小皇帝趙幀如期而來,還帶著一群名義上的朋友,分批在四周圍坐了下來。
范小魚當然知道這些所謂的朋友其實都是侍衛,別的不說,就單看他們假裝自然地和趙幀同座,私底下屁股幾乎只沾了一點椅子邊的僵硬坐姿就明白了。精明的柳園青也察覺出一點什麼,不由地緊張了起來。
「不用這麼緊張,如常招待就是了。」范小魚笑道,想了想,便親自走了過去打招呼,直率地笑道,「趙公子,我們百靈閣可是又欠了公子你一個人情了。」
趙幀微笑道:「葉姑娘此話怎講?」
范小魚笑道:「難道前幾日的官司不是趙公子幫忙的嗎?」
此話一出,氣氛倏地緊張了起來,周圍的那幾個侍衛一下子就散發出逼人的壓力。
范小魚內力的真氣幾乎被這些殺氣激的震盪起來,忙掩飾地作出了被驚嚇到的慌亂神情,詫異地看著周圍的侍衛。
趙幀眉頭一皺,微一環視,那些侍衛立刻斂了殺氣,趙幀這才溫和地微笑道:「你怎麼會認為是我幫忙的?」
「小女子是猜的,」范小魚輕拍了一下胸口,深吸了一口氣,道,「因為那天小女子和趙公子講了冤情之後,第二天官府就大大改變了態度,而且還很湊巧地查出了桑家很多為非作歹的事情。事後,小女子左思右想,總覺得這場無妄之災不可能忽然無緣無故地消於無形,一定是有貴人在暗中相助,知道我們百靈閣是冤枉的,所以才仗義相助。而小女子近段時間以來,又只認識了趙公子您這一位一看就知道氣度不凡的公子,所以小女子斗膽猜測,那位貴人一定就是趙公子。」
「哈哈哈哈,葉姑娘果然聰慧過人。」被她這麼一誇,趙幀大感舒服,覺得她這番話比大臣們那些華麗的恭維都要悅耳許多,不由笑問道,「葉姑娘既然猜出了此事和我有關,可那猜得出我是誰?」
范小魚笑道:「小女子要是猜錯了。公子可莫要生氣。」
趙幀笑道:「不生氣不生氣。你說。」
「我猜呀。你一定是位王侯。而且平日裡還能見到皇上地。」范小魚抿嘴笑道。
「哦。此話又怎講?」
「很簡單啊。因為公子您姓趙。又是如此貴氣。還有。若您不是王侯。又怎麼能這麼快就讓官府查清所有地冤情。還勞動天恩。讓皇上親自下旨。既為我百靈閣伸了冤。又能慧眼識人。發掘出吳大哥那樣地人才。大力地破格提攜他當官呢?所以。小女子猜想。公子一定是皇家中人。而且一定深得皇上地寵信。」
趙幀又開懷地笑了起來。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也沒有追問范小魚何以會稱呼吳言之為大哥。
范小魚當然也不會傻地去追著求證自己早已知道地事實。只是又起身鄭重地向他拜謝。然後微笑道:「您瞧我。竟然忘記公子今日來是專門看戲地。」
說著,拍了一下手,柳園青立刻親自送過來一本本子和一個木架子,過來同時台上的戲鑼也開始敲響。
「趙公子,這本是《牛郎織女》裡的對白唱詞,小女子怕您第一回來。聽不慣那些咿咿呀呀的內容,所以公子您可以邊看戲便看本子,這樣就會有趣味多了。」范小魚把木架子放到趙幀的旁邊,擺上劇本,然後在旁邊翻給他看,細微處盡顯恭謹卻又不流於阿諛奉承。
「葉姑娘真是有心了。不過這種翻本子的事兒還是不勞煩葉姑娘了。」趙幀笑道,李德立刻上前一步,替代了范小魚地位置。
「那小女子就不打擾了,請趙公子慢慢欣賞。歡迎多提寶貴意見。」范小魚早就知道對方是絕對不可能容許自己這麼近的站在皇帝身邊的。而自己反正也無意真的像個奴才一樣為趙幀翻書,只不過是做個姿態而已。因此一笑之下,便行禮退回到一旁。
趙幀點了點頭,隨即看望舞台。
他雖然身為天子,向來只接受最正統的教育,但畢竟還十分年輕,有些少年的天性是再壓也壓不住的,因此沒看一會,目光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在了舞台之上,那一廂,很快就表演完、偷偷躲在一邊的飛燕地注意力卻全放到了趙幀身上。
她偷瞧著年輕俊朗的趙幀,看著他那自然而然所散發出來的非同常人地氣度,一顆芳心越發跳的魂不守舍,忽然間覺得,自己以前竟會垂青那個無用的男人,實在是瞎了眼睛。
定了定神,理了理鬢腳,又悄悄地拉了拉兩邊袍袖,不著痕跡地露出了優美的鎖骨和細長的脖頸,又準備好楚楚動人的表情,飛燕深吸了口氣,就準備走過去,可沒想到才走了一步,就被人叫住了。
「飛燕姑娘!」
柳園青藏住心中的厭惡,笑著走了上去:「原來你在這裡啊,我正有事要找你呢?」
「班主有事可以稍後再說嗎?飛燕見恩公來了,正要前去拜謝,以免失禮。」飛燕柔柔地道。
「東家特別囑咐過,趙公子看戲的時候,除非趙公子呼喚,否則誰都不能前去打擾,而且,不影響客人安靜地欣賞戲曲,這也是我們百靈閣的規矩,姑娘你怎麼忘了?」柳園青不動聲色地笑道,「至於飛燕姑娘要拜謝趙公子,卻是不急於一時,等到謝幕後,你和合德姑娘一起去就行了。來,我們還是去談談正事吧?飛燕姑娘,前陣子你不是說自己閒地心慌麼,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看著柳園青技巧地帶著猶自不甘、頻頻回首的飛燕離開大廳,范小魚又是歎氣又是搖頭。
這一次的演出,一如往日般,同樣很成功,而且因為范小魚全程都在觀看,眾人表現的更為賣力,趙幀自然也看的極是滿意,龍心大悅之下,揮手就是一堆高額的包場費。
「趙公子,這錢我們不能收,您是我們百靈閣的大恩人,我們百靈閣無以為報,就是專門為你演上十場也是應該的,怎麼還能收您的銀子呢?不行,不行。」范小魚一再推辭道。
「噯,你不是說我是王侯麼?既然是王侯,自然有責任為皇上為大宋子民盡一份心力,又豈能反倒讓百姓破費?就這麼定了,葉姑娘切莫要再推辭,再推辭可就不是之前那位爽氣地百靈閣東家了。」趙幀笑道。
范小魚其實是真的不想要銀子只想要他的一幅字畫提名什麼的,不過想了想人家根本無意表明身份,顯然套金字招牌還不是時候,只得道謝收了下來,然後又主動地讓合德和飛燕過來拜謝。
飛燕早就盼著這一刻,忙搶先著給趙幀行李,盈盈一拜間已用所有的肢體語言述盡了萬般柔情和羞澀。
只可惜她很快失望和憤怒地發現,趙幀卻像是一點都沒瞧見她的風情一般,只是客套了兩句就誇起得體中又隱含距離的合德來。
看著飛燕那幽怨的眼神,范小魚再度為合德悲哀,只可惜她不是她們姐妹的長輩,不能為她們做主,要不然,她一定盡快地把飛燕嫁出去免得生出什麼事端。
至於一開始有那麼一絲想把合德和趙幀湊成對地想法,也早已煙消雲散,既然合德無意為妾,又有這樣一個心眼狹小而又愚蠢地妹妹,她還是嫁個普通人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