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盧府出來,范小魚心情十分愉快地單獨前往百靈閣,打算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就開始找合適的店面,準備開始第二事業。
剛走進百靈閣,眼尖的柳園青就從一大幫人中擠了出來,氣喘吁吁地跑上來報告:「東家,上次你不是說如果那位趙公子來了,就要清場專門為他清場嗎?適才就有人來通報,說下午要來,讓我們準備一下。」
「那就趕緊掛上包場的牌子,早些把場子打掃乾淨,準備好茶水點心。對了,茶葉要用最好的,但是點心只需要挑一些味道又好又家常的就行,不必一定選貴的。還有,囑咐一下大家,下午要拿出最好的狀態來。」連打了兩場官司,深知這個世道權力的重要,范小魚的心境也難免有了一些改變,雖不會刻意去接近,但這種送上門來的機會卻是不肯放過的。
以後有沒有好處先且不論,眼下卻一定是要先服侍好的,畢竟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天子啊。
「好咧,東家你放心,一切都交給我了。」柳園青忙高興地去佈置。
這兩天除了看戲的,每天來詢問學藝事宜的人那是一個絡繹不絕,全部需要他一個人接待、簽約、安排,就算晚上百靈閣關門還有人專門找到住處去,忙的實在腳尖都快不著地了,縱然他再能幹,也實在有些吃不消了。今天一掛牌,只需要招待一個客人,總算可以喘口氣了。
小皇帝要來,那還應該準備什麼呢?范小魚在書房沉思著,突然想起那張人皮面具和丁澈本來要給自己的一應用具都還在他那裡。雖說上次趙幀並沒有要求她取下蝴蝶面具,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戴上好。
想起這幾天丁澈一直在柳河鎮,范小魚便直接出城。
可到了小院子,李香卻說丁澈從昨晚出去後就一直沒回院子。
一句昨晚,頓時勾引范小魚心中的異樣。讓她想起了藏在心中的那份疑惑,這一疑惑,她忽然很想向丁澈求證一下,不然她總覺得心裡頭像是有只小貓在使勁地撓著。
范小魚扭頭離開了老婦人家,又趕往城裡,卻不知道在她走後。丁澈就從圍牆外閃了出來,遠遠地跟在她身後。
昨晚他是沒回院子。但也沒回城裡。而是一直藏在范家不遠處。看著閣樓想了一晚上地心事。直到早上才因發現身上有異味而匆匆地回客棧洗了澡換了衣服。然後。鬼使神差地。又跑去百靈閣附近等她。並跟著她回來。如今見她是來找自己地。情緒頓時又波動了起來。但小院子卻不是說話地所在。而且他也沒有想好怎麼面對她。只好繼續跟著。同時十分謹慎地保持著距離。
不在柳河鎮。客棧也沒人?他到底跑哪裡去了?
吹來一會暗號卻等待無果後。范小魚疑惑地走在子家胡同裡。看著兩旁一些老樹飄著落葉。心情忽然莫名有些低落。頭也隨之彷彿隱隱作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怎麼了?」
一個柔和地語聲忽然傳入耳中。抬眼一看。只見一棵落葉飄舞地楓樹下。正靜靜地站著一個身影。白衣黑眸。丰神如玉。就好像他已經在這裡等了很久。又像是。他其實是一直都站在這裡。
視線在空中交錯間。那眸光似有一種前所未有地異樣溫柔。范小魚地心不由地輕顫了一下。隨即揚起了微笑。
「原來你在這裡呀!」
「嗯。」丁澈直直地向她走了過來,本就修長的身材異常地挺直,目光一直平靜地鎖著她,再問,「你不舒服?」
他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出來見她,可一看見她那疲倦的神色,不自覺地就出聲了。
「哦,沒什麼。」范小魚忙放下了手。笑道,「可能昨天酒喝多了。」
「哦。那走吧!」丁澈已走近她的身邊,右手忽然伸了過來,準確地牽住范小魚的左手,腳步卻未停頓地繼續往前,好像這個動作已經做了很多回似的,十分自然。
「去哪兒?」范小魚才一怔忪,已被他牽著往前。
看著自己那只包著自己手心地手掌,所有的神經末梢突然加倍地敏感了起來,掌心一下子變得燙燙的,熱熱的,而腦子卻變得暈乎乎的,亂哄哄的。
他為什麼要牽她的手?他們之間有那麼熟嗎?也不是,他們之間是很熟了,可是再熟了也不能這樣吧?這牽手可不是普通朋友能牽的,就算好朋友,好像也不大合適吧……啊……她糊塗了!
「帶你去一個地方。」
丁澈貌似若無其事拉著她,很快就拐進一條一米左右、像是舊宅後門的狹窄小胡同,連頭也沒有回一下,可實際上,他地手心裡早已緊張地泌出了細汗。
直到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膽量和勇氣,居然根本就沒有思索地就這麼做了。但是,當他清楚地感覺著手中的柔軟,並在一瞥間瞧清范小魚那迷惑地傻傻的表情時,心裡頓時充滿了別樣的滿足和雀躍,若不是為了怕嚇著了她,他甚至想要跳起來,跑起來,來宣佈他此刻的開心和快樂。
「什麼地方啊?」
范小魚紅著臉,想要掙開他的手,可又怕自己顯得太大驚小怪,只不過是拉拉手而已,又不是什麼……
又不是什麼?范小魚的心一驚,再度紊亂了起來,為什麼她會覺得他們之間好像曾經發生過比拉手還嚴重的「什麼」過?
看著前面一步遠處,正好可以瞥見那完美側臉的丁澈,范小魚想起金鈴說她一直在大呼丁大帥哥、丁大美人……嚇得一下子頓住了腳步,差點驚呼出聲。
汗,她不會真的非禮過人家了吧?
感覺到小手處傳來地阻力,丁澈下意識地回頭看,卻見范小魚正掩著自己的小嘴,吃驚地睜大著眼睛看著他。
她想起來了?望著她那掩嘴的小手,丁澈的眼眸陡然地深濃了起來,也停住了腳步,深深地看著她,卻沒有說話。
「那個……我想問一下,昨晚……我爹說,昨晚我去找你發酒瘋了……」丁澈那異樣的眼神讓范小魚本能地覺得有些慌亂,忙放下手困難地組織著言辭,目光閃爍不定地看著他完美的鼻樑,「我想問一下,我……我有沒有做什麼丟臉的事?」
「丟臉的事?」丁澈緊緊地注視著她不住顫動的眼睫毛,驕傲地劍眉冷峻地蹙了起來,她後悔了?
「嗯,我每次喝醉,好像都會出醜,所以……」范小魚忽然覺得有些口乾舌燥,忍不住添了一下唇,卻「所以」不下去了,猶如犯了錯的小兔子一般戰戰兢兢而無措。
從她的神情中讀出她只是單純的迷惑,再見她的小動作,丁澈眉中的冷凝一下子融化,手指微微用力,進一步扣住她的小手,啞聲道:「不,你沒有出醜,你教會了我一件事情。」
一件令他終身難忘,時時想重溫的事,就像現在,就像此刻。
「我教會了你一件事情?什麼事情?」由於詫異,范小魚一時忘了要避開他那充滿奇怪的眼神,然後,她地視線就彷彿被不小心撞到蜘蛛網地可憐小蟲一樣,再也掙脫不出來。
砰砰砰!原本有些忐忑的心臟一下子像加足了電力一般迅猛而又急促地跳動了起來,一聲聲地敲擊著她地耳膜。為什麼她覺得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好……好……怪異,怪異地她都有點不敢直視了。
「等你想起來,你就知道了。」
已經烙印在腦中的甜美記憶催促著丁澈趕緊抓住機會,可是從她眼中流露出來的迷惘卻又讓丁澈理智地止步。
她的眼睛告訴她,她是真的忘了醉後的一切,而不是故意存心地玩弄他,所以,他應該耐心一點,冷靜一點,而不是衝動地犯下大錯。何況手心中的僵硬還提醒著他,她正在緊張之中,他不能這麼急,不能嚇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