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李薇在姥姥家吃的,姥姥的手藝比老媽強多了,也就李琳和李連輝能忍受,還長的高大健壯的。
程老爺子吃過晚飯就去找錢瞎子扒瞎(聊天),回來的時候問李薇:「你小姨那裡還需不需要人啊,老張的女兒工作沒了,讓我問問你們那裡用不用人,能安排盡量給安排一下吧,老張這輩子就這樣了,就指著這個女兒養老送終呢。」
李薇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錢瞎子是有個挺水靈的女兒,記得好像在鎮上的紡織廠上班,也是個臨時工,小姑娘模樣兒倒是不錯,可她會幹什麼啊,那紡織廠不過生產些粗糙的工業用布,她也不是什麼技術人員,貌似文化水平也不高,可也得給姥爺面子,李薇想了想道:「姥爺你讓她明天到公司去看看吧,能幹什麼讓小姨安排吧。」
現在她小姨程菲可牛了,讓丁安平給托人買了轎車辦了駕照,進出都是四個輪子了,大老闆派頭十足。並且以廠為家愛崗敬業,每月也回來不了幾趟,忙碌的很。
按照原來的命運軌跡,她小姨高中畢業一年後就嫁給了丁安平,現在都兩年多了,兩個人也算是戀愛著吧?反正她看小姨利用起丁安平辦事兒跑腿是一點兒都不手軟,但是她一點兒也沒看出有結婚的意思。雖然李薇覺著她小姨年紀還小,才二十一歲,結婚有點早了哈,可她不是遲早要嫁給丁安平的麼,總這麼吊著人家乾瞪眼吃不著,時間長了是要造反地。
倒是丁安妮,節假日的時候經常跑去公司裡找李薇玩,並且偷偷替她老媽那個皇軍給程菲這個游擊隊員個體戶傳過話兒,邀請她帶著李薇去家裡玩玩兒,程菲假裝沒聽到。
李薇覺著這事兒不能冷處理,畢竟小姨將來還要跟丁安平一個被窩裡混,而且丁爸和丁安妮人都不錯的,所以代表她小姨帶了兩包水果去了丁家耍了兩回,出來帶了兩條雲煙=-=。
兩下裡算是處於一種曖昧不明的狀態。
李薇第二天騎車慢悠悠的去上學,她覺著自己走的夠晚的了,算計著剛好差不多能在早自習預備鈴響之前進教室,可出了村子上了板油路的時候,聽見後面有人猛按車鈴。剛開始李薇沒搭理,小樣兒你要是按按汽車喇叭我還能懼你,按火車喇叭我徹底服你,否則你個自行車想超車甭想我搭理你,有本事你追尾。理都不理地繼續在前面晃悠著,一點兒沒有讓道的意思。
終於後面的人覺著沒意思了,騎了上來:「那個,哈哈,李薇你也才去上學啊。」
聲音有點兒耳熟,扭頭一看,不是她班的河東小子小黑麼,想起昨天他搗蛋自己沒摸到小蛇,沒好氣地道:「我不是上學難道是放學啊,別沒話找話啊,還不快走,呆會兒晚了給我班扣分摸黑。」這孩子什麼都愛玩就是不愛學習,誰知道他身上有沒有暗藏著蜘蛛蛤蟆蛇鼠之類的,靠近了別跳自己身上,還是離遠點兒好。
小黑愛玩嘴也不笨:「那…你去晚了就不扣分嗎?」雖然你學習好長地好家裡還有錢。貌似也沒牛到橫著走吧。
李薇嘿嘿一笑:「不知道了吧。值周生是我妹。」
沒錯。李琳上初中後搬掉李薇這座壓在頭上地大山。一下子混地風生水起。學習好長地漂亮還會拉二胡嘴又甜。深得班主任老師地歡心。現忝居初一三班班長之職。這周地值周生就有她一個。這是李薇她們這群孩子中官銜最大地主兒了。下來就是吳鳳。是李薇她們班地學習委員。剩下羅大羅二李連輝二胖子之流。一看就不是個老實東西。不惹麻煩就不錯了。還能指望為班級做點好事兒為人民服務?
小黑當然知道李琳。那個從來沒拿正眼瞧過他地千金大小姐。前幾天有一次他遲到了。被人家值周生堵個正好。李琳跟訓孫子似地把小黑好一通收拾。大庭廣眾地。把小黑弄地臉紅心跳。那臉色黑裡透著紅紅裡透著紫。現在還言猶在耳啊。
看著雙腳倒騰地歡實地漸漸遠去地小黑。李薇笑地差點兒從自行車上掉下來。前車輪一拐。幾乎沒把一邊騎車地路人給頂壕溝裡去。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啊……羅、羅建華同學啊。早啊。」
羅大穩住車子。把最後一口東西塞進嘴裡嚥下。瞅了李薇一眼:「還早?都幾點了。老師說今天早上讓早點兒去。上午要去苗圃勞動。你忘了?」
「啊——還有這事兒,我怎麼不記得了,吳鳳也沒提啊?」李薇還真沒什麼印象啊。
羅大嗤笑:「你下午睡了一下午,知道就奇怪了。」說完加快速度打算快走,得離這糊塗蟲遠點兒,別把這糊塗毛病傳染給自己。
李薇馬上叫住他:「唉,等會兒,是不是去距離溫泉鎮不遠的那個苗圃啊,啊,對了,你幫我跟老師請假,就說我身體不舒服,病了,別忘了,我回去了啊。」
李薇毫不遲疑地掉轉車頭雙腳倒騰的比剛才的小黑歡實多了,這事兒不能遲疑,走慢了被別人看見,逃避勞動,好說不好聽啊。她可是記得挺清楚,初中的時候沒少去學校的關係單位溫泉鎮那個苗圃去幹活,拳頭粗細的楊樹苗,連拔樹帶運送到指定地點,每人都有任務數額的,差點沒把她累躺下,那是孩子干的活兒麼?那是花和尚魯智深幹的勾當,鄙視學校之。
羅大:……
李薇已經沒影兒了,逃跑的速度跟上學的速度比,簡直是兩個極端。
自行車沒敢送回家,直接放車站那個鐵匠鋪外面鎖好,跟店主大叔打了招呼,就跳上馳來的公交車,進城去也。
因為不是週末,在城裡上班的通勤又都比較早,所以車上空位還是比較多的,李薇找了個單人的空位坐下,把身上的雙肩包調整到胸前,跟個小烏龜殼扣著似的,既不會咯著後背,又能防盜。
李薇坐車上沒事兒骨碌著黑眼珠四處看,忽然發現前面斜對面有個女孩背影不俗,頭髮黑亮柔順,紮起的馬尾下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還有秀氣玲瓏的耳朵,怎麼看都覺著正面也應該是個美女。腦袋的背影長成這樣,正面要不是個美女,那就沒天理了。
李薇等的脖子都酸了,人家背影美人還是沒賞她個正臉兒,索性不看了,揉揉脖子,從書包裡拿出水瓶補充點水分,時刻注意補水,不然長大就不水靈了。
公司距離車站不遠,步行十分鐘左右就到了。讓李薇意外的是,那一直在她前面的背影美人,居然先她一步進了公司大門,一樓負責前台接待的小姑娘攔住了美女,看見後面進來的李薇,道:「李薇,她是來找工作的,說找程總。」
這個時候公司還沒有分機電話,傳話全靠人力。
李薇打量了那女孩幾眼,發現有點兒眼熟,但是毫無疑問是個美女,沒讓她失望。
那女孩卻認出李薇來了,上前微笑道:「我認識你,你是李薇吧,你以前去過我家的,我是張彤,程叔讓我來的。」
李薇還是有點兒沒反應過來,張彤是誰啊?
張彤有點不好意思了,輕聲道:「昨天晚上程叔來我家的……」
李薇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兒,可是:「你不是姓錢麼?」
張彤更不好意思了,小聲道:「不是,那個是…是我爸外號……」
李薇猛然想起來了,她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別人總是錢瞎子錢瞎子的叫,她早忘了錢瞎子實際上姓張不姓錢,這事兒鬧的!
李薇歉意的沖張彤笑了笑:「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張彤還是輕聲細語:「…沒事兒……」
李薇帶著張彤去找小姨,程菲的辦公室在二樓最西邊那間,雖然整個樓原本都是瓷磚地面,但是一樓二樓都是簡單粉刷裝飾了一下,遠遠比不上三樓地毯、大型盆栽、磨砂厚玻璃隔斷,整體上那麼賞心悅目高雅時尚。
程菲的辦公室比其他二樓以下的房間要裝飾的好些,也不過是多了個大型盆栽和紅色大辦公桌,其他硬件也是一樣的,頂多更加整潔乾淨些罷了。
李薇看小姨正跟個原料商說話,本想打個招呼就帶張彤四處看看,被程菲叫住了:「我正等你呢,進來吧,有重要事情跟你談談。」弄的挺鄭重其事。
李薇會意,定是這原料商一來就坐下聊起來沒完沒了,小姨又不好意思說別的,只好找借口趕人了。
這原料商還是周慶介紹來的,據說是他同學,一個胖乎乎的中年婦女,十分健談,每次來都不坐個大半天是不會打道回府的,也認識李薇,知道李薇不是老闆外甥女那麼簡單,可是公司裡能說話算數的領導,跟菲菲服飾打交道久了,對這小姑娘從小能想法子賺錢的傳聞已經有點免疫力了。忙熱情地跟李薇打了招呼,然後告辭了。
總算走了,程菲哪有那麼多閒工夫跟這女人磕牙,轉頭看著外甥女,沒等李薇說話,程菲開口了:「怎麼沒去上學,今天不是週末吧,還背著書包,直接從學校出來的?」
李薇也不隱瞞,苦著臉道:「今天學校讓干重體力勞動,這不是非法使用童工虐待兒童麼,我請了病假了。」
程菲哭笑不得:「就你怕苦怕累,別的同學不是一樣得做麼,你就做不了?」
李薇不以為然:「那是她們膽子小不敢跑,切。」
程菲也不是古板的人,李薇更不是需要她操心的那類小孩,也不再多問,看李薇領進個女孩子進來,不認識,問到:「這是誰啊,有什麼事兒麼?」經過這兩年的磨練,說話的語氣已經隱隱有了領導的氣勢。
李薇給她介紹:「這是張彤,她爸跟我姥爺關係很好,是我姥爺也就是你老爸介紹來的,你看著安排吧。」介紹人是你老爸,安不安排是你的事兒。你敢不給我姥爺面子也是你的事兒啊。
程菲讓張彤落了坐,問了問張彤學歷工作經歷什麼的,實在不大好安排,學歷低工作經驗少,也沒什麼技術,那些對個人素質要求低的崗位從來不缺人,想了想,對李薇道:「要不你先帶她去各處轉轉,看看有什麼適合她做的,過會兒回來再說吧。」
李薇心領神會,領著張彤先看看吧,她小姨這是有點兒犯難了,好的崗位不適合張彤,安排不好姥爺那邊又交代不過去,轉一圈讓張彤自己降低期望,就好安排了。所以這怎麼轉一圈到哪些部門看些什麼找那些人說說話就大有學問,這檔子事兒,辦公室總管人事和總務的王姐都沒李薇跟小姨配合的默契。
李薇走走停停的帶著張彤轉了一圈,最後到整個公司精英集中地三樓簡單走了走,在色彩柔和的會客室給張彤倒了杯水,自己也坐米白色的沙發上歇歇腳喘口氣兒,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問張彤:「怎麼樣,先說說,你覺得自己適合做什麼啊,先談談你自己的想法?」
張彤自從到了三樓眼睛早就不夠用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李薇問她的話,囁嚅著說:「我…我覺得我適合在三樓工作……」
李薇激動的差點兒從沙發滑到地上去,大姐,算你狠啊!哪兒風景好奔哪兒去,有志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