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飄零懶洋洋的靠在椅背裡,有些好玩的看著蓮兒一臉的氣憤。
「這很值得氣惱麼?」他笑著問道,雲淡風輕的。
蓮兒脫口道:「那是自然,少爺看上她,那是她的榮幸,她怎麼可以還總是記掛著別人!」
葉飄零淡淡的笑起來,那個女子是極有意思的,消除她記憶的時候,便深切的發現了。
她的腦中有很多奇異的東西,是自己也難於理解的。對於有些人,例如蕭青臧與岳漓函,她沒有絲毫的抵抗,所以自己很是輕易的便將這段記憶封藏了起來,而且她也根本不願想起。
而對於楚青衣,卻是極根深蒂固,難於拔起,因此自己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將這一段記憶淡化模糊,可是她依然不肯放棄,寧可忍受著頭痛也非要想起不可,真是個倔強的女人。
她的意志有時極其堅定,有時卻又軟弱無依。對於她想忘記的東西,她幾乎比你更迫切的想要忘記,對於不想忘記的,你卻又無論如何難以拔除。
「走罷,帶我去書房看看!」他笑道,心中興味更濃。
蓮兒微微翹起了小嘴,卻又不敢違拗他的意思,只得帶了他一路向書房走去。
葉宛瑜微微的偏著頭,凝睇著桌上的畫作,口中喃喃自語:「不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桌上,攤放著一張剛剛繪就,墨跡未乾的畫作。畫中男子劍眉星目,直鼻薄唇,嘴角笑意隱隱,眸中一點如墨,光彩流離,卻又溫柔似水。儼然便是言冀杉。
葉飄零向蓮兒輕輕的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自己卻倚在門邊,閒閒的看著葉宛瑜。
美人就是美人。雖然自己刻意地將她變得平凡。終究掩不住秋水明眸和儀態萬方地舉止。他輕輕笑起來。而且這個美人還曾經習過一段時間地媚術。如今失了記憶。再不能控制自如。便時不時地在一顰一笑間隱隱地透出顛倒眾生地媚態來。
他輕輕地咳了一聲。她於是一驚。抬眼瞧見了他。面上便現出幾分窘迫。急急地伸手掩了畫像。垂眸低聲道:「你回來了呵……」楚楚可憐地韻致一時畢現。
葉飄零心中沒來由輕輕顫了一下。略略鎮定了一下。便也笑道:「是呵。想你了……」他走上前來。將她擁進懷裡。輕輕地歎了一聲:「你還在想著她?」
懷裡柔軟地身軀僵硬了一下。她沒有吭聲。
心裡有些微微地發酸。他忽然低聲道:「他已有了別人了。你何必總是想著他……」抬手輕撫她僵硬地背。他柔聲道:「他是楚青衣。如今天下有誰不知上官憑與楚青衣已在一起了。他們是天下最為出名地一對……斷袖……」
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來。他忍住想笑地衝動。又道:「何況他是江湖中人。四海為家。你又不通武藝。在一起也只是拖累了他而已……」
你不是一直怕自己拖累她麼?他暗笑的想著,忽然覺得真是有趣極了。若不是對她實在尚無把握,真想看看楚青衣瞧見被這般洗腦地寧宛然後會是如何的表情。
不過這些,暫時還只能是想想而已。
安置好葉宛瑜,葉飄零閒閒的走出房門,心情一時大好。
丟下一堆事情,匆匆趕了回來,果然還是很有收穫的,他滿意的想。
蓮兒神色古怪的站在房門口看著他:「少爺,言家有人來訪!」
他揚起了眉:「言家,哪個言家?」
蓮兒撇嘴,有些不滿他裝傻地模樣:「反正不是隔壁賣豆腐的言二……」
葉飄零哈哈大笑起來,調侃道:「我們家隔壁何時來了個賣豆腐地言二了。莫不是看中了我的蓮兒,特意趁著我不在,悄悄兒搬來地!」
蓮兒氣惱的瞪了他一眼:「少爺……」
葉飄零呵呵一笑,不再逗她,舉步向大廳走去。
葉家地客廳,並不甚大,佈置更是簡單清雅,充分顯示出金華一戶普通書香世家的現狀,品位雖然不俗,財力卻只一般而已。
言冀松轉頭看著滿眼期待地弟弟,不由歎息了一聲。
他並不想來的,只是卻拗不過言冀杉的執意要求,只得來這一趟。
憑心而論,葉家高攀不上言家,更遑論這位小姐還是葉家的童養媳,若是葉霖果真答應,反倒讓人不由得輕看他三分。至於那位葉家的小姐,不過是憑了幾分才華,一筆的好畫,便去主動勾引男子,只這一點,便已夠叫人瞧不上眼了。
有人翩然入廳,言冀松舉目看去,一見那人人品氣度,心中不由得暗暗讚了一聲。言冀杉見了葉飄零也不覺愣了一下,顯然不曾想到此人竟是這般容貌風采。
葉飄零笑吟吟的拱手與二人見禮,客氣寒暄了幾句,分別落座,蓮兒奉了茶上來。
客套完畢,言冀松微微猶疑了一會,掉頭看了自己的三弟一眼,見他神色之間甚是堅決,也只得開口道:「我們兄弟此來,是聽說葉兄有個妹妹,擅詩畫……」他怕直言求親之事,若被拒絕,難免傷了言家的面子,故此委婉其辭,略作試探,其實只是想看看葉霖的反應。
葉飄零正含笑飲茶,聞言便接口道:「言兄錯了,在下只有一個尚未圓房的媳婦,其實並沒有什麼擅長詩畫的妹妹!」這話一出,卻是再無轉圜餘地,言冀杉頓時變了臉色。
言冀松生怕他鬧出事來,有礙家聲,忙向他使了個眼色,笑道:「如此說來,卻是我們兄弟唐突了,還請葉兄見諒!」
葉飄零輕輕一歎,神色間便略帶了幾分憂愁,道:「我這妹妹素有臆疾。又有些迷糊,行事有時……」他蹙了眉,眸中一時情意纏綿:「若有得罪之處,卻是我該請二位見諒才是!」
言冀松眼眉微微一跳,隱約覺得他話中有話,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來,怒目瞪了言冀杉一眼,起身向葉飄零拱手道:「今日有擾葉兄。言某心中愧疚甚
二人又客氣了幾句,言家兄弟方才辭了出來。
一回言家。言冀松便已變了面色:「三弟,你真是太過胡鬧了,這女子非但已有了未曾圓房的夫婿,尤且患有臆疾。若是娶回家中,發作起來,我言家還有何面目繼續在南嶽立足!」
言冀杉沉默不語,不由的便想起葉青來,其實她並不甚美,扮男裝之時不過堪稱清秀。作女兒裝扮便更覺普通,只是不知為何。總是時不時的會想起她的笑靨。
她對那小二笑了一笑,要一壺茉莉香片。那小二卻能看得癡了,將茉莉香片聽做了雨前龍井。當時自己只是覺得有趣,忍不住便想過來跟她敘上一敘。她於是看著自己抿嘴一笑。女兒嬌態畢露,顯然她自己也覺出來了,因此趕緊又掩飾般的笑。
然後便看到了她所畫的扇子,雖極簡單,卻是筆力不俗,自見風格。他原是自幼浸淫畫道之人,難免見獵心喜,又聽她自承乃是親手繪的,不免起了好強地心思。
便忍不住出題想要與她討教一二,誰知她雖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模樣,談論起事物來卻是自有見解,雖然話中時有錯訛,卻都只因常年少有出門之故,反愈發見其淵博,不覺心中便起了傾慕的念頭。
她的丫頭在催著她離去,顯然不想讓她久留,她不願欠他的情,執意要自己會帳,他忍不住便動了念頭,解下了腰間的玉珮遞了給她。以配換扇,也算是信物了。
悄悄令家人一路跟著她,很快便打聽清楚了她的家世。她已有了夫婿了,他也曾認真的猶豫過,卻終於忍不住悄悄地潛進了葉府。她見了他,卻是驚喜莫名,盈盈若水的眸中欣喜欲狂,美得不可方物。愈加堅定了他地想法,她是不願意嫁給那個男子的……
言冀杉歎了口氣,葉霖的品貌實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原以為他該是個庸俗不堪地商人,誰知卻是飄然灑脫,恍若謫仙般的人物。
「二哥,我還是想要娶她……」他忽然開口道,很是堅定。
那般的一個女子,我不信她會有臆疾……不遠處金華高大的城牆,長長的歎了口氣。
路上又耽擱了些時間,該死的妖孽,該死地藏寶圖……
得知藏寶圖的秘密後,她才忽然意識到什麼,趕緊傳了消息給石楠與白煥風等人,得到地消息卻是綠林盟此刻已然亂成了一團。
南嶽的鄢城地區已坑了不少人進去,因為那張仲王藏寶圖所繪地正是鄢城夙山。
楚青衣與上官憑顧不得金華,匆匆趕去鄢城,事情卻已結束了,凡入內尋寶之人,無不暴亡,屍骨無存,至於金珠財寶,只不過是一場空。
二人略加辨查,不覺啞然無語,江湖名宿,朝野重臣,屍骨都已化作一汪碧水,唯有隨身所攜信物,尤且歷歷在目,越發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楚青衣唯有長歎三聲妖孽,轉身出了地窟,感喟了一句:「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上官憑抬頭看了一眼金華的城頭,不覺歎了口氣:「耽誤了這麼些日子,不知宛然如今是否還在金華?」
楚青衣苦笑:「只要宛然沒死就好,在那妖孽手裡,總比回宮要強些……」只是,那妖孽要她究竟想要做些什麼呢?
難道他還指望著岳漓函與蕭青臧能夠為了宛然放棄江山社稷不成……
她忍不住瞄了一眼正在上官憑懷裡睡地正香的雪球:「那還不如指望那個小畜生能夠一胎生個十個八個小小畜生來……」如此一想,她不由樂不可支地哈哈大笑起來。
上官憑搖頭道:「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了?」
楚青衣嘿嘿一笑,指指雪球,面不改色道:「我在想那小畜生何時能夠生一群小畜生來?」
上官憑皺眉不解道:「它是公的……」
「就是公的下崽,那才是天下怪事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