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如夢 正文 第二十章 天香之謎
    楚青衣睜開雙眸,有些迷惘的轉動了一下眸子,有一瞬間的迷糊。柔軟的床榻,溫暖的被褥,房內飄著淡淡的安息香的味道,清雅而寧定。

    有人走過來,伸手輕輕的壓住她:「再睡會吧……」

    她疑惑的瞪著眼前的人:「上官憑?」依稀記得昨天似乎曾經見過他……

    她發了一回呆,才終於在混亂的腦中尋到思緒,忽然道:「對了,我要去找葉飄零!」她伸手抓住他的手,一下子就坐了起來:「去叫瑞雪備馬,我要去中虞……」

    上官憑苦笑,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柔聲道:「先不急,如今大家都在等著,等著一個月期滿,看宛然究竟能不能活過來……」

    楚青衣怔了一下,點了點頭,迷迷糊糊的歪在上官憑懷裡,低聲道:「那就先等等吧!」她心裡恍恍惚惚的,又有些害怕,若是一個月到了,宛然活不過來,若是葉飄零果然只在一邊看著熱鬧,然後捧著肚子哈哈大笑,那該怎麼辦……

    葉飄零絕不是大善人,他從不殺人,只是因為他有潔癖,不好見血,他一向只借刀殺人。

    上官憑心頭何嘗不是沉甸甸的,事已至此,寧宛然活過來的可能幾乎並不存在,雖然大家都在等著,卻都知道眾人等的不過是那虛無渺茫的一線生機而已。

    而且,即使天香女真有重生之能,那醒來的也未必便是寧宛然。

    他已去過了燕府,在燕府見到了同樣疲憊的燕謙循,二人互視了一眼,看到的都是對方眸中面上掩不住的深深疲憊,於是相視一笑,苦澀而無奈。

    季家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家族,季簡更不是一個普通人。他通天曉地,本是高祖皇帝最為得力的幕僚與軍師。立國以後。他居功不傲,力辭相位,做了欽天監的監正。

    他說:臣無治國之能。所知者無非天文、地理。願為監正。與天為伍。與地為友。

    高祖一笑。允他所求。對季家恩遇封賜更重。對其妹加封德妃。寧皇后薨逝三年後。高祖薨。死前遺旨冊德妃為後。

    這是一場天衣無縫地奪嫡。隱瞞了天下人數百年之久。造就了寧家一直以來表面風光內裡虛乏地現狀。這場奪嫡地背後。其實只是一個愛而不得地故事。

    他與寧皇后原是一對情人。他們是一同長大地青梅竹馬。他最愛吹笛子。而她。最愛聽他吹笛子。可是到頭來。她卻因為那驚世地一箭不得不嫁給了另一個男人。

    他求著她。想要與她私奔。可是她最終卻拒絕了。父母地深恩。讓她無法背棄。她不能讓自己地父親成為笑柄。背上罵名。於是注定了他只能獨自傷悲。默默地吞嚥著苦果。

    他背負行囊。獨自悄悄地遠走了。她卻含淚嫁給了另一個男人。然後時移世變。她成了皇后。他卻成了皇帝最為信任地幕僚與軍師。

    他以為,只要能在暗處悄悄的看著她,他就能夠滿足了。可是他最終發現,其實他不能,他不能看著自己心愛地人站在另一個男人的身邊,溫柔淡雅的笑著,眸中卻帶著落寞。因為她的丈夫已是皇帝了,而皇帝,是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地,更何況,她韶華已去,不復當年。

    若是她能幸福,他或者也就這樣的看著她,然後悄悄的過完一生,可是她並不幸福。

    他因為她眼中的落寞而傷懷,終於有一天,他忍不住找到她,問她,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了,若是如今再給你一個選擇,你可還願意隨我一同遠走。

    她沉默了很久,慢慢的搖了搖頭。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十數年的夫妻,有一段時間,他們是那麼的恩愛,何況,她還有兒子,那是她最大的希望。

    那個孩子,那麼聰明而張揚,他站在人群中地時候,如鶴立雞群;他微笑起來,連冬日最為煦和地陽光也不如他的笑顏讓人感覺溫暖。

    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輕輕地歎了口氣,轉身走開了。

    這天下沒有多少人知道,他遠走的那幾年,其實是拜入了天機宗。天機宗是一個極為神秘地門派,甚至有傳言說,很久以前,這個門派中曾經有人白日飛昇,成就仙緣。

    幾年後,他妹妹的兒子也長成了,那個孩子聰慧而內斂,不如她地兒子艷陽初升、鋒芒畢露般的出眾,卻遠比她的兒子沉穩有心機。

    她的妹妹於是哭著向他傾訴,傾訴著那個孩子是如何的張揚,如何的欺負著他的弟弟。她一次次的哭著說,如今皇上還在,那孩子已是如此的囂張霸道,若是將來皇上不在了,我們母子豈非要死無全屍。

    他的心在一次次的哭訴中漸漸軟化,而且那個孩子也確實是有些跋扈,待人尖刻,說話偏又一語中的,直刺人心。可是皇上很是欣賞他,他說,做皇帝的,豈能沒有霸氣。

    他越來越討厭那個孩子,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驕傲尖刻目中無人,還因為……他是他的兒子,而她,正是因為這個孩子,才最終不肯隨他離去。

    按照先朝慣例,立太子之先,需要高台扶乩以承天命。他心中猶豫不決,他不希望那個孩子坐上太子的寶座,可是那個孩子的身後卻是她。

    他的妹妹看穿了他心中的猶豫,她滿口的承諾著,說她有一個辦法,能夠保住她,而且她的兒子也絕不會被立為太子。他聽信了她,於是悄悄的設了法壇,法壇是內外各一的,在裡面的沙盤中寫字,外面的乩盤便會照著你的字跡依樣畫葫蘆。

    當那句乩語傳進他的耳中的時候,當真猶如晴天霹靂一般,頓時便將他打暈了。他憤然的去尋了他的妹妹,他妹妹卻只是淡淡地笑了一笑,道:她如今已與江山關聯,即便是抄家滅門,皇上也絕不會動她。這難道不是哥哥所想要的結果麼?

    他啞口無言的退了出來,心中一片冰涼。這是欺君的大罪,又涉及奪嫡,若是捅了出去,季家必然是要抄家滅門的,他知道,他的妹妹也知道,所以他只能硬生生的嚥了下去。

    皇帝派了人來叫他前去議事。商議的卻是寧家。

    他已老了,不再有當年地雄心壯志。他只想要醉臥溫柔之鄉,安享權勢榮華。如果人終究難免一死,那麼他只想要將他一手打下的江山千秋萬代地傳承下去。

    而寧家,手握大權。宮中有皇后,又有身孚眾望、朝野歸心的皇子,他坐臥不寧。

    他小心翼翼的斟酌的言辭,可是皇上卻並不滿意,他擔心、他害怕,他怕自己辛苦了數十年,卻只是為寧家做了嫁衣裳。

    他不得已,只得提出。茲事體大。是否再上高台占卜一次。

    皇上點了點頭。

    又一次扶乩,他又一次地動了手腳。皇帝依舊相信了。

    他畢竟是老了。人一旦老了,便愈加的相信天命。相信天意。何況,他原本就出身低賤。若無天意,他怎能一步步的坐上這個位置。

    接下來的事情,似乎是那麼的順理成章,寧家被打壓,太子猝死,她過分哀痛,以為國祈福之名,遠離深宮,常年住在祈寧庵中,誦經念佛,不久抑鬱而亡。

    她是在祈寧庵中亡故的,他悄悄的去了庵中,滿懷愧疚的看著她,卻不敢將真相告知她。

    她於是輕輕地歎了口氣,低聲道:我如今真是後悔,當日我若是隨你走了,今日又怎會落到如此田地。

    這話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施盡了法力,在她魂魄消散地最後時刻,收走了她的一魂一魄。離開祈寧庵後,他掛印棄官而去,在長青山上苦修數十年,終於得悟天道。

    他引天地之靈氣將她地一魂一魄補足後放置於遙遠的時空中,以備將來若有一日,她遭了橫禍,莫名身死,可以召回那一魂一魄,重新再活一次。

    這就是天香女轉世之謎。

    他不能背棄家族,唯有用這最後地辦法來補償她。他在生命的最後時候,終於控制不住內心的自責與歉疚,將自己的所作所為書寫下來,悄悄的藏在了家族浩如煙海的藏書閣中。

    他在書函中自欺欺人的寫著:後人若得此函,便是季家氣數已盡之時,必將此函送達上聽。其實他心裡也明白,若當真是季家的人看到了這封書函,又怎會冒著抄家滅門的偌大危險,去為寧家正名。他這般做法,說到底,不過是聊以自慰罷了。

    可是數百年後,卻終於出了一個季晗,她看到了那封書函。而她,又偏偏遇上了寧宛然,偏偏嫁給了燕謙循,偏偏這麼巧的懷上了孩子。

    於是,在一連串的巧合之下,這一場數百年前的奪嫡終於掀開它最為真實殘酷的一面。

    季晗終於忍受不住內心的煎熬,對燕謙循傾訴了這個秘密。她是害怕的,她害怕報應,報應可以應在她的身上,卻不能落在她孩子的身上……

    於是她深夜進宮,將一切事情和盤托出。她在說出真相前,請求蕭青臧不要禍及她的家族,不要禍及她的丈夫,若是真要懲罰,她願意在生下孩子後,飲鴆自盡。

    可是她終究沒能保住她的孩子,她日夜煎熬、心力交瘁,又被雷雨所驚,還未及說完一切,就已小產,好在宮中的小太監見機的快,終於還是救回了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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