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如夢 第二卷 第二十八章 同道中人
    楚青衣還未及說話,不提防雲遙身後卻有一人忽然開口道:「雲兄,此人卻是哪棵蔥,竟敢在澠都這般同你說話?」

    楚青衣挑眉看去,那人身材矮小瘦弱,面上有種酒色過度的蒼白,容貌尚稱俊秀,卻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一看便是世家公子、酒色之徒。】她心中最厭的便是這種人,便要笑不笑的斜睨了那人一眼。

    「這是賢侄的哪位朋友,人品很是俊秀呵,看來倒與賢侄有得一拼,來來來,速速給愚叔介紹一下!」

    她人本生的極俊秀,舉手投足間又是風流蘊藉,此刻眼波流轉,一時間風華無雙。那蒼白少年本就是好色之徒,素來又是男女兼收的,被她睨了一眼,卻已神魂顛倒,早忘記自己剛才為著討好雲遙所說的話。

    上前對著楚青衣傲然道:「本侯爺乃是定郡王第三子虞斐,看你倒還識相,生的也頗不錯,其實倒也可以一交,這便陪本侯爺喝幾杯小酒罷!」

    言畢洋洋,極是得意,伸手便去扯楚青衣。

    定郡王亦是王室一系,為人頗為精明幹練。虞斐雖行三,其實倒是嫡子,自幼便身體虛弱,三災九難不斷,所以定郡王與王妃便愈發寵著順著,以至如今模樣。

    雲遙臉色大變,他雖甚是不齒虞斐,但他畢竟與虞斐一道出門遊玩,虞斐若有三長兩短,他也難脫干係,忙閃身攔在中間,向楚青衣躬身行禮,語氣已軟了不少。

    「叔叔大量,虞斐乃是侄兒的朋友,論起來亦是叔叔的子侄輩,他今日喝了酒,一時胡亂說話,還望叔叔包涵一二!」一頭說著一頭回首轉向虞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一同道歉。

    怎知虞斐並不領情,看雲遙擋在中間,竟不知好歹的伸手撥開雲遙,搖搖晃晃的上前便扯住了楚青衣的袖子,口中猶自調笑道:「這是你哪門子的叔叔,莫非是雲伯父的相好?」

    楚青衣微微瞇了眼,她來酒樓本是為著躲上官憑,不想湊巧雲遙亦來了。[]她一時興起,叫了雲遙過來,原本亦是因著無聊,喚他來調侃幾句,並無生事的意思。此刻被虞斐一鬧,火氣不由漸起。她本是灑落的性子,心中又總將自己視作男兒,是以行走江湖之時,與男子勾肩搭背,互相調謔亦在所多有,從來不曾縈於心懷。

    自從在「燕雙飛」中,與上官憑一夜**後,她才覺心中慌亂,隱隱感到男女之別,提到這些事情便愈覺敏感,更遑論虞斐滿口胡說,正中她的心病。

    當下怒極反笑,拂袖道:「好個小虞斐,當真是會說話,叔叔還真該好好賞賞你!」她這隨意一拂,看似簡單,其實卻是一門江湖絕學「流雲飛袖」。

    雲遙見她表情,聽她言語,心下已知要糟,大叫一聲:「虞斐快走,他是楚青衣!」一個箭步衝了上去,雙掌齊出,使出全身功力,硬生生的擋住了楚青衣力道萬鈞的「流雲飛袖」。只覺一股大力狂湧而來,他蹬蹬蹬蹬連退了十餘步,硬是退到牆邊,才勉強立住了腳。心中一陣血氣翻騰,口中已嘗到了一股鹹腥的味道,早已受了內傷。

    饒是他素日自負,此刻也不禁變了面色,頓時便想起父親教訓自己的話:「你當楚青衣是誰?他十五歲出江湖,至今已近而立之年,十五年縱橫天下未嘗一敗,即便為父,亦不敢輕攖其鋒,你這才練了幾年武,竟也敢出手伸量起他來!」

    酒樓中人多是澠都人士,有誰不識得雲遙與虞斐的,初見楚青衣開口毫不客氣的喚雲遙做「賢侄」已是吃驚匪淺,此刻一旦叫破楚青衣之名,頓時人人?目結舌,個個皆大睜了雙眼,卻是眨也捨不得一眨的望著楚青衣。

    楚青衣被雲遙喊破了身份,虞斐身後幾個機靈的王府侍衛早一擁而上,將他牢牢護住。只是他們攝於楚青衣之名,卻也識相的並不敢上前。

    虞斐並非武林中人,對楚青衣雖有耳聞,其實倒不懼怕。只是見楚青衣隨手一拂,雲遙便倒退至牆邊,面色蒼白,唇角沁血。他素來知道雲遙武功高強,乃是澠都年輕一輩中數一數二的高手,此刻見他如此,自忖若是這一袖拂到自己身上,自己怕不早已躺了在地上,他驚懼,下意識的一連退了數步。

    雲遙勉強調勻了呼吸,上前躬身謝罪:「叔叔乃是長輩,親自出手教訓晚輩,其實倒失了身份。今日之事,小侄回去後,定當稟明父親,並請虞王爺親自上門給叔叔賠罪!」

    楚青衣冷哼了一聲,見他滿口的長輩晚輩,表面恭謹,其實卻是在說自己以大欺小,她心中怒猶未消,大庭廣眾之下若再出手,坐實了以大欺小之名,卻亦不便,一時便立在那裡沉默不語,心中卻在轉著念頭。

    亦是合該雲遙有事,偏在此刻,卻有一個身著湖藍雲紋錦衫的少年恰恰走進了這家酒樓。那少年似是一路騎馬趕來,面上隱隱有風塵之色,卻遮不住俊雅的面容,倜儻的風姿,此刻一面進來,一面與外間迎客的小二交代如何餵養自己的馬兒。

    楚青衣一見那少年,便從心底笑了起來,一時心情大好。對那少年招了招手,閒閒開口道了一句:「乖徒兒,怎的現在才到,倒叫師父等的好生著急!」

    那少年吃了一驚,抬頭看時,乍一見是她,一張俊面頓時紅了又青,青了又紅,好半天才哼哼了兩聲,算做招呼。

    楚青衣亦不在乎,便笑吟吟的看了雲遙道:「賢侄呵,適才你說叔叔以大欺小,叔叔想著其實亦有些道理,不過如今可好了,」她抬手一指那剛剛進來的少年,笑道:「那個,便是叔叔我的徒兒了,不若便讓他來陪虞斐玩玩,你說如何?」

    那少年躊躇半天,終於憤憤過來,恨恨道:「你又在玩甚把戲?」

    楚青衣便隨手搭了他肩,附在他耳邊低聲笑道:「九郎來的正好,替我好好整治那邊那小子,做得好時,自然有你好處!」

    原來那少年竟是凌雲鴻。

    楚青衣原是看了他長大的,對他自不避嫌,動作甚是親密。

    怎耐凌雲鴻年紀漸長,與昭華公主一起後,更是已閱人事,此刻吃她在耳邊如此這般輕聲慢語,只覺她呼吸輕緩,適才飲了酒,口鼻之間便略帶了幾分酒氣,隱隱的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馨香,頓時心跳加速,面紅耳赤,急忙退了兩步,掙了開來。

    「你說話便說話,靠的那般近作甚!」

    一邊虞斐躲在眾侍衛身後,見了這般情狀,早大笑起來,他適才已早偷偷遣了人去王府報信,此刻心中早已穩當。又仗著身前有侍衛保護,便大聲調謔道:「原來楚青衣亦是我道中人,只是可惜你那徒兒枉費了一副好皮囊,太也不解風情!」

    這話一出口,雲遙的心一下子便沉到了谷底,暗暗大罵虞斐不知死活。他是見過寧宛然的,寧宛然的絕代風姿與淡定氣度卻早令他折服。正因如此,他第一次見了楚青衣才會那般沉不住氣的想要與他一較長短。有了那般的妻子,他自然並不認為楚青衣會戀慕男子。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虞斐已被楚青衣輕輕巧巧的從侍衛群中拎了出來,一眾侍衛還未及回神,楚青衣已抬手正正反反、清清脆脆的賞了虞斐數十巴掌,一時打得虞斐面目浮腫,滿口鮮血,牙齒亂飛。

    楚青衣隨隨便便的打完了,信手將虞斐如死狗般一扔,掉頭看了雲遙一眼,似笑非笑道:「雲賢侄可有什麼不滿之處?」

    雲遙冷汗涔涔,他直到今日,方知何謂輕功天下無雙,急急上前摸了一摸虞斐的口鼻,覺得猶在出氣,這才放下心來,忙躬身道:「今日我等冒犯了叔叔,還望叔叔海涵,改日我二人定當登門賠罪!」

    楚青衣懶散道:「賠罪倒不必了,那小子我已親手教訓了,看在你面上,」她頓了頓,不緊不慢道:「今日,你若能打贏我徒兒,我也再不與他計較,人,你便帶走,若打不贏時……」

    她抬手一指虞斐,冷冷道:「我便將那小子送了進小倌院裡呆上幾日,讓他好好見識見識何謂同道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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