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宛然微微側了頭,嘴角已忍不住上揚。[]
雲遙灰頭土臉的起身,已氣的面如土色,抽出腰中佩刀,劈頭蓋臉的便向楚青衣砍去。
楚青衣又是哎呀一聲:「賢侄這是怎麼了,莫非是失心瘋……」口中調侃,掌中摺扇一攏一托又是輕輕一卸,早將刀勁卸到一邊,手一揚,摺扇已迅快如風的點在雲遙的虎口上,雲遙掌中一個無力,噹啷一聲,刀已落地。
他少年得意,何曾被人如此玩弄於股掌之上,加之適才用力過猛,本就有些岔氣,此時一個血氣上衝,噗的一身,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人也軟軟倒了下去,竟是被氣得暈了。
只這兔起鶻落的瞬間,長公主幾乎還不及回過神來,局勢已然變得如此,她怔了半天,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楚青衣在一邊,一本正經道:「雲賢侄這是怎麼了,看著倒似失心瘋,須得找個大夫好好瞧瞧才是!」
長公主心中苦笑,卻不好多說什麼,只得先行告辭,出門叫了人抬了雲遙出去,又令人去請了大夫。
她人剛剛出門,房內便響起楚青衣放肆的笑聲,長公主心中氣惱,知道楚青衣乃是有意惡整雲遙,偏又表現的極其無辜,使得雲家只得打落了牙齒和血吞,有苦也說不出來。
寧宛然白了楚青衣一眼,自己一個忍不住也笑了起來:「打狗看主人,你就等著罷!」
她口中這般說著,心中其實也並不在意,麻煩本已夠多,也不在乎更多些。
楚青衣倒是滿不在乎,笑道:「就算我不打這條小狗,老狗也是要來的,打就打了,我楚青衣若是瞻前顧後,那豈不成了上官憑了!」
一提到上官憑,楚青衣頓時想起蕭青臧,不覺皺了眉,忽然便有了個想法,於是便開口叫了一聲:「驚鴻……」寧宛然蹙眉,隱隱已知她想做什麼,微微思忖,終於還是沒說話。
外間驚鴻聽她叫了一聲,便應了一聲,匆匆走了進來。】
楚青衣大馬金刀的坐下,似笑非笑的看著驚鴻:「岳漓函叫你來是為了保護宛然的麼?」這話一出口,饒是久經風月的驚鴻亦不免面上變色,張口無語。
半晌才看了寧宛然低聲道:「夫人……」
寧宛然默默了一會道:「我其實早有疑惑在心,只是一直沒有直言……」
驚鴻緩緩跪下,平靜道:「為了月妍夫人,我費了不少心思才搭上了祈王爺,祈王爺本是答應了我,會好好查那負心人,若有不法之處,便加以重懲……」她垂下頭,淚水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可是那人為官……並無可以挑剔之處……」
寧宛然苦笑了一下,一個書生,因為妻子出身風塵而在官場為人取笑詬病,最後借口無後出妻另娶其實在這個世界也是無可厚非的,他在休妻的時候,或者也並沒想到月妍會尋死。他薄情並不代表他就會貪賄,只是到最後苦的是女人而已。
而岳離軒,說到底,也是男人。
楚青衣劍眉倒豎,不耐道:「只是一個臭男人而已,人在哪裡,哪日我路過,隨手殺了就是!你倒好,繞來繞去求上岳離軒了,世上男人,哪有幾個好東西,你還指望他去!」
驚鴻身子一顫,忽然放聲大哭起來。寧宛然伸手扶她起來,一時也想不到該說什麼安慰她。楚青衣冷哼了一聲,卻再沒說什麼。
驚鴻哭得夠了,自己拭了眼淚,沒頭沒腦道:「夫人,你可知驚鴻有多嫉妒你!」她語音沉鬱,神色黯淡,愈覺楚楚可憐。
寧宛然卻只靜靜看她,半天道:「有些事情,只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驚鴻輕輕一歎,對著寧宛然緩緩跪下:「其實一直有人隱在暗處保護夫人,長公主那裡也早得了南嶽消息,即使楚大俠不來,夫人也是安全的……驚鴻該走了,夫人對驚鴻有恩,今生還不清,下輩子結草啣環相報便是了!」她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起身逕自去了。
楚青衣看她離去的身影,朝天翻個白眼,冷笑道:「一群白眼狼,拿了好心當成驢肝肺,驚鴻是,九郎也一般的沒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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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用了午餐後不多久,長公主帶了雲孟鏵與雲家長子雲霄來訪。
雲孟鏵乃是雲家家主,手掌中虞武林宣武令,其女嫁入王室為皇后,在中虞可謂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其人年約五旬,長髯飄飄,生了一張四方國字臉,雙目精光閃閃,自有一番攝人風采。
長子雲霄與他生的有幾分相似,舉止間沉穩大氣,雖不如次子雲遙俊美,卻也相貌堂堂,儀表非俗。
雙方見禮後,便各自坐下,雲孟鏵絕口不提雲遙之事,只是言笑晏晏,談論些江湖中事,楚青衣懶懶的,只是隨口應答,頗有敷衍之意,雲孟鏵神色如常,竟似毫無所查。
寧宛然坐在楚青衣身邊,只是安靜喝茶,並不開口。雲霄恰與她坐了個對面,時不時便會看她一眼,眼神古怪,略有驚艷之意,卻絕無傾慕之色。
楚青衣又敷衍了一會子,終於有些不耐,毫不掩飾的打了個哈欠,掉頭對寧宛然道:「這夏日炎炎的,倒悶得慌,宛然陪我去午睡罷!」
她那邊擠眉弄眼,神情狡黠,這裡長公主等三人均是面色古怪。
寧宛然忍了笑,早知她的不耐,便應了一聲好,也不理眾人,逕自進了內室。
長公主張口欲言又止,跟雲氏父子交換了一個眼神,只得起身告辭。
楚青衣也不挽留,只閒閒看著,三人還未走至門口,她卻又懶懶道:「前些日子,楚某有事不在澠都,又放心不下拙荊安危,不得已令拙荊化名進了紅袖閣,如今楚某也回來了,若再打擾長公主未免不近人情,這幾日便打算告辭了!」
長公主微微一震,停了腳步,許久之後才慢慢道:「楚大俠是否有打算離開澠都?」
楚青衣似笑非笑的挑眉,不緊不慢道:「如今澠都正在最熱鬧的時候,楚某怎捨得離開,公主放心好了!」
長公主心中微定,她得到的南嶽消息只是留住寧宛然在澠都,是否住在紅袖閣她其實並不在意,而且寧宛然在紅袖閣一日,她就必要保寧宛然安全,否則也難交代,如今楚青衣要帶了寧宛然離開,她心中自有盤算,當下含笑道:「本宮與宛然一見如故,正欲多多親近,改日若至貴府叨擾一二,楚大俠可莫要推辭才好。」
楚青衣哈哈一笑,也不推辭,爽然道:「公主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怎敢推辭!」
長公主便又笑道:「如今澠都正是多事之時,楚大俠雖武功高強,畢竟獨木難支,可需本宮派些侍衛護衛宛然呢?」
楚青衣道:「承蒙公主厚愛,楚某自是求之不得!」
幾人便又客套了幾句,長公主才與雲家父子離去。
楚青衣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嘴角有些不屑的輕輕一撇:「宛然,看來你如今可成了燙手山芋,誰也不敢接,卻偏又要做些樣子出來,免得南嶽那位不快呵!」
寧宛然從內室走出,斜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如今是砧板上的肉,其實也說不得了!」
楚青衣聳聳肩,看似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岳漓函這是在逼你呢!」她瞄了寧宛然一眼,見她面色不愉,也不想再說,便笑著調侃道:「我想著,長公主跟雲家這二蠢材,現在準定在議論著,這個妖女真有本事,左一個楚青衣,右一個岳漓函,一個隨叫隨到,一個……」
她話猶未完,寧宛然早抄起桌上茶盅便砸了過去,笑罵道:「你如今可不得了,我還沒說你,你倒說起我來,你可不是左一個上官憑,右一個岳離軒……」
楚青衣本來笑嘻嘻的,一聽這二個名字,頓時便蔫了,動作都慢了幾個拍,有氣無力的閃過茶盞,任它啪啦一聲掉在地上,打的粉碎,口中抱怨道:「我這二年比你更要倒霉,前陣子居然有人問我是不是男女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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