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車中卻緩緩傳出一個珠玉般圓潤悅耳的聲音來:「如此無禮無識之徒,你便讓他這般折辱我麼?」岳漓函聽了這個聲音,卻是渾身一震,眼中寒光隱隱。
岳離軒見他神情不對,隱隱然已猜到幾分,低聲道:「皇兄……」他一句話猶未說完,卻聽有人接口笑道:「我本想著此人還頗有眼光,卻不想如此無賴……實在有負惜花之名……」笑聲中,人影翩飛,輕輕盈盈地便落在了地上。
眾人看時,卻見那人面如滿月,容如春桃,飛揚劍眉下,一雙桃花眼兒流光爍彩,風乍起,青衫翩翩,摺扇搖搖,風采翩然,幾不類凡塵中人。
岳漓函的面色冷凝,幾乎是一眼之間,他便知此人是誰,慢慢道:「人說楚青衣絕世風流,果然有理……」他一字一字的說出來,眼神卻越發溫和寧定。
岳離軒本欲誇上幾句,見了他這面色也不禁打個冷戰,閉了嘴,轉頭去看樓下。
樓上有了坐的近了些,便聽到了他的話,頓時便是一陣騷動,更有那好事的,索性便向樓下叫道:「可是南嶽楚青衣在此?」
一時樓上樓下,皆一片嘩然,楚青衣也不否認,便朝了樓上那人哈哈一笑,一時間,眾人都看得呆了。
楚青衣便笑著回頭,伸手輕叩車門,道:「青衣在此,有請夫人了!」他舉止灑脫,形容飄逸,霎時便羨煞了旁觀少女,只恨車上怎的不是自己。
車內人聲音便帶了幾分笑意:「你這個無賴……」她聲音原已極好聽,此刻帶了幾分笑意,更覺柔婉動人,直讓人酥了一半去。
車門緩緩開了,一個青衣小婢便輕輕跳下了車,旋即一隻欺霜賽雪柔弱無骨的玉手便伸了出來,那小婢小心扶了,車中人才慢慢下了車。
眾人初時無不屏息看著,隨即便有人發出一陣輕噓,原來那女子穿了一身素雅青衣,身材修長有致,舉止淡定嫻雅,頭上卻偏偏帶了一頂帷帽,將容顏遮得嚴嚴實實。
那週二呆得一呆,他雖知楚青衣之名,但看看自己身邊十多個隨從,似乎猶佔上風,便嘴硬道:「楚青衣又算得什麼,一起拿了下來……綁了回府……」惡狠狠回頭沖隨從吼道:「還愣著做什麼,上呵!」
寧宛然微微側了頭,看了楚青衣一眼,帷帽下嘴角便忍不住勾了起來。
楚青衣歎了口氣,喃喃道:「真是個傻冒……」
那週二身邊的隨從互視一眼,其實均有些膽怯,但主人呼喝,不敢不聽,便裝模作樣地撲了過來。
楚青衣唰的一聲張開摺扇,掩住一個哈欠,身影乍動之下,霎眼間,眾惡奴已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剩下週二一人孤零零立在場中,完全呆了。
楚青衣歎了口氣,慢慢上前,伸了摺扇挑了週二的下巴,細細看了一回,道:「其實長的不錯,只是行事太惡……」回頭笑道:「宛然打算如何懲戒此人?」
寧宛然淡淡道:「只是口出惡言,便罰他三月不開口罷!」她顯然已對此事失去興趣,轉身便上了車。
楚青衣用摺扇敲敲週二的腦袋,勾起嘴角邪邪笑道:「美人已發話了,你便委屈些,也好幫我個忙,免得這天涼我卻要睡地板……」
一時街道上口哨四起,看熱鬧眾人無不大笑。
岳離軒早笑得前仰後合,岳漓函微微笑著,眸子卻越發沉靜了。
週二兩腿瑟瑟發抖,猶自強撐道:「這是天子腳下,楚青衣……你怎敢……」聲音卻已低了好幾度。
楚青衣滿不在乎地笑道:「莫說是天子腳下,就是天子眼前,誰又敢調戲我楚青衣的女人……」笑吟吟的繞著週二走了一圈,楚青衣又道:「罷了,看你臉色發白,看似酒色過度亟欲修養的模樣,我索性成全你在榻上再躺上一個月,養養身體罷……」手指動處,摺扇閒閒的掌中輕旋了一圈,動作極是瀟灑,眾人都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對面週二卻是悶哼了一聲,人便忽然癱在了地上。
楚青衣猶未盡興,掉頭向圍觀眾人作個羅圈揖笑道:「今天青衣初至貴寶地,承蒙瓊都父老們賞臉,不過此間雜耍已畢,還請大家讓條路罷……」
一時眾人又都笑了起來,有人已大聲叫道:「所謂小別勝新婚,**一刻值千金,大家快給楚公子讓路罷……」
楚青衣哈哈大笑,作揖道:「真是太謝謝這位兄弟了,改天我請兄弟喝酒,不醉不歸呵!」
街上眾人大笑間,已讓了條路出來,楚青衣笑著拱拱手,轉身開了車門,貓腰鑽了進去。
馬車車輪碌碌已穿過那條道,匆匆往西郊去了。街上眾人仍是不掩興奮之情,大聲說著這事,旁邊更有幾個有眼色的,已跑去周府報信去了。
酒樓有人已笑道:「聽說這楚青衣卻有個別緻的外號,叫做四必公子,今日看了,卻也有趣得緊!」有不知道的忙問道:「哪四必?」先時那人便笑道:「聽說是有錢必花,有酒必醉,有美必戲,有架必打……」眾皆大笑,紛紛談論起楚青衣來
岳離軒聽了便笑起來:「這楚青衣卻是有趣得緊!」看了岳漓函一眼,又問道:「我們……」
岳漓函淡淡掃他一眼道:「今日這熱鬧已看完了,也該回了!」轉頭吩咐侍衛:「結賬!」
岳離軒怔了一怔,他原意是想追了上去,好好與楚青衣結交一番,卻不料岳漓函反而要回宮了。他張了張口,想到此處終究不是談話的所在,終於還是忍了下去。
一時回了宮,猶未坐定,岳離軒已忍不住叫道:「皇兄……」
岳漓函搖了搖頭,道:「阿軒,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點定力。你放心,寧宛然是個極聰明的女子,她與朕有協定,必會差人來請朕過去與楚青衣會面,其實不必巴巴地上前……」他口中說的輕鬆,眼中隱隱的卻有冷意。
岳離軒猶豫了一會,忍不住低聲道:「皇兄,那個女人和楚青衣……」今日長街一見,他對楚青衣的灑脫飄逸極有好感,心下實不願與他為敵。
岳漓函沉思了一會,修長的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半晌才道:「寧宛然對朕說過,楚青衣乃是個女子……」
岳離軒睜大了眼睛,不置信地看著他:「不可能……這……這……怎麼可能……」
岳漓函皺了眉,一時想起楚青衣長街翩翩風采,心下也不覺有些猶疑。
「朕適才說過,寧宛然是個極聰明的女子……以她的聰明,斷不至於拿這種一戳即破的謊言來糊弄朕……」岳漓函有些煩躁的揮了揮手。
岳離軒見他神色怔仲,忙識相的換了話題,挑了鄢城的事聊了幾句,心中卻對寧宛然更多了幾分好奇。多少年不曾見皇兄這般患得患失了,他暗暗想道。
一邊的沙漏已走到申時三刻,內侍已上前通報:「皇上,梁瀘在外求見!」
岳漓函點一點頭,梁瀘正是他派給寧宛然的護衛。一梁瀘進來,行了禮。
「是楚青衣到了麼?」他神色不動地問。
「是,今日未時過後,寧夫人遣人叫了我去,說是楚青衣已到了,讓卑職回宮稟奏皇上!」
岳漓函略想了想,「那便明日酉時!你去罷!」
南嶽朝素有逢五休沐罷朝之說,每月逢五免早朝,百官休沐,而後日恰是逢五之日。
梁瀘應了一聲,行禮告退,匆匆去了。
岳離軒在一邊忍不住叫道:「皇兄……」有些不滿。
「明日,你入宮陪朕一同用午膳吧!」岳漓函笑了笑,心情忽然便好了起來。又道:「你這些日子都在鄢城,母后也甚是想你,今日我們兩兄弟索性同去母后宮中,陪她老人家用了晚膳你再回吧!」
岳離軒便笑著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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