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聽到這裡,心中大喜,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不用的營帳,跟住這個說話的小兵就行了。當下向三人黨招呼了聲,小心地跟住行走在前面的士兵。
前面走路的正是卿雲的近衛兵,絲毫沒有覺自己吸引了一群居心不良的潛入,渾渾噩噩地走進自家的氈房內,看見年輕的軍師身著單衣,坐在桌前的油燈下揮毫灑墨。
他順手抱起榻上的厚夾層外袍,披到卿雲身上,嘴裡埋怨道:「軍師,再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有個頭疼腦熱的,你不是叫小的為難嗎?」
卿雲看見他,擱下手中的筆,向他笑道:「伺候我這樣懶怠的人,真是辛苦你了。」
近衛兵抽了抽嘴角,不自然地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跟小的這麼見外嗎?」瞥見他的手有些微紅,立即倒了一盅茶水,遞到他的面前,心疼地道,「就知道我說了也白說。」
卿雲笑笑,緊了緊身上的衣袍,接過茶盅捧在手裡,一股暖意從手心流向全身,他深深吸了口氣,微微瞇起眼睛,嘴裡問道:「外面情況怎麼樣?」
近衛兵答道:「統領們正趕往前方,好像是一小股敵兵在寨外叫囂。」
「只是叫囂?」卿雲睜開了眼睛,若有所思地望向帳篷的氈布,「沒有進攻嗎?」
近衛兵如實匯報:「暫時還沒有。」
「哦。」卿雲放下了手裡的茶盅,「若是襲營,為什麼中宮要弄出這麼大動靜來,若是交戰,大可以放到明天,何必半夜三更跑到寨前叫嚷,又是一小隊人馬,不合情理。」
近衛兵緊張地看著他:「難道中宮又有什麼詭計?」
「是詭計嗎?」卿雲地手指在桌案上敲擊著。陷入沉思。桌上地燈燭似被微風吹動。忽然向一側搖擺。燭火不斷地閃爍著。
不止卿雲。這次連近衛兵都聽到了動靜。氈布被掀動。一串細碎地腳步聲響起。由外進入了氈房內。
近衛兵回身。看到了四名下等士兵。居然一句通報地話都沒有。徑直走入軍師地營帳。他立即沉下臉。喝問道:「大膽。知不知道這是誰地地營帳!」
「軍師。統領那邊有了消息……」領頭地士兵低著頭向他挨近。近衛兵好奇地盯住他看。等著他說出下文。
那名士兵忽然手腕一翻。鋼刀已經架上了他地脖子。這才抬起頭。向他調皮地笑道:「知道是誰地帳子。才會進來地啊!」
近衛兵乍看到一張陌生地臉面,聽到半男半女的聲腔,一時間竟然愣了神。抓住他的人正是春花。春花向身後使了個眼色,二人黨會意,立即上前,撕下榻上的床單綁了近衛兵手腳,順手取過抹布塞實他的嘴巴,丟棄在地上。
做好這一切,二人黨心照不宣地閃身出去,站在帳外開始把風。春花興災樂禍地看著地上地近衛兵,他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紫漲著臉,睜著大眼睛狠狠瞪住她。
近衛兵被迅速制服地幾分鐘內,卿雲坐在桌邊默默看著,如同置身事外。直至他被丟到地上,他才抬了抬眼皮,看向帳內從始至終未說過一句話的第四人,那名一直佇立不動的士兵,平靜地道:「既然來了,閣下有什麼要求,何不坐下與卿某詳談。」
那名士兵聽到這句話,呵呵地笑了開來,邁步向他走來,朗聲道:「南宮軍師當真臨危不亂,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沉得住氣,真令在下佩服。」
卿雲臉上帶起淡笑,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道:「閣下以小股人馬引開我們的視線,目的就是卿某本人嗎?不知道卿某有這麼大地吸引力,竟能令閣下無視我南宮幾萬軍馬,以身涉險?」
「軍師仍是這樣能說會道,絲毫不遜於當日。」那名士兵走到桌旁,伸手取下護臉的頭盔,緩緩放到桌上。隨著她取下地動作,幾縷青絲從頭盔內滑落,晃蕩在卿雲眼前,勾起他眼睛裡驚訝的神色。
開明向他俯身,單手撐在桌面上。卿雲仰頭,於是,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張臉,淡笑地眉眼,微挑的嘴角,臉還是那樣地臉,笑容一樣的可惡,不同的是,現在她的身上再也找不到當初那個小兵的影子,充斥全身的,是完完全全的大將風度。
卿雲仰望著她,停滯了幾秒鐘。
她俯視著他,只是淡淡地笑。春花在一旁,鬱悶地瞧著二人之間的眼神交流。近衛兵則是拚命地「唔唔」作聲。
卿雲終於笑了起來,輕聲道:「開明?」
開明嗯了聲,落坐在他的身側,笑道:「軍
外嗎?」
卿雲隨著她的動作移動目光,「有點。」
開明提起桌上的茶壺,先給自己倒了一盅茶,咕咚咚大口喝下,用袖子抹了抹嘴,瞥向他道,「我今天來,不是找你敘舊的。」
卿雲笑笑,點了點頭:「這是自然,只是不知道開明將軍找在下,有什麼需要在下幫忙的嗎?」
開明聽得有些樂,笑道:「你倒是識時務。」
卿雲笑而不語。開明道:「需要軍師跟我們走一趟。」
「走?去哪?」卿雲脫口而出,隨即目光閃動,看住她的臉,「莫非將軍想以卿某為人質,逼南宮退兵?」
開明微微笑道:「有一部分的打算是這樣。」
卿雲抿唇一笑:「這是不可能的,開明將軍,捉了在下也無濟於事,少一個卿雲,對南宮是沒有任何影響的。」
「嗯,那就得做第二步打算了。」開明呵呵笑道,「捉走南宮軍師,其一可以打擊南宮的士氣,其二你就不可以為南宮出謀劃策,想更多的鬼點子來對付我們了。」
卿雲偏頭瞧向她:「承蒙將軍看得起,卿雲還有這樣重大的作用啊!」
「少裝傻了。」開明立起身,低聲喝道,「春花,把這位南宮軍師請出去!」
春花應了聲,大步上前。
卿雲也從原地站起,放開手中的茶盅,伸手阻止了春花的靠近,看著開明道:「不消勞動閣下,卿某自會配合。」說完慢慢地將身上的長袍穿上,繫好衣帶,動作緩慢而悠閒,完全把二人當成了空氣。
開明冷冷地瞧著他,沉聲道:「軍師詭計多端,到不得已的時候,對軍師作出什麼唐突行為,請軍師勿怪。」
卿雲淡笑:「不會的,卿某不是說過了會配合將軍嗎?」向著二人作出請的姿勢,「走吧!」竟然顧自在前方領路,大步走出了帳門。
守在門口的夏草和秋菊見他鑽出來,大吃一驚,齊齊亮出兵刃,待看到開明和春花也由後邊出來,才鬆了口氣。
開明和春花面面相覷,摸不透這個卿雲在玩什麼把戲,這麼悠閒從容,倒像她們幾個是受制的人質一般。
卿雲走前幾步,現她們沒有跟上來,轉身向四人笑道:「怎麼不走了?不是要帶我回中宮嗎?」
「等等!」開明緊趕幾步追上他,伸開手臂攔在他前面,低聲喝道,「你在搞什麼鬼,你現在是人質哎,就不能表現得緊張害怕一點嗎?這樣,太反常了!」
卿雲忍不住笑意,調侃道:「看起來現在緊張害怕的人,好像是你啊,開明,你作為中宮的將領,還是太不成熟了。」
開明給他說得有些羞惱,低叱道:「胡說什麼!」
卿雲步步逼上前,她一陣心虛,竟然往後直退。「你真得不簡單,開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從一個小兵升到統領,再由統領一躍而至將軍的高位,破熒惑,斬昭明,儼然一代將星的風範……」
「什麼,什麼將星?」她心慌地接口道。
「開明星若出,大地如同火焰般光亮,此時應當停止戰爭。」卿雲微笑著道,「開明星只利公與王,不利於治軍,怎麼樣,開明,你若是想稱帝,也不是沒有可能。順應天意,有我的相助,扶你作中宮的宮帝如何?」
開明聽他說出這一番話,直聽得目瞪口呆,忽仰頭大笑不止。
「扶我作宮帝,你開什麼玩笑!」她把笑容一收,向春花揮手道,「把他綁起來!」
「不能綁!」卿雲動作的速度比她的說話還快,迅捷地一探手,撈住了她的腰身,將她轉過身來,挨在自己身邊,在她耳邊低低地道,「你看!」
開明不防他突來這一手,剛想掙扎,聽他這樣一說,抬頭看去,只見黑暗的營地中,幾簇火把的光亮閃動,竟有一隊士兵向著他們這邊走來。
她立時緊張萬分,暗暗叫苦,是不是自己的動作不夠迅速,被卿雲這麼一攬和,讓南宮士兵覺了嗎?
卿雲緊了緊她的腰身,眼睛看著走來的士兵,低聲道:「不要亂動,一切聽我的。」事已至此,她無可奈何。春花她們看形勢不對,更是緊張得握住刀柄,打算隨時出擊。
士兵們向卿雲走來,向他行禮道:「軍師,統領們已經追擊出去,軍師現在是要去察看嗎?」
卿雲頷笑道:「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