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眼瞳停頓住,迅速滑向眼角,在看到進來的人後,俏男子臉上綻開鮮花般的笑容:「是你,找我有事嗎?」
來的是少年將領司空,他一進來,將氈房內安靜的氣氛頓時徹底打破,打著瞌睡的近衛兵揉著迷糊的眼睛看著他。
司空向他揮手,皺眉道:「出去,我有話跟軍師說!」
近衛兵應了聲,忙不迭地爬起,快步走出門去。
卿雲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書籍,轉眸向他道:「統領有什麼話,但講無妨。」
司空將投向帳外的目光收回,炯炯有神地盯住他:「卿雲,你知不知道,我們南宮這次戰役的對手是誰?」
卿雲眼神微動,>向他:「統領此話何意?」
司空壓抑著迫不及待的興奮,悄聲道:「是你的老情人,自投羅網來了!」
卿雲撲嗤一聲,忍俊不禁,失笑道:「司空,你講話真是越來越逗了,什麼我的老情人?」
司空眨巴著眼睛道:「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啊?這次中宮派出的主帥,是一名女將軍,你知道她是誰嗎?就是開明!被我俘虜又被你放走的那個中宮女兵,開明!」
卿雲聽到這話。居然神色未變。鎮定自若地道:「統領你這話可說錯了。當初那名俘虜明明是卿某親手捉住。士兵們看得清清楚楚。怎麼成了你地功勞?還有。你說我放走人犯。是要有證據地。話不能隨便亂說。唉。還是宮帝陛下英明。知道卿某是冤枉地。」
司空講不過他。哼哼道:「誰不知道你這張嘴。死人能說成活人。陛下被你地演技蒙蔽。我司空可沒有瞎眼。我可是明白得很。你對那名女兵就是有意思。」
卿雲微笑著。頷道:「在統領面前。卿某老實招認。地確。我是對那名女兵有意思……」
司空豎起手指。剛想指向他。卿雲立即接上一句。打斷了他欲出口地指責:「可偏偏。她對我無情啊!卿某是被人拋棄了。狼狽回國地。」
司空不屑地瞟著他。卿雲真誠地看著他道:「若是將軍與統領因為開明地事。而疏遠卿某。那真是冤枉死我了。卿某自被拋棄。早就心灰意冷。只有一心報效國家。盡我綿薄之力。絕對不會再牽扯兒女私情!請統領無論如何轉告將軍。卿雲此心。日月可鑒!」
司空聽他這一番慷慨激昂地話。心裡漸生猶豫。他說得字字在理。大敵當前。地確不該先亂了自家陣腳。
卿雲察顏觀色,繼續說服道:「況且,此戰關係南宮生死存亡,卿某身負軍師重任,出謀劃策是本職所在。若是將軍對卿某心存介蒂,將帥不合,可是一大忌諱。為了以防萬一,卿某可以不上前線,只在後方為將軍坐陣守營,統領你看這樣如何?」
司空琢磨著他的話,卿雲不出戰就不需要面對開明,也算間接避了嫌,他坐鎮後方還可解南宮後顧之憂,當下點頭道:「這樣,我還需要和父親商議妥當。」
卿雲心知事成,微笑道:「少不得統領辛苦,轉達卿某誠意。」
司空與他一番交談,自認為解決了一大憂患,心裡歡喜,面色和藹地和他聊了些閒事,就起身告辭。
卿雲將他送至帳門,這才回身,一直帶著溫和笑顏的臉上,迅速褪去笑靨,慢慢地換上凝重地表情。
他緩步走向了桌邊,手指拂了拂凌亂的書頁,冷冷一笑:「是你帶兵嗎?開明,想不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遇見你。」
中宮的隊伍在日暮時分趕至,天色已晚,兩軍沒有拚鬥地打算,只是相互擺開營寨,虎視眈眈。開明觀察了一下南宮的營寨,它這幾間寨子設的地點極妙,背靠著一座大山,不遠處就是流淌的河流,背山臨水,絕佳的落腳點。
再看看自家營寨,在廣褒地平原上面,光禿禿的幾座寨子,說有多荒涼就有多荒涼。
當晚睡了個囫圇覺,第二日起來雙方擺開陣勢,鑼鼓喧天,照舊是雙方將士出馬,拼了幾場力氣,然後收兵回營。
回營地將士頗為輕視對手:「看起來不過如此,武藝中庸,力氣也不濟,將軍下午再打一場,看我把他們全部擒獲!」
開明忙阻止道:「驕兵必敗,千萬別存有輕敵之心!」
將士不以為然。
開明很奇怪,一向喜歡爭頭功的司空,今天開場怎麼沒有出現,難道沒有來?但是南宮主帥是他老爸,無論如何他是不會不來地,南宮莫非在搞什麼陰謀?
下午再次開戰,打頭陣的統領得意洋洋地拍馬上前,在南宮陣前揮舞長矛。忽見南宮
衝出一條銀色光影,跨下顏色通紅的駿馬,一人一到得意忘形地統領面前。
中宮統領先存了輕視之心,不提防銀色光影的速度如此之快,愣神之間,沒來得及提矛,對方只一揮一刺,當即將他刺於馬上,當場斃命。
中宮隊伍一片嘩然,銀色光影也不含糊韁繩,直向著中宮衝過來,長戟所指地方位,恰恰就是「帥」字大旗之下的女將軍。
中宮見他如此放肆,兩名統領吆喝著躍出陣前,一前一後圍擊他。銀色光影將手中地畫戟使得靈巧之極,兩名統領居然近不得他的身。
開明這才定了定神,看清了銀色光影的面容,一身銀鎧甲,滿臉英氣,正是期待已久的司空小將。
她不禁笑了笑,看到司空,竟像見到久未謀面的老朋友一般,心裡沒有敵意,另有一種奇怪的懷舊心情。
見司空英勇無敵,她轉頭向一旁,低聲吩咐道:「旋,你去會一會他。」
旋早就看得兩眼冒火,亢奮難抑,當即答應了一聲,提起手中的長槍,兩腿一夾馬腹,不客氣地衝入三人的戰鬥圈中。
司空見又衝出一人,格擋之下現對手的臂力居然不弱,幾招下來勢均力敵,兩人都不由得暗暗思忖,這次真是碰到對手了。
眼看形勢對自己不利,司空忽然打馬回轉,向著自家營地跑去。旋哪裡肯放,長槍一挺,縱馬跟在後頭。
司空待他挨得近了,一戟往後搠去,旋防著他這一手,避開。又跑不幾步,又是一戟搠至,旋放聲大笑:「你只有這點暗算的本事嗎?」
司空在心中罵娘,惱怒異常。
旋搭弓上箭,厲聲叫道:「小心了,我可要回你一個大大的禮了!」
司空大驚,畫戟在身後亂揮,往前直躥。南宮隊伍中跳出幾匹戰馬,向著二人奔來。
旋原只是虛張聲勢,見敵軍奔至,隨即收了弓箭,打馬回營。經過仆倒的統領屍旁,俯身一撈,將他撈在手裡,逕自奔回營地。
中宮收了屍身,另行處理。兩邊鳴金收兵,堰旗息鼓。
開明注目回轉的旋,「感覺司空的武力如何?」
旋邊勾起笑容,「不相上下。」
開明注意到他細微的神色變化,有些愕然:「你好像很高興?」
旋微笑道:「是個強勁的對手。」
開明困惑地看他,這就是高手之間的惺惺相惜嗎?
「一切以大局為重。」她低聲道。
旋只是笑:「知道。」
司空回轉營地,一邊卸甲一邊罵罵咧咧:「中宮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個厲害的將領?你們怎麼都沒跟我匯報?!」
最後一句話問向身邊幫他卸盔甲的士兵,嚇得他們戰戰兢兢:「小的,小的的確不知……」
「都是幹什麼吃的!」一腳將身邊的小兵踹開,司空用力丟下盔甲,撓了撓亂,氣呼呼地坐在自家營帳的凳子上。
近衛兵小心翼翼地過來幫他打理頭。一梳子下來,絆到幾綹糾結的絲,司空一聲抽氣,拍著桌子就對近衛兵瞪眼,大聲吼叫:「什麼事情都做不好!笨手笨腳的!」
近衛兵低了頭不敢吱聲。司空氣忿忿地顧自倒水喝。
帳布揭起,素衣長袍的年輕男子帶著笑意走進來,人未到聲先至:「哪個又惹我們的統領大人不高興了?」
近衛兵見了他像見了救星一般,急喚道:「軍師,統領為中宮的將士,不高興呢!」
司空向近衛兵橫眼:「要你多嘴!」
近衛兵噤了聲,卿雲笑笑,向近衛兵揮手,示意他們出去。近衛兵依言,帳內卸甲的小兵也急忙從地上爬起逃走。
卿雲坐在他身側,抬眼看他:「剛才的打鬥我也看到了。」
司空對著他瞪眼道:「你還敢說,不是答應我坐陣後方,不上前線的嗎?」
卿雲委屈地撇了撇嘴,很無辜地道:「我的確沒有上前線,難道在後方偷瞄也不行嗎?你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司空哼了聲,別開臉不睬他。
「再怎麼樣我也是軍師,適當地瞭解戰況,不算逾規吧!」卿雲笑笑地看著他,司空不言語,實則無法反駁他的話。
卿雲蹙眉思索,問道:「統領有沒有覺得,今天這名中宮將士,很是面熟?」
「面熟?」司空微微一愣,認真回想對方的容貌,點頭道,「好像,是有那麼一點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