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雪公主道:「那你覺得呢?我比起你的妻子,卻是誰更漂亮些?」她頭微微昴起,嘴角上翹,臉上神情似乎是嘲弄,似乎是傲慢,又似乎是好勝。她的眼睛似笑非笑,眼中燃著熾熱的光芒,吳元慶知道,那是妒忌的火焰在燃燒。
吳元慶道:「我覺得你們都好看,一般的都是美人兒。」
金雪公主忽然歎了口氣,道:「吳大哥,你就別安慰我了,在你心目之中,你妻子自然是比我漂亮百倍千倍了。我這種醜八怪,如何能跟她相比?我這樣問你,顯得很是自不量力是不是?」
吳元慶不知怎麼回答是好,忽然哎喲一聲,原來兩人記得說話,兔子肉竟不知不覺間烤得焦了,發出一股焦胡的味道,笑道:「你看,光顧得說話,兔子肉烤焦了都不知道,這麼大的味,還怎麼吃?」
金雪公主笑道:「倒不是因為記得說話,只怕你是說起妻子,只記得想她那美貌的模樣兒了。看你那樣子,沒魂沒魄似的。」臉上雖笑,笑中卻滿不是滋味。
兩人吃了兔子肉,都不再說話,回到洞中睡下了。
到第二天,吳元慶起來,只見金雪公主已經起床,正坐在洞口梳頭,一條烏黑油亮的頭髮長長的垂落下來,露出潔白如玉的皓頸,與地上的白雪相輝相映,更感覺美艷動人,吳元慶也不禁看得呆住了。
金雪公主聽到響動,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神色間卻甚是冷漠。吳元慶問道:「你就起來了?今天怎麼這麼早?」
金雪公主嗯了一聲,道:「早嗎?」便不再言語。
這一天都是如此,金雪公主神色間總是冷冷的,好似兩個人忽然之間變得陌生了一般,吳元慶甚是詫異,忍不住問道:「金雪,你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嗎?」
金雪公主淡淡的說:「沒有啊,我能有哪裡不舒服?我舒服得很。」
吳元慶歎了口氣,道:「在這種地方真是氣悶,這樣吧,我給你講個笑話,這日子就容易過得多了。」
金雪公主道:「對著我這樣的醜八怪,原也叫人氣悶,若是對著你妻子那樣的美人,你就不會感覺氣悶了。」
吳元慶知道自己說話又造次了,卻不點破,說道:「從前,有一隻狐狸對豬嘲笑道:『你這蠢物,怎及我的才幹?』豬說:『你何必笑我,你雖聰明,卻未必見得對人世有功。』狐狸說:『我的毛皮,能為人謀福利,怎麼說沒功勞?像你才一點沒功勞呢!』豬說:『我的肉,能讓人吃飽,怎麼說沒功勞?』過了一會,羊過來說:『你們不必再爭了,你倆的長處我兼而有之,請問誰的功勞大?』還沒說完,一隻狼突然撲來將它們咬死吃了,大笑道:『這班奴才,動不動就誇耀自己的功勞,到頭來只夠格做我的犧牲品罷了。』」
吳元慶說完,看金雪公主時,卻見她並不發笑,臉上表情好像根本就沒聽到一般,頓時覺得索然無味,意興闌珊,說道:「我去逛逛,看能不能打幾隻飛鳥、小鹿之類的,總是吃兔子,可也吃得膩了。」
金雪公主道:「是呀,一種食物吃多了會讓人膩煩,一個人讓人看多了,也會讓人厭煩的。」
吳元慶不理,裝作沒聽見,轉身走遠。
這一日出了太陽,陽光微弱,照在身上,似乎倒讓人更加的寒冷,大雪白茫茫,像一面大鏡子般把陽光反射出來,只見天地間到處是一片光亮。
一隻飛鳥急掠而過,在雪光上映出倒影,吳元慶身上沒有弓箭,從地上拾起一塊冰塊,那冰塊凍得已久,便如石頭一般堅硬,向飛鳥擲了出去,只聽噗通一聲,那飛鳥應聲而落。他又打了一隻飛鳥,這才回到洞中,炫耀般的拿給金雪公主看,笑道:「怎麼樣?可以改善伙食了吧?」
金雪公主臉上卻並沒有歡喜之色,淡淡的說:「是嗎?多謝你了。」
兩人吃了烤熟的鳥肉,吳元慶見金雪公主眉宇間似乎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關心的問道:「金雪妹子,你怎麼了?為什麼總是不高興啊?」
金雪公主道:「沒有啊,我高興得很,在這裡又有吃的,又不用與人爭鬥,多麼好啊。我幹嘛要不高興?」
這幾日之中,金雪公主便總是如此悶悶不樂,神色間淡淡的,吳元慶有時感覺莫名其妙,有時又似乎有些明白,便只是由她,反正每天除了打獵,就是練劍,到了晚上便睡覺,倒也無憂無慮,每日裡必到出谷處看一回,看雪是否已經開始融化,每次都見那雪堆如石頭般堅硬,更沒見有鬆動的跡象。
這日吳元慶來到谷邊,卻發現金雪公主已經站在那裡了,只見她呆呆的站在那裡,風吹起她的長髮,飄起她的裙裾,似乎已經入定一般。吳元慶走到她身邊,她似乎也毫無知覺。吳元慶叫道:「金雪妹子,你也想外面了是嗎?」
金雪公主出神良久,說道:「吳大哥,你看這些冰雪,凍得就好像兩座石山一般,只怕飛鳥也難飛過,看來咱們要一輩子呆在這裡了。」
吳元慶道:「不會的,這冰山不管怎麼像石山,也不是真的石頭,遇暖就會化的,最多幾個月,咱們就一定可以出去了,你不用擔心。」
金雪公主霍的回過頭來,凝視著吳元慶,臉上卻掛著兩行清淚,吳元慶吃了一驚,問道:「妹子,你怎麼了?是想親人了嗎?」
金雪公主搖搖頭,緩緩說道:「不。我看這情形,咱們一時根本出不去,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吳元慶問:「你下定什麼決心了?」
金雪公主忽然撲入他懷中,緊緊的抱著他,吳元慶見她傷心,不忍把她推開,柔聲道:「你有什麼心事就對我說吧,你不是叫我大哥嗎?」
金雪公主臉上一紅,忽然露出堅毅之色,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說道:「吳大哥,我知道你愛你的妻子,但現在咱們出不去了,難道咱們困在這裡一輩子,就一輩子這樣過嗎?不,我要做你的妻子,即使只在這雪谷之中。」
吳元慶大吃一驚,想不到她說出這話來,看她臉上神色,對自己實具深情,不禁歎了口氣,說:「妹子,你何必如此?如果咱們真在這裡困一輩子,反正出不去,那也沒什麼可說的,可是如果過得幾天,這雪化了,咱們就要出去,就要去面對許多的是是非非,不說我已經有妻子了,就是家國之仇、民族之恨也絕不會讓我們在一起,你何必自尋煩惱?」
金雪公主道:「我偏要自尋煩惱。如果真的過幾天咱們就能出去,我更加要珍惜眼前的時光,到了出去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吳大哥,你不知我愛你有多深!我今天厚著臉皮向你說這些話,原是豁出了性命臉面的。」
吳元慶心中甚是為難,欲待把她推開,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又怕她太過傷心,欲待不推,可是被她溫香軟玉在懷,心中登時咚咚而跳,說道:「妹子,你別這樣,你先放開我。」
金雪公主哭道:「你就這麼討厭我麼?」
吳元慶道:「不,不是。」輕輕一掙,欲待掙開。
金雪公主忙一把抱緊,說道:「你既然不討厭我,為什麼不接受我?」
吳元慶被她濕軟的酥胸貼在胸膛上,登時有些手足無措,說道:「妹子,你不是不知道,我已經有妻子,我們互相恩愛,為了與妻子結婚,我公然抗旨,拒絕了皇上的賜婚,差點連命都丟了,我費盡了千難萬難,才終於與我妻子走在了一起,如今成親才多久,我怎麼能就背叛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