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元慶想起適才之事,也不禁心有餘悸,說道:「這些女子定然都是一夥的,陰魂不散,詭計多端,真是防不勝防。我剛才本想抓住她拷問是誰所指使,卻還是讓她們逃了。」
林潔忽然心中生出一股深深的恐懼之意,說道:「她們這般死纏亂打,她們躲在暗處,而咱們在明裡,只怕終有一日讓她們得逞,這卻如何是好?」
吳元慶心中也甚是恐懼,卻安慰她道:「料她們也就是這點能為,咱們處處小心,時時防備,她們卻奈我何?只是不知到底是何人所為,被人如此蒙在鼓裡,心中實在氣惱。」
林潔驚魂稍定,問道:「剛才你出手好快,她們也算出手詭秘了,又出奇不意,竟還是讓你避過了。」
吳元慶道:「我若不是先已經懷疑,早有防備,若真認為她們是兩個可憐的女子,只怕現在已經死在她們手上了。」
林潔咬牙道:「好狠毒的手段。你卻是如何懷疑的?她們裝得那麼像,我可是一點端倪也看不出來。」
吳元慶笑道:「我本來也信以為真。可是細看那婦人肌膚,雖塗了灰土,難掩其白嫩的本質,而那小女孩竟身有武功,何況長相雖稚氣,身材雖矮小,卻似乎不是個孩子,又想起這些日子裡連遭幾場美女刺殺的事件,所以心中不能不起疑。」
林潔笑道:「你倒觀察得仔細。我看那明明是個孩子,你如何發現她是個大人?」
吳元慶扭捏道:「這個,只是一種感覺,我只覺得她不像一個孩子了,若說從哪裡看出來,卻誰知道?」原來吳元慶見其身材雖然瘦小,胸脯之處雖加緊束縛,仍難掩其鼓囊,知是成年女子。怕林潔笑話,這一節卻不說出來。
林潔道:「這些人似乎同屬一個組織,裡面全是女子,不知你聽說過有這樣的全是女子的幫派或組織嗎?」
吳元慶想了想,說道:「全是女子的幫派,只聽說過浙西的仕女門,但仕女門的人都是些名門女子,聽說行事正大,平素不與人結仇,也少與人交往,雖學武功,只為強身健體,素日倒是學習針鑿女紅的時間多,何況浙西遠在千里之外,與我無冤無仇,怎麼會如此的與我過不去?」
林潔道:「是啊,定然不是仕女門干的。卻不知又是些什麼人?這些人武功高強,但行動飄忽,未必有什麼名聲。要是爹爹在就好了,問問他,看是否知道。」
兩人回到裴府,當晚裴度擺上家宴,宴請吳林二人。吳元慶對裴度極是尊敬,裴度卻把他當作親密的兄弟一般,兩人詩酒相和。
有唐一朝,詩歌極為盛行,詩人之多,遠超其餘朝代。吳元慶雖不以詩為長,但也吟得幾句,他對詩仙李白最是佩服,覺得人生便應如此:詩酒放誕,書劍飄零,人生更有何求?只恨自己肚中無佳句,酒雖有,劍亦佳,但也未免美中不足了。
裴度喝得幾杯,漸漸慷慨悲歌起來,忽然拍幾而歌道:「不見李生久,佯狂真可哀!世人皆欲殺,吾意獨憐才。敏捷詩千首,飄零酒一杯。匡山讀書處,頭白好歸來。」這是杜甫懷念李白的一首詩,吳元慶見他竟把自己比李白,心中激盪,便有種狂放不羈的飄飄然之感。心想,自己文雖不如李白,武卻不比他差了,他詩酒放涎,我便書劍飄零,男子漢大丈夫,在於活得自由自在,活得暢懷適意,功名利祿又何必記掛於心?我從前總想著建功立業,可想得太也執著了,便是復仇,又何必念茲在茲,一刻不忘記?那樣其實也是自戴了枷鎖,安能活得快樂?
深覺人生苦短,愛恨情仇之間,實不必太過執著。但想是這樣想,要做到卻難,比如要他放棄報仇,那如何能夠做到?如果深仇大恨而不能報,又還怎麼能活得暢懷適意?
裴度笑道:「來,吳老弟,咱們再喝一杯。」說著兩人一飲而盡。便有丫環上來斟酒,吳元慶端起酒杯,笑道:「裴大人,小子敬你一杯。」
裴度哎的一聲,說道:「小老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什麼大人小人的?咱們都是男人!你便叫我一聲哥哥,只怕也不會便辱沒了你。」
吳元慶正要推辭,忽想,兩人既是意氣相投,便叫一聲大哥卻又如何?又何必斤斤計較於身份年齡?那樣拘泥,還說什麼暢懷適意?笑道:「好,大哥,我兩兄弟今晚一醉方休。」
裴度哈哈而笑,道:「好,正要一醉方休。」兩人端起杯子,便要一飲而盡。忽聽光啷一聲,一個酒壺落在了地下,摔得粉碎,兩人吃了一驚,回頭看去,卻是一個丫頭,說道:「這酒喝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