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總聽姐姐說到「仍然把我賣到送春樓好了」也不禁臉上變色,那是他心中最為恥辱的一段往事,只要想起姐姐曾經為了自己把她賣進送春樓,心中就會一痛,所以他恨世界上所有的人,只覺得全世界的人都欠自己的。他忽然狂吼道:「別說了!別說了!」右腿踢出,他面前的一張桌子卡嚓一聲被他踢碎。
黃芬見他如此憤怒,也不禁怔住,待他發洩夠了,這才說道:「俗話說兒大不由娘,何況我只是你姐姐。總兒,你如今已經是掌控千軍萬馬的節度使了,你已經長大了,我不會逼你,但是若林姑娘死了,姐姐對不起她,也只有……只有以死相謝了!」說著轉身走了出去。
劉總見了姐姐那毅然決然的眼神,心中明白她並不是說笑,心神不禁一震。
黃芬來到住處,支開丫環,這才走進臥室,只見吳元慶睡在自己香噴噴的繡被上,連鞋子都沒有脫,手中兀自執著一個酒壺,看來是喝醉了。她搬了張椅子,在床前坐下,癡癡的望著這個男子,心中湧出一股柔情。
過不多久,吳元慶醒來,見黃芬正在床前望著自己,他看看自己的樣子,不禁臉上一紅。黃芬柔聲道:「吳大哥,你喝醉了嗎?」
吳元慶搖搖頭,問道:「怎麼樣?劉總答應放林姑娘了嗎?」
黃芬臉色一黯,道:「沒有。不過吳大哥你放心,我總要叫他放人,他實在不聽,我只有死給他看!」
吳元慶忙道:「千萬別這麼說,我不會讓你這樣做的。我已經想了一個辦法,可以救林姑娘他們了。」
黃芬喜道:「是嗎?吳大哥快說,你有什麼好辦法?」
吳元慶道:「芬芬,你曾經告訴我裝扮成你母親嚇劉濟的事,我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我不妨倣傚一下。」
黃芬疑惑道:「你是說……吳大哥,我不懂。」
吳元慶道:「無論再壞的人,他做了虧心事心中總會不安的,別看有些人冷酷無情,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但當午夜夢迴,他心中也會害怕,也會內疚,也會後悔,也會不安。別看劉總現在志得意滿,但他害死自己的父親和哥哥,他心中不可能沒有一點點的害怕與不安。所以我想扮作劉濟,去嚇他。」
黃芬吃了一驚,她可不想弟弟受到太大的驚嚇,但她又不好意思阻止。她想了想,歎了口氣,心想總兒也該給他些教訓了,否則年紀輕輕就如此狠毒,日後真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其實自從殺了父親之後,劉總雖是志得意滿,但父兄臨死之前的慘狀卻像群蜂圍繞花蜜一般總纏繞在自己腦海中,揮之不去,趕之不走,睡夢中亦常常驚醒。
一日正睡之間,忽聽得風聲竦竦,心中一驚,寒毛都直豎了起來,只見一個人影立在床前,白袍加身,一身血污,正是劉緄被亂棒打死時的樣子。劉總心中一顫,只有一個念頭:劉緄尋仇來了。他大怒,鼓起勇氣喝道:「劉緄,你這膽小鬼,活著是膽小鬼,死了也是膽小鬼,有本事你就上來把我殺了,沒本事少在這裡裝神弄鬼的,誰怕你來?你活著時我不怕你,你死了我更不會怕你。」只聽一陣陰風吹過,前面忽然什麼都沒有了。劉總驚魂稍定。
第二夜,劉總輾轉反側總是睡不著,忽然,又是一陣風吹來,夜色朦朦朧朧之中,一個高大威猛的人影站在床前,劉總這一嚇非小,腦中想道:「父親找自己來了。」對於兄長他素無畏懼之情,但對於父親,從小就是又恨又怕。自從害死父親之後,便從無一夜睡得安穩,只因自己想得多了,所以更無懷疑,叫道:「父親大人,我可沒有害你,你饒了我罷。」
只聽那鬼魂道:「你沒害我,那藥卻是誰給我下的?」聲音淒厲而縹緲,飄忽不定。
劉總聽他竟開口說話,心中更是驚疑不定,說道:「那是丫環菊香所下,他是哥哥的人,我已經殺她為你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