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元慶一生養尊處優,從未吃過什麼苦,若是平時,也勢必嫌髒,但在這性命交關的緊要時刻,哪能擺那公子哥兒的臭架子,一邊揮舞長劍擋格飛箭,一邊喝道:「快進去,待會命都沒了,我看你們還怕這怕那。」
吳蘭芝嘟噥道:「我寧可沒了性命,也不願鑽這種鼠洞。」卻還是跟在雷雨後面鑽了進去,一張眉頭皺得好像打了結。
待大家都鑽進洞子,由雷保恩在外守著,一時箭便射不進來,紛紛落入水中。
傲雪晃亮火折,只見洞子狹窄,大家勉強擠成一推,洞中十分潮濕,霉味、腥味撲鼻而來,大家的衣服都已經濕了,髒髒的粘在身上,十分難受。
忽然,吳蘭芝啊的一聲叫出來,猛的撲到吳元慶懷裡,原來卻是一隻青蛙跳到她懷裡,嚇得她花容失色,竟禁不住的哭了起來。當大家被包圍,只有待人宰割之時,她雖然是一個小姑娘,卻是毫無懼色,這時卻嚇得哭了,心中湧上無限的憤怒、傷心和委屈。
吳元慶被她這一哭,也不禁心中煩躁,卻只得柔聲安慰。
火折已經熄滅了,夜黑得不透一絲光亮,外面的呼喝聲、射箭聲也突然變得沉寂,更透出一種詭秘的危險,大家也都不再說話,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過了良久,外面忽然響起鐵鏟鏟土的聲音,同時有巨石滾動的軋軋聲。雷保恩叫道:「不好,他們要堵死洞口。」
眾人聽了,面面相覷,吳蘭芝道:「衝出去是死,呆在這鬼地方也不過是死,與其這樣窩囊的等死,還不如衝出去大殺一場來得痛快。」說著提了劍便要往外衝去。
雷保恩忙攔住道:「小姐且慢,咱們一起想個萬全之策,咱們未必就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吳蘭芝道:「都這樣了,還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難道坐在這鬼在方空想,還會有神仙來救咱們不成?咱們衝出去,未必就不能突圍,只怕倒還有一線生機,困在這種鬼地方,就算別人不來殺咱們,悶也悶死了。」
大家也都說要衝出去決一死戰。
雷雨忽然道:「他們要殺的是公子,這樣吧,我跟公子換一套衣服,我裝扮成公子的樣子往外衝,他們勢必去追殺我,你們大家就有希望逃脫了。」
雷保恩道:「這是個好主意,我與雷雨往外衝,等我們一引開他們大部人馬,你們便衝出這洞子,想辦法突圍。」
雷雨道:「爹,有我一個人衝出去就夠了,你留下保護公子。」
雷保恩道:「你一個人出去得久?若不能纏住他們,豈不是白費力氣?公子武功高強,只要我父子引開大隊人馬,堅持得一會,公子定能脫險。」
雷雨道:「爹。」
雷保恩道:「不用說了,就這麼辦,公子,請你把衣服脫下來吧。」
吳元慶見他們父子為了自己,不惜犧牲,大是感動,說道:「要衝大家一起沖,雖萬千人吾往矣,哼,他們人雖多,未必就奈得我何。」
雷保恩道:「不行,公子是萬金之體,身上還堅負著國家社稷的千斤重任,可不能讓你去冒這險。」
吳元慶道:「都這時候了,還說什麼公子?說什麼千金萬金?大家的生命都是可貴的,都是平等的,憑什麼讓你們為我去死?」
雷保恩道:「可是,這國家社稷,還要公子去振興。」
吳元慶嘿嘿乾笑幾聲,說道:「誰的國家社稷?誰又真正是為了國家社稷?不過是為一家一姓的功名富貴罷了。」
大家聽了,都大是詫異,比聽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還要震驚。而這話出自吳元慶之口,更讓人奇怪。吳元慶平素為人飛揚跋扈,從未把人之生死放在心上,誰知他卻有如此平等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