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燕這一番話說完,冬日格已經變成了僵硬的石頭,她本是聰明人,但她是女兒身男兒心,對那女人的心計還是懂得不多,自然也不明白什麼馭夫之道,這女孩子**歲的年紀就已經有這般能耐了,那些比她大個十來歲的女人該多可怕啊?我是不是鐵定鬥不過人家了
冬日格惴惴地想著,卻錯誤高估了其他人的實力,也沒料到眼前這小姑娘可能是她將來遇到的最可怕的對手。她的面容微顯慌亂,旋即恢復了一絲鎮定,然後輕輕道了聲:「謝謝。」
不管她會不會去用那法子,總是要謝謝人家這番好意,她覺得自己從一個小密探那裡得到了第一手的情報,將來要是揉捏那混蛋起來,也有把握得多了,欠她好大一份人情啊。
小葉子應了聲不客氣,然後忽然扭頭道:「既然已經開誠佈公了,你便不要再瞞我,跟我說說你和大哥是怎麼好上的吧?」
她的話音中帶著一絲興奮,小八卦的心思也是強烈的,冬日格那張不可方物的臉蛋抹上了一股紅意,暗想好什麼好,我是被他設局給騙下來的
小葉子又看了看她的肚子,饒有興致地道:「我尤其是想知道侄兒多大了,是不是該有六周了?」
「啊?!」冬日格那雙俏眼頓時瞪大,想這女孩已經不是神了,是妖了吧,我這有身子了才一天,這都能看出來?不過她為什麼要說六周?「你,你胡說什麼呢沒有的事,不要亂猜。」
女孩兒懵懂地眨了眨眼,疑惑道:「不是嗎?我本以為大哥突然去長春是出了什麼事故,八月底他也去過一次,這次又去,回來還把你給帶上了,你既然肯為他離家,除了那種事還有什麼可能」她平靜地分析起來,兩片小嘴唇一張一合的,把冬日格唬得汗都流下來了,「難不成大哥上回不是去見你?那你為何要隨他一起回來哎呀,虧了虧了,大意!若不是念在你為他離家又有孕的份上,給你加了許多分,在我心裡你可排不到第一位糟了,我又自以為是,便宜你了」
她是太過自信了,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不過顛來倒去地,居然還是讓她湊巧撞中。冬日格暗想:虧什麼虧,我正是為了他離家還有孕在身,只不過沒像你想得那樣有六星期罷了!這混蛋兩次都是去找蘇蘇,與我並無瓜葛,卻是陰差陽錯把我給拐來了
「你就別悔了,反正我和你大哥不過是普通朋友。」其實她想咱倆連朋友都算不上,要說冤家還差不多。
小丫頭是滿腹狐疑,不過既然她自以為猜錯,那也就不敢再去胡猜,想著大哥說的要低調果然沒錯,我還是太顯山露水了,碰見個天香國色就巴不得收回來做嫂子,嗯,這種思想要不得,戒急用忍。
「若不是你想的這般,那我在你眼裡,能排第幾?」冬日格惴惴地問了句,卻是想套她的話,知道張爍還有哪些個紅顏知己。小葉子卻不直接答她,只是道:「若不是那樣,在我看來,你就只是一禍水。」
「你說誰是禍水?」冬日格不想與孩子置氣,可被人如此評價,心高氣傲的她不可避免的怒了,聲音都有些尖厲。
小葉子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氣什麼,要當禍水可不容易,長得絕美都不夠,姿容冠絕顛倒眾生,悲喜自有妍態,為禍少則十年多則千百年,那才叫禍水這話,是讚美。」
冬日格瞪大了眼睛無語,往後對這孩子再也不敢放鬆輕視。
張爍和朋友們已經從那病房裡出來,大家又寒暄幾句便告辭離去了,只留下小靜還要陪著他一起,張爍便勸她回去,言道自己一個人就可以。
等大家都走了,他又吩咐阿姐帶著小妹回家,有他下指示,小葉子也就聽話,不再執拗地待在這裡,臨走那孩子還道:「大哥注意休息,別太累了。」
阿姐卻道:「我送她回去,做好飯就來替你,晚上我來看護阿姨吧,都是女人,方便些。」張爍卻道:「阿姐昨晚受累一夜了吧,早點回去休息,這裡有我,不行的話,我會叫護士的,媽媽不也在嗎。」他口中的媽媽自然是指沈阿姨,顧青嵐見他要親自來照顧母親,不想讓別人插手,明白是他想敬一片孝心,也就不再勉強,牽著小妹的手回家了。
待他們都走後,張爍才輕舒口氣,說道:「讓你久等了,進來見一見我母親吧。」「嗯。」冬日格應了一聲站起身來,刻意地收斂了下神色,想要顯得端莊一點。
看出她那份拘謹來,張爍笑道:「別緊張,母親她是個尋常婦人,不挑剔的,你若是笑笑,便很好了。」她臉上閃過一絲羞澀的紅暈,低頭應了聲哦。
進得病房,便見那病床上躺著一個面色略顯蒼白的中年婦人,頭髮並不太長,兩鬢已有斑白,那眼圈有些陷進,顯出幾分憔悴與疲累,讓人看了便是心中不忍。
婦人的面相與張爍有幾分肖似,尤其是鼻子和嘴唇,看上去淳樸中正,給人品貌端正的感覺,她淡淡地看了冬日格一眼,只是眉頭微微一動,表情並不因為她那絕麗的容色而有太多變化,只是在好奇這女孩兒難道是樂樂的朋友,怎麼方才不一起進來?
張爍介紹過她的名字後,葉蓉對她道了聲你好,冬日格卻是很讓人意外地身子一福,行了個滿族女子拜見長輩的禮節:「見過阿姨。」
葉蓉愣了一下,輕聲說了幾句張爍聽不懂的話,冬日格顯然比張爍要吃驚得多,快速地回應著。葉蓉點了點頭,然後笑著又說了句,冬日格詫異地回頭去看張爍,眼中有著幾絲驚喜,接著對葉蓉熱烈地說著。
張爍雖是聽不懂,可也猜到大概,好像他們說的是滿語?只是母親怎麼會說滿語呢?待她們停下來,母親主動解釋道:「你外公是滿族後裔,祖居在吉林,是葉赫瓜爾佳氏,漢姓是葉,所以你身上有滿人血統,大概是八分之一,也可能是四分之一,我奶奶去世得早,她是不是滿人我不是很清楚。」
張爍聞言愣了一下,這個典故他可從未聽母親說起,大概是因為他那時候還小,所以就沒有刻意說起吧。「那你們剛才在聊什麼?」
母親看著那女孩笑了笑,然後嗔了兒子一句:「女人家的私房話,你多問什麼。」她是看著這女孩兒討喜,又是同族,故意這麼說的,想看看他倆的反應。其實方纔她不過是用滿語問了下她來自哪裡,是不是愛新覺羅家的,然後告訴她自己是瓜爾佳氏後人,葉赫一支,接著便是問她怎麼跟兒子認識,冬日格答得是他們昨天才剛在長春認識,因為她正好要來滬海旅行,才同行到此。
果然那女孩聽她這般說,頭就低了下去,而張爍則是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兀自在那猜測她們到底說了什麼。想著母親和格格往後要是聯合起來,說著自己聽不懂的語言,那豈不是難辦了?要麼跟母親學,要麼跟格格學,總之多少要聽的懂一點。反正得養她十個月呢,多的是時間,不教?不教不給飯吃好像會餓著兒子啊。
一想到餓,他便記起昨天格格在大街上肚子咕咕叫的情形來,這女孩容易餓,而這一天只在飛機上吃了點難以下嚥的旅行餐,都到晚餐的飯點了,她這身子如今可是不同,不會餓壞了吧?
顧及起兒子來,准爸爸張爍馬上就緊張了,對母親道:「媽,我去給你打飯吧,你想吃點什麼?」
「清淡一點吧,素菜就行了,胃口不太好。」葉蓉淡淡地說了句,隨後張爍又問冬日格,「你呢?」
格格因為有葉母在場,想那瓜爾佳氏乃八大姓之一,也是勳貴後裔,這位葉姓婦人可是十足的同族長輩,雖然如今這世道眾生平等已不分貴賤,但民族禮儀尚存。而且如今滿語根本用不到,會說的滿人都已經很少了,所以她現在對葉母存著敬意,在她面前不敢放肆,只是小意地說了句:「隨便吧,你看著辦好了。」
張爍非常下意識地問了句:「要吃酸的嗎?」然後看到母親詫異地看過來,而冬日格則是抿著嘴在瞪他,馬上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吃醋嗎?」
誰吃醋了!吃誰醋啊?張爍越說越亂,把母親都給逗笑了,說道:「你個孩子慌什麼?人家女孩子都說了隨便了,你就選幾樣家常的本幫菜,讓她嘗嘗鮮唄。平日不見你這樣的,莫不是瞧咱滿家的女孩兒太明媚了,說話都不利索了?」
「呵呵」張爍撓了撓頭打了個哈哈,「那我這就去買。」他感覺老媽有向格格靠攏的勢頭,不是好兆頭啊。
冬日格也聽出葉蓉對她的喜愛來,心中暗喜,想著若是如此,我比起旁人來,可是大大的優勢呢!張爍雖是從他母親那裡傳來一點點滿族的血脈,可畢竟也是勳貴後裔,我這肚裡的孩子
葉蓉初見這女孩兒,就覺得頗為奇特,高大明艷,與那南方的小家碧玉是全然不同,頗有北方美人的氣質。待兒子介紹過姓名已經是在猜測,等她行禮方才斷定,是故出言試探一下,看是否對的上,結果這女孩滿語說得比她還要純熟,實在是難得。
先前葉飛燕通過滿冬日格的名字就猜測到她是愛新覺羅家的,自然是因為母親與她說起過那些個典故,她又翻閱過相關書籍的緣故。而她對冬日格的好感,也不全然是因為其美貌,更重要的是她那份同族血統。
兒子出去置辦晚飯,葉蓉就陪著這同族後輩在病房裡聊著家常,說起自己祖籍的風貌來,悠然神往,一時間那精神也好了些許。因著冬日格自幼習練禮節,對她畢恭畢敬,她對這女孩越加歡喜,便探問起她和兒子到底是什麼關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