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清朝的太監 第八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翻牌(中)
    像曾國藩看透了蕭然一樣,蕭然對於曾國藩,也判斷確。他素性謹慎而猶豫,歷史上幾次代表清廷與列強對話,最終都選擇了妥協,尤其是在1870年的天津教案,次的喪權辱國,引起全國朝野的唾罵,上至朝廷百官,下至民眾輿論,均指其為軟骨頭、賣國賊,連他的湖南同鄉,也把他在湖廣會館誇耀其功名的匾額砸爛焚燬。

    而這一次蕭然擺出一副破釜沉舟絕了退路、要與整個京師玉石俱焚的架勢來,委實令曾國藩無比震驚。要知道他這樣的脾氣秉性,而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迎蘭兒上殿秉政,實在是已經將後半生的富貴榮耀、全部的身家都押了上去,萬萬輸不起的。形勢所迫,不得不委曲求全,低眉下氣的好言相求。

    偏蕭然並不買賬,裝傻充愣的挖苦道:「啊?不是說只敘舊麼?感情這頓飯,還不是白吃的啊!」

    曾國藩現在恨不能一口水活吞了他,但是又不得不暫且忍下這口氣,賠笑道:「老弟說的哪裡話來!這件事關係重大,實在是非老弟你出面而不可,要不然,我也不想勞煩你的大駕啊!」

    「這樣啊,那說說看吧。」蕭然不置可否的道。

    「是這樣的。」曾國藩清了清嗓子,道:「今兒個是六月初六,再過三天,乃是大行皇帝誕辰,恰逢我朝大敗三國聯軍,慈禧太后的意思。希望能辦一個祭典。以告慰先皇,並免直隸三年賦稅,昭示天恩。老弟你是內廷總管,又是討夷欽差,這樣的祭典自然由你來隨侍最為合適不過。老弟,你意下如何?」

    「就這事?」蕭然微微一怔,原還以為曾國藩想逼迫自己給江南發電報。逼迫聖駕迴鑾,沒想到他根本沒提這一茬兒。不過稍一琢磨,便即醒悟。蘭兒移居養心殿秉執政務。這可是謀逆篡政地舉動。文武百官跟老百姓多少雙眼睛看著呢,難免惹來清議。雖說現在京師有重兵把守,高壓之下所有人都保持緘默。但這終非長久之計。而蕭然作為慈安太后最得力地心腹親信,這是人所共知的,由他來隨侍蘭兒出息這樣的祭典,實際上就相當於給外界傳達了這樣一個信息:慈禧太后秉政,某種程度上說慈安太后已經接受了這一事實。

    這樣一來。兩宮太后南北分治便儼然變成了既成事實,即便是慈安太后不肯迴鑾。那麼北京的政治身份在一定程度上說仍然存在,包括政務的處理、詔令的頒行,也都顯得順理成章了。蕭然心裡暗罵了一聲:老狐狸!沉吟片刻,道:「伺候主子,這本來就是咱這做奴才的本分。不過我有一個要求,你必須答應。」

    曾國藩登時緊張起來,心裡頭暗暗打鼓:這傢伙該不會是要挾我馬上放了他家人吧?要真是這樣地話,那就沒得商量了,拼著你丟毒氣彈,大家一起玩完。不過很顯然蕭然沒有那麼不識時務,只是淡淡的說道:「我要親眼看到慈禧太后,才能答應你。離開宮裡這麼久了,我知道誰會不會李代桃僵,狸貓換太子什麼的。」

    曾國藩一愣,隨口笑道:「怎麼會,這種事情,誰有那麼大地膽子啊!」

    蕭然瞟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道:「那可保不齊,這年頭膽子大的人還少麼?你就說成不成吧!」

    「這倒是不難辦,不過……」曾國藩心說這傢伙一肚子壞水,誰知道他又再打什麼鬼主意?保險起見,還是不要讓他們見面為妙。但是又不敢直接回絕,眼珠一轉,賠笑道:「這陣子政務繁忙,太后身子不適。不如這樣吧,一會兒我教人帶你進宮去,保證讓你看到太后其人,但是請安什麼的就免了,祭典之前還是別讓她分心才好。你看如何?」

    蕭然一口答應:「沒問題。」

    曾國藩大喜,道:「那就這麼辦,少時我派人來。老弟,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委屈你在這裡稍等片刻吧。」急匆匆地就要告辭,心裡頭說:這廝一向難纏的緊,多待一會兒指不定又提出什麼無恥的要求來,趁他沒說,我還是先走為妙。

    蕭然道:「哎,就這麼走了?好像有些話還沒說完呢吧?」

    曾國藩又是一陣緊張,道:「什麼話?」

    蕭然笑了笑,道:「我幫你做事沒問題,那麼做完了以後呢?我跟我的家人何去何從,總不能讓我不明不白的

    「這個……」曾國藩剛站起身,想了想又坐回座位上,道:「老弟,其實今天請你來,我地確是想推心置腹的跟你談一談,只是……如果你想聽地話,老朽便跟你多說幾句。如果說錯了什麼,還望你不要見怪。」

    「你說。」

    「我跟老弟,交往也算不斷了。自從當初承德一見,我便知老弟你是個難得的奇才,行事不拘一格,每創新意,高屋建瓴,魄力非凡。見識頭腦,為伯函所不能及也。然則老弟堪稱大器,卻不能成大事,有句話叫做一將功成萬骨枯,古往今來成大事者,莫不是心狠手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為了達到目的,甚至不惜煮豆燃萁,手足相殘!而老弟你,最大的弱點便是心不夠狠,手段不夠毒,牽繫太多,也就放不開手腳,太過執著,反成怨念。」

    這一番話,簡短而有力,蕭然心中暗暗歎服,這個曾剃頭,眼光的確是夠毒,一句「堪稱大器,卻不能成大事」,簡直將自己看的通通透透。輕哼了一聲,道:「接著說。」

    「所謂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老朽說句倚老賣老的話,活到我這個歲數,很多事也都看開了。人這一輩子,只要能讓自己開心快活就好。不過籮卜青菜各有所愛,不同的人,喜好也不同。士者為仕,武者為將,腐儒喜學問,商賈喜錢帛,這都因個人的脾氣秉性而不同。總之一句話,穿一雙適合自己的鞋,不要磨腳,才好走路,老弟你說對不對?」

    說到這裡,曾國藩稍微頓了頓,看蕭然並沒有生氣的意思,又接著道:「我觀老弟,胸懷遠志,卻不在仕途朝權,指點江山。既然如此,在這個是非之際,何不急流勇退,名利兼收?老弟上有老母,膝下兒女雙全,守著一幫子嬌妻美妾,出有寶馬香車錦衣裘,入有老婆孩子熱炕頭,花不完的金山銀山,穿不完的綾羅綢緞,並且遠無俗世紛憂,近無塵囂吵嚷,恐怕這樣的生活,也正是老弟想要的吧?」

    蕭然眉毛一挑,道:「大帥果然是目光如炬,這麼說來,你肯放過我?」

    曾國藩哈哈大笑,拍了拍蕭然的肩膀,道:「老弟這話就說外道了不是!我是誠心誠意的認你這個兄弟,才跟你說的這番話。」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忽然站起身走到窗前,沉聲緩緩說道:「伯函這一生,真正佩服的人沒幾個。老弟你在我的心裡,應該排在第一位。伯函一生戎馬,沙場征伐,自問能保江山社稷,輔佐朝綱,卻終是殺戮太重,遍地戰火,而不能令百姓安身立命,富足安康。蕭老弟,你雖年少,卻興工利農,促商業,辦教育,一個天字號同然堂,工業,礦山,冶煉,紡織……上可強國,下可富民,因為你,讓那麼多的百姓過上了安生日子,僅憑這一點,我曾國藩打心裡頭佩服。就算我再打上十年、一百年的仗,真正讓黎民蒼生過上好日子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說到這裡,曾國藩霍然轉身,道:「老弟,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蕭然道:「你說。」

    「此間事了,抽身而退,可以麼?仕途險惡,權勢的背後,莫不伴隨著勾心鬥角,你死我活。老弟,你不是吃這碗飯的人,只要你肯答應,我曾國藩甚至可以發誓,保你從此一生無憂,快快樂樂的過你神仙般的日子。你若信我不過,伯函願與你八拜為交,怎樣?」

    「啊?!」

    這話一說出來,蕭然登時愣住了。曾國藩說的話,的確出乎他的意外,但是他完全能感覺的到,這話絕不是敷衍之詞,看來這位曾帥,對自己還真的是夠可以的,居然肯網開一面!

    難得曾剃頭也有心軟的時候,一瞬間,蕭然竟或多或少的有了一點感動。沉吟良久,道:「好。你說的話,我一定會好好考慮的。」

    曾國藩點了點頭,也就沒再說什麼,告辭去了。納彥紫晴跟馬超、花和尚才被放上樓來,紫晴先拉住蕭然,從頭到腳的看了一遍,道:「那老東西有沒有為難你?」

    蕭然嘿嘿笑道:「你看像麼?我不找他的晦氣,就算便宜他了。對了,待會我要進宮去一趟,我猜曾國藩會先把你們三個看起來,我沒回來之前,不要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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