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清朝的太監 第六卷 第五十章 懿妃遭貶(下)
    咸豐的臉色,這兩三年來懿妃已經漸漸的瞧慣了。從最初的心驚膽戰到現在的視而不見,的確是經過千錘百煉了的,很有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架勢。事實上在咸豐身體逐漸垮下去的這幾年,也是懿妃性格逐步堅韌起來的幾年。對於咸豐,她已經完全摸清了他的秉性,不必再像從前那樣唯唯諾諾、惟命是從,反而學會了怎樣去從容應對。所以臉色歸臉色,該說的話卻一句也不能少說。

    「皇上,六爺的折子為什麼要發下去呢?六爺跟皇上畢竟是兄弟,要來承德原也是應該的。這樣措置,只怕是倒叫別人看了笑話。」

    「這個朕自有安排,你就不必操心了。」不等懿妃說完咸豐皺著眉頭打斷了她。但是畢竟久病體虛,這話說得軟綿綿的,聽上去到像是祈求諒解的意味。

    懿妃嘴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語氣也越發的咄咄逼人,「皇上的安排自然有道理,可是手足的情分也不能不考慮。依我看,這折子還是皇上親筆朱批的合適,皇上別忘了,這可是六爺的折子!」說道「六爺」這兩個字的時候,語氣明顯加重了一下,但還是覺得份量不夠,便又加了一句道:「畢竟六爺跟五爺、七爺他們,情分又不同。」

    懿妃說的五爺跟七爺,一個是老五奕淙,過繼給他三叔,襲了惇親王的爵位;一個是老七醇郡王奕澴,跟咸豐既是兄弟又是聯襟,他的福晉就是懿貴妃的胞妹。還有老八鍾郡王奕詒、老九孚郡王奕漁,都是由咸豐封的爵位,只有奕訢是在咸豐繼位之時,由先帝道光硃筆親封的輔政恭親王。另外一點,咸豐十歲喪母,由奕訢的生母靜皇貴妃撫養長大,因此要說起「情分」這兩個字,理所當然的要比別人更深一層。

    但是這也正是咸豐最忌諱的一塊心病。從鏑嗣之爭,到封號之嫌,甚至一直到天字號錢莊案,這個親如昆弟的恭王不止一次的令他頭痛。但是這話又不好說出來,只能爛在肚子裡,偏偏懿妃勾起這一碴兒,話說的又合情合理,咸豐心裡著實懊惱,嘴上卻說不出什麼,只好道:「知道了,你先擱下吧。」

    「庶。這折子我便撿了出來,等皇上來朱批。」懿妃寸步不讓。

    咸豐這時兩邊臉頰都泛起了潮紅,咳嗽得上氣不接下氣,半晌才揮了揮手道:「跪安吧!」

    懿妃得了這一場勝利,頗有些得意,示威似的一揚手絹兒,跪安去了。咸豐本就鬱悶的要死,正氣忿忿的,冷不防聽見窗子外面傳來「噯喲」一聲,接著是乒的一聲脆響,懿妃嬌喝道:「明全,你作死麼?!」

    皇宮裡一貫的清淨,尤其是在皇上跟前兒,誰敢大聲喧嘩?咸豐給這一嚇,險些失翻了茶盞,再也抑制不住,起身來到門口。只見明全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旁邊摔碎了一個琉璃盤子,灑了一地的菠蘿。

    原來懿妃出了門,無巧不巧的麗妃也打西小門出來,不願意觸她的霉頭,特意快走了兩步。懿妃瞧著她裊娜的背影走出門口,登時打翻了醋罈子。偏這天有兩廣總督差人送來的菠蘿,這是個新鮮玩意兒,咸豐特地賞了麗妃,她一時走的急忘了拿。明全忙捧了琉璃盤子追著送過去,跑的急了些,一頭撞到了懿妃的身上。懿妃瞧見滿地的菠蘿,方才勝利的喜悅瞬間化成了熊熊妒火,哪還顧得咸豐,劈頭就罵。也虧得是明全,倘若換了旁的太監,幾顆腦袋也是保不住的。

    明全連磕了十來個響頭,因為他是咸豐身邊的體己人,懿妃也不好拿他怎樣,氣哼哼的掉頭便走。但是這口氣實在嚥不下,冷哼道:「盡做些個尋楊問柳的勾當,也還罷了;又寵著狐媚子,也不瞧瞧身板兒吃得消麼!……」

    她的聲音很低,這話當然是不能讓明全聽了去的;不提防咸豐正躲在門後,聽了個一清二楚。單只說麗妃也還罷了,「尋楊問柳」這四個字,擺明了是在說楊柳巷的事,咸豐險些氣炸了肺,渾身哆嗦著叫來明全,著他火急的傳肅順到御書房。

    肅順耳目眾多,早從小太監那裡得了消息,來到御書房一瞧,咸豐正在那兒摔折子發狠呢。請了個安,低聲道:「可是懿妃又在皇上面前無禮?」

    咸豐點了點頭,想說什麼,憋了半天卻又歎了口氣。原是咬牙跺腳的準備著把懿妃打入冷宮,但是細一琢磨,畢竟是載淳這個獨苗的生母,這麼做必然招來一班大臣的非議。倘若真把那楊柳巷的事情抖落出來,也煩心的緊。這麼想著,不免又猶豫起來。

    肅順察言觀色,已知其意,趨前一步道:「不知皇上準備如何發落?」

    「這……唉!她畢竟是有功於社稷,這事頗不好措置。算了,還是算了吧!」

    懿妃最大的功勞,就是給愛新覺羅生了個龍種。提起這碴兒,正中了肅順的下懷,左右瞧瞧小太監都遠遠的在廊下站著,這才撲通跪倒在地,道:「微臣冒死有奏,但恐有犯上之虞,求皇上為微臣做主!」

    咸豐看他誠惶誠恐的樣子,奇道:「咱們之間一向是有什麼說什麼,你也甭來這俗套了。有什麼見地,說來聽聽。」

    肅順又磕了個頭,這才起身對咸豐低聲道:「懿貴妃恃子而驕,居心叵測,皇后忠厚仁慈,麗妃溫柔和善,皇上要為她們早做打算才好。」

    咸豐笑道:「肅六,你這話可有些矯情了。一切有朕在,她還能鬧出什麼風浪來不成?」

    肅順聽他親暱的稱呼自己排行,膽子也大了起來,索性橫下心道:「皇上自然是壓得住事兒的。但是大阿哥過了年已經六歲了,眼瞅著也就大了。到了那個時候,只怕再做什麼決斷也困難的緊!」

    這話的潛台詞,咸豐當然聽的明白。畢竟對於自己的病心裡還是有數的,倘或哪一天真的倒了下來,大阿哥就要繼承大統。那個時候懿妃母憑子貴,後宮之中還有誰是她的對手?以懿妃的驕縱跟野心,便是效仿呂氏明空,把個江山社稷撈了去,那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這麼一想,不覺驚出一腦門子冷汗,那句「滅建州者葉赫」的祖訓登時在腦中浮現出來。若真的到了那一步,自己有何面目去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肅順情知這話打動了咸豐,趁熱打鐵,搬弄出懿妃的種種不是,最後說到懿妃跟奕訢在京城時就往來甚密等等。咸豐對此極為忌諱,聯想到這次批折風波,再也按捺不住,就從了肅順的建議,將懿妃由貴妃連降三級,貶為貴人。

    聖旨一下,懿妃情知這回是鬧大了,哭天抹淚的去求皇后。但是肅順棋高一著,早攛掇咸豐著皇后伴駕。懿妃正急得沒著沒落,倒是安德海憋出個主意,來找蕭然看能不能想出什麼法子來。也是運氣的很,安德海找到蕭府,跟咸豐正是前後腳。要是來早一步,蕭然恐怕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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