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很多事,無晉巳經變得很謹慎了,雖然他只是猜測酒肆或許是冶煉行的探子,但確實有這種可能,他只能裝作聽掌櫃的話,把大部分弟兄打發走,他自己則帶了十名弟兄留在小鎮上,逛逛鐵匠鋪,悄悄買幾件兵器,做得像真的一樣。
很多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你越擔心它會發生某事,而它偏偏就會向擔心的方向發展,就在無晉他們剛剛吃完飯離開,那名掌櫃臉色便有些變了,他一直冷冷盯著大隊人馬走遠,這才端上一份飯菜,繞一個大圈子,匆匆走進了趙記冶煉行的側門。
「羅管事,我敢肯定這群人不是鏢師,而是軍隊,他們騎的都是戰馬,他們是來廬江縣買兵器。」
趙記冶煉行的管事姓羅,是一個四十餘歲的胖胖中年男子,這裡確實是楚王系私兵的武器供應基地,而對面的酒肆也是他們所開,專門用於監視異常情況發生。
他們例不是害怕別人知道楚王養有私軍,他們這裡沒有私軍,而是民間私自買賣兵器是大罪,如果申國舅被查出買賣兵器,那他的宰相也當不下去了。
所以他們非常謹慎小心,羅管事背著手來回踱步,居然來了一支軍隊,而且化裝成鏢局,這倒是有點奇怪啊!
「管事,小人覺得他們是來私買兵器,小人的直覺不會錯。」
確實,來廬江縣除了買兵器外,實在想不到這些軍士還能來做什麼?他們更是做夢都想不到,從他們這裡能查到楚王系私兵的分佈,一般人都想不到這種另類辦。
其實羅管事擔心的是白沙會的人,他這裡有三名白沙會的人,是來高薪誘騙三十名優秀的鐵匠去白沙島打造兵器,他擔心這些軍隊是來抓捕白沙會的人。
他思慮半晌也拿不定主意,最後對酒肆掌櫃道:「你繼續盯住他們,有什麼事情隨時向我報告,另外,那些白沙會的人叫他酒不要亂跑。」
停一下,他又搖搖頭,「算了,白沙會的人不會聽你的話,我來說。」
酒肆掌櫃答應一聲,便退了下去,羅管事有點心煩意亂,他想寫封信報告,可又不知該怎麼寫,自已是不是有點草木皆兵了,他歎了口氣,將手中筆插回了筆筒。
酒肆掌櫃又匆匆回到了酒肆,此時正值中午吃飯,很多鐵匠和客人也來酒肆吃飯,掌櫃開始忙碌起來,漸漸地,他便忘記了軍隊之事。
當送走最後一個客人,掌櫃筋疲力盡地回到自已房中,他要小睡片刻,可他剛走進屋,一把雪亮的解刀卻壓在他的脖子上。
「不准叫喊!」
一天便這樣平平靜靜過去了,黃副時分,羅管事和往常一樣,騎上一匹馬,準備回自己家,他家在廬江縣,但他並不是本地人,他是關中人氏,被派來這裡當管事已經三年了,老婆在老家照顧兩個兒子和年邁的公婆,而他卻在當地娶了一房小妾,縣城內租一棟兩畝地的宅子,請一些僕婦,舒舒服度地過日子。
下午他去一趟酒肆問情況,掌櫃告訴他,那些人是豫州某郡的鄉兵,受刺史派遣,私自來廬江買兵器,因鎮上買不到兵器,已經去廬江縣城了,只是路過這裡,羅管事也就放心了,鄉兵和他沒有關係。
他兩天沒有回家,開始想他的小妾了,心有點急,一路打馬疾奔,廬江縣是比較偏僻的縣城,雖然郡名也叫廬江郡,但郡治卻在北部合肥縣,和廬江縣沒有關係,地方偏僻,沒有寬闊平坦的官道,羅管事在一片樹林中奔馳,眼看天要黑了,他心中更急,陰森的樹林讓他感到害怕,儘管這條路他已經走了三年,但今天他心中特別不安。
忽然,他勒住馬匹,前方小路上隱隱約約一棵大樹倒下,正好攔住了去路,他只好放慢馬速,準備一躍而過,可就在這時,他頭頂一張大網撒下,將他連頭帶身子罩住,被拖下馬匹。
羅管事驚恐萬分地被帶到樹林內一間廢棄的小屋內,小屋內點著蠟燭,副暗的燭光映照著一名年輕男子,在他兩邊站著六七名彪形大漢,雙乎叉在胸前,冷冷地望著他,牆面和地上的影子隨著燭光不斷拉長縮小,使小屋內的氣氛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我們是梅花衛,來調查白沙會之事。」
年輕人開門見山,直接表明了身份,聽說是梅花衛,羅管事卻暗暗鬆了口氣,他以為自已遇到了山匪,那可是要劫財殺人的,他是關中人,對梅花衛多少瞭解一點,只要老實配合,一般都能饒道一命。
「小人願意配合大人調查。」
皇甫無晉點了點頭,他們審問過酒肆掌櫃,知道這個羅管事不過是普通人,不是那種申國舅的鐵桿心腹,這種人貪生怕死,容易對付。
「聽你口音,是雍京那邊人?你叫什麼名字?原來是做什麼的?」
「小人叫羅壽財,是雍京府藍田縣人,原來是申二爺所開鹽鋪的管事。」
申二爺就是申國舅二弟西京留守申濟,也是申如意的父親,他在雍京也開了不少商舖賺錢,其中鹽是其中生意之一,佔據了雍京近一半的市場。
無晉笑了笑,又問道:「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羅管事心中忽然後悔了,他剛才不該說實話,對方查到他的家人,從而傷害到他的父母兒子,他心中暗暗懊悔不已,不肯再多說。
無晉卻淡淡道:「我怎麼問你,你就老老實實回答,你原來是申濟鹽鋪的管事,我已經知道了,酒肆掌櫃都告訴了我,你家就在藍田縣平橋鎮,我要查你家人易如反掌,你還是乖乖說實話,不要因此丟了小命。」
羅管事畢竟是商人,有些事情還不懂,他剛來廬江縣時和酒肆掌櫃這些當地人關係很好,喝酒時,便把自己從前的不少事都說了出來,作為一種炫耀,他和申二爺的關係如何如何,他老家在當地如何如何有錢,有多少地多少屋,後來漸漸懂了,便不敢亂說話,但從前的事情已經說出去了。
此時他心中後悔已經來不及,只得老老實實道:「我家中父母尚在,都已年邁,還有妻子和兩個兒子。」
無晉見他還算老實,便點點頭道:「我只問你一些事,只要你老老實實告訴我,我會傷害你,也不會去打擾你家人,你依然過你的日子,我們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更不會出賣你,你說怎麼樣?」
「不知大人要問我什麼事?」
「白沙會的人來這裡做什麼?」
既然對方已經知道白沙會的人,羅管事便不再隱瞞,老老實實道:「他們是來高薪聘請一些優秀鐵匠去齊州,他們打算聘三十人,讓我幫他們請人。」
「鐵匠請群了嗎?」
羅管事搖搖頭,「這件事我不答應,請走鐵匠會影響我們的兵器打造,最近我們的壓力很大,根本就忙不過來,另外他們是白沙會,肯定是把鐵匠海,如果鐵匠不回來,他們家屬會報官鬧事,以後就沒有鐵匠肯替我們做事了,所以我拒絕了他們,他們明天一早就走。」
無晉沉吟一下,又緩緩問道:「你知道白衣兵嗎?」
羅管事渾身一震,眼中露出驚恐之色,他忽然明白過來了,對方是為白衣兵而來,他慌忙搖頭,「大人,我們這裡只管兵器,白衣兵和我們沒有關係。
「我知道,你們兵器打造完後,會分發給各個田莊,沒錯吧!我要你把這些田莊的分佈圖給我。」
羅管事一下子癱軟地坐在地上,這是他唯一掌握的秘密,當初上面把這張分佈圖給他時,曾再三叮囑過,如果他洩露了這個秘密,就要他全家的小命。
「大人,我不能……」
「如果你不說,我一樣要你全家的命!」
無晉惡狠狠威脅他,「我還會告訴申國舅,是你勾結我們,把採石鎮的秘密告訴了我,把白沙會的消息通報了我,讓你和全家死無喪生之地。」
羅管事嚇得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無晉又換了個口氣道:「我可以告訴你,我就是嗣涼王、楚州水軍都督、楚州梅花衛將軍,我叫皇甫元晉,你聽說過嗎?」
羅管事恐懼地點點頭,這種消息他們一般內部會傳告,無晉又誘惑他道:「如果你告訴我,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畢竟我也不想讓申國舅知道我已掌握他的私軍,我不會傷害你,我剛才說了,你會和往常一樣生活,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怎麼樣?難道你非要等我把你兒子的人頭帶來,你才相信我不是嚇唬你嗎?」
羅管事沉默良久,他忽然一咬牙道:「我只有一個條件,你們殺了那個酒肆掌櫃。」
「殺了他,你怎麼向上面交代?」
「你們假扮成山匪洗劫酒肆,這種事情很正常,我自己會向上尊報。」
「可以!我答應你。」無晉點頭答應了他的要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