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晉有些愕然,他眼前這個老者就是皇甫逸表?堂堂的皇叔,儘管沒有見過面,但他們卻是老朋友了,當初就是他的一張收據將這個皇甫逸表從宗正寺卿的位置上拉下。
後來他進京,又遇到皇甫逸表的別子皇甫英俊,又使他栽在自己手上,難怪這個皇甫逸表以一種切齒地目光看著他。
當初在東海郡,他有點一葉障目,從蘇翰貞的身上,他便認定太子是正義一方,而申國舅是十惡不赦,隨著他進京後,他才漸漸明白,權力鬥爭鬥沒有什麼正義和邪惡,只有勝王敗寇的法則,太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過這個皇甫逸表吞了東海皇甫氏的八萬兩銀子,更不是什麼好東西。
很長一段時間以後,他一直擔心皇甫逸表會報復東海皇甫氏,因為這個報復是顯而易見要生的,對方可是堂堂的皇叔,捏死一個無權無勢的東海郡大戶人家不是舉手之勞嗎?
但出乎意料的是,這個報覆沒有生,這讓他有點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漸漸深入皇權內部,他榮升為涼國公後,他才漸漸有些明白了,皇族、爵位其實只是一種顯貴的標誌,有權勢,但它並不代表實力,事實上,在大寧王朝所有的掌權者中,除了皇帝的兒子外,沒有一個皇族,大寧王朝皇帝不容許皇族掌權,以防晉安之變重演。
這個皇甫逸表雖然曾任宗正寺卿,但宗正寺並不是什麼實權部門,而只是一個類似宗室檔案局之類的部門,皇甫逸表其實並沒有什麼實權,所以他的小嘍囉皇甫渠也是一個無用之人。
當然,他們有家養的武士,他們可以用暗殺的手段來對付東海皇甫氏,但申國舅不會讓他那樣做,太子也不容許,一旦他對東海皇甫氏下手,他自己也自身難保,沒有足夠的實權護身,他不敢冒這個險。
其實他不過是披著狼皮的羊罷了,看著很厲害,實際上毫無實權,仗著一個皇族的光環狐假虎威,所以邵景文才對他冷冷淡淡,絲毫不怕得罪他,原因就在這裡。
如果他皇甫無晉沒有梅hua衛都尉的實權,沒有楚州水軍昏都督的軍權,僅僅憑一個涼國公,誰買他的帳?
已經看透了這一點,無晉對眼前這個英牙切齒的皇叔也不放在心上了,他當然想殺自己,可是他殺得了嗎?
馬車在山道上疾奔,無晉已經對眼前這個皇叔沒有興趣了,他的目光轉到了車窗外,地面雖然是泥土地面,但夯得非常結實平整,寸草不生,馬車在這樣的山道上快奔行,卻一點也不顛簸。
兩邊都是山林,高大的喬木,茂盛的樹冠,山林內被樹冠遮天蔽日,沒有陽光射入,顯得有些yīn暗,但這個種感覺卻很好,感覺自己擁有一片原始森林。
無晉也有點動心了,什麼時候自己也能像齊家一樣,擁有這麼大一片莊園,他忽然想起蘭陵郡王在京郊也有莊園」過兩天有時間倒要去看看,順便看看陳氏兄妹。
馬車約奔行兩里,越過一處低緩的山坳,眼前豁然開朗,眼前出現了一片廣袤的平地,被低緩的丘陵環抱,約百畝之大,就像一片縮小的盆地,整個盆地內被綠se覆蓋」到處是一片片面積不大的樹林,像一簇簇毛矗立在草地上,在一片片杵林中間則有一條蜿蜒曲折的河流,橫穿盆地,河水在陽光照射下像一條玉帶般美麗。
在河流兩旁分佈著幾十棟亭台樓閣,建築非常精美雅致,就像鑲嵌在玉帶上的一顆顆寶石,令人美不勝收。
在河流南岸是一片佔地五十餘畝的草地,草地上也有五六片小小的樹林,在這些樹林中間聳立著十座巨大的白se帳篷,這是最大的軍用帳篷,一座帳篷至少佔地兩畝,可以容納近千人同時就餐。
十座巨大的帳篷,足以容納今天的賓客,另外十座巨大帳篷的周圍,又有近百座小帳篷,這是專門服務用的帳篷,各種菜點酒水都在中帳篷中準備。
遠遠望去,大帳篷內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一隊隊shi女正忙碌地端茶送水,帳篷內絲竹之聲傳來,應該在進行歌舞表演。
,「幾個貴客,是先去帳篷,還是先去河邊小憩?」趕車的車伕恭恭敬敬問。
「我先去河邊小憩。」
無晉笑道,又問邵景文」「邵兄呢?」
邵景文笑了笑」「我先去帳篷,要見一些同僚。」
一直沉默的皇甫逸表忽然道:,「我也去帳篷!」
說完,他又狠狠地瞪了一眼無晉,他一路都在咬牙切齒想著如何傲訓無晉,他實在是恨他入骨,他得到確切消息,那張收據就是皇甫無晉交給了蘇翰貞,使得他丟掉了宗正卿之職。
如果他被免去宗正卿之職後,又擔任其他職務,或許他的恨不會這麼強烈,但自從他被免職到現在,皇上就再沒有考慮他出任別職,皇上已經放出話,他年紀大了,應該在家休養。
可是他才六十出頭」朝廷的明文規定是大臣要到七十歲才正式退仕,如果身體不行才會提前退仕,而他的身體非常硬朗。
其實這就是皇上不讓他在復職了,意味著他徹底被踢出了官場,他的仕途徹底完蛋,究其根源,罪魁禍就是這個皇甫無晉。
如果皇甫逸表手中有刀,他就會毫不猶豫一刀捅向無晉。
馬車停了下來,外面已經到了小河邊,不遠處十幾步外是一棟獨特的建築,整座建築都在修在河上,河水從建築下的水道中流過,這就是齊家山莊內有名的隱水樓。
隱水樓向西而去是幾十棟各種親水建築,今天全部開放,賓客可以隨意在【房】中休息,幾名仕女正在隱水樓前後的白玉台上觀魚。
這裡是無晉要下車的地方,他不想這麼早去帳篷那邊,觀賞一下齊家山莊的風景也是件樂事。
「那兄慢走,我就在這裡下車了,等會再見!」
無晉向邵景文拱拱手,轉身便進了隱水樓,邵景文也笑著拱拱手,馬車駛過一座平橋,繼續前行,這時,皇甫逸表終於開口了。
「邵將軍,此人是太子之人,你和他如此親密,不怕國舅有想法嗎?」
皇甫逸表也楚王系,但他卻不是申國舅之人,而是屬於皇族中支持楚王的派系,和申國舅算是同盟,皇甫逸表雖然在免職後,權勢已大不如前,但他的經濟實力卻很強大,他和另外幾名皇族一起創辦百富商行,屬於天下三大商行之一,排名還要過齊瑞福商行,申國舅對他的財力很是依仗,對他也非常敬重。
但邵景文卻不喜歡此人,而且很反感,原因是皇甫逸表的別子皇甫英俊和申國舅的內弟包鴻武狼狽為jian,在繡衣衛內企圖奪取他的權力,這便讓邵景文心中記了仇,
邵景文聽出他語氣中的yīn陽怪氣,便冷冷道:「誰說皇甫無晉是太子之人,他是涼王系的繼承者,有必要去給太子做跟班嗎?」
皇甫逸表冷笑一聲,眼中充滿了嫉恨,當今皇帝皇甫玄德有兩個皇叔,一個是他皇甫逸表,他是敦煌郡王,另一個便是蘭陵郡王皇甫疆,他們的父親都是晉安皇帝同父異母的兄弟,宴甫疆的父親是涼王,而是他的父親是蜀王,都曾經擁有自己軍隊。
晉安事變後,老涼王因是晉安皇帝的支持者,先帝投鼠忌器,沒有直接錄奪他的西涼軍,而是通過通過談判方式同意涼王系的存在。
而其他支持晉安皇帝的親王則一個個被配邊荒,而支持楚王政變的蜀王也同樣被錄奪軍權,成為閒王。
皇甫逸表恨就恨在這裡,他的父親支持楚王政變而一無所得,倒是涼王反對楚王政變反而保住軍權,直到現在,涼王系依然是朝廷中不可輕視的力量,而他父親曾經的蜀王鼻呢?早已煙消雲散。
同樣是皇叔,人家皇甫疆還是太師,比他硬氣得多,人家的別子可以封涼國公,可以去楚州領兵,而他的別子連個繡衣衛的校尉都保不住,這才皇甫逸表心中怎麼能平衡,這讓他怎麼不嫉恨。
邵景文的回答像一把刀,狠狠插進了皇甫逸表的內心,使他痛得滴血,他眼皮一垂,不再多說一句。
邵景文不屑一笑,目光移向窗外,不想看皇甫逸表那醜惡的嘴臉。
無晉走進了隱水樓,其實在很大程度上他是不想再看見那個令人噁心的皇甫逸表,他那yīn鶩的眼光彩響他的心情。
隱水樓很大,有上下兩層,樓上樓下都是給人休息的地方,各擺放了二十幾張椅子,幾乎每一張椅子上都坐有客人,他們三五成群,各自聚在一起聊天,也有不少人在觀賞牆壁兩邊陳列的名貴瓷器。
無晉也隨手拿起一隻青瓷hua瓶細細把玩,可就在他拿起hua瓶的同一時刻,他忽然看見一井紫se裙裾從對面窗外飄然閃過。
是一個他又想看見,可又不想遇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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