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軍船到了高苑縣,他們一路順利,並沒有遇到任何追蹤和攔截,這讓無晉的心中又有點擔憂起來,會不會對方將目標轉向惟明那邊,有這種可能,但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對方沒有發現銀鍵是假的,或者發現了他們也沒有吭聲,所以申國舅的人還不知道真相。
可無論如何,無晉還是得按照原定計劃走下去,他們轉道去黃河,再從黃河乘船西進,沒有了五十箱銀鍵,他們的行動就隱蔽得多。
晚上,無晉帶著陳瑛和虞海瀾上岸了,軍船依然由十名手下繼續駕駛西去,最後軍船將在濟陽縣徹底放棄,十名手下則趕去益都和陳氏兄弟匯合。
在靠大清河不遠的一座小村莊裡,他們租到了一輛破舊的圓棚牛車,一今年邁的老把式,一頭瘦骨嶙峋的老牛,拉著他們慢慢悠悠地向北而去。
馬車在崎嶇不平的泥道上行走,一輪清冷的彎月掛在西天空,格外地皎潔明亮,遠處的樹林和村莊都彷彿被抹上一層皎潔的光輝,夜非常安靜,只聽見老牛破車的吱嘎聲和泥道兩邊草叢中的蟲鳴聲。
無晉靠在車壁上瞇著打量著對面的兩個女伴,直到今天他才能靜下心好好觀察她們二人各自獨有的美。
月光灑進了篷車,照在兩今年輕女孩的身上和臉上,陳瑛伏在虞海瀾的tuǐ上睡覺,她也換了一身藍se的細緞裙,裙擺很寬大,更顯得她身材窈窕修長,無晉也不得不承認,雖然陳瑛皮膚很黑,但她的身材卻是無以倫比的健美,後世的模特兒也難以比擬。
而且如果細看,就會發現她其實長得非常清秀,長長的睫毛,明亮如寶石一般的杏眼」鼻粱高tǐng筆直」嘴chun富有輪廓而又不失柔美,上chun微微上翹,當她睡著時,柔美的上chun弧線便帶著一種mi人的微笑。
無晉的目光又移到了虞海瀾身上,她則閉著眼靠在車棚壁上打盹,虞海瀾被譽為鳳凰會第一美女,如果僅僅從美的角度上來說,她的美比不上九天,當然,她也很美,潔白細膩的肌膚,線條柔美的鼻子和豐滿紅chun的嘴chun,還有她那總帶著一絲憂傷的夢幻般的美眸,但她給無晉留下深刻印象並不僅僅是她的美貌,更多是她那種善解人心、溫柔如水般的氣質,舉手投足都有一種長姐獨有的溫婉靜宜,讓他想起了少年時讀過的席慕容的詩,一朵午後盛開的梔子huā,芬芳而回味無窮。
如果說陳瑛是黑玫瑰般的熱情似火」而虞海瀾便是白玫瑰般的溫柔如水,這是兩個截然不同氣質的女孩。
無晉注意到,虞海瀾雖然還閉著眼睛,但臉似乎有點紅了,他連忙移開了目光。
「無晉,你不睡會兒嗎?」陳瑛也很敏感,mimi糊糊中她感覺到無晉在看她。
「有點顛簸」我睡不著!」
「你把它想成是搖籃,閉上眼睛,身子跟它一起晃,你就睡著了。」
「我試試!」
無晉也閉上了眼睛,想像著這是一個搖籃」輕輕地晃動著,結果不知不覺,他真歪躺在牛車上睡著了,身子扭曲,姿勢十分難看。
「真荊艮顛簸!」
解瑛揉揉眼睛坐了起來,她聽見無晉在微微打鼾。不由啞然失笑」「這傻小子,居然真睡著了。」
「他太累了,壓力一直很大。」
虞海瀾微微睜開了眼睛」一雙如彎月明亮又如海水般清澈的眼睛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讓他睡吧!我們來守夜。」
「嗯!」陳瑛也靠在車棚上」目光癡情地望著無晉那充滿男子漢剛毅的臉龐,她輕輕具了口氣,「師姐,你喜歡過人嗎?」
陳瑛的臉有點紅,「我是說……,愛戀。」
虞海瀾仰頭凝視著天空的一輪清輝明月,嘴角也lu出少有的羞澀,寂靜的夜晚使她的心扉沒有關緊。
「怎麼說呢?有時候也想,但只是一個念頭,一閃而過,瑛妹,你知道我並不適合。」
陳瑛小心翼翼試探,「為什麼不適合?你從未去試過,比如我大哥陳慶……」
「他也是我的大哥!」虞海瀾淡淡笑道:「我也曾經考慮過,但我確實對他沒有那種感覺,真的沒有,一次都沒有過,他太嚴棄了,讓我害怕。」
陳瑛還想說,虞海瀾卻摟過她肩頭笑道:「傻丫頭,別說了,睡一會兒吧!躺在師姐身上。」
「嗯!」陳瑛像只小貓一樣伏在虞海瀾懷裡,閉上了眼睛,身子隨著牛車輕輕搖晃,漸漸地她也mi糊了,「師姐…………你不睡嗎?」
「我不想睡,別說話了!」
「嗯!」
陳瑛漸漸睡著了,虞海瀾摟著她肩膀,她靠在棚壁,一輪清輝映照在她白皙的臉上,和師妹的談話也勾起了她的一些心事,她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十幾年她一直生活在仇恨之中,仇恨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將她的情感世界完全淹沒了。
只是在偶然,她的心底會泛起一絲淡淡的情絲,如一縷煙,若有若無,飄忽不定,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歡誰,在她生活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男人,儘管陳慶對她一往情深,但她不喜歡,他太嚴肅,給她本來就壓抑的內心更增加一分沉重。
她歡喜輕鬆的、愉快的男人,比如,…………虞海瀾的目光不知不覺落在對面無晉的臉上,他那微微向上的眼角,總給人一種笑瞇瞇的感覺,他那調皮幽默的xing格使她內心充滿了一種寧靜和喜悅虞海瀾倏然一驚,隨即自嘲地笑了起來,自己這是怎麼了,居然對他有點感覺,他可是自己的師弟啊!才十七歲……
東天際終於泛起了魚肚白,天地間被一層朦朧的晨曦所籠罩,牛車使上了一條稍微平坦的官道,官道上的行人也不時出現了。
挑著裝滿了各種針頭線腦貨擔的走街貨郎,趕著牛車的菜農,車裡裝滿了剛剛摘下還沾lu珠的各種新鮮的蔬菜,急匆匆騎馬趕路的休假士兵」以及坐在馬車裡」塗脂抹粉,穿住艷麗衣裙,準備進城趕集的大閨女、小媳fu們,所有的一切都預示著前方不遠將是一個熱鬧的地方。
無晉被路上的人聲驚醒了,他一下坐了起來「本能地mō了一下裝銀票的*魚皮包,應該在他腳下,卻mō了一個空,他嚇了一跳,這才發現皮包已經被虞師姐放在了她的腳下。
「你睡著了」我怕不安全。」
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的虞海瀾睜開眼睛笑道:「我把它放在我的腳下了,替你看著。」
「多謝師姐了!」
無晉長長伸了個懶腰。只覺得渾身腰酸背痛,一夜牛車的顛簸讓他感覺自己骨頭都要散架了。
「到哪裡了?」
陳瑛也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向窗外打量窗外的情形,「天已經亮了!」
無晉拉開車簾問趕車的老農,「老丈,我們這走到哪裡了?」
老農精神很好,雖然一夜未睡也不見倦意」他輕輕甩著長鞭笑道:「馬上到唐陶口鎮了,今天好像有廟會,你看一路上都是去趕廟會的人。」
「那到黃河邊還有多遠?」無晉又問。
「從這裡去黃河還有五十里吧!」
陳瑛卻對廟會感興趣,連忙湊到車簾處笑著問:「老人家,廟會有什麼好玩的?」
「廟會嘛!就是賣各種土產、山貨,還有唱戲的,呵呵!我正好要給小孫子買點糖果回去」都叫喊幾個月了。」
離唐陶口鎮還有一里,牛車便走不動了,只見密密麻麻的人流一眼望不見邊際,彷彿方圓百里的人都趕到這裡來了,道路兩邊擺滿了小攤」一個連著一個,吆喝聲、喧嘩聲此起彼伏。
集市一直延綿十幾里,人潮如海,各種農副產品,各種山珍異味,各種原始的手工藝產品」各種農具,賣米的、賣肉的、蔬菜果品、包子熳頭,手工粗布」連附近高苑縣和部平縣的很多店舖都跑來擺出了攤子,綾羅綢緞、金銀首飾幾乎是應有盡有,將方圓百里的人全部吸引來,買一點新鮮野味,淘一淘平時難以見到的稀罕貨,扶老攜幼,舉家出行,就彷彿過節一般。
牛車走不動了,無晉拿著他的兩個包跳下了牛車,又將陳瑛和虞海瀾從車裡扶下,趕車老漢走上前笑呵呵說:「公子,一共兩百文錢。
這裡是齊州偏遠之地,已經不是繁華如錦的維揚縣,這裡還是以銅錢流通為主,倒不是不用白銀,而是白銀昂貴,一面白銀相當於一千文錢,而這裡的物價大多是幾文幾十文,家家戶戶很少使用到白銀,只有造房買田或者辦紅白喜事這樣的大事,才用得到銀子,像趕車老漢收無晉兩百文錢,他都覺得有點難為情。
無晉笑了笑,從草囊裡掏出一鍵十兩的銀子遞給了他,老漢愣住了,呆呆地望著白銀搖了搖頭,「公子,我找不出!」
「不用你找,昨晚我說過會厚謝,這只是一點心意,收下吧!」
旁邊陳瑛也笑道:「是啊!老丈就收下吧!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老漢遲疑著伸手去接,可他的手卻忽然像被燙了一下,急忙縮回,連連搖頭,「不!不!實在太多了,我不能要。
陳瑛喜歡這裡人的淳樸,她從無晉手上接過銀子,直接塞給了他,臉上lu出了少女般調皮的笑容,「老丈,可別只想為孫子買糖,還要給老伴買幾身上好的布料哦!」
「這……」老漢臉上lu出了感jī的笑容,「謝謝公子和兩位姑娘,這銀子我可以去買五畝地了,謝謝了!」
他連連作揖感謝,無晉笑著點了點頭,對兩女說:「我們走吧!」
他們便隨著人流走進了集市之中,老漢望著他們走遠,心中依然感jī不盡。
陳瑛和虞海瀾都是來自海島,雖然琉球島也有十幾萬漢民,但沒有這種鄉土氣息極重的民間集市,她們倆充滿了好奇,一會兒買點用山核桃製成的小裝飾品,一會兒又買幾支剛從水裡摘下井蓮蓬,一路興致盎然。
無晉雖然也對這種鄉村廟會有興趣,但他更多時間是在注意自己的腋下夾著的大包,他這種鯊魚皮做的包本身就十分名貴,在人群中很是惹人注意,人來人往,不時有人從他的包上擦身而過,有人還好奇地捏一捏,一臉憨厚地問他:「大兄弟,這包賣不賣?」
如果有人知道這包裡是一百萬兩銀子,恐怕當場就會倒下一大片。
不多時他們便進了唐陶口鎮,唐陶口鎮只是一座二百餘戶人家的小鎮,平時冷冷清清,但到趕集時,這裡就會變得人山人海,尤其鎮上有一座土地廟和一座破爛的戲檯子,還有一個稅公所和幾家雜貨店,便使這裡成為了方圓百里的政治、經濟、宗教、文化中心,鎮中心的土地廟和戲檯子挨在一起,這裡就是整個廟會的中心所在。
土地廟供奉著關二爺,廟內香煙繚繞,人頭擁擠,每個進出的人都一臉肅然,面帶虔誠,而另一邊的戲檯子前則喝彩叫好聲不斷,台上上演的是齊劇《衣錦還鄉》,講一個人在京城富貴後衣錦還鄉的故事,這也是台下每個人的夢想。
無晉三人終於找到一家酒樓,準備在這裡歇歇腳,酒樓前掛的旗旛已經褪了se,邊緣都爛了,就像小孩的尿布一般,上面隱約寫著潘記二字,再看建築,說是酒樓,實際上就是破破爛爛的兩層木屋,酒樓的一角還用幾根木頭頂著,讓人感覺有隨時坍塌的危險。
不過生意卻異常火爆,樓上樓下都擠滿了吃早飯的趕場人,門口幾根木樁上栓滿了老牛瘦馬,另一邊則堆放著幾十輛獨輪手推車,上面還載著裝滿了雞鴨小豬的籠子,喧鬧異常,也臭氣熏天。
幾個夥計忙得焦頭爛額,也沒有人來招呼他們,陳瑛看得直皺眉頭,「無晉,這裡也太哪個了吧!」
無晉苦笑一聲,入鄉隨俗,難道還指望這裡有百富酒樓嗎?
這時,酒樓裡走出了幾名步履矯健的大漢,為首的大鬍子甕聲甕氣道:「聽說高苑縣的翠huā樓也在這裡開場子了,咱們得趕緊去,晚了就不新鮮了。」
看見這幾個人,無晉眼睛驀地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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