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 卷一 東郡風雲 第三十四章 翻牆去捉賊
    傍晚時分,八仙橋,在一陣辟辟啪啪的鞭炮聲中,『關記當鋪』的舊牌匾被摘下來了,兩個夥計老七和黑豬各站在一架梯子上,將一塊簇新的牌匾掛上了大門。

    皇甫貴在下面指揮:「慢一點!小心點!老七,你那邊稍微高一點,再高一點,好了!」

    牌匾終於掛好了,黑底銀框,上面是五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晉福記當鋪』,這是老家主皇甫百齡給他們取得店名,並親筆題字。

    晉是指無晉,皇甫貴小名叫阿福,所以當鋪就取名為『晉福記』,非常上口且很有味道。

    望著五個金光閃閃的大字,皇甫貴笑得嘴都合不攏,他的眼睛裡有點濕潤了,期盼了幾十年的願望,終於在今天得以實現,如果母親泉下有靈,她該怎樣為自己驕傲啊!

    新當鋪籌辦得非常順利,前天盤貨了一天,當天晚上,雙方請了地保作居間,關記當鋪的東主急著回老家,便給他們打了七折,條件是一次付清現銀五千兩,雙方痛快地達成了過戶協議。

    由於前段時間等待太長,皇甫貴有些心急如焚了,他恨不得今天就開業做生意,但他不敢,除非不換牌子,否則必須先變更商帖,換牌子而不換商帖,一旦被官府查到就將被重罰。

    「皇甫掌櫃,恭喜啊!」

    身後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皇甫貴一回頭,見是一個中年男子,青衣小帽,容顏清瘦,三縷長鬚飄於胸前,身後跟著兩個隨從,皇甫貴只覺他很面熟,但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便拱手笑道:「多謝仁兄捧場,不知仁兄......」

    話沒有說完,皇甫貴忽然嚇得心都要停止跳動了,他想起這個人是誰了,東海郡刺史蘇翰貞。

    皇甫貴嚇得腿一軟,差點跪下,蘇翰貞一把扶住他,對他低聲笑道:「我是微服而來,不用多禮了。」

    皇甫貴醒悟,連忙笑著點頭,「對!對!蘇刺....那個蘇先生是來找無晉吧!」

    蘇翰貞點點頭問:「他在嗎?」

    「在!在!他在倉庫,我帶先生去。」

    「麻煩皇甫掌櫃了。」

    蘇翰貞回頭吩咐隨從一聲,「你們在這裡等著。」

    他跟著皇甫貴進走進了當鋪,一進當鋪大堂,蘇翰貞就發現了和別家當鋪不一樣的地方,別家當鋪櫃檯極高,幾乎和成人的眼睛平齊,就顯得當鋪中人高高在上,而這家當鋪的櫃檯只齊人的胸腹,還有三個寬背高椅,能讓客人很舒服地坐在櫃檯前,而且椅背很寬,呈半圓形,可以將客人半包圍起來。

    皇甫貴見蘇翰貞眼中有些好奇,便笑著介紹:「這是無晉的想法,尊重客人,我想想也對,本來客人來當東西心中就有點不自在,若我們再高高在上,這無形中又給客人增加了壓力,所以寧可我們的腰彎一點,也要讓客人的心舒服一點。」

    他又拍了拍椅子說:「大人可別小看這把椅子,這可是細節啊!我們從來都不會想到給客人安排坐椅,但無晉想到了,不僅如此,他還用寬背圈椅,他說一般人來當東西都不想讓別人看見,所以用寬背擋住,給他們安全感,哎!想得周全啊!做生意還真就是他的那句話。」

    「他說什麼話?」

    「他說細節決定成敗!」

    『細節決定成敗』,蘇翰貞念了兩句,捋鬚點頭讚歎:「說得果然不錯,很好,我也記住了。」

    兩人穿過大堂,來到了後院,後院是十幾間屋子,原本是白牆黑瓦的磚房,關家又特地用大青石在最邊上三間砌了一個外牆殼,這裡就是當鋪的倉庫重地。

    兩人剛走近大鐵門,只聽無晉在倉庫內笑道:「五叔,這裡又有古董,又有珠寶,不如咱們以後再開一家珠寶古玩店如何?」

    鐵門開了,無晉從裡面走了出去,一抬頭卻看見了蘇翰貞,他愣了一下,「蘇大人!」

    蘇翰貞見他穿一身寬鬆的細麻長袍,光腳套一雙竹拖鞋,不由忍俊不住笑道:「無晉今天很閒逸嘛!」

    無晉躬身長施一禮,「不知蘇大人前來,失禮了。」

    「無妨!」蘇翰貞笑著擺擺手,他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後面的皇甫貴,「無晉,我有點事情找你。」

    無晉是個懶散慣了的人,他已經把蘇翰貞這條線拉給了祖父和大哥,又擺平了皇甫渠,剩下的事情他就不想過問了。

    但似乎林欲靜而風不止,蘇翰貞又來找他,而且他也知道蘇翰貞遇到了什麼麻煩,想都不用想,一定是皇甫渠和他對著幹了,皇甫渠那種小人,從不會正大光明地挑戰,而是喜歡從後面下陰手,估計是蘇翰貞中招了。

    「好的,蘇大人請隨我來。」

    無晉將蘇翰貞領到了前面的客堂,給他倒了一杯茶,蘇翰貞喝了口茶,先感謝他說:「上次那張收據起了大作用,你居功很大,太子讓我替他表達對你們家族的謝意,另外,你回去告訴老家主,太子會保護你們皇甫家的安全。」

    上次的收據,無晉是以家族的名義給了蘇翰貞,他祖父壓根不知道這件事,無晉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時,他忽然發現蘇翰貞雖然笑容可掬,但眼中卻有一種掩飾不住的憂慮,他心中也不由有些暗暗驚訝,以蘇翰貞的涵養,居然把心中的擔憂流露於顏表,只能說明發生了嚴重的事情。

    「蘇大人,出什麼事了?」

    「唉!」蘇翰貞歎息一聲,「我用人不當,不僅把自己害了,可能還害了太子。」

    「大人不妨明說。」

    「我剛剛得到消息,我最信任的幕僚楊學藝可能背叛了我,本來我不信,畢竟跟我了七八年了,這來東海郡還不到一個月,就把我背叛了嗎?但我發現一封太子寫給我的密信不見了,而這封信只有楊學藝知道放在哪裡,我不得不相信了。」

    無晉心念一轉,原來皇甫渠是收買了蘇翰貞的幕僚,這一招狠毒啊!

    「不知大人是哪裡得到的消息,我是說楊學藝背叛一事,是誰告訴大人?」

    「是我的另一個幕僚楊微偶然聽說,無晉,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那封信,如果被有心人得到,後果不堪設想。」

    蘇翰貞擔憂之極,那封密信是昨天剛送來,信中太子提到了在江寧府收集申國舅罪證的事情,若被皇上看到這封信,太子可就危險了,太子在信中還特地叮囑看完後燒掉,自己也是太大意,因為沒看完,所以習慣性地夾在他那本《論語微注》裡,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只能看無晉有沒有手段把信奪回來,他已經從惟明那裡知道了無晉潛入縣公府偷賬冊一事,他心中對無晉充滿了期待。

    無晉卻有點糊塗了,蘇翰貞既然知道是楊學藝所為,那直接找他審問要回就是了,還來找自己做什麼?

    蘇翰貞彷彿知道無晉的心思,他歎了口氣說:「我本來也想直接去找他詢問,但我畢竟沒有證據,怕他矢口否認,從而打草驚蛇,那封信現在應該還在東海郡,如果我找了楊學藝,那封信連夜就會被送走,所以我想請你替我去找楊學藝。」

    蘇翰貞用了一個『請』字,以他的身份,對無晉這種平頭小民用一個請字,無疑是很放下了架子,無晉一陣頭痛,他不想過多參與蘇翰貞之事,但這個面子他得給,為了大哥他也必須答應下來。

    「好吧!請蘇大人放心,我會盡力而為。」

    蘇翰貞大喜,他看了看天色,便說:「馬上就天黑了,你現在就可以出發,我就在這裡等你消息。」

    ........

    楊學藝剛來東海郡時是暫時住在蘇翰貞的刺史府中,但楊學藝有個好色的毛病,喜歡逛青樓,而蘇翰貞最不喜歡他這一點,為了不受拘束,楊學藝便在半個月前租了一間小院,自己一個居住。

    他租的房子離刺史府不遠,在一條小巷子的盡頭,原來是一個衙役的老宅,衙役為了討好他,低價租給了他。

    今天蘇翰貞刻意壓給了楊學藝幾篇重要的急稿子,而惟明又一時不能做,使楊學藝一直忙碌到天黑,做完事,他心急如焚便向住處趕,今晚他要去百花樓給名妓羅飛燕捧場,他得先回來拿點錢。

    『卡嚓!』

    他取出鑰匙開了銅鎖,吱嘎嘎地推開了門,月光灑在古舊的院子裡,彷彿老女人塗了厚厚白脂粉的臉,老宅裡太安靜了,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但在楊學藝的眼中,這種清冷的月色卻讓他想到了名妓羅飛燕白花花的肉體,他的心已經快被慾火熔化了.......

    小院裡有三間屋,一間廚房,一間客堂,一間書房兼臥室,他打開臥室的房門,走進了黑漆漆的房間,隨手向左邊牆壁摸去,那裡有個壁龕,是放油燈的地方,他卻摸了個空。

    楊學藝愣住了,他記得早上臨走時特地灌了一壺燈油,燈就放在這裡,怎麼會沒有了?

    『嚓!』房間裡一團火光亮起,楊學藝嚇了一大跳,「是誰!」

    火光點燃了油燈,一團光向房間各個角落迅速蔓延,整間屋子都亮了起來,楊學藝只看見房間裡坐著一個年輕的黑衣男子,臉上掛著一種懶散的笑容,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就彷彿他才是這間房的主人,被自己這個不速之客吵醒一樣。

    房門沒有關,楊學藝本能地調頭便逃,但他一隻腳剛跨出大門,只聽見屋裡傳來年輕男子懶洋洋的聲音,「你的五千兩銀子不想要了嗎?」

    五千兩銀子就像一股巨大的吸力,將楊學藝吸了回去,他慢慢關上門,眼睛死死地盯著這個不速之客,半天,牙縫裡擠出了三個字:「你是誰?」

    「楊二,你真不認識我了嗎?」

    楊二是路上那幫船員對自己的稱呼,楊學藝一下子想到了來維揚縣時的那艘大船,他揉了揉眼睛,終於認出了眼前這個年輕人,不是那個無晉嗎?半個月前還在刺史府和他一起吃過飯,皇甫惟明的弟弟。

    「原來是你,你.....在我房裡做什麼?」

    只見無晉慢慢從衣服裡取出了一隻信封,放在桌上,微微笑道:「真不好意思,我想來向你借本書看,結果在《中庸》裡發現了這個,五千兩銀子的銀票,楊二,看不出你蠻有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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