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雲端投射而出,銀色的沙漠被染得火紅,離小白失蹤已經整整五個時辰了。b111.net
半夜程萌羽就開始發起燒來,渾渾噩噩的囈語不斷,悠旃守了她一夜,面色也是憔悴得不行。
這個時候駕車的黯修突然一聲驚呼,接著一直勻速行駛的獸車來了個急剎車,悠旃猝不及防,差點因為慣性飛出車外,還好梁忠厚反應得快,伸手扶了他一把之後順勢跳出車廂,悠旃狼狽的抓著車門框,他掀開車窗簾,探出半個頭問道:“出了何事?”
“找到小小公子的坐騎了……”雖說屍體嚴重殘缺,卻仍能從沾滿深褐色血跡的獸鞍上分辨出這具屍體就是小白的坐騎。
悠旃聞言臉色大變,急切的跳下獸車,他沖到屍首面前仔細的打量著,從屍體的狀態上看,襲擊它的應該是體型較小的魔獸,小體型魔獸攻擊力稍弱,卻喜歡群居,群居……
悠旃臉色微黯,抬起頭來四下裡又打量了一圈,“黯修,你對這一帶熟悉嗎?”
黯修點點頭,道:“還算熟,我估計他應該是碰到蚜獸了,坐騎在這裡的話,他應該就在附近。”
悠旃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言下之意小白的屍體肯定就在這附近,他搖了搖頭,問道:“附近有沒有戈壁?或者是陡峭的砂巖?”如果說小白能夠僥幸活下來,那麼只有三個可能,一:他把遇見的魔獸全部殺了;二:他躲在一個魔獸上不去的地方;三:他被人救走了。
而這三條中,可能性最大的便是第二條。
黯修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對了,有一個戈壁灘,裡面的風稜石又高又陡峭。”
“帶路。”悠旃跳上車,大吼道:“快點!”
黯修也不敢耽擱,趕著車以最快的速度向著記憶中的風稜石群跑去,當他們沖進林立的畸形怪石群中,便隱隱聽到嗷嗷的魔獸叫聲,此起彼伏的似乎數量還不少。
悠旃與梁忠厚相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順著聲音走。”
他們的氣味很快便引起了聚集在一起的數十頭蚜獸的注意,它們既捨不得放棄守候了一夜的獵物,也不想錯過新來的獵物,因此干脆兵分兩路,一半向獸車撲去,一半則繼續蹲守。
梁忠厚和悠旃在看到被圍的風稜石上端似乎有個模糊的人影,心裡俱都是一喜,當下便將車裡的一架弩車推到車門口,“黯修,進來。”
有了攻擊力超強的弩車和梁忠厚的護航,這群蚜獸的下場可想而知,那風稜石上的果然是已經嚴重脫水,重傷昏迷的小白。
一個高燒一個重傷,母子倆就這麼並排著給抬了回去。
中途程萌羽有清醒過來,在看到身邊的小白之後,便安心的再次昏睡過去,倆人這一躺,七、八天就這麼過去了,可苦了堅持照顧他們的悠旃,本來就削瘦的身體似乎更加的瘦弱了,好不容易養得有血色的臉頰也再度蒼白起來,何師傅不知道在旁邊碎碎念了多少回,讓他一定要注意身體,注意休息,但固執的悠旃怎麼也不肯離開他們,就是休息也要拉著程萌羽的手才能入睡,說來,這次他受到的驚嚇也不小,卻因為是三人中唯一一個還清醒的,只能苦苦的支撐。
小白這次受的其實也就是皮肉傷,雖然少了幾大塊肉,但因為有魔核在,恢復得倒也挺快的,不到十天就已經活蹦亂跳的了,反倒是程萌羽病得還要厲害一些,十天了也不見太大的起色,熱度一直降不下去,時斷時續的燒著,什麼也吃不下,原本就嬌小的身體就跟縮水似的,又小了一整圈。
“何師傅,清河她到底怎麼了,一直這麼下去可怎麼得了?”悠旃輕握著她的小手,焦急的詢問著何師傅。
“其實就是水土不服加上那晚著了涼,之所以好不了,想必和這裡的食物和氣候有關……”營地雖然有水源,卻是寸綠不見的,氣候也特別的干燥。
小白自從清醒之後就比之前更加沉默了,每天練完功就守在程萌羽床榻前不肯離開,此刻聽完何師傅的分析之後,突然開口道:“不是說南邊的綠洲多嗎,挪個地方養病不就好了,實在不行回妖界去也行。”
“妖界太遠了,還能不能找到准確的位置都是個問題,再說她也經不起過多的顛簸。”
“我去把黯修叫來問問,讓他帶我們去離這裡最近的綠洲。”悠旃沖出去將黯修給拖了進來。
“最近的綠洲?一個是我們魔族最大最繁華的城市,薊都城,在東邊,距這裡五天車程;另外一個便是南邊的固倫堡,距這裡六天車程。”黯修建議道:“雖然薊都城非常繁華,新鮮玩意兒也最多,但是我還是建議你們去固倫,薊都守備森嚴,你們貿然進城恐怕會出亂子。”
“那好,立刻去准備,明天一早就出發去固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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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倫是個非常美麗的城市,有密林有湖水,有肥沃的土地,還有修築精美的宮殿式建築,這個城市雖然也是個中轉的商業城市,其面積卻比昆御城要大一倍,也比昆御城要繁華得多。在這個城市裡,無論你是強盜還是土匪,無論你是人還是畜生,只要有錢,你就是大爺。
對於這一點,他們非常滿意,錢,他們有的是。
這回他們可不是扮演的雜耍團,自從上次洗劫了昆御城那個貴族的府邸之後,不少魔族的雜耍團都經受了嚴厲盤查,為了避免惹到麻煩,黯修這次干脆扮演一個帶著異族奴隸過來游玩的暴發戶。
進城的第一天,直接用錢砸到一家小院作為落腳的地方,又購買了一大堆昂貴的綠色植物和美味堅果,准備用來做點清淡的食物給程萌羽補身體。
魔族的夜生活非常豐富,一般來說,徹夜狂歡之後,要到凌晨四、五點的時候才會睡下,而那個時刻便是整個城市最安靜也是防衛最薄弱的時刻。
一條幽靈般的敏捷身影便在這個時刻游走於城市之中,他在各大府邸徘徊了許久,終於選定了今夜下手的目標——位於城南的一家富商的倉庫。
用不知名的白煙迷倒了守衛之後,他掏出閃爍著冰冷幽光的匕首將門鎖像切豆腐般切成兩半,然後輕輕的推開了倉庫大門。
從這座府邸所在的位置來看,該宅主人在固倫城還排不上號,只能算是九流的人物,而這裡又僅僅只是一個倉庫而不是隱蔽的寶庫,因此這個賊人耗費手腳摸進這裡似乎並不是求財而來,他鑽進倉庫之後,很快便聽見裡面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大約持續了半個時辰,終於搜刮完畢,抗著一個幾乎是他體型三倍的鼓脹皮袋走了出來。但是背上的重量一點也沒有影響到他的步伐,還是那麼輕靈從容,只見他瀟灑的一個旋身便躍上房頂,隨後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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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旃守在程萌羽的床榻前頭顱輕點,昏昏欲睡,待到天都大亮了,他揉了揉疲憊的雙眼,然後伸手輕探程萌羽的額頭,感覺溫度似乎降了許多,他心裡頓時歡喜起來,站起身,他欲到廚房給她做點吃的,卻是一個踉蹌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小心點。”扶住他的是正好進屋來的小白,雖然語氣頗有些不耐煩,但悠旃卻毫不在意,只是對他笑道:“腿麻了……你娘親今日好多了,看來這裡的確適合養病。”
小白看了他一眼,撇過頭道:“你臉色真難看,還是去休息一下,免得,免得娘親醒來被你嚇到。”
見悠旃聞言又是一陣傻笑,他翻了個白眼,揚了揚手裡的籃子,說道:“早飯我已經做好了,你要不要一起吃點?”
旃一陣狂點頭,伸手接過小白遞來的碗筷便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娘,醒醒,吃點東西再睡。”小白坐在床榻邊,伸出手輕搖了一下程萌羽。
程萌羽吃力的睜開沉重得眼皮,無神的雙眸在看到小白的時候微微一亮,揚了揚嘴角,她笑道:“小白……”
小白被她憔悴虛弱的樣子搞得是心煩意亂,輕柔的將她扶了起來,他道:“吃點東西。”
看了一眼他手裡的食物,程萌羽皺了皺眉頭,輕聲道:“不想吃。”吃什麼都沒味道,吃下去胃就難受得緊,“給我喝點水就是了。”
“我做的,你敢不吃?”小白臉色猛地一沉。
程萌羽立刻對悠旃投以求救的眼神,“悠旃,我要喝水……”
悠旃聞言微微側過身體,更加賣力投入的吃著小白牌愛心早餐,似乎沒有聽到她的求救之聲。
“吃!”
程萌羽只得含淚將賣相實在不怎麼樣的早餐咽進肚皮。
“好吃嗎?”小白不動聲色的問道。
程萌羽抬頭看了他一眼,笑道:“好吃。”其實她哪裡吃得出味道來,只不過心裡的確是甜孜孜的。
小白聽到她的稱贊,嘴角一陣抖動,想笑,卻又有點不好意思,木著個臉僵硬的道:“好吃就多吃點,吃完了搬房間。”
“搬房間?搬去哪?”悠旃舔著嘴角,詫異的問道。
“羅嗦,搬了就知道了。”小白對他將整個碗都舔得亮晶晶的行為很是滿意,臉上的笑意漸漸濃,這讓他精致的臉龐變得帥氣逼人,似乎還在錚錚的冒著耀眼金光。
程萌羽望著面前的兩張帥臉,只覺得一個俊秀柔弱讓人想瞬間撲倒他蹂躪再蹂躪,一個別扭霸道得可愛之極。
老天有眼呀,兩個極品就這樣落入她的懷抱,強烈的幸福感似乎存在治愈效果,讓她覺得剛才的不適似乎都消失了一大半了。老實說,這些天她想了很多,因為自己那一耳光,讓三人受了這麼多罪,她自責得很,愧疚之余也曾想過,自己與悠旃的婚事是不是傷害到小白了,是不是自己對小白的愛真的因為悠旃而略有減少呢,是不是應該為了小白而放棄悠旃,雖然很痛,但她的確這麼想過,可以說她差點就鑽了進了牛角尖。
現在看來,其實他們三個都還在磨合期間,為了成為真正的一家人,還得多多的相處多多的努力,雖然會有不適應也會有摩擦,但是每一個家庭不都這麼過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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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房間……”程萌羽窩在悠旃的懷裡,張大眼有些呆愣的掐了掐悠旃腰間的肉肉,“我在做夢?”
“很痛。”悠旃輕聲道。
那就不是在做夢了?可這是在沙漠在魔界呢。
“喜歡嗎?”小白對他們的反映很是滿意,也不枉他忙活了一夜。
“當然!”雖然沒有精細昂貴的材料,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看上去都好柔軟好舒服喲。整個房間其實是由兩間房打通而成,其中最醒目的是裡面那張超大的床榻,床榻上面擺放了三個圓鼓鼓獸皮枕頭,造型看上去特別的可愛,而榻上的那塊白色的柔毛毯看上去也異常的溫暖舒適。
小白將程萌羽從悠旃懷裡接過來放在床上,笑咪咪地道:“這床夠大夠軟吧,在固倫的這些日子,我們就睡這裡。”
話音一落,程萌羽和悠旃同時一僵,程萌羽眨了眨眼,問道:“我們?這不是我的房間嗎?”
“當然是你的,也是我和……他的。”小白有些不甘心的指了指悠旃,真不想加上他,可是娘親喜歡他,就只能勉為其難的接受了。
“我想過了,娘親喜歡他要和他成親我都沒意見,但是你不能厚此薄彼,他有的我都得有,不許只給他一個人做衣服,也不准只和他一起睡。”小白理直氣壯的要求道。
程萌羽抱著獸皮枕,有些傻眼的看了看小白,又看了看悠旃,囁嚅道:“小白,這……”
“就這麼決定了。”小白站起來,在房間裡一陣打量,“少了什麼就告訴我,我去准備。”
“你去准備?”程萌羽像鸚鵡一樣學他說話,“這些都你買的?”效率也太高了吧,這房間裡除了已經布置好的大床之外,還堆了小山一樣高的各式物品,大到家具小到裝飾品全都應有盡有。
“你安心的養病,其他的交給我。”小白睨了悠旃一眼,道:“你就好好陪她逗她開心就行了。”
“……”程萌羽和悠旃傻傻的望著形象似乎變得異常高大的小白,這情形怎麼透著無限地詭異呢……
心情開朗了,病自然好得快,來固倫一個星期,程萌羽的燒就徹底的退下來了,胃口也好許多,雖然短時間內那瘦下去的肉是長不回來了,不過在她看來,最近這種弱柳扶風、楚楚動人的造型頗惹人憐愛,如果有相機的話,估計她已經自戀的狂拍一氣了……不過……她臉色有些陰郁的低頭瞟了一眼自己小荷尖尖露的小胸胸,暗罵無良的老天,好不容易養大的就這麼縮水了……
又偷瞟了一旁正在嘟著嘴吹著藥碗的悠旃,不知他介意不介意……
悠旃認真的將藥吹涼,一抬眼正好與她的視線撞個正著,望著她那瘦尖了的下巴和顯得更大更可憐的晶瑩雙眸,只覺得心痛萬分,憐惜的伸出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臉蛋,他柔聲道:“喝完就給你吃糖,不苦的。”
甜笑著點點頭,她接過藥碗,閉著氣將藥一口氣喝完,再張開嘴等著他放糖進去。
悠旃笑著將糖放到她嘴裡,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指尖被她調皮的貝齒給輕輕咬住了,望著她無辜的望著他的樣子,他的笑意漸漸加深,輕輕抽回手指,低下頭用額頭輕碰著她的,“小胡子……”她翹著的唇瓣上的藥胡子可愛極了,他的唇輕輕下移,輕觸著她的唇,靈巧的舌尖將她的藥胡子舔了個干淨,然後又沿著她的唇瓣掃蕩了一遍,最後輕輕地探進她溫熱的口中與她的舌尖嬉戲起來。
兩人此刻親密的貼在一起,悠旃的手不老實的隔著薄薄的衣衫撫上她的小荷,為了貪圖舒適,她都沒穿內衣,此刻被他這麼一摩挲,她輕顫著靠在他身上,手臂不由自主的掛上他的頸項以支撐虛軟的身體。
“小白……小白快回來了……”用盡所有的自制力,她半睜著迷蒙的雙眼氣喘吁吁的道。
悠旃的動作頓了頓,卻沒有絲毫要放開她的意思,甚至是比剛才更激烈的吸著她的舌尖不放,爪子也順著她的腰滑進她的衣服裡,零距離的與小荷來了個親密接觸。
“別……”她虛弱的掙扎。
“要……”他不管不顧的繼續,他要,他要……
“會被看見的……”加大力道將他的臉推開,她媚眼如絲的勾了他一眼,“另外找個時間吧……”
悠旃張大眼望著她,半張著微紅的唇,白皙的鼻尖掛著幾滴晶瑩的汗珠,很是委屈的道:“你昨天、前天、大前天都這麼說……”
程萌羽有些同情的摸摸他的頭,可憐的孩子,以前沒嘗過腥倒也罷了,偏偏在初嘗肉味之後就被硬逼著吃素……
“成親,一起睡呀。”悠旃猛的樓住她的纖腰,將腦袋埋進她胸口,蠕動著耍賴:“發情期要來了,忍不了了。”
“清河,清河……”
見他整個人都爬上床了,還這麼孩子氣的撒嬌,程萌羽又好笑又好氣,推著他的頭,她嬌嗔道:“好癢,別鬧了悠旃,小白真的快回來了。”
趴在她胸口動也不動的裝死,他打定主意就這麼呆到小白進來為止,泥人也有土性的,他一定要爭取到自己的權利。
哼了哼,悠旃含糊的道:“回來就回來,就是要讓他看到。”
程萌羽無語的翻著白眼,上回小白提出三人一起睡,結果父子倆都被她給趕出去了,當天夜裡,小白就變回原形溜上了床,因為是原形,所以她就容忍了這次的偷溜行動,偏偏第二天又被悠旃給發現了,被發現的後果是,床上又多出一條白色巨蟒來。
被兩條滑不溜丟的大蛇各纏半邊身體是多麼可怖的事情,她當下就嚇得寒毛直豎,尖叫一聲將他們全部踹了出去。
為此,父子倆之間就槓上了,小白幾乎是全天候的纏著她,盯著她,一旦悠旃試圖靠近,小白就會立刻岔在他們中間,干擾他們說話,阻擋他們的交流。
悠旃惟有在小白雷打不動的操練時間才有機會靠近她親近她,近日來是越發的饑渴難耐了,今日恐怕已經達到爆發的臨界點了……
時間差不多了,程萌羽豎起耳朵傾聽著外面的動靜,果然,不久之後小白不疾不徐的腳步聲響起,跨進了院門,走過了回廊,吱嘎——
門開了。
伸手半捂著臉,程萌羽狠狠地揪住悠旃手臂肉肉,轉了一圈又半圈……
悶哼了一聲,悠旃繼續將臉埋在她胸口上動也不動。
“他在干嘛?”小白睨著悠旃,半插著腰冷聲問道。
“他,他……”
“回來了?”悠旃猛的一個翻身,頓時變成他躺睡在她懷裡的姿勢,將正在招呼他手臂肉肉的小手拔下來親了又親,他挑眉說道:“在和你娘親熱呢。”
不等小白反應,他燦爛一笑,接著道:“親熱懂嗎,就是會生寶寶的事情,你……”抬手指著小白,“就是我和你娘親熱之後生下來的。”
“悠旃!”程萌羽瞪大眼,慌張的拍下他的手,呵斥道:“說什麼呢你!”
小白聞言臉色一沉,瞪著悠旃道:“果然……是你!”他早就懷疑過,但父親對他來說實在是沒有什麼意義,也就沒有刨根問底的去追究,今日他是想攤牌嗎?攤牌之後想怎樣?用親生父親的身份來壓他嗎?
“那也叫親熱嗎?”冰冷的望著悠旃,小白冷笑道:“親熱之後,被丟進亂葬崗然後懷著我顛沛流離?”
悠旃面色一白,眼裡閃過一絲痛意,“我、我當時……”他想了很久才做出這個決定,要成為真正的一家人,就該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小白。
“不用解釋。”小白見他一臉的痛楚,眼神微閃,撇過頭,他的聲音有些飄忽,“娘親是我的,我陪了她十二年,你才陪了她多久?”這個家伙,才出現不到兩年,就搶走了娘親大半的注意力,這樣下去,再過幾年娘親的身邊還有他的位置嗎?
“我是講道理的,”小白突然道,“我不是拿你以前的作為說事兒,也不喜歡欺負弱小。”
悠旃臉色微一滯,眼裡的痛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弱小?指的是他嗎?
“一天十二個時辰,其中十一個時辰娘親歸我,剩下的一個時辰歸你。”小白轉頭盯著他如是說道,“便宜你了,就抓緊那一個時辰親熱吧,至於寶寶,如果你嫌一個時辰多了,可以再弄幾個寶寶出來和你分那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悠旃撐起身體,堅定的伸出了兩跟手指。
“一個時辰,沒得商量。”小白哼了哼。
一直處於緊張混亂狀態的程萌羽傻眼的望著他們,本來還擔心小白會接受不了,卻不想他不但接受了,還……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們就這樣無視她的存在把她的時間瓜分了?
“什麼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的,你們都給我滾出去。”程萌羽柳眉一豎,用力猛推著悠旃的身體,“你們是想造反了?”
將不停抗議的父子倆硬趕了出去,程萌羽砰的一下將門關了個嚴實,回到床榻上,她的唇角漸漸揚起,最後直接笑開了,她所害怕見到的場面沒有出現,真是太好了,雖然現在父子倆似乎有點水火不容的趨勢,但在她看來,小白對悠旃並不是完全沒有好感的。
如果小白知道她此刻的想法,恐怕會嗤之以鼻吧,再一次因為悠旃而被趕出門外,他的臉色很不好看,瞪著悠旃,他道:“都是你……”
悠旃眨眨眼,無辜的攤開雙手道,表示和自己無關。
見小白轉身要走,他突然拉住他,指了指院子,示意他們出去談。
小白跟著他到了院子,單手叉腰問道:“只有一個時辰,沒得商量。”
悠旃打著赤腳,穿著長袍,頭發凌亂,雙手背在腰後,抬頭望著晴朗的天空緩聲道:“不告而取謂之賊,強而取之謂之盜……”
小白臉色微微一變,有些不自然的側過頭,“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悠旃正色對他說道:“別再那樣了。”聽黯修說,這些天城裡已經開始嚴查了,若再這麼繼續下去,遲早會查到他們這裡的。
“知道了。”小白有些不情願的道,大不了等風聲過了再繼續,想到最近收獲到的東西,他瞟了悠旃一眼,從懷裡摸出個小木盒子遞給他,“不許在娘親面前多嘴。”
悠旃接過盒子,打開蓋子之後有些詫異的道:“這是……”
“囉嗦,只是順手而已。”小白還有些不放心,擰著眉又重復道:“不許讓娘親知道,聽到沒。”
悠旃點點頭,道:“這次可以幫你保密,但不許再有下次了。”連這個東西都偷到了,看來他們需要盡快離開了。
沉吟了片刻,悠旃抬頭對小白微笑道:“想出去逛逛嗎?”
小白不是很感興趣的道:“不想。”除了守備特別森嚴的幾家大戶,固倫還有什麼地方是他沒去過的。
“那就我和你娘親去,你看家吧。”
“等等、今天天氣不錯,去逛逛也好。”小白利馬改口道。
悠旃失笑的轉身走回到程萌羽的房門口,輕敲著門道:“清河,想出去逛逛嗎?”
“想!”都快悶壞了,程萌羽猛的跳下床,飛快的將門拉開,生怕他反悔般連聲道:“要去!等著,我馬上就好!”
將門砰地一下甩上,她從箱子裡翻出衣服匆匆套上,隨意的梳了兩條小辮就算完事,這時候悠旃帶著何師傅也過來了,幫他們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外貌,三人裹著獸皮斗篷就跟著穿得很爆發戶的黯修和打扮成車夫的梁忠厚出門了。
固倫的集市除了販賣的物品更加豐富之外,與昆御城的相去不遠,因為本身就坐落在富饒的綠洲之上,這裡的植物價格比昆御要低得多,他們以往對魔族倒是有些誤解,總以為魔族的都是食肉不吃素的,其實他們只是比較偏好肉類而已,另外土地貧瘠植物稀少昂貴也讓普通的魔人可望而不可即,久而久之,綠色植物便成了貴族富豪們的專屬。
“黯修,反正不缺錢,多去買點東西,過些日子裝幾車回去讓大伙都補補。”程萌羽將車簾拉開一條小縫,湊在那裡觀察著街上來往的人群和商鋪,“咦?前面好象堵車了。”
黯修探出頭去張望了一下,說道:“前面是買賣奴隸的地方,應該是剛到了新貨,怎麼樣,要不要下去看看?”
“奴隸?”
“恩,奴隸,也不全是異族,還有部分是帶罪的魔人,”黯修放低音量道,“這不才剛換了新老大不久麼,總會有那麼一些倒霉的……奴隸之印呀,一旦被烙下了奴隸之印,無論之前有多麼高貴的身份,都將成為一攤爛泥,永遠的生活在骯髒貧窮的最底層。”
“新老大?”程萌羽若有所思的問道,“是誰?”
“當然是站在薊都城頂端的那位,戒日城主了。”黯修在提到戒日這個名字的時候口氣中頗有些崇拜畏懼,這位城主一向不被看好,很多貴族都覺得他不過是借著其岳父,也就是生活在神界那邊的魔族首領的勢,認為他除了吃喝玩樂,沒有半點真本事。偏偏一年多以前,他以雷霆萬鈞之勢將薊都城的高等魔人清理了個遍,其果敢狠毒的手段讓所有反對之聲全部絕跡。妖界這邊的魔族一向都是四分五裂的,大小城主們向來是誰也不服誰的,拉幫結派窩裡斗來斗去,整個魔族是烏煙瘴氣,日益的落後衰敗。
戒日上位後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就算之前還有人不服,也在嘗到發展的甜頭之後收起了異心,魔族可以說開始走向了春天。
程萌羽聞言,便想起糜澤的村民被俘,工匠被擄走的事情,還有那些礦山資源……
與悠旃相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擔心,如果魔族發展坐大,妖界恐怕再無寧日,屆時內憂外患,曲悠嘉妖王的位置能不能坐得穩還是個問題呀。
“下去看看吧。”程萌羽道。
“跟在我身邊,落單的異族可是很危險的。”黯修叮囑道。
“知道了。”
將馬車停到特定的位置,他們一行五人下車步行,一路上還真是人潮洶湧,四周喧鬧無比,吼叫聲,號哭聲,叫罵聲還有叫賣聲交雜在一起,不是還傳出魔獸的嚎叫,嘈雜之極,到最後他們之間都必須用力大吼才能夠進行交流了。
在踏進據說是固倫最大的奴隸市場的一剎那,程萌羽就後悔了,迄今為止,她從未見識過這種不把人當人的交易場面,所有奴隸的身體上除了頸項上套著的皮帶之外便空無一物了,一個個赤身的站在高約一米的平台之上,供下面的買主們品頭論足。大部分的奴隸在輾轉中已經對這種場面極度麻木了,張著呆滯的雙眼,面如死灰的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裡,少數則瑟瑟發抖的低泣不已。
這種場面在魔族是司空見慣,黯修面色平淡的望著那些奴隸,每當看到他們,他才會覺得,他與他的族人在沙漠裡艱難度日也算是種幸福,至少他們是自由的,自少他們還有尊嚴,至少他們還算是個人。
程萌羽的手癢了幾次,差點就撲到小白面前將他眼睛蒙住免得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她道:“算了,不看了,我們回去吧。”進門就受這種刺激,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程萌羽已經開始打起退堂鼓了。
黯修莫名的望著她,“來都來了,不看看再走?”
“不看了,走吧走吧,裡面的空氣似乎不大好,挺悶的。”
小白和悠旃一聽她悶了,立刻都點頭應道:“那快出去吧。”
就在幾人跨進來又准備跨出去的時候,一道不甚清晰的咒罵聲穿透四周的嘈雜傳入程萌羽的耳中,她猛的頓住了腳步,轉過頭,神色詫異的張望起來。
“在找什麼?”悠旃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走到她身前,將她亂飄的視線給擋了個嚴實。
出神的伸手想將礙眼的人影給推開,程萌羽若有所思的道:“我好象聽到……玖葵的聲音了?”
此話一出,除了黯修之外,所有人的心頭都為之一懍,怎麼可能?
“讓開讓開,別擋路!”
突如其來的嘈雜以及隨之而來的沖撞,讓站在程萌羽身後的小白一個踉蹌撞上程萌羽,程萌羽又因為沖力跌進前方悠旃的懷裡,悠旃最後還微退了小半步才恰恰站穩。
小白被撞得心頭火起,側頭一看撞他的是一個兩米多的巨漢,滿臉的橫肉,此刻正凶神惡煞的瞪眼望著他們,當下怒火更熾,抬。
程萌羽見事要糟,及時的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不可沖動。
黯修將視線落到巨漢身後的一行人身上,觀察到那行人穿著華麗氣勢不凡,他暗道不好,猛的伸出手將程萌羽的腰一攬,大聲道:“毛病可真多,趕緊的給我滾回去找一找,東西拉哪裡了,要是找不到,看爺怎麼收拾你!”一邊將她往門外推,一邊客氣的對那行人點頭示意,“不好意思各位,你們請你們請……”
悠旃小白還有梁忠厚也立刻跨出去將路讓了出來,那行人似乎也不欲計較,在巨漢的帶領下徑自走了進去。
眾人見狀微微松了口氣,正准備立刻離開這裡,冷不防一個略帶傲慢的男性嗓音在他們耳邊響起,“站住。”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們就被四個魔人給包圍了。
“大人……我剛剛真的不是故意擋你的路的。”黯修有些慌亂的道。
一雙白森森的手掌瞬間掀開了程萌羽的斗篷,程萌羽驚呼了一聲,然後瑟瑟發抖的撲到黯修懷裡,用生澀的魔人語求救似的叫道:“主、主人……”
掀開她斗篷的魔人有一雙火紅的眼睛,慘白的面色以及銀白的發色讓他俊美的臉龐顯得異常的妖異,將程萌羽懦弱又慌亂的清秀小臉盡受眼底,他冷哼了一聲,一掌將她煽飛了老遠,然後接過隨從遞來的潔白手帕擦了擦手,“真是浪費了那雙好眼睛。”
小白已經出離憤怒了,若不是梁忠厚在身後死死地拽住他,恐怕他已經撲上去找那紅眼拼命了。悠旃雖說半低著頭在苦苦的忍耐,但從那緊握得泛青的拳頭以及大力起伏的胸口可以看出,他的情緒此刻有多麼的激動。
終究是血肉之軀,被人這麼狠狠煽飛了老遠,程萌羽臉頓時就腫得老高,當下也不用演戲了,眼淚鼻涕來得也自然,哭得那個慘不忍睹呀,讓原本還想將她那對好眼珠挖出來帶回去收藏的紅眼魔人頓時心生厭惡,嚴重的潔癖促使他無法再呆在這裡,立刻就帶著隨從匆匆的進了拍賣場。
“快走。”被一個箭步沖上來的悠旃給抱進懷裡,程萌羽環住他的腰微微發著抖,含糊的低聲催促道:“快,立刻回去。”
一行人就這麼急匆匆地逃回家中,作為這次出行的提議者,悠旃簡直是追悔莫及,原本只是想在鬧市打探一下消息,順便在回營地前采購一批物資,又能讓大病初愈的程萌羽散散心,一舉三得的好事怎麼回變成這樣。
程萌羽臉上的傷就是皮肉傷,沒多久就消腫了,可她卻開始有些心神不寧起來,無論是在市場聽到的聲音還是那個紅眼魔人,都讓她心底升起了不詳的預感。
“悠旃,我們盡快回營地吧,固倫恐怕不太安全了。”不說其他的,就紅眼魔人那幾個隨從就不是一般的魔人,幾乎與他們實力相當了,那個紅眼的實力更是看不穿看不透,剛才沒有被他發現異常,還得歸功於何師傅做的偽裝。
“至於玖葵……”程萌羽有些猶豫,如果真是玖葵流落在此,他們不去搭救似乎太不仗義了,怎麼說也是甲影的妹妹,可是遇到危險的紅眼之後,她再不敢輕舉妄動了。
“這樣吧,讓黯修去轉轉,能找到就買回來,找不到我們也算仁至義盡了。”說實話,悠旃對玖葵並無好感,在他看來,這許多事都她給搞出來的,若她不是甲影的妹妹,管她去死呀。
因為只聽到聲音,加上玖葵的樣貌多變,根本搞不清楚她此刻是什麼造型,程萌羽和悠旃只能讓黯修回到市場上,每走到一個異族奴隸身邊就低喚一聲玖葵,原本這次拍賣的異族就不多,黯修再次過去的時候拍賣都已經接近尾聲了,因此在對著那寥寥可數的異族輕喚玖葵兩字無果之後,黯修空著雙手歸來了。
“倉庫裡的東西怎麼辦?”小白聽說第二天就趕回營地,利馬將悠旃拖到一邊,悄聲問道。因為程萌羽最近臥床休息,不常走動,因此倉庫裡的那一大堆戰利品她無緣一見,小白也不敢讓她發現,總覺得被她知道了會沒好果子吃。
“恐怕得篩選一下,那倉庫……”悠旃有些好笑的看著他,那倉庫似乎過於龐大了些。
小白聞言有些訕訕的偏過頭,咕噥著:“那些可是我精心挑選的,可惜了。”雖不是什麼值錢的,可都是按程萌羽的喜好挑選的,這都還沒拿出來用就要丟掉,還真有些捨不得。
“盡量塞吧,能帶走多少算多少。”
小白輕恩了一聲,轉頭准備去倉庫收拾東西,臨走瞟了悠旃一眼,想到幾日以前就踩好點的一座府邸有那麼幾瓶淨化露,明日就要回去了,是否……
“對了,小白,”悠旃在他身後輕喚住他,摸出懷裡的盒子揚了揚,微笑著道:“謝謝你……”
小白轉頭看了他一眼,輕哼道:“說了只是順手,羅嗦什麼,我先過去了,吃飯的時候叫我。”
含笑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悠旃心裡別提有多美了,幾乎是飄進程萌羽房間裡去的,進去之後也不說話,只是盯著她笑。
“你傻笑什麼?”程萌羽撐著下巴,詫異的望著他。
“謝謝你,清河。”悠旃輕輕環住她的腰,“小白,他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從小就這樣別扭可愛嗎?”
一提到小白小時候,程萌羽就來勁了,一雙眼睛頓時亮晶晶的,手舞足蹈的開始給悠旃描述小白小時候有多可愛。
“你知道嗎,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生了個蛋出來,蛋裡還爬出會說話的小白蛇,我真是嚇傻了……”程萌羽窩在他懷裡,輕笑著,“不過,我還是很開心,這些年多虧有小白陪著我。”
怕他自責,她立刻接著道:“你別聽小白胡說,什麼顛沛流離,他也太誇張了,我們以前過得可滋潤了,不缺吃不缺穿的,村裡人也對我們特別照顧……”想到當初的不辭而別,她有些傷感的道,“真有些懷念錢家村,若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回去看看。”
一雙溫暖的大手輕撫這她的長發,“會有機會的。”
與他相識一笑,她湊上前親了親他的嘴角,“等可以穿過結界了,第一站先去我家見見我爹娘,然後去錢家村看看,恩,幻狸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到時候我們去神界找她玩吧……”
提到封幻狸,悠旃的表情有些怪異,欲言又止的嘀咕道:“成年禮後,也不知道是他還是她……”
“恩?什麼?”
“沒,沒什麼……”輕咳了一聲,悠旃撐起身,道,“該喝藥了,我去把藥熱熱。”
“我的病已經好了,不用喝了吧。”一聽要喝藥,她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悠旃只是對她笑笑,動作卻是沒停,程萌羽知道這藥是跑不掉的了。
乖乖喝了藥,她沒躺一會就開始昏昏欲睡起來,悠旃等她睡著了,才起身出去安排回營地的事情。
托小白的福,收拾東西還真是個浩大的工程,等到安排妥當了,也已經深夜了,悠旃打了個哈欠,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下了。
在整個院落都陷入沉睡的時候,原本已經躺下的小白突然撐起身來,盤腿坐在床榻上沉思了半晌,他突然翻身而起,迅速的換上一襲黑衣,無聲無息的閃身出了房間。
他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跟了上去,與他一同消失在黑暗之中。
深夜的鬧市保持著一貫的喧囂,絡繹不絕的獸車載著外出尋歡的客人飛馳在寬闊的街道之上,肆意的笑聲和尖叫聲此起彼伏,似乎在宣告今夜的狂歡即將開始。此刻的鬧市處處彌漫著奢侈糜爛的氣息,大小宮殿建築在燈火籠罩之下顯得格外妖嬈迷離,暗香浮動,暢快的、痛苦的尖叫、呻吟、哭泣、喘息聲交織成一首墮落迷亂的樂章。
小白成功的潛入肥羊的府邸,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抄近路迅速返回,在路過一座奢華瑰麗無比的宮殿之時,一聲淒厲痛苦的尖叫以及隨之而來的咒罵嗚咽聲絆住了他的腳步,不是魔人語,而是他們的語言,聲線也特別的耳熟……難道是玖葵?
若是以他平日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多管閒事的,偏偏下午程萌羽還特地叫黯修回去找人,這讓小白有了些許的猶豫。
就在他這一停頓的當口,那尖叫聲越發的淒厲破碎了,其中所透露出來的絕望與痛苦讓小白的心猛地一凜,終究還是轉身循著聲音而去。
淡紫色的薄紗層層環繞,在半夜的涼風之中恣意的飄散,在那朦朧迷離的燈火和輕紗之中,隱隱的可以見到其中一男一女的身影。
小白屏住呼吸隱遁在遠處的一棵大樹之上,微瞇著眼將那兩條身影好一陣打量。
那女的身形嬌小,此刻全身的被捆綁懸吊在半空之中,而那一頭銀發的紅眼魔人不是下午打了程萌羽的魔人還會是誰,此刻他倒是穿得非常整齊,老神在在的正拿著一條黝黑的皮鞭在那女子小麥色的身體上揮動著,隨著緩慢而又有節奏的啪啪聲,那女子原本還算光潔的身體已經遍布淤紅色的鞭痕。
“舒服嗎?”火紅的雙眼閃爍著一絲興奮的微光,“多漂亮的鞭痕,真是完美的傑作,怎麼辦?都有些不忍心破壞這幅美麗的圖案了。”非常標准的漢語,溫柔的語氣似情人間的低語,卻讓柱子上的女子幾乎發狂。
“殺了我呀,殺了我……”
“嘖嘖,這麼漂亮的身體,就這麼死了多可惜呀。”紅眼魔人眼裡燃起了一簇暗色的火焰,緩步繞到她的身後,黑色的皮鞭像毒蛇一樣從她的背部滑向股溝,那女子驚恐的掙扎著,試圖擺脫那讓人膽寒戰栗的碰觸,“不要——”
“害怕?”那魔人似乎頗為享受她的驚懼,低笑著將鞭子丟在一旁,他道:“不是很烈性嗎,怎麼害怕了?繼續叫,繼續罵呀。”
“滾開!別碰我,殺了我吧——”那女子的意志力幾乎崩潰了。
“繼續,就是這樣,這種表情也很漂亮。”將下巴輕放在她的裸肩之上,他一手扶在她的腰際,一手掀開衣擺,猛地一個挺身,“我來了哦”
“啊——啊——”被撕裂的痛苦加上無盡的屈辱絕望讓那女子張大眼弓身慘叫不已,而那魔人卻一臉享受的在她身後不停挺動。
小白被那詭異的場面驚呆了,望著兩條已經交纏在一塊的身影,他心裡升起一絲莫名的恐懼和慌亂,猛地站直身體,他腳下一沉,‘卡’的一聲,纖細的樹枝應聲而斷。暗道一聲不好,他提起妖力化作一道輕煙逃竄而走。
紅眼魔人拽住女子頭發的手微微一頓,輕瞟了一眼小白逃走的方向,他揚起嘴角低聲吩咐著守候在暗處的侍衛:“跟上去。”
落荒而逃的小白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給綴上了,就在他翻回院子溜回房間之時,一直跟隨在他身後的魔人侍衛暗記下這座院落的位置之後悄然而退。
就在這個魔人即將回到他主人身邊的時候,死亡悄然降臨,來自於暗處的出乎意料的猛烈襲擊讓他一擊斃命。
“這個魯莽的小子,差點就壞大事了……”隱藏在黑暗中的那半張臉龐儼然就是梁忠厚,若不是悠旃特地拜托他好好保護小白,他還真沒發現小小公子竟然有這種嗜好,若公主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整夜整夜的外出為她搜刮各種她可能會喜愛的物品,不知會有什麼表情吶。
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梁忠厚看了一眼腳下的屍體,是個高手,他原本沒有十足把握一舉成功,現在看來,運氣似乎還不錯。
相較於梁忠厚的慶幸,紅眼魔人此刻的心情就不怎麼舒坦了,異族少女所帶來的愉悅在隨從的屍體被發現的那一刻消失殆盡,紅眼魔人冷笑著將已經人事不省的女子一把推開,單手叉腰,任侍女們為他擦身清理,“一擊斃命嗎?”
“是的。”隨從小心的看了他一眼,補充道:“應該是異族所為。”無外傷,但頭部骨骼盡碎,心脈俱斷,這些傷痕與魔人的攻擊方式造成的大不相同。
“異族?”紅眼魔人猛哼了一聲,“看來我那妹夫還是和以前一樣粗心大意呀,任由這些異族在自家後院這麼放肆蹦躂,真的沒關系嗎?”看了一眼地上那具癱軟的嬌小身軀,他眼裡閃過一絲異彩,“近來光是處理那些叛亂者已經夠他心煩的了,這些小事就讓我這大舅子來幫他處理吧。”
“轉告城主,立刻封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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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什麼事情了嗎?”被人從窩裡抱出來送上馬車,盡管車裡鋪得非常舒適溫暖,但程萌羽卻是再無睡意了。
“沒什麼,不想盡快回去嗎?”悠旃低著頭,一把由妖力幻化的小刀在修長的手指上飛快的轉動著。
程萌羽驚喜的翻身而起,“你的妖力?”
悠旃笑道:“恢復了一點,可以幻化體型較小的工具了。”
“現在是在做什麼?”將下巴放在他肩上,她好奇的望著他手裡的獸骨。
悠旃看了一眼昏黑的夜空,若有所思的道:“一會說不定用得到的小玩意兒。”
“出發吧。”梁忠厚站在車外說道,“我們先走,後面的跟緊了。”剛才那具屍體盡管被他丟在很隱蔽的地方,但很可能已經被發現了,此時不走,天一亮恐怕就走不了了。
“小白呢?”趴在大開的車窗上,程萌羽高聲喚道。
“來了。”話音一落,小白就鑽了進來,不知為何,臉色不大好。
“沒睡好?拍拍膝蓋,程萌羽示意他過來躺會兒,“再睡會吧。”
小白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身邊的悠旃一眼,面上閃過一絲怪異,走到角落,他靠在車廂上閉上眼,“靠那麼緊做什麼,我就在這睡。”
程萌羽和悠旃詫異的相視了一眼,今天真是怪了。”你們也是,有句話叫男女授受不親,粘那麼緊像話嗎?“
程萌羽和悠旃立刻僵硬的分開些許,訕訕的望著他,這孩子是怎麼了,在生起床氣嗎?
小白突然對著悠旃豎起一根手指:”一個時辰,今天已經沒有了。“說完也不看他們,只是抓過一個抱枕抱在懷裡,閉目養神去了。
“黯修,快上來,准備出發了。”悠旃探頭出去讓還在整理物資的黯修加快速度。
“好了好了,怎麼這麼急?還有好多東西沒買呢……”黯修嘀咕著爬上車來,看了一眼縮在角落的小白,突然堆起詭異的笑容貼在悠旃耳邊輕聲道:“你兒子也到年齡了吧,要不要我介紹兩個技術好的魔女好好引導引導他。”
“說什麼呢?介紹什麼?!”悠旃還沒反映過來,旁邊的程萌羽已經狠狠給了他一拳,“早就警告過你不許靠近我家小白,不許在他面前胡說八道。”
假寐的小白那耳朵也靈敏得很,猛的張開眼死瞪著黯修,切齒道:”閉嘴。“
“別害羞嘛,剛才你不是還在問我關於上次我和薰娜在小湖邊做……”黯修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猛跳而起的小白給撲倒在地。
“唔、唔……”被撲倒還不說,整個臉部都被小白狠毒的摁在車廂地板上。
“……”程萌羽和悠旃望著那疊羅漢一樣的兩個人,有些不明所以,“薰娜?誰呀?”
“別聽他胡說,我什麼都沒問。”小白將抱枕摁在黯修的腦袋上,企圖封殺他所有的聲音。
“唔、唔……救命……”
“小白,你快把他悶死了,快松手。”程萌羽見黯修的雙手在空中亂揮,生恐小白手底失了分寸把人給弄死了,趕緊的伸手去拉開小白的手。
“啊,憋死我了……”大口喘著粗氣,黯修顫抖著手指向小白,“你、你夠狠,不愧是她生出來的……”
“別吵了,快出城門了,安靜。”駕車的梁忠厚無奈的出聲低喝著。
眾人聞言立刻噤聲,程萌羽將窗簾放下,微微拉開一條縫隙,偷偷向外張望,突然開口詢問道:“那些紅衣人是干什麼的?”似乎有些不對勁,後方忽然多出幾隊步履整齊身作暗紅色盔甲的魔人來……
黯修一聽紅衣人,立刻湊上前去,向外定睛一看,他臉色大變,“是城主府的親衛隊,怎麼會鄭重其事的列隊出現在大街上?”
梁忠厚這時猛地大喝了一聲,加速度向著城門的方向沖去,跟在他們身後的另外兩輛馬車見狀也立刻加快了速度。
“不好,要關城門了?”固倫的城門是用粗大的鐵鏈高高調起的,此刻已經開始緩緩下放了。
“沖出去。”梁忠厚抽出鞭子狠狠抽打著魔獸。
悠旃摸出一堆獸骨做的骨筒,掀開門簾對他說道:“讓後面的車先沖,我們斷後。”
梁忠厚立刻長嘯一聲,對後面的車輛打了個手勢:“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