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澤的環境惡劣,一到晚上,黑色的毒霧密度會比白日大上好幾倍,密林中的能見度也因此變得很低,這個時候能夠使人型生物全身麻痺的毒霧,便成為夜間行走在糜澤的無知者的催命符。b111.net
值得慶幸的是,優秀的藥師們制作了能夠免疫這種毒物的藥丸,盡管一顆只能堅持兩日,卻也讓戰士們的生命得到了一定的保障,可是就算沒有黑霧,黑夜仍然是危險的,
夜晚,是屬於魔獸的,不受毒霧影響的魔獸成群結伴的四處覓食,不管魔人或是妖族,在它們眼中看來,只是味道不同的兩道小點心而已。
妖界的村落都避開了沼澤而選擇建立在山地之上,並且都布有防護結界,用以抵抗毒霧和普通的魔獸,程萌羽雖然也出過任務,但睡在村子裡和睡野外的帳篷可是完全不同的體驗。
她沒法入睡,雙耳充斥著各種可怕的怪叫,那些雜亂的嚎叫聲、抓撓聲、撕咬聲、舔食聲忽遠忽近,忽高忽低,她甚至清楚地感覺到它們走動跑動時,所引起的地面震動。
震動?
她心頭猛的一跳,一個翻身就爬了起來。
才剛把外衣披上,就聽得一陣接一陣的鑼鼓聲震耳欲聾,緊接著她的帳子被人一把掀開,只穿了一條褲子的小白從外面躥了進來。
“快,魔獸襲營,數量很多。”小白一邊說一邊把手裡提著的衣服往身上套。
程萌羽趕緊的把衣服穿好,抄上家伙就跟小白沖了出去,剛一沖出帳篷,就被門口守著的悠旃一把拽住,“跟我來。”悠旃看上去也相當狼狽,衣服歪歪扭扭的皺成一團,一頭長發胡亂的束成一束,額上亮晶晶的全是汗。
帶著程萌羽他們拐進幾步之遙的一個長約十米的大帳篷裡,千蘭帶著一干侍衛正在裡面敲敲打打,不知忙活些什麼。
程萌羽不由得詢問的看向悠旃。
悠旃指了指前方那個比手劃腳叨念個不停的壯實身影,“那是鄭師傅。”
望著那人背上大大的‘木’字,程萌羽哦了一聲,原來這個皇家木匠姓鄭,“他們在做什麼?”
“我們需要一個安置傷員和容納婦孺的安全地方,鄭師傅是這方面的高手。”悠旃說起鄭師傅的口氣讓程萌羽有些詫異,很少見他這麼推崇一個人,想來真是有些本事吧,不過,他何時與鄭師傅勾搭上的,怎麼她都不知道……
“小子,過來搭把手。”鄭師傅轉過頭對悠旃招了招手,悠旃對程萌羽笑了笑,“呆在這兒,別亂跑,我去去就來。”說完就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
一時間整個帳子裡除了程萌羽和小白,竟然就沒一個閒人了,程萌羽和小白都有些無所適從,這個時候外面魔獸的嚎叫、軍馬的嘶聲與兵戎交接的鏗鏘聲越發的大了,他們相視一眼,同時朝著門口慢慢挪動……
早在進入糜澤的第一刻起,甫洲軍就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警戒,特別是在入夜之後,更是加派了不少人手,熟悉這裡的人都知道,半夜必定會有魔獸來襲,畢竟幾千人聚集在這裡,那味道可是夠有吸引力的。
因為早有准備,當魔獸襲來的時候,各級將領都井然有序的各司其職,士兵們也有條不紊的就位布陣,異常迅速的投入到戰斗中去了,鑼聲響起沒多會工夫,整個營地就被這些威風凜凜的黑甲戰士圍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桶。
當程萌羽和小白偷偷溜出來之後,只看見四周火光沖天,喧嘩陣陣,到處是手持火把的士兵在營間忙碌穿梭。
程萌羽和小白正想繞到營地前方去看看,從他們身後躥出一個騎著黑色妖馬的將領來,在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那將領猛的一頓,勒住馬低頭對他們喝道:“你們兩個,回帳子裡呆著去,別跑出來添亂!”
順著黑馬冒著紅色火焰的蹄子往上,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閃著幽幽冷光的暗金色圓環,再往上是一襲英武不凡的銀色鎧甲,最後是那頭紅色長發下明艷英氣的臉龐——尚鈴蘭。
“誰給誰添亂還不一定呢。”程萌羽斜眼看著她,輕哼了一聲,“連魔獸都沒殺過的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放厥詞?”說完也不管鈴蘭有何反映,她對小白揮了揮手,很拽的扭著腰往營地北面走去。
鈴蘭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這個在學院裡吊車尾的人族女子,這個曾經手無縛雞之力比螞蟻還弱小的女子,竟然在嘲笑她沒殺過魔獸?
當她回過神來,只覺臉皮火辣辣的燒得慌,握著雙環的手一緊,她惱怒的低喝著:“殺過魔獸有什麼了不起,我立刻就去殺他十只八只,得意個什麼勁!駕——”雙腿猛力一夾,胯下的黑色戰馬如利箭般疾射而出,向著北面營口狂奔而去。
營地設在一個微有些凹度的峭壁裡,三面陡坡,北面大營口正對著繁茂的密林,既是背風處又有居高臨下之勢,是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不得不說甫洲軍是支很專業很有水准的軍隊,在極短的時間裡擺出的陣形卻異常工整:最前面是盾牌兵,第二層是長槍手,第三層是弓箭手,第四層是刀斧手,第五層是手持銀色巨網的步兵。
從四周的痕跡來看,他們已經經歷了最少一次的沖擊,盡管魔獸皮厚肉粗,卻也在層層絞殺之下變成了成堆的碎肉,陣前彌漫著的濃郁的血腥味道,讓程萌羽幾欲作嘔,而她的眼睛也下意識的避開了那些血肉模糊的碎塊。
“放箭!”隨著一聲令下,萬箭齊發,魔獸的進攻在箭雨中不過微微一滯,接著便更加瘋狂的向他們沖擊來。盾牌兵嘩的一下站了起來,在巨盾的掩護之下,血淋淋的長槍瞬間刺出,體型較小的魔獸被成功截住,而體型巨大的魔獸則不受任何影響,高舉著鐵甲一般的巨蹄沖進人群。
盡管有不幸者受傷斃命,但陣型卻沒有亂,後方不停的有士兵補上空缺,第四層的刀斧手也參戰了,在他們出手的瞬間,銀色巨網在夜空中閃爍著微光。
這是一場屠殺,不知畏懼的魔獸源源不斷的沖擊著營地的防線,同類的鮮血激起了它們的獸性,讓他們變得更加的瘋狂,不少魔獸已經狂暴,受傷的士兵數量開始增多。
程萌羽強忍住胃部的翻騰,五指一伸,一把妖力幻化的小巧水晶弓出現在她的手心,捻起一撮妖力化作羽箭,伴隨著尖細的破空聲,幾點白光瞬間消失在眼前,前方的一只長毛魔獸腳下一頓,慘號著發起狂來,借著月色隱隱可以看到它的雙眼各插著一支白色的尾羽。
不同於程萌羽的難受,小白竟然頗享受這種血腥和殺戮,靜靜的站在她身邊,他的眼眶微微泛紅,注視著戰場的雙眸閃爍著熾熱的光芒,那些慘號聲、悲鳴聲、刀劍砍進骨肉的聲音交織成一首美妙的歌曲,讓他熱、血、沸、騰。
他下意識的抬步向前,剛走了兩步,一只魔獸就在他面前被絞成了碎肉,鮮血飛濺,澆了他一頭一臉,他伸手抹了一把臉,紅著眼睛,他探出舌尖輕舔了一下,當那股不算醇也不太香甜的腥味彌漫在口腔裡的時候,他的腹部一熱,身體裡那個微弱的思維開始躁動不已。
“別站這麼前面,瞧你這一頭一臉的!”程萌羽伸手拽了他一把,見他頂著一臉的血污傻站在那,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她不應該把小孩子帶到前線來。
被她冰涼的小手這麼一拽,小白的目光倏地一下變得清明起來,皺眉輕捶了一下腦袋,他側過頭,對程萌羽道:“先回……”去,去字還沒說完,就被一個高亢的女音打斷了。
“公主!你們怎麼跑這裡來了,快跟我回去,這裡太危險了,”千蘭氣喘吁吁的擠了進來,臉色有些難看,“曲小公子一發現你們不見了,立刻就跑出來找你們了,攔都攔不住。”
“什麼?”程萌羽臉色一變,拉著小白跟在千蘭後面,急聲問道:“他一個人跑出來了?”
“我讓啊四啊五啊六他們跟著他的,應該不會有問題。”
程萌羽聞言稍稍松了口氣,最後看了一眼血腥的戰場,她牽著小白頭也不回的走了。
經過改造的帳篷從外觀上看沒太大的區別,不過據說危機時刻發動裡面的機關,便可以迅速撐開一個防御結界,這種類似於無敵盾的結界的承受傷害能力以及時間長短,是以發動該結界所消耗的靈力值來界定的人族是靈力,妖族是妖力。
比較神奇的是,發動結界的靈力並不是來自鄭師傅,而是他用了某種小機關,聚集的幾十個人界高手的靈力。
雖然只是聽從蓉描述,還沒沒有親眼見到過這種無敵盾的效果,但程萌羽已經覺得非常強大了。雙眼發光的望著那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漢子,感歎道,難怪悠旃這麼推崇他呢……轉念又一想,悠旃不愧是她的男人,有眼光!多和他套套近乎,單是把這手學會了,以後也不愁吃喝了。
悠旃……她倏地一驚,怎麼這麼大半會了,悠旃還沒回來呀?
悠旃去哪了?他此刻正蹲在一堆血肉裡面,專注的鼓搗著手裡的一塊連著骨頭的肉,絲毫沒注意自己青灰色的袍子已經被鮮血染得通紅,更加不知道跟在他後面的幾個侍衛已經把他劃入到恐怖份子名單裡去了。
“公、公子,我們還是回去吧,說不定蘭姐已經找到公主他們了。”阿四結巴著勸道。
旃皺眉看著手裡的肉,猶豫了一下,最後一抬手,把肉塊順勢塞到阿四懷裡,淡淡的道:“回吧。”
阿四慘白著一張臉,抬手給了正在偷笑的阿五一拳,然後自認倒霉的托了東西跟在悠旃身後。
悠旃擔心程萌羽他們的安全,再加上剛剛發現的東西讓他頗有些心神不寧,因此一路上他只顧著埋頭疾走,壓根就沒注意到側門的防線被新一輪的攻擊打破了一個缺口,盡管立刻就被補上了,卻有三只披著厚鱗甲的巨型魔獸撞了進來。
“截住它們!”
“網呢!”
說來也不過是瞬間的事情,巨獸癲狂的撞翻了好幾頂帳篷,緊跟其後的士兵對它們灑開大網,刀箭、羽箭通通往它們身上招呼過去,其中一只巨獸在十多人的合圍下被成功擊殺,但是另外的兩只卻在瞬間狂暴,將網住它們的士兵大力甩開,它們嚎叫著在營地裡橫沖直撞,正好沖到幾個正抬著傷員的藥師身邊。
幾個藥師不比訓練有素的士兵,何曾遭遇過這種陣仗,當下就嚇得慘叫連連,其中一個年輕藥師連傷員都顧不上了,手一松,就開始屁滾尿流的四處逃竄。被狗咬過的人都知道,越跑狗越要追,越跑越容易被狗咬,面對這些已經狂暴的巨獸也是一個道理,此刻那個逃竄的藥師就像一面撩撥瘋牛的紅旗,瞬間就吸引了兩只巨獸的注意力。
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獠牙,巨獸咆哮著飛撲過去。
“攔住它們!”悠旃並不關心那個藥師的死活,真正讓他驚怒膽寒的是,那個天殺的竟然徑自鑽進了安置傷員的營帳裡。
阿四阿五阿六撲出去的一剎那,兩只巨獸正好撞擊在營帳上面,碰的一聲巨響,營帳瞬間暴射出刺眼的亮光,緊接著可以看到整個營帳都被一個白色光球包裹其中,防御結界撐開了。
巨獸一路承受著士兵們的追擊,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了,見這怪異的白色光球在它們的攻擊下沒有任何傷害,立刻轉頭對靠它們最近的活物進行無差別攻擊。
在它們傷人之前,阿四阿五阿六他們三人已經掠至它們身前,三聲大喝,三條身影瞬間分成兩撥。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被阿四阿五合力攻擊的巨獸頭骨粉碎立刻斃命,而阿六手下的巨獸則被一柄長槍穿透,轟然倒臥在營帳前。
悠旃懸吊的心總算是放下了,快步走到營帳前,卻發現光球還亮著呢,他進不去……
雙手放在柔和卻不容他越過的白色結界上,他望著結界那頭正對他微笑的女子,翹起嘴角,對她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來,看得裡面的程萌羽大流口水。
就在兩人含情脈脈的對望著等待結界解除的時候,悠旃見她原本微笑的臉龐突然扭曲起來,瞪大了眼,肝膽俱裂的張口對他大吼——
“小心!”
“啊——”
“放箭!”
“公子小心——”
在她黑色瞳眸裡,悠旃看到的自己的倒影,以及對他張開獠牙飛撲而來的巨獸。
“不要啊——”
瘋狂的撞擊著結界,程萌羽幾乎要崩潰了,帶著哭腔,她尖叫著,“鄭師傅,快——”
就算鄭師傅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沖到聚集著靈力的裝置旁,盡管他瞬間就將那裝置拍得粉碎,但結界球消失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寂靜的場地上,只剩下野獸的粗喘聲和齟嚼聲,眾人幾乎同時閉上了眼睛,不忍去看那殘酷血腥的一幕。
程萌羽呆呆的注視著前方,腳下一軟,直接癱坐到地上,她扭曲的臉龐漸漸顯出一絲笑容來,勾起嘴角,一陣低低的笑聲從她嘴裡傾洩而出,緊接著她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直笑得滿地打滾。
她瘋了。
人們這麼想著,睜開眼,本以為會看見一團血肉模糊的殘肢,以及一個悲痛過度的瘋子,卻沒想到映入眼簾的會是如此滑稽的畫面。
只見那頭已經幾乎變成篩子的巨獸,此刻正趴在地上瘋狂的齟嚼著,一個木偶人?看它嚼得那麼的香甜滿足,眾人幾乎要以為它是在享用什麼美食了,但事實上,盡管那木偶的關節已經被咬得殘缺不全了,但很明顯的可以看出,這的確是木偶而不是別的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
事事透著古怪,原本那巨獸已經身受重傷並且被長槍穿透,就算它還沒有死透,就算它臨死發威搞了個突然襲擊,但這會兒都成篩子了,怎麼還沒死過去?
而它剛剛分明是撲向那個年輕人的,為何此刻會咬著一個木偶不放呢?
別說是他們不明白,就是程萌羽他們也沒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程萌羽這會兒可沒工夫去想那些,她翻來翻去的笑夠了,半坐起身,望著悠旃,看著他疾步走來,看著他停在身邊,看著他輕輕蹲下,溫柔而憐惜的對她說,“別哭。”
她雙眸一紅,癟著嘴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大哭起來。這一哭也不比剛才大笑的聲勢小,那個淒慘呀,邊哭邊往他的懷裡倒去,伸出雙臂,她緊緊的環住他,渾身打著顫,她埋在他胸口越嚎越大聲。
小白這時也走到他們身邊了,低頭望著抱在一起的兩人,他抿著嘴,一種復雜之極的感覺從心間升起,既慶幸悠旃沒事,又嫉妒他被娘親如此的看重,更多的卻是失落,他很失落。雖然他們就在他身邊,但小白卻感覺自己被排除在外了,似乎他只是個多余的,這種感覺很不好!
賭氣般的的轉過身,悶悶的抬腿向外走去,才剛走了兩步,就感覺衣擺被人扯住了。他心裡猛的一跳,趕緊低頭一看,只見程萌羽紅著眼眶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雖不明所以,但小白卻還是愉快的走到她身邊,歡快的蹲了下來。
程萌羽吸了吸鼻子,伸出手一手環住悠旃,一手環住小白,感覺著兩人的溫度,滿足的低歎道:“你們都在,真好。”
程萌羽他們那邊的動靜不小,不可避免的驚動了王將軍,王將軍盡管擔心程萌羽,無奈此刻分身乏術,只能派人去通知厲風行,讓他先過去保護程萌羽。
被派去傳信的人名叫張有財,是個伍長,雖說五人為伍,他就是個芝麻小官,手底下也就四個人,但恰恰厲風行就在這四人之中。此刻張有財正在暗自納悶,怎麼保護貴客的任務會落到個菜鳥頭上?他不無惡意的揣測,昨日不是聽說這姓厲的抱著尚小姐的大腿去見了貴客嗎,據說貴客裡有好幾個女子,保不齊他憑著那張好皮相攀上了更高的枝頭呢。想到這裡,他心裡不由升起一絲忿忿來,他奶奶的,這姓厲的有啥好,除了那虛有其表的高大身材和那張粗獷英氣的臉龐,既沒背景又沒實力,憑什麼呀……
而此刻這個張有財眼中只會抱女人大腿的人,卻在忍受非人的煎熬,心癢難耐呀,厲風行提著個破網,眼吧吧的望著前方的刀光劍影,就盼著能過來一兩只魔獸讓他過過手癮。
當兵難,當兵苦,當一個明明有大將之才,卻必須得憋屈的偽裝平庸的小兵更不容易。被老兵欺負,他忍;被人鄙視,唾棄,認為他是個吃軟飯的,他也忍;可是,讓他天天進行一些不痛不癢的蹩腳訓練,戰事期間也只能來做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活兒,這是對他最大的折磨,他真的很不爽!
他媽的,到底是哪個祖先訂下的變態規矩,什麼歷練期間不得暴露自身家事,不能使用武力上位,難道這半年歷練期中所謂的磨練就是被人呼來喚去,包攬整個步兵營的髒活兒累活兒,每天替那些個老兵洗破衣服破褲衩甚至臭不可聞的茅坑……
真是氣死他了,以他的火暴脾氣,若不是迫於老頭的淫威,加上這裡離程萌羽他們近,他暫時還不想離開,他早就翻臉揍人了。
眼饞的望著前方的鈴蘭,只見她將一對金環舞得虎虎生風,銳利的金光之下,血光飛濺,那一襲銀色鎧甲此刻已經被鮮血染得通紅……真他媽的帥,當然,他並不是稱贊那母老虎,他只是羨慕她的肆意,赤果果的羨慕。
不過,他摸了摸下巴的胡渣子,很是自得的想著,若是換上他的利爪,以他的速度,那血水應該沒機會濺出來吧。
就在他陷入無限的yy之時,身後空氣的波動讓他渾身肌肉一陣急縮,利落的側身、格擋、攻擊——
一聲悶哼,張有財扭曲著五官,抱著被重擊的肚皮,顫抖著縮卷成一團,真他媽的狠,他的五髒六腑幾乎被這一拳給搗移位了……
“啊,伍長,你沒事吧!”厲風行在心裡暗呼一聲痛快,有些憐憫的看了一眼抖得跟死狗一樣的張有財,三分力呀,也夠他受的了。
張有財鼓著眼睛,想罵人,但想到上面交代下的事情不能耽擱,他只得先咽下這口氣,待那痛楚稍稍緩和了一點,他張嘴切齒道:“將軍讓你立刻去保護貴客安全,不得有誤!若他們有個萬一,唯你是問!”
厲風行微微一愣,第一個念頭是,小兔子他們出事了?
再一想,不大可能,營地裡還是很安全的,把手上的網子往張有財手裡一塞,“得令!那只能勞煩伍長替我一下了。”也不管張有財此刻的臉色有多麼的鐵青,他拔腿就跑,三兩下就跑得不見人影了。
當他趕到安置傷員的營帳前,正好將程萌羽、悠旃和小白三人抱成一團的場面盡收眼底,盡管四周很嘈雜,盡管不遠處正在上演血腥的殺戮,但卻不影響人們對這副溫馨的畫面抱以會心一笑。
厲風行卻覺得自己有些笑不出來,為何他會覺得那畫面有些刺眼呢,咕噥著將視線從他們身上移開,繼而轉向那只已經千瘡百孔卻仍活動著的魔獸。
當程萌羽他們三個抱夠了,一抬頭就看到厲風行正舉起拳頭給了那咬著木偶不放的魔獸一下,正擊在魔獸的頭部,因為只是試探,厲風行連一分力都沒有用到,但那魔獸卻在他手掌離開之前,轟然而倒,激起了滿地塵埃。
“就死了?”厲風行抓了抓頭皮有些茫然,之前成了篩子還活動自如,這會兒怎麼被他輕輕摸得一把就死了呢?
悠旃見了這種反映,心裡越發有數了,對厲風行笑了笑,以示招呼,然後他對站旁邊看熱鬧的阿四招了招手,問道:“東西呢?”
阿四眨了眨眼,有些茫然,東西?什麼東西?
阿五見狀趕緊用手肘拐了拐他,低聲提醒道:“那塊帶骨頭的肉。”
阿四恍然大悟,四下裡看了看,暗叫糟糕,剛剛只顧殺怪去了,手裡的東西何時丟的,丟哪去了,他真是記不清了,再說這裡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殘肢,讓他哪找剛剛那塊肉呀……
悠旃見他空著手,又只是茫然四顧,知道恐怕是搞丟了。他也不惱,只是走到鄭師傅面前和他低聲的交談了幾句,鄭師傅似乎有些拿不准,又轉身進帳子裡把皇家藥師,也就是那個背葫蘆的大胖子叫了出來,三個人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嘀咕了一小會,就見大胖子從帳子裡背出一個大木箱出來。那木箱看上去很陳舊,但裡面擺放的那些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銀色器具,卻是晶亮嶄新的。大胖子從裡面挑了三把體型最大的刀刃,一一遞到鄭師傅和悠旃手裡。
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三個人走到新死的魔獸身邊,舉起了閃著銀光的刀刃……
十多秒之後,原本好奇圍觀的人群開始崩潰,因為看熱鬧而停下手頭活計的藥師以及一些後勤兵,全部在瞬間做了鳥獸散。
“我、我想吐……”捂著嘴,程萌羽扯著小白的衣服,有些搖搖欲墜。那三個強人就這麼蹲在那裡干起了解剖的行當,而厲風行這會兒也被叫過去,提著水桶,往那些被分出來的骨肉上潑著水,把上面的血污沖刷得干干淨淨。
“找到了!”悠旃面上突然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