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虛空之上,有一座山,山頂之上站著一個又胖又高的和尚,和尚兩眼精光閃閃,雙手抱在胸前,雙手之間卻凝結著一個藍色的光球,藍色的光球之上星星點點,閃耀著無數的明星,如果你仔細去數去看,就會發現那些星星總共分為二十八個群,正以一種奇怪的方位排列著,那是天上的二十八星宿。
在球的中心,也有兩點黃光在閃爍,那二十八星宿正發出一道道的電光直射向中心,中心的黃光漸漸在減弱,就如夜風中的一點燈花,好像隨時都會熄滅。
「哈哈哈,」一陣放肆的笑聲突然在對面一座山頂上傳來,接著一個人影在那座山頂上顯現了出來,由模糊到清晰,漸漸的分辨出了五官,來者正是梅霖。
梅霖一聲長笑:「老禿驢,你幾次三番的想害老子,只可惜老子命硬,沒被你害死。這一次恐怕你得死在老子手中啦!」
「哈哈哈,」那和尚待看清了梅霖的樣子之後,也是仰天一聲大笑,「這樣說來就是施主的不對了,如果不是老衲以『五鬼封靈』之術使你失明,又用『封靈大法』封了你的泥丸宮,施主如何能有今日之成就?如何能使的出這『元神出竅』?施主不來感謝老衲,卻來責怪老衲,唉,實在是天道不爽啊!」
「我呸,你這個死禿驢,死到臨頭還油嘴滑舌的沒出息,你***,你當老子是三歲小孩子啊?還看不透你那點小陰謀詭計。你***,趙秉天當那什麼雲門門主,在背底後裡幹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我看大半都是你出的狗主意,你***,如果不是趙秉天那狗兒子幹那些壞事,我娘也不會就這麼自殺。更可惡的是你竟然敢用陰符控制月姐姐,讓月姐姐沒臉見人,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月姐姐和我娘的死就是你造成的,你就是那殺人不見血的劊子手,我要你還我月姐姐和我娘的命來!」
「唉,唉,唉,」那和尚搖著頭連歎三口氣。
「哼哼,你知道自己命苦了吧?現在已經晚啦!」
「我不是歎自己,我是歎你,歎你道術都練到如此程度了,卻還是如此癡迷不悟!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豈是老衲所能作為?」
「哈哈哈,不要以為你會占星術,就整天天命天命的教訓人,你***,有本事你就算算今天是老子死,還是你死?」
那和尚微一低頭,略一沉吟,突然間心裡一凜,臉色一沉即逝。
「哈哈哈哈,算不出來了吧?老子既然知道你會占星術,還不早廢了你這個本事?今天你是死定了,接招吧!」
「哈哈哈哈,」那和尚也是突然仰天一陣大笑,卻把梅霖給震住了。
那和尚笑罷半晌方才住下:「哈哈哈,對付一個小螞蟻,豈用的著占星術?老衲只要晃晃頭就可以啦!」
說完,那和尚真的晃了晃頭,一碧如洗的虛空中突然刮起了一股旋風,那股旋風攪起了滿天密佈的烏雲向著梅霖頭頂上壓來。
「哈哈哈,又是老一套,告訴你,相同的招數別對老子使第二遍!」梅霖大笑聲中,手指向上一指,一道白光一閃,一個白色的不斷旋轉著的巨輪迎了上去,那巨輪大過了一座小山的底部,而且仍在不斷的擴展,巨輪不斷的旋轉,頂上了那直壓下來的烏雲和旋風,那滿天的烏雲抵不住那巨輪的力量,被巨輪托著,隨著巨輪不斷旋轉起來,就連那旋風也變成了那巨輪旋轉的節奏。
頭頂上巨輪大的早已漫過了整個天際,巨輪帶起的旋風,吹的兩人衣襟烈烈作響,發須飛舞。
兩人各站一座山頭,遙遙對望,望空大師眼中風雲變換,在把梅霖細細的打量,臉面上未露一絲聲色,心裡頭卻是翻江倒海般的思量:「不可能,不可能,他的靈息不能有這麼強大?雖然自己給月華續魂耗去了三年功力,調度二十八星宿大陣佔用了五成功力,剛才那一招封靈大法只不過是用了四成功力,但就是這四成功力也不應該是這小子能抵擋的住的!上一次,自己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功力便封了他的泥丸宮,雖然這次他施展了元神出竅,要比上一次困難的多。但靈息的修煉是要日積月累,取不得半點巧的,他絕沒有可能在這麼短的時日長進這麼多!」
「自己的占星術果然不能使用了,看來是被什麼東西給擋住了,對了,看來一定是類似於這巨輪的東西。唉,怪也只能怪自己太過輕視他了,竟沒有提前先去看看他本命星的軌跡走向。」
「看他那屏聲靜氣的樣子,一定是在暗暗聚集力量做那最後的一擊。看來老衲也只好做最後一搏了,萬不能大海大湖都如履平地,在這小小陰溝裡翻船!」
想到這裡,望空大師一分雙手,散去了那個天體光球,雙眉一軒,高聲唸咒:「乾坤一體破虛空,玄黃元氣聚牢籠。天地玄黃,聽我調令,咄!」
兩手如刀,向著梅霖身側揮去。
就在同一時刻,一直靜立不動的梅霖突然動了,大叫一聲:「著!」
一道白光一閃,急如閃電直向著望空大師射來。
此時,正是望空大師叫聲「咄」,雙手向梅霖兩邊揮出的時刻,一眨眼間那白光已到面前。
望空大師剛看出那依稀是個輪子的模樣,卻已是躲閃不及。
「轟」然一聲大響,一股白煙迷漫了整個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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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一聲大響之後,「蹬蹬蹬」兩個人影各退五六步。
兩人拿樁站定,定晴一看,竟是老相識,並且曾在武當山上同室操戈,還不僅於此,兩人還曾在武當山上有過一次惡鬥。
那一次凌雲乘著薛正飛剛參加完比武招親,內力僅剩了五成,用計戰勝了他,如果不是易飛虹和梅霖攔著,薛正飛此時只怕已經人頭落地。
那一戰直視為薛正飛平生的奇恥大辱,此時相見,分外眼紅,當即也不發話,長劍一抖,凌空飛出,直刺向凌雲的前胸。
這一招本是平平無奇,奇的是那長劍在半路之上,突然輕輕一顫,頓時化成了數十柄長劍,鋪天蓋地的向著凌雲衝去。
這一招看似簡單,實則極難,這已是御劍術的第二重境界「以氣化劍」。
薛正飛因為見到凌雲決心一洗前恥,又因為時間緊迫,急於解決戰鬥,當即把新練成的這一絕招施展了出來,當然他仍然留了二成內力,以備後招。
卻沒想到一直以陰謀詭計著稱極為狡猾的凌雲,這次卻是躲亦未躲,反而大吼一聲,高高躍起,手中長劍自頭頂上方劃下,一招「力劈華山」,向著薛正飛頭上砍去。
薛正飛一見,大吃一驚,心裡剛一思量:「這小子不要命啦!我的那些飛劍至少有七八支會穿透他的後背,他還哪裡活的了?」
一個念頭還未轉完,七八支飛劍果然穿過了凌雲的前胸下腹,卻見凌雲的身子在空中只是一頓,雙臂猛然前伸,一股勁風當頭劃下,薛正飛還未來的及轉過第二個念頭,便已經被從中劈成了兩半。
「撲通」一聲凌雲半蹲著落在了地上,雙眼凝視著前方,那眼神就如凶殘的惡狼直直的盯著那些白衣劍士,長劍在地上一柱,凌雲猛的站了起來,如一座鐵塔一樣,矗立在當場。
那些白衣劍士只覺的背後發涼,看到凌雲那凶狠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悄然後退了幾步,而皇上和那些文武大臣,幾時親眼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皆目瞪口呆的看著,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不知過了多久,一名看起來像是為首的白衣劍士才活了過來,撥出長劍,劍尖前指,慢慢的向前走了幾步,看到凌雲沒有絲毫的反應,便大著膽子,一寸一寸的向著凌雲前胸遞去。
長劍終於刺到了凌雲的胸前,那名白衣劍士手中一頓,知道已經刺入了肉裡,長劍輕輕往裡一推,卻見凌雲仍然沒有一絲反應。
抽出長劍,劍尖之上已經帶了寸許長的血跡,那名白衣劍士一陣歡呼:「他死了,他已經死了,看我砍下他的腦袋給薛香主報仇!」
那些白衣劍士聽到凌雲已死,皆不由自主的爆發出了一聲歡呼,一顆緊提的心放進了肚裡。
在歡呼聲中,為首的那名白衣劍士掄起了長劍,對準凌雲的脖頸,正要砍去,卻突聽屋頂上一人高呼:「住手!」
接著,屋頂上泥沙「嘩嘩」而落,那人剛一抬頭,便見屋頂上一人當頭而落,一柄明晃晃的長劍正指向自己的頭頂。
那為首的白衣劍士也甚為了得,見抵擋已是不及,當即身子後仰,平平的倒在了地上,隨即「咕嚕咕嚕」的滾了出去。
一柄長劍的劍尖點在了地上,一人一翻身,落在了凌雲身旁,一把扶住了凌雲,急聲叫道:「凌師兄,凌師兄,你千萬不要死啊,你千萬要挺住。」
一邊說,沈小聰一邊用力的搖晃著凌雲的肩膀,凌雲那如雄獅一樣一直高仰的頭,猛然垂了下去,身子也隨之向地上癱去。
「凌師兄,」沈小聰一聲大叫,急忙用力把凌雲的身子向上提起,同時一股內力送入了凌雲體內。
凌雲的頭顱一顫,艱難的扭轉過來,看了沈小聰一眼,嘴中默念出一句話來:「花魂已去,冷月豈能獨存?」
頭顱再一次重重地垂了下去,便再無聲息。
沈小聰伸手一探他的鼻息,已是氣絕身亡!
「凌師兄,你不能死啊,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武當派還等著你回去振興啊,」沈小聰伏在地上失聲痛哭。
一見這猛過雄獅的男人已經死去,那些白衣劍士皆放下了心,在那為首的白衣劍士:「抓那狗皇帝!」的大喊聲中,紛紛撥劍要往前衝。
就在這時,屋頂之上突然響起了「有刺客,保護皇上,保護皇上」的大叫聲,接著「撲簌簌」無數的泥沙自屋頂的大洞中落了下來,隨之而落的還有一個個全幅武裝的禁軍。
每名禁軍落在地上,皆半蹲下來,張弓搭箭,對準了那些白衣劍士。
眼見那些禁軍越落越多,那為首的劍士發出一聲大喊,率先衝了上來。
沈小聰急忙起身,挺劍抵擋,與那些白衣劍士混戰成一團。
越來越多的禁軍自上而落,屋頂上的大叫始終不止,而且越來越多,接著圍牆外也高聲大叫起來,再後來,遠處近處耳中皆是「保護皇上」之聲。
源源不斷的禁軍自牆頭上、屋頂上、大門處蜂擁而入,沈小聰早已退到了皇上身側,紅著眼睛向著皇上說道:「皇上放心,為臣已經把凌師兄的七萬三千禁軍全部調來,必能保護皇上萬無一失,為臣特請告退,為臣要把凌師兄送回武當去。」
說完,沈小聰也不等皇上回答,轉身即走。
雖然此時那些闖入的每個白衣劍士身邊皆有十幾個禁軍在纏鬥,外圍的禁軍已是豎起了刀盾、弓箭,圍了三層,但皇上哪裡能這麼情願的放沈小聰走,當即伸出手去:「沈愛卿,且請留步。朕還需要你啊!」
沈小聰連頭也沒回,只是冷冷的說道:「臣這一生只想在武當山上陪著凌師兄!」
上緊追幾步,眼中滿是期盼,還想再說什麼。
就在這時,突然外面禁軍一陣大亂,一聲長笑透過喊殺之聲傳了進來:「哈哈哈,昏君,你還要禍國殃民到幾時?」
這聲音並不如何之大,只是那數萬禁軍的喊殺之聲,卻不能掩蓋其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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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聰一聽到這個聲音身子立即一振,知道來了一位絕頂高手,終於抱著凌雲緩緩的轉過身來。
這個聲音一傳入進來,那些本在負隅頑抗的殘餘白衣劍士立即士氣大振,齊聲高呼:「門主,門主,門主,門主!」
一時間,竟是氣勢如虹,揮劍連殺數百禁軍。
只是人數實在是相差太過懸殊,很快便激起了禁軍的眾怒,刀槍齊施,將那數十人砍成肉醬。
「皇上,快走,」沈小聰一拉皇上的衣袖,騰身上了屋脊。
「想走?沒那麼容易,」不知為何,隨著一聲長笑傳來,一股大力突然撞在了沈小聰後背,沈小聰站立不住,又從那屋頂的大洞裡落了下來,順帶著把皇上也給拉了下來。
沈小聰剛落到地上,只見重重禁軍之外,一股無形的氣勢沖天而起,就如大海中的一隻快舟破開層層波浪,迅速至極的到了近前。
當先一人,國字臉、丹鳳眼、相貌俊雅,身周好似有一層氣牆,射過去的箭支、砍過去的刀劍,刺過去的長槍,皆被反彈而回,力量更增十倍反刺到了攻擊的人身上。
有撲上去的禁軍更如被彈落的樹葉,跌出數十丈,彈撞在其他的禁軍身上,一倒便是一片。
那人身周跟了五百白衣劍干,皆是一身白衣,鑲著雲邊,排成了一種奇怪的陣勢,手中長劍飛舞,一邊走,一邊殺,身旁的禁軍倒了一地,皆是一劍斃命,未見一個活口。
守護在皇上前面的禁軍看到這些人如此的威勢,皆嚇的連連後退,不敢再行上前。
沈小聰見此陣勢,知道禁軍已經心生懼意,再不想法,後果不堪設想,當即把凌雲往皇上懷裡一放,再也顧不得什麼禮節:「你替我照顧凌師兄!」
說著,撥劍衝出,揚聲大叫:「御林軍聽令,佈陣!」
「鏗鏗」重甲聲響,五千隻露雙眼,身披重甲的御林軍排成二十列陣,洶湧而出。
這五千御林軍是七萬三千禁軍中的精銳,是大宋軍隊精銳中的精銳,是由凌雲親自訓練而成。
凌雲結合著武當派的九宮八卦劍陣、天神幫的天翼地蹚陣、丐幫的打狗陣以及兵法創立了一種新型陣法,起名為「四方四象陣」。
前排五列刀盾手,自前向後由蹲到立,列成梯陣,後排五排重弩手,手執重弩,引弦待發,再後面五排大刀手,大刀高舉,最後五排長槍手壓陣。
四方四象陣自練成以來,從未用之臨敵,沒成想第一次臨陣,卻是由沈小聰指揮。
沈小聰雖是頭一次指揮此陣,但早已聽凌雲講過此陣的訣竅和變化,再加上沈小聰自來機智,臨危不亂,當即長劍一落,喝聲:「放箭!」
一發十支的輕弩和兩人拉放的重弩劃出一道道銳利的曲線,直射入那五百劍士群中。
那當頭之人見此情景,臉色一凜,叫聲:「快衝!」
身形一縱已經到了前排五百刀盾手眼前,「咚咚」幾拳,直搗在銅盾之上,說也奇怪,銅盾未有絲毫異常,持盾的人卻「啊」的一聲大叫,向後飛出,撞在後面的銅盾上,立時慘叫斃命。
五千御林軍不愧為凌雲親自訓練出來的精英,遇難不亂,在沈小聰的指揮之下,長槍手自後衝出,紛紛挺槍向著那人攢刺,大刀手卻繞過到了那人身後,把那五百劍士圍在了當中,輕駑手、重駑手換到外圍,向著中間被圍的五百劍士不斷放箭。
刀盾手手臂相連,銅盾擋在胸前,如同一面牆壁,圍著為首那人不斷旋轉,卻不攻擊,只是要將其困在陣中,阻止他去救援後面的那些被圍的劍士。
那人功力雖深,但與一千餘名身披七十餘斤重甲,並且頗具內功,連在一起的刀盾手相抗,卻也佔不了多少上風。
那人連轟四拳,接連擊死四個御林軍,卻也覺那銅盾之上反擊之力巨大,內力消耗頗巨,再看身後,刀槍如林,只聽到那五百劍士的喊殺之聲,卻是看不到一點人影,心知如此下去必然無倖。
本以為以五百劍士對付皇宮那些草包禁兵必獲全功,卻沒想到皇宮之內竟藏有如此用陣高手。
如今之計,唯有自己闖出,拿住皇上當作人質,才能化凶為吉。
想到這裡,他腳尖在地上一點,突然間騰身到了空中。
「四方四象陣」自然也防到了空中,他剛一騰身而起,數十個槍尖外加數十支輕重弩便向著他全身上下左右刺射過來,換作別人早被射成了刺蝟,但這人卻是掌控宋金武林兩道的雲門門主。
只見他在空中一個大跨步,突然便到了所有箭支的範圍之外。
這一招大大超出了常人的意料之外,梯雲縱雖然也能在空中換氣轉折,但絕不可能一步跨出數丈的距離,這與神仙還有什麼區別?
因此,對於這種情景,連設計四方四象陣的凌雲也沒想到,那些御林軍碰到了從未練過的情況,自然也是一呆,不知如何是好!
就連指揮陣法的沈小聰也是一呆,驚叫一聲:「雲蹤步!」
心中暗思:「這雲蹤步本是久已失傳江湖的絕學,為何還會重現人間?」
看來這江湖真是藏龍臥虎啊!
就在沈小聰發出感歎忘了指揮陣法之時,那人已經輕鬆的到了皇上面前,半空中一聲長笑:「昏君,哪裡走!」左手變為虎爪向著皇上抓去。
那皇上看到此人竟自空中步行而來,早嚇的呆住了,扶著的凌雲也扔在了地上,兩眼直直的盯著那人不知如何是好?
只覺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把自己向空中拉去,身子就要隨著這股力量飄起。
突然,半空中傳來一聲響亮的佛號:「阿彌陀佛!」那股拉扯自己的力量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推山掌?少林七十二絕技?」一絲凝重出現在了那人的國字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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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一身明黃袈裟的年輕和尚自空而落,站在了他的前面,那人的目光只在和尚臉上一掃,不禁驚訝的叫了出來:「剛兒,是你?」
那和尚抬頭平視,眼中沒有半分溫情,有的只是憤怒,厲聲說道:「阿彌陀佛,施主你認錯人了。趙成剛早已死了,現在活著的是新任少林方丈智剛。」
「哈哈,哈哈,」趙秉天突然仰天大笑,連眼淚都笑了出來,狀似瘋狂,邊笑邊說道,「好,好,好,我的老婆、我的女兒都背叛我,現在連我的兒子也背叛我。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突然,趙秉天的笑聲一斂,臉上現出了那少有的肅穆威嚴,用重重的語氣說道:「好,好,好,做非常之事必須付出非常之代價,為了這數千萬大宋的黎民百姓,莫要怪你父親無情。」
「看招,」趙秉天話音剛落,便輕飄飄的一掌向著智剛推了過去,這一掌看起來並無多大力道。
智剛卻是大吃一驚,驚叫一聲:「無相神功?」一拳猛的搗出,這一拳的速度比趙秉天那一掌快了不止十倍。
只是奇怪的是這一拳卻不是擊向趙秉天,而是擊向皇上。
智剛重重一拳擊在了皇上的背上,皇上目瞪口呆,還未反應過什麼事情,突然「轟」一聲大響,聲如巨炮,響在皇上和趙秉天之間。
皇上站著未動,智剛卻「蹬蹬蹬」連退六七步,一跤坐在了地上,半天沒有掙扎起來。
那一聲巨響帶著整個的空間都彷彿一陣波動,等那陣波動漸漸停止,趙秉天晃動的身形漸漸的穩定下來,只見他直直的站著,根本動也沒動。
這一聲大響早驚的眾禁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那些大臣的目光自然也全部聚集在了這邊三人的身上。
見此情景,反應過來的禁軍和大臣心底突然間一片冰涼,一個念頭升起在每個人的心間:「皇上死了!」
當然也有人長出一口氣:「皇上總算駕崩了!」當然,臉上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喜悅之色,反而裝的沉痛至極。
此時數萬禁軍和大宋君臣的目光皆聚集在了那趙秉天的身上,等著他的下一步動作,連皇上也像是認命了似的站著動也沒動,連一絲逃跑的念頭也未興起。
一絲微風吹起了趙秉天的幾縷髮絲,隨著這幾縷髮絲的飄動,每個人的心都是一跳。
終於,趙秉天的肩頭動了一下,卻是吐出了一句話:「隔山打牛太大意了。無根師父是你什麼人?」
隨著這句話出口的還有趙秉天口中那再也抑制不住的鮮血,猛然噴出,星星點點,濺了一地。
這口鮮血一噴出,趙秉天的身子便像突然失去了骨頭一樣,向地上萎頓下去。
「嘩」看到這種情景,那七萬禁軍突然間歡呼起來,而那五百白衣劍士則悲叫一聲,「門主!」
在阿黑和阿白的帶領之下,奮力向前殺來。
五百劍士形如拚命,再也不顧及自己的生死,一人拚命萬將難敵,那些禁軍竟被沖的一陣混亂,一些禁軍退入了御林軍的四方四象陣中,造成四方四象陣也有些混亂,運轉不靈。
沈小聰急的連連大喝:「禁軍退出陣外,禁軍退出陣外。」
當此生死關頭,卻哪裡有人聽他的,沈小聰看到退入陣中的禁軍越來越多,堵塞了許多原本御林軍該占的位置,不禁大急,一時又不忍心下令痛下殺手,只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劍士如虎入羊群般的向著四方四象大陣殺來。
此時,大臣當中的一個人也看出了此時的情勢,這個人就是數次救駕有功的兵部侍郎劉新。
劉新與沈小聰、凌雲相交日久,深知沈小聰的性格,知道沈小聰一定是不忍下手,眼見大事要壞,自己卻是手無縛雞之力,一點也幫不上忙,不禁心下大急,只得出聲高叫:「沈侍郎,不要管他們,快下令,快下令!」
劉新叫的聲音雖大,只是沒有一點內力無根基,在亂軍之中,沈小聰如何能聽到?
劉新正急之間,突然一眼看到了萎頓在地,正要掙扎著坐起的趙秉天,靈機一動,有了計策,從一名武將身邊,抽出腰刀便撲了過去。
劉新的本意是想把腰刀架在趙秉天的脖子上,以他當人質,威脅那些劍士束手就縛。
哪知,劉新的腰刀正向趙秉天脖子上掄去,突然旁邊一股大力傳來,重重的擊在劉新胸口,把劉新擊飛出去了數十丈高,自空而落,無巧不巧卻正落在了御林軍向天挺立的槍尖之上,死於非命。
一隻大手突然提住了趙秉天的肩頭,一把把他提了起來,背在肩上,雙腳跺地,一個「旱地拔蔥」自屋頂的大洞中穿了出去,便消失了身影。
此時的沈小聰在不斷的想著,如果是凌師兄,遇到這種情況會怎麼辦?
殺,殺,殺,凌師兄一定會下令,殺!
終於,沈小聰下定了決心,長劍一揮下達了命令:「四方四象陣聽令,發動!陣中之人格殺勿論!」
迷漫於虛空中的白煙尚未最後散盡,「呵呵呵,」一陣輕笑突然從白煙裡傳了出來。
白煙終於散盡,一個又高又胖的和尚顯現了出來,唯一不同的是,此時這個和尚身上變的金光閃閃,身上就如是鍍了一層黃金一樣。
和尚右手輕輕一招,梅霖便飄然到了他的腳下。「哈哈哈哈,」那和尚沒想到能驅動了如此厲害輪刀的梅霖的靈息竟是如此之弱,簡直是手到擒來,不禁又是仰天一陣大笑,半晌方才止住笑,低下頭對著腳下的梅霖說道:「哈哈哈,老衲早已練成了『大羅金身』,你這區區的輪刀能奈我何?綜觀天上地下,除了太上老君和如來佛祖之外,能傷的了老衲的只有刺魂和五靈箭。刺魂已去,五靈箭早已拿在了老衲的手中。哈哈哈,老衲是絕不死的啦!可憐,可憐你不識吉凶,妄自來送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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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說著,和尚邊把左手高高仰起,果然手中抓著的正是自己和月姐姐、香姑以及八仙久歷風險,數次受傷才找來的五靈箭。
「哈哈哈哈,」和尚話音未落,梅霖也是仰天一陣大笑,而且笑聲比那和尚還要大,表情比那和尚的表情誇張了不下千倍。
那和尚一見梅霖死到臨頭還笑的如此開心,不禁止住笑,怒道:「你已困在老衲的『小乾坤牢籠』之中,除非老衲願意,否則你連聲音都傳不出來。只要老衲心念一動,你即刻化為無有,還有何可笑之處?」
「哈哈哈,」梅霖幾乎笑的喘不氣來,「望空啊,望空,你這名字起的真是太好了,只要碰到你家爺爺,你的希望一定落空。你說你家爺爺不識吉凶,死到臨頭,卻不知死到臨頭的正是你啊!」
「哈哈哈,」望空又是一陣大笑,「我知道你善用陰謀詭計,只可惜你這招對老衲無用。現在八仙和十八羅漢正被困在二十八星宿大陣之中,失去了五靈箭的香姑對老衲半點威脅也沒有,而你正困在老衲的小乾坤牢籠裡。你說說,還有誰能來要老衲的命?哈哈哈哈,你不用在這裡虛張聲勢,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想必你還不知道老衲的本事。老衲就先燒了你肉身,讓你見識見識。」
說完,望空大師嘴唇微動,念了一個極為簡短的咒語,右手食指伸出,向著某個方向一指,突然身子一頓,冷哼一聲:「小小法陣,豈能擋我?」
說著,又念了一個稍長一點的咒語,接著右手食指再次指出,梅霖突然感到一陣熱力蔓延了整個全身。
梅霖身子一顫,頭卻是用力向上挺著,雙眼望著上邊和尚左手中的五靈箭,眼中顯現出極為熱切的光芒,心裡在默念著:「怎麼還不快點?機會只有這一次啊!難道是我算錯了!」
和尚胖胖的臉上顯出一絲得意的微笑,指出的右手慢慢的收回,嘴唇微張,正要開口說話。
就在這時,一道白光突然一閃,「啊」的一聲低沉的驚叫,發自和尚的口中。
和尚側頭一看,只見一道白光劃過了自己的左手手腕,又是那個可惡的輪刀。雖然自己是大羅金身,那輪刀傷不了自己,這一撞之力卻是極為突然,也正是自己剛施完法最為大意的時候,這突然的一撞,自己的左手不禁一鬆,那五靈箭卻向下落了下去。
只見又是一道白光一閃,又一個輪刀接住了五靈箭,「呼呼」轉著向遠處衝去。
「這是怎麼會事?難道梅霖從小乾坤牢籠裡出來了?不可能,絕不可能,」望空邊低頭一看,邊伸手施展出『千里擒魔手』向著那五靈箭抓去。
卻聽到下面梅霖「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老禿驢,你想不到那寶錢根本就不歸爺爺控制吧?」
同時,一道白光一閃,另一個切了自己左手手腕的古錢,又向著自己的正施展「千里擒魔手」的右手切來。
望空一惱之下,顧不得去追那跑了的古錢,右手一展,變的無比巨大,伸手一抓一下子把那變成巨輪的古錢抓到了右手之中。
右手漸漸用力,手上青筋暴起,只聽「卡卡」巨響,那個古錢竟然在望空的右手之中漸漸變形,望空的右手在漸漸的合攏,終於右手鬆開了,卻灑下了一把的銅色的粉末。
那羲皇古錢竟然被望空給硬生生的捏成了粉末。
梅霖張著嘴,驚訝的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走了,他走的是那樣的匆忙,連自己的衣服都沒來的及給自己收拾。
香姑輕輕的站了起來,臉上猶自帶著一抹醉人的紅暈,心頭依然在狂跳不已,仔細的回味著那剛剛過去的溫柔。
「壞蛋,」香姑輕輕的喝罵一聲,想到了那個可惡的人兒,臉上騰的一下子更加紅了。
對了,我要去哪裡啊?香姑看了看四周,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是在一堆死人之間和他……
香姑的眉頭不禁皺了皺,走了出去。看了看外面的天空,雨已經停了,雲已經散了,天上有個好月亮。
「我現在要去哪裡?」香姑想了一下,「當然是去找他,以後他去哪裡,我就跟到哪裡。」
香姑下定了決心,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正要邁步走去,突然間一道白光一閃,一個白色的巨輪停在了自己面前。
巨輪上托著的正是荷仙姑一直交給自己保管的五靈箭。
「五靈箭怎麼會在這裡?」香姑疑惑的自巨輪上拿起了五靈箭。
那巨輪突然間往上一衝,彷彿把那如幕的夜空劈開了一個圓洞。
香姑仰起頭,透過圓洞,卻看見了令她吃驚的一幕。
一個渾身閃著金光的又胖又大的和尚,正在指著腳底下的一個人厲聲說著什麼。
而腳底下的那個人,只看身形,香姑也能清楚的知道,正是那個剛才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的可惱的人兒。
「乞丐哥哥有難?」香姑被這個念頭驚呆了,直到看到那和尚高高的揚起了手,才急了起來。
伸手一抓,她曾經是那麼猶豫的不肯拿在手中的四玄弓便飛入了她的手中。
「我如何才能上去?」香姑剛轉過這個念頭,腳下突然一輕,那個巨輪不知何時已經鑽入了自己腳下,托著自己「嗚嗚」旋轉著快速至極的向上升去。
近了……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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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傻禿驢,老子打出你的大羅金身,就是要用五靈箭破你,你很快就會嘗到五靈箭的滋味啦!」梅霖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哼哼,只可惜你看不見啦!」望空的話音未落,突聽一聲冷喝:「放開乞丐哥哥,饒你不死!」
望空抬頭一看,一個腳踩飛輪,身材魁梧的大姑娘正衝著自己怒目而視。
「不要跟他囉嗦,快用五靈箭射他,」梅霖的大叫聲尚未叫完,便被望空一揮手給截斷了。
望空在封了梅霖雙層空間聲音的通道的同時,右手一伸,胳膊突然變的極為細長,一拳重重的擊在了香姑的小腹之上。
望空知道此時是生命倏關之時,因此這一拳已是用了全力,就是大羅金仙也難承受自己這一拳。
哪知,拳頭剛觸到香姑的小腹之時,香姑的小腹上突然放出一道乳白色的光華,那道奪目的光華竟然蘊含有一絲神聖不可侵犯的力量。
自己這全力的一拳竟然被那乳白色的光華給消去了,如同擊在水中。
「這大姑娘的靈息遠未達到凝成元嬰之境界,如何會有超過一般大羅上仙的能力?」望空略一沉吟之間,已明其理,「原來她是懷了聖胎啊!」
望空道法高深,遇事養成了三思而後行的習慣,這樣的一個良好的習慣,此時卻送了他的性命。
因為,時間就是生命,此時根本來不及多想,就在他考慮之時,香姑早已拉開了四玄弓,搭上了五靈箭,五靈箭一搭上四玄弓,立即變成了合而為一,閃著寒光的冰靈箭、燃燒著火焰的火靈箭、放著電火花的雷靈箭通過土靈箭粘在了一起,風靈箭則化成了一團旋風環繞在四箭的四周。
等望空的眼睛裡,閃出白色的寒光、紅色的火光、紫色的電光、黃色的土光,一團小旋風只一旋便已到了望空近前。
望空只來的及,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金身提升到了極限。
沒有任何的聲音,卻猛然間爆發出了萬道耀眼欲芒的金光,就彷彿是突然間升起了一輪午日的太陽,就連那散發著清冷光輝的月亮也變的黯然失色。
「香姑……」梅霖在金光吞沒了自己的眼睛之前,一聲聲嘶力竭的大叫,這一聲大叫用上了梅霖所能用上的最大的力量,發出的聲音卻連自己都沒有聽見。梅霖知道這小乾坤牢籠與外界根本就是兩個世界,被望空封鎖之後,聲音是傳不到那個世界的。
雖是如此,梅霖依然突然間便淚流滿面,嘴裡喃喃的低聲說道:丫頭,你是不能見太陽光的!」似是提醒,又似是囑托。
一陣劇烈的顫動,梅霖猛然間發現自己能動了,雙臂一展,升起了數百丈。
只是此時,那耀眼欲芒的金光已經消失了!
天高地遠,月朗星稀,茫茫天地間唯一留下的便是寂寞,這可恨的寂寞啊!
梅霖突然間感到一陣煩亂,更有一陣深深的恐懼。
不禁大聲叫道:「啊!」
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耳中皆是這一聲的迴響,卻再無一絲雜音。
無邊的天地間彷彿只剩自己一人。
「我要去哪裡,我要去哪裡?」梅霖大聲的叫著自己,卻覺天地雖大再無自己容身之所。
月姐姐走了,母親走了,香姑走了,一直與自己鬥智鬥勇的凌師兄也走了……走了,都走了,大家都走了。就連自己的肉體也已化成了一團灰燼,這個世界再也沒有自己所留戀的了。
我要去哪裡呢?去那裡又幹什麼呢?
梅霖苦思半天,終於想起一件事來:「我要去地府,去見陰王,逼他再讓香姑還陽。」
想到這裡,梅霖終於有了一點精神,念動咒語,施展離魂術,要控制自己的靈魂向下沉去。
哪知,此時竟然連自己的靈魂也已不聽自己的控制,不向下去,反而向上升去,隨著靈魂的升高,靈魂擴散的範圍在不斷的擴大,自己的意識卻漸漸的變的稀薄。
自己就要魂飛魄散了吧?這樣也好,這一天總會到來的。
梅霖迷迷糊糊的好像要睡著了一樣,只是那在石洞中出現過的生平的畫面不斷的在梅霖腦中浮現出來,一幕幕,一重重……
死亡也是個漫長的旅途啊!
過了不知多久,昏昏沉沉的梅霖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道金光,梅霖一驚,立即醒了過來:「那望空老禿驢又復活啦?」
一個又大又胖的和尚,頭頂一圈佛光,身上也是金光燦燦,倒與那望空真有幾分相像,梅霖靈息一掃,卻即知他絕不是望空,望空缺少他身上擁有的一種寬宏大度。
那和尚突然微微一笑,開口說道:「祝賀你,你已經覺悟成佛了!」
「成佛啦?我覺悟了嗎?我真的覺悟了?我覺悟什麼啦?」梅霖旅行了這麼長時間,好不容易碰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聽到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不禁一連串的問了起來。
問罷,梅霖才反應過來,便接問道:「你是如來佛祖吧?」
如來佛祖微微點頭,用那獨有的無比洪大的聲音微笑著說道:「你已經明白了命運是不可改變的這一最高佛理。我的千經萬卷只是為了告訴你們一句話:命運是不可改變的,你們要做的就是坦然面對,不要胡思亂想。生也罷,死也罷,痛苦也罷,歡樂也罷,富貴也罷,貧賤也罷,這都是上天無償而公平的給予啊!」
聽了這樣的一段話,梅霖的頭低了下去,好半天才悲傷的抬起頭來說道:「照你這樣說,我真的成佛啦!」
突然,梅霖眉毛一軒,興高采烈的問道:「既然你佛祖,你能不能告訴我,成佛之後我能做些什麼?」
「靜坐,講法!」
「還能做什麼?」
「靜坐,講法!」
「別的呢?」
「靜坐,講法!」
「啊」,梅霖大叫一聲昏了過去……
「唉,正因為世人不明命運之不可改變,皆想改變,所以才要講法;正因為命運不可改變,所以才要靜坐,以求突破。」不知何時,佛祖悄然隱去了,只留下了一聲巨大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