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窗緊閉,屋裡的燈火卻突然間一陣晃動,梅霖回過頭來,赫然發現八仙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此時的八仙應稱為八鬼更加貼切,現在的他們哪有一點道骨仙風的模樣啊?倒像是偷東西被飽揍了一頓的小偷。
藍采和一腿高、一腿低,滿腿的血跡,被人架著,卻猶如散了架的一般,直向下滑去。
韓湘子潔白的衣袍之中在胸口處印著一灘大大的血跡,顯的是那樣的觸目驚心,再看臉上,則是一臉的灰敗之色,雙目無神,無力的垂著頭,好像要隨時倒下去一樣。
曹國舅在旁邊扶著藍采和,官帽也不知哪去了,官袍也破了,露出了帶有血跡的內衣,披頭散髮的模樣,讓不人看了好像就是一個要飯的。
漢鍾離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裸露的肚子上還帶著一個不知被什麼東西留下的大大的黃印子。
荷仙姑臉色還算平靜,只是那纏在腰間的朱綾已經只剩了一半,只在一邊飄著,極為不稱。
如果說略微好點的,就只有鐵拐李和張果老。鐵拐李一手拄著枴杖,一臉的沉重之色,雙眼有些歉然的直直的向著梅霖看來。
張果老倒沒有什麼異樣之處,只除了一臉的悲痛之色。
那一臉的悲痛之色卻使的梅霖的心裡「咯登」一下,還未有所意識,只聽香姑突然間尖叫一聲:「月姐姐!」猛的向著張果老撲了過去。
梅霖心知不好,順著香姑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然見張果老手上托著一個女孩,一身淡綠衣裙,柔柔弱弱,手臂不自然的伸著,臉扭向裡側看不清楚,不是自己的整日裡提心吊膽掛著的月姐姐,還能有誰?
香姑已經衝過去,擋住了梅霖的視線,梅霖卻猶如傻子一樣呆呆的站著,半張著嘴,也不知道過去看一下。
「唉,都怪我不小心,」鐵拐李重重的用胳膊肘一擊桌面,斜著身子坐了下去。
梅霖聽到這句話,這才反應過來,來不及理他們這些人,幾步轉到月華跟著。這時香姑已經把月華抱在了懷裡,帶著哭腔輕輕的呼喚著:「月姐姐,月姐姐,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梅霖終於鼓起了勇氣,向著月華臉上看去,只見月華臉白如紙,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動也不動,一點櫻唇沒有一絲血色,微微突起的胸脯動也不動。
「月姐姐,」梅霖大叫一聲,猛的撲地過去,差點把香姑撞倒在地。梅霖不由分說的把月華從香姑懷裡搶了過來,只覺的月華身輕如葉,沒有一絲份量,梅霖的淚猛的流了下來,心裡只有一個聲音在大叫:「我不該,我不該讓月姐姐去的,我不該讓月姐姐去的!是我害了月姐姐,是我害了月姐姐!」
「啊!」梅霖突然仰頭發出一聲尖厲的長嘯,那根本不似是人的聲音,而是絕望的野獸所發出的聲音。
梅霖猛的轉過頭去,目光如火直射向張果老,惡狠狠的說道:「你……你一定要救救她,你是仙人,你一定有辦法!」
「唉,」張果老歎了口氣,別過了頭去。
「還魂丹行不行?你不是有還魂丹嗎?還魂丹不行,那大還魂丹呢?」梅霖伸出一隻手用力的去扯張果老的衣袖。
漢鍾離看不下去了,慢慢的踱了過來,用寶扇把梅霖的手一隔,對著張果老說道:「你先去替采和、湘子、景休他們治傷吧!」
漢鍾離等張果老走開,便緩緩的對著梅霖說道:「她並沒有死,她只是受了一種奇怪的內傷,她全面承受了那亢金龍的『金角驅靈』,靈魂卻沒有被驅散,這實在是奇跡啊!」
聽了這句話,梅霖立即一喜,停止了悲聲,眼睛瞪的溜圓,壓抑不住興奮的問道:「那你是說月姐姐還活著?」
漢鍾離搖了搖頭,梅霖一顆心又沉了下去:「她也還沒活!」漢鍾離看到梅霖急的想叫出聲來,急忙解釋道:「她的靈魂還在體內,所以用還魂丹是沒有效果的。但是雖然她的靈魂還在體內卻已經徹底的與軀體失去了聯繫,她的意識已經再也無法指揮身體的任何動作,因此她也沒有活著,如果要稱,只能稱其為活死人吧!」
「活死人?哈哈哈哈,」梅霖突然仰天大笑起來,淚珠卻在臉上滾滾而下。
「大肚子叔叔,既然月姐姐沒死,那有沒有辦法可能救月姐姐啊?」香姑抽嚥著問道。
漢鍾離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我師父已經用離魂術給她治過了,卻是沒有一絲轉好的跡象。依我看哪,就算是專管靈魂的閻羅王也沒有什麼辦法的!」
一直在扭頭皺眉冥思苦想的鐵拐李突然轉過頭來沉聲說道:「辦法也不是沒有,她的靈魂與軀體失去了聯繫,要想續接上,我想只有王母娘娘瑤池裡的生命之泉或是觀世音菩薩的玉瓶淨水,或有效力!」
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荷仙姑卻踏前一步說道:「可是玉帝和王母現在正在內宮處理七仙女私下凡間之事,暫不處理朝政,上次為二十八星宿之事求見玉帝就未獲見,現在恐怕也難成行。至於南海觀世音那裡,上次為救狐妖,我們已經借過一次,不知這次她是否肯借?」
「唉,管她肯借不肯借,我們總要去試一下。上次就是你借來的,這次我看還得你去才成,」漢鍾離聽到有希望,急忙插話道。
「對啊,」梅霖聽到月姐姐有救了,不禁大喜的叫道,「我也去,我也去,就是搶也要把玉瓶淨水搶來。」
一句話卻把一邊的藍采和逗的樂了起來,齜牙咧嘴的笑道:「你去有什麼用?就是把玉瓶淨水給你呀,你也拿不動。哎喲,哎喲,嘶!」藍采和一邊笑,一邊疼的直吸氣。
漢鍾離看到藍采和的樣子,也不禁有些想笑,卻用寶扇拍了拍藍采和的腦袋:「你要抓緊時間養傷才對!事不宜遲,我看仙姑就快啟程吧!」
「既是如此,我現在就去,」荷仙姑說完,一轉身化成一道青氣直衝而去。
一道如水的月色透過弦窗射在月華身上,映的月華的身子好像透明一樣。月華好像隨時都會沿著那道月光輕輕飄起,飛出弦窗,飛向那渺渺的夜空。
即使失去了靈魂,月華眉頭間的憂鬱仍然濃的化不開,那小小的眉宇之間到底隱藏著多少的哀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