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師父,請停一下!」一個清脆的女聲傳入了梅霖耳中,接著是馬匹停下的聲音。
梅霖眼前立即出現了一片淡紅,不禁高興的蹦到了前面,笑呵呵的道:「喂,你找梁師父,有什麼事?」
「你是誰?我找武當派的梁師父。你少來管閒事!」聲音裡已經有了一絲溫怒。
「你不認識我了?」梅霖叉腰而立,一幅趾高氣揚的樣子,臉上露出了即神秘又有點純潔的招牌笑容,接著又蹲下了身子,雙手抱膝,頭抵在膝蓋上,做出一幅冥思苦想的模樣。
「你在幹嗎?不是有病吧!」一句話,宣告梅霖的一番精彩表演,付之流水。
「三四年前,臨安道邊……」梅霖還在做著進一步的努力。
「有話快說,別吞吞吐吐的,我還有要緊事!」
「唉!」梅霖長歎一聲,「你不認識我,也總該記的那個血哥吧!」
「薛哥?你是那個小乞丐?」聲音裡充滿驚訝。那少女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梅霖,只見梅霖身上穿著一件嶄新的藍色道袍,只可惜是一條條的,上面沾滿已經乾枯的和尚未乾枯的血跡,一頭綾亂的白髮,看來倒像個乞丐,只有那一臉燦爛的笑容,一幅志得意滿、腰纏萬貫的樣子。
月華雙臂慢慢的放下了,只覺的體內無處不適,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洶湧澎湃,就如大海中的波濤,只要自己的意念一動,就會形成濤天巨浪。
月華眼睛開始平視,初看上去,一雙眼睛彷彿變的更加晶瑩剔透,如果深入進去,就會發現那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大海,而且是一片憂鬱的大海,海水很深、很藍。
月華很快就明白了場內的局勢,那教了自己武功的老者和萬花谷主已經不了多久了,除非他們還藏有什麼殺招,或是有奇跡出現。
月華沒有絲毫的猶豫,轉身騎在了那冰鷲背上,這次冰鷲變的異常的老實,沒有一絲一毫的囉嗦,甚至連話都沒敢多說一句,就飛了起來。
老婦和老者對望一眼,老婦看到了老者眼中流露出的那決絕的神色。在這一瞬間,那老者彷彿又恢復了年輕時那偉岸的形象,不再是一個流落江湖的無名老人,而是變成了昔日那叱吒風雲的威名赫赫的武當派掌門。
老者的形象在老婦眼中無限的擴大,變的頂天立地,充滿整個宇宙。
老者也在老婦眼中看到了少年時的影子,那是一片仰慕和深情。
雖然只有一眼,但是這一眼聯接了兩個人的心靈,兩人同時找到了以前的那相濡以沫、生死與共的感覺。
在這一刻,兩人的心靈相通,意念相通。
「啊哈哈,牛鼻子,你的死期到了!讓你嘗嘗幽冥鬼爪最後的絕招『萬爪俱滅』!」黑布迎風鼓起,猶如一片濃重的黑雲,籠罩了整個的天空。
濃雲之中突然同時出現了無數根粗大的白色骨臂,縱橫交錯,撲天蓋頂的向著兩人的頭頂直插下來。那四壁的骷髏頭和骨爪也同時由四面八方向中間擠迫而來。整個地面變成了白色的枯骨爪的海洋。
空氣中迷漫著一股陰森森的靈息,陰間特有的陰氣在黑布之下騰起,帶來了無數厲鬼的啼哭。
就在同一時刻,那老者雙足牢牢的踏定地面,仰面向天,雙掌劃球,從肩下向天空中的黑布托擊而出,這正是圓化太極的最後一式「天地無極」。
這看似姿式恢宏的一掌發出,卻是無聲無息,沒有任何的罡氣發出。
不知為何,正對雙掌的那些粗大的無堅不摧的骨臂卻紛紛化成了白色的粉末,在陰風中無聲的消散,那塊黑布也劇烈的抖動起來,就如晴天前的烏雲,在做著最後的掙扎。
一道銀光,自老婦的手中閃了一閃,投入了黑布之中,那黑布抖動的更加劇烈,就如一個得了癆病,在劇烈咳嗽的病人,發出淒厲的叫聲:「阿鳳,你好狠心,竟然用一線盅來對付我!啊哈哈,幸好我早有防備!」
一顆流星自天而降,流星後面是淡綠色的軌跡,就如一道陽光突然射穿了烏雲,地面上出現了一道針尖大小的光亮。這正是月華施展的兩儀劍法陰儀的最後一式,至陽至剛的「震日東來」。月華還沒有練到以氣化日的境界,便以身為劍,整個身體與劍一起,加上自高而落的強大的衝擊力,一舉在那黑布上留下了針尖大小的一個裂口。
那老者大喝一聲,雙掌再次劃球,無形的掌力沿著那道光亮托擊而上。籠罩天空的黑布消失了,就如一雙巨手撕碎了滿天的烏雲。
兩人突然之間,滿身的陽光。
遠處傳來鬼嘯天那陰森森的笑聲:「啊哈哈,啊哈哈,阿鳳,牛鼻子,你們已經半個身子進了閻王殿了!我會再來送你們一程的!」
笑聲漸漸遠處,雖然仍然陰森,卻不如剛開始那樣懾人心魄,中間還夾雜著微不可聞的細碎的咳嗽。
那老者仍然保持著雙手向天的姿式,一動不動,彷彿連把手放下來的力氣也沒有了。
那老婦早已坐在了地上,身下的鮮血「沽沽」湧出。
一個淡綠色的身影從半空直墜下來,落在了地上,蒼白的嘴角溢出了一條紅紅的血絲。
萬花谷的女弟子們直到此時,才從驚慌恐怖中甦醒過來,急忙一窩蜂的擁了上來,七手八腳的要照顧受傷的人,卻伸著兩隻手不知如何動手才好?
那老者兩隻手臂慢慢的放了下來,彷彿有千斤之重,身子一寸一寸的矮了下去,能聽到腿骨「咯咯」作響,雙腿想要盤在一起,努力了三四次,卻沒有成功。
有幾個女弟子看到他如此艱難,想上前幫他一把,月華突然冷冷的道:「誰都不要動!」又一絲鮮血隨著開口說話而湧出。
那老者終於坐好了,雙掌虎口相對,放在丹田處,閉上了眼睛,對週遭的一切不聞不問。
月華則一寸一寸的舉起了雙臂,雙臂平展,手心向上,仰面向天,胸部挺起,緩緩的呼吸著大地的靈氣。
那老婦此時,也清醒了過來,微弱的說道:「快封我期門、天宗、天泉……」那老婦一口氣說出了一十八個大穴,苗若蘭急忙按照那老婦所說,運足內力,一一點去。穴道封上之後,流血漸漸的緩了,終於停了下來,不再流出。
剩下的事,那些萬花谷的女弟子自然會做,急忙上藥、包紮傷口。此時此地,全是女流,只除了那老者一個男子,而且還是老頭子。
萬花谷的女弟子也不再有什麼顧忌,只除了苗若蘭還有點猶豫,有意無意的擋在了那老婦身前。
老婦身上傷口雖然又多又大,流血甚劇,只不過都是些皮肉之傷。過了一些時候,便已經能夠站起身來,開口說話了。看來,那鬼嘯天還是對她手下留情了。
月華自上而下的攻擊,攻的正是鬼嘯天的死角,他施展這套武功時,再也想不到會有人從天空之上攻擊。因此,月華的傷也並不太重,只是擊中鬼嘯天後,被鬼嘯天的護體真氣本能的反擊所傷。
這裡面受傷最重的就要數那老者,那老者直面鬼嘯天的攻擊,而鬼嘯天又一心想致其於死地,因此,十成中的八成功力都用在了那老者身上。
老者身上雖然不見一絲血腥,但是五臟六腑皆被震傷。當老者全力施展「天地無極」之時,身上的防護自然而然的減到最低,雖然震碎了那些有形的鬼爪、骷髏、骨臂,但它們所發出的勁力卻侵入了體內。
「靜空師兄,你傷的怎麼樣?」那老婦一能開口說話,便急忙撲了過去,這句「靜空師兄」已經有三十幾年沒有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