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的對面,是一個賭鋪。「吃喝嫖賭」自古不分家,賭鋪開在妓院的對面,也是絲毫不稀奇,賭贏就嫖,嫖完再賭,正好是一條龍服務。
只是這個賭鋪卻極為簡陋,與那花天酒地、燈紅酒綠的妓院,簡直有天壤之別。白色的土壞房,青色的瓦頂,牆面上斑斑駁駁,掉落的地方都露出了黃泥。
門口極小,只容一人進出,個子高了還不行。木頭門框,沒有門板,只掛著一張髒兮兮的白布,上面寫著一個斗大的「賭」字。離的老遠就聞到一股酸臭的氣味,從裡面傳了出來,中人欲嘔。
賽華佗掀開門簾,一頭鑽了進去,梅霖自然也被拽了進去。賽華佗體積巨大,鑽過門口時,碰到了四壁,只碰的那面牆搖搖欲墜。
到了裡面,卻豁然開朗,地方極大,只見一排排亂七八糟擺在一起的破凳子、破桌子,無數穿著破爛的人在裡面吆五喝六,賭的正歡,有牌九、骰子、麻將各色賭具一應俱全。
桌子旁邊倒著無數的酒罈,有笑的,有哭的,有叫的,有鬧的,各色聲音齊向梅霖耳朵裡奔來。雖然梅霖的耳朵久經沙場,也受不了如此多的噪音,幾乎立即就想奔了出去。
賽華佗對這裡的一切連看都不看一眼,逕直拉著梅霖轉彎抹腳的走到東南角上一個樓梯旁,碰到的人皆被撞的東倒西歪,一個人罵罵咧咧的還想上來和賽華佗理論,被賽華佗一拳打的飛了出去,砸在人群堆裡,掉了三顆門牙。
賽華佗舉步向下走去,越來越低,這道樓梯坡度雖緩,卻是挺長,梅霖只覺的走了好些時候,賽華佗才拉住他停了一停。
原來,已經到了樓梯的盡頭。樓梯旁邊站了兩位絕色美女,身披薄紗,美妙的身材若隱若現,臉上始終掛著迷人的笑容。
賽華佗從懷裡掏出一個圓形的銅牌在其中一位眼前一晃,那位美女一看,只見上面是三個骰子模樣的人頭,成品字排列,數字組成「三」,立即低身施禮:「原來是賽華佗公子,裡面請,您的位置一直給您留著!」
賽華佗來到這裡,才放緩了腳步,慢慢的向前踱著,隨口問道:「小兄弟,你看這裡怎麼樣?」
「不錯,我感覺非常不錯,比上面靜多了!」
賽華佗聽到梅霖看到這裡的樣子一點也沒感到驚訝,不禁自己驚訝的看了梅霖一眼,突然想起了梅霖是個瞎子,不禁笑道:「噢,我忘了,你原來什麼都看不見!那真是太可惜了!」
原來,這一層佈置的與上層大不相同。如果說上一層是貧民窟,這一層就是貴族的天堂。
一塊金光閃閃的大匾掛在正中,四個鑲金大字「賭王一窟」,龍飛鳳舞,一看就知出自名家手筆。四壁和頂棚竟然全部鋪了一層薄薄的真金,閃出如太陽般耀眼的光芒,地面則是由白銀鋪成,發出如月亮般柔和的銀輝,整潔的賭桌是由漢白玉砌成,圓角圓稜,看不到一絲打造過的痕跡。大廳極大,置身於此,猶如置身於財富的海洋,一眼看不到邊。東一棵搖錢樹,西一棵搖錢樹,看似雜亂無章,實際每一棵樹的擺放都極有講究,那些搖錢樹上皆掛滿了銅錢,聚寶盆、金元寶,到處皆有,大的出奇,也不知是真是假。
大廳的四周則是一個個的單間,單間裡面佈置的又自不同。四周根本沒有牆壁,皆是一幅幅的畫構成,或流水、或名山、或禽鳥、或野獸、或海洋、或落日、或蒼松、或翠竹。最奇之處,在於這些畫皆是活動的,坐在這個房間裡面,這房間裡的時間可以由你控制,你可以選擇早晨、中午或是黃昏,那些畫上會呈現出與時間相對的景象。
一縷不知從什麼地方射出的金光,照在那些畫面上,使那些畫看起來猶如活的一樣。而且站在不同的位置,畫面又自不同。這正是所謂的「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賽華佗的這個房間裡,是一大片鬱鬱蔥蔥的森林,森林裡面是神態各異的猴子,那些猴子沒有一刻安靜的時候。
房子的中間卻佈置的極其簡潔,只有一個漢白玉的茶几,兩隻仿古石凳而已,那石凳仿的是遠古黃帝時期由石器打制而成的陋石。
一隻紫色的茶壺毫不起眼,卻是當時最富盛名的景德鎮所燒製,茶碗更沒什麼奇特之處,卻與那茶壺渾然一體,彷彿少了一樣,就覺的剩下的特別孤單似的。
賽華佗一屁股坐在那石凳上,倒了一碗茶水,如飲牛一樣「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拿起茶几上的一塊絲帕,擦了擦嘴,才把梅霖拉到另一個石凳上,說道:「小兄弟,可惜你什麼也看不見。如果你能看見,你就會知道大哥我帶你來的這個地方怎麼樣了。那妓院跟這裡比起來,簡直就像個茅廁,真是太寒酸了!」
賽華佗來到這裡,本來變的文雅了許多,剛才還用絲帕擦嘴,可是一說話,又露出了狂放不羈的本性。
梅霖正在喝茶,聽到這句話,不禁一口茶噴的到處都是,「哈哈」大笑起來。
「賽大哥,你這麼一說,我就能想到這裡是如何豪華了。比剛才那香氣撲鼻的杏春樓還要好的地方,自然不是一般人都能來的。我看天下除了賽大哥你,也沒多少人了!」
「哈哈,承蒙老弟看的起,能來這裡的人的確不多,連上你大哥在內,也不超過一百一十六個!我也是偶然發現這個地方的。你大哥我在上一層贏了五萬多兩銀了,幾乎把上一層那些人的銀子全贏光了,有人連褲衩子也輸了給我,還想壓老婆。
這時候有個人突然邀請我來這裡賭,那時我手氣正旺,自然來者不拒,沒想到下來之後,不到半個時辰,五萬多兩銀子全變成人家的了,還倒欠了五千兩。從那之後,你大哥我就成了這裡的常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