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青牛山!”明月庵中朱信虎摩拳擦掌的說道。
“好,格老子的,咱們川東四虎也做回好事!”
“大哥,不知道我盤問的對不對,萬一不對,咱們可白跑了一趟!”朱智虎不無憂慮的說道。
“老二,你的本事,大哥知道。就算錯了,也沒關系,咱們川東四虎死都不怕,跑趟腿怕什麼?你說對吧,四弟?”
“對!”
“我也去!”
川東四虎看到梅霖牽著柳雲的手,站在門口,不禁齊聲問道:“你的眼睛好了?”
“剛才好了,現在又不好了!”梅霖臉上又露出了那種既有點神秘又有點純潔的招牌笑容。
“剛才好了,現在又不好了?格老子的,你到底是怎麼會事?你可把你朱大叔給弄糊塗了。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什麼一會兒好,一會兒又不好的,到底好還是不好?”
“豬大叔,你不要著急,聽我慢慢說嘛。剛才柳姐姐拿出了一本《醫丐手談》,說這是師父傳給她的。只是這本書寫的前言不搭後語,有的地方互相矛盾,有的則完全與醫理不通,而且字跡潦草,雜亂無章,幾乎讓人看不明白,有的地方的字寫的東倒西歪,顯是酒後所寫,當然那些字比起我梅霖的蚯蚓體自是不如,不過也差不了多少了。連我這個小孩子都知道,治病是人命關天的大事,那是一點錯都不能犯的。像這樣前後矛盾,不知所雲的醫書,實是有與沒有是沒有什麼分別的。
我說這破書肯定是寫錯了,還不如燒了了事,免的害人。柳姐姐偏說是自己水平差,看不懂。
就拿我這眼疾來說吧,上面倒是有記載,只不過一說用針刺太陽穴放血,一說針刺湧泉穴放血,然後再滴入眼中什麼什麼露,這個詞太長,我是沒聽懂,呵呵。
我本來不明白太陽穴在哪,湧泉穴在哪?聽柳姐姐一說才知道,原來一個在頭頂,一個在腳底。你奶奶的,頭頂、腳底,兩種方法怎麼相差這麼大?到底是哪兒?柳姐姐說,這兩個穴道是人身要穴,動哪一個都會受傷。你奶奶的,我走了這麼多路,受傷無數,有一次還差一點被人打死,多虧一只狼救了我。我死都不怕,還怕受什麼傷啊?再說,有小醫仙在此,什麼樣的傷治不好?
我說:‘柳姐姐,你盡管扎就行,想扎哪扎哪。我既然來了,可不能空眼而回,怎麼也得試上一試。’
柳姐姐卻說,自己拿不准不願下手。
我說,我精通算卦,我來算一卦好了。我算了一卦,是腳底。得,那就扎腳底吧。柳姐姐還是不願動手。我又跟柳姐姐說,我剛才不是問你,哪一種方法寫在後面了嗎?是腳底吧,那就說明前一種方法是錯的,你師父發現錯了,又改了一種。
柳姐姐終於同意按後一種方法,給我治了。柳姐姐的技術真高,我都沒什麼感覺,就已經完事了。
完事後,一開始沒什麼感覺,柳姐姐說一定是治錯了。我說沒事,錯就錯吧,咱們再來扎扎頭頂試試,反正不扎白不扎,扎了也白扎,這次柳姐姐說什麼也不給我扎了。
過了大約有一刻鍾,我突然感到眼睛一陣刺痛,我一想壞了,准是眼睛得什麼毛病了。再轉念一想,不對,眼睛現在已經瞎了,還能再怎麼壞,任何動靜都是好事。果然,刺痛過後,我使勁睜大眼睛,竟然看到了一束強光,刺進我的眼裡。
啊,我能看到東西了。我模模糊糊的看到柳姐姐站在我的面前,看著我的眼睛。我說,柳姐姐我看到你了。這一聲,把柳姐姐嚇了一跳。”
說到這裡,梅霖哈哈大笑起來,想是想到了當前的情景。
“後來怎樣?”川東四虎齊問。
“後來,他說他看到我穿了一件綠色的粗布裙子,看到我臉上非常白淨,十分好看。可是,只有一會的工夫。他突然問我:‘柳姐姐,你有沒有聽到有什麼人在說話?’
我說:‘沒有啊!’
‘真的沒有?’
‘真沒有!’
然後,他就說,他什麼都看不到了!
他對我說,他聽到了有兩個人在他眼裡說話。一個大叫一聲:‘啊,燒死我了。你怎麼把窗戶打開了?’
另一個說:‘你什麼時候關過?’
‘快關上,快關上!’
然後,便沒了聲音,他也就什麼也看不到了。”柳雲見梅霖笑個不停,便接著梅霖的話,往下說道。
“有這樣的事?”川東四虎齊聲問梅霖。
“對,柳姐姐說的一點也不錯,我確確實實聽到有人在我眼睛裡說話。那人說話的聲音好大,但柳姐姐卻什麼也沒有聽到,我想也許是我大白天做夢了吧!”
“我看也是,就你眼睛那點地方,能坐下一個人?格老子的,這世道越來越邪門了!”
“大哥,說不定他是跟地上這些人一樣,中了什麼妖術,也未可知?你看看地上這些人,這麼奇怪,比較起來,霖兒這事也就不算怪了!”
“對,二哥說的對。我們只要到了青牛山上,什麼也就明白了!”
“走!”杜化虎向來只有一句話。
“我也去,柳姐姐也說我現在身體上應該是什麼事也沒有了。但眼睛卻什麼也看不到,想必是一種不知名的神秘的好象不是世上所有的力量在控制著。這一點在醫理上,是完全講不通的。”
“你不能去,太危險了!”
“豬二叔,如果你真的想治好我的眼睛,就應該讓我去。說不定,解藥就在那些僵屍的身上。”
“好吧,格老子的。不過,你可要事事聽你二叔的。”老大發話了。
“走,上青牛山!”梅霖高興的揚起了手,爬到了朱智虎背上。
“一切小心在意!”柳雲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低聲叮囑道。
朱信虎卻向著柳雲使勁的揮著手,一臉的陽光,夕陽下那張臉顯得是那樣的神采奕奕。
命運總是那樣的殘酷,朱信虎怎麼也想不到,這一揮手竟成了永別。
青牛山,形如臥牛。牛背上是一條平整的山谷,谷裡倒也十分平整,並不見多少石頭。
天暗了下來,灰蒙蒙的,深夏天依然黑的晚。此刻,四人正走在這條山谷之中,朱信虎手中擎著一根火把,在頭前領著路。四人早已飽餐一頓,就等著大戰僵屍了。
夜真靜,四周草叢裡傳出不知名的蟲叫聲,還有動物行走的悉悉索索的聲音。四人悶聲不響的走著,一路四顧,梅霖則張開了耳朵,拼命搜索著四周的聲音。雖然四周聽上去,並沒有什麼異常,可是梅霖總覺的空中迷蔓著一股陰森森的靈息,到處都是,讓梅霖不寒而栗,那股靈息仿佛是自天而降,又像是從地底直升而起,讓梅霖無法捉摸。越是無法捉摸的東西往往越使人感動恐懼。梅霖趴在朱智虎的耳朵上,小聲的說道:“豬二叔,我們回去吧!”
“不用怕,有你朱大叔在此,什麼妖魔鬼怪都不敢來的!”朱智虎還沒說話,朱義虎回過頭來說道。
突然,四周傳出了一片沙沙聲,接著那沙沙聲越來越大,不知名的蟲叫聲卻都突然間停了下來,而動物悉悉索索行走聲,卻急促起來,一群看不清的鳥兒,從左邊草叢中直叫著飛了起來,梅霖仔細的聽著那叫聲,只聽她們狂喊道:“快走,快走!”
草叢中忽然傳出了一聲類似於豬的叫聲:“僵屍來了!”梅霖大驚,不禁伏在朱智虎耳朵上說道:“豬二叔,僵屍來了!”
“不用你說,我們也知道。僵屍已經把咱們包圍了!”這時候,川東四虎早已站定了腳步,背對背的靠在了一起,就在梅霖拼命張開耳朵聽動靜的時候,他們就眼睜睜的看著無數的僵屍,從草叢裡,從泥土裡,從山坡上,從地面上鑽了出來,把他們圍在了當中。
他們沒有想到僵屍竟是如此之多,看來怕有一千只以上,而且還在從地面上源源不斷的鑽出。
“還打僵屍呢,看來不喂了僵屍就是好的!”四人都是同一種想法,互相對望一眼,朱智虎低聲說道:“沖出去!”
四人肩膀抵在一起,互相照應著,快步向來路退去。迎面五只僵屍擋住了去路,前面兩只手臂前伸,一跳一跳的撲了過來,後面三只則移動的極其緩慢,慢慢逼近過來。
朱信虎把火把交給老大,大步向前,雙手握刀,一刀當胸削去,紫背鬼頭刀,劃了個弧形,自兩只僵屍胸前橫掠而過,只聽“卡卡卡”三響,僵屍的三只前臂被削了下來,其聲如砍朽木,露出了裡面的森森白骨。這一刀朱信虎已經出了全力,就是巨石也能削成兩半,卻只砍下三只手臂,還有一只沒砍動。可見這僵屍是硬如鐵石。
那兩只僵屍雖然被砍下了手臂,卻猶如被砍的不是自己的手臂一樣,急縱而起,從上往下直壓下來。朱信虎一刀砍過,一口氣未換過來,正在驚異之間,僵屍的手臂已到面門。
旁邊的朱義虎和朱智虎雙刀齊出,力劈華山,正砍在僵屍的腦袋上,這全力的一刀竟沒把腦袋劈成兩半,只是在腦袋上劈出條大溝。不過,這一刀卻把僵屍砸了下去,倒在地上。
那兩只僵屍在地上一彈,又撲了過來,朱信虎大吼一聲,向僵屍的腿砍去,“卡卡”,一只僵屍倒在了地上,另一只卻又撲過來。這次,朱信虎早有准備,刀尖一捅,捅在僵屍的胸前,把他頂了回去,卻沒捅透。那只失去腿的僵屍,從地面上爬了過來,骷髏大口一張一合,竟仍然想著來咬人。
朱義虎罵道:“格老子的,這是什麼怪玩意!”一刀砍下,把那只僵屍的頭蓋骨砍了下來,裡面卻是空空的,什麼也沒有,卻仍沒阻止那只僵屍的前進。朱義虎一見,嚇的往後退了一步,這次卻連罵也罵不出來了。
川東四虎打了一輩子的架,卻從沒見過如此頑強的東西,有時頑強也是一種戰斗力,而且是一種極強的戰斗力,僵屍因為失去了自己的靈魂,因為笨,所以頑強。杜化虎上前一刀,把那無腿僵屍的頭砍了下來,滾出老遠,那只僵屍這才倒在地上不動了。杜化虎打架本來從不用刀的,用刀的威力遠遠不如自己的金鎖手,但是這次要對付的是僵屍,便不願意用手去碰那又臭又髒的東西了。杜化虎早就買好了兩把一尺三寸的小片刀,果然派上了用場。
這時,朱信虎也把另一只僵屍砍的七零八落了。又有幾只僵屍撲了過來,一只是沒有頭的,一只腹部有個大洞,透過這個大洞,能看到後面那慢慢移動的濕淋淋的僵屍。
這兩只僵屍雖然殘缺不全,身上衣服的衣料卻極其高檔,只是穿在身上破爛不堪,想是年歲太久的緣故,一看就知道是兩只富屍,生前極其富有,死後卻如此悲慘。
這個時候,川東四虎誰也沒有心情來研究是富屍還是貧屍的問題,只看到這兩只僵屍一左一右交叉撲來,朱義虎急忙踏上一步和朱信虎並肩迎了上去,雙刀齊舉,大力砍劈。哪知這些僵屍實在是太過頑強,哪怕只剩一只手,也要奮力向前,而且一個個身體都是堅硬如鋼,極其耗費二人的力氣,兩人久經沙場,自是知道當前必須速戰速決。如果不能以最快的速度沖出去,就可能永遠也沖不出去了。
現在的關鍵是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來對付這種僵屍,因為它們與人不一樣,人可以一刀殺死,他們本身就是死的,你不把它們斬成碎片,它們就絕不罷休。
斬碎這兩只僵屍,後面那三只移動緩慢的僵屍終於逼了上來,朱信虎早已殺紅了眼,大力一刀砍去,哪知就這一刀,三只僵屍的頭全部掉了下來,竟比砍剛才那些僵屍的一只手還要容易許多。朱信虎沒想到竟然這麼好砍,力氣使的大了,一時收勢不及,不自禁向前踏了一步。那三只僵屍轟然倒在了地上,從那斷了的脖頸裡面卻有一股綠氣冒了出來,朱信虎略一聞到,只覺中人欲嘔,卻又嘔不出來,知道有毒,連忙屏住呼吸,用衣襟捂住了口鼻,低喝道:“有毒!”
川東三虎一聽,連忙各屏呼吸,都像朱信虎一樣,用衣服捂住了口鼻,朱智虎反過手去用梅霖的衣服給梅霖捂上了嘴,只覺的梅霖趴在自己背上,仿佛傻了一樣,一動也不動。
朱智虎低叫兩聲:“霖兒,霖兒!”卻是無人應聲。朱智虎一摸梅霖的心口,知道心跳正常,心想:“這孩子八成又睡著了!”便不再去理他了。
其實,此時的梅霖正處於極度的高壓之中,不用說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就是讓他的睡覺,他也睡不著。梅霖的眼前浮現著一個大大的惡魔的頭顱,這個頭顱直充斥於天地之間,左半邊是沸騰的黑色火焰,右半邊卻是雪白的寒冰,黑色的火焰之間有一個圓形的冰晶,而雪白的寒冰裡面相應的是一團沸騰的黑焰,這是惡魔的兩個眼睛。
惡魔的嘴不停的一張一合,一連串的咒語從那張合的嘴裡面發了出來,直接的進入梅霖的耳朵裡。那聲音是如此的洪大,那絕不是人所發出的聲音,那是天地的聲音,就如山洪暴發,大地崩裂。
梅霖正在苦苦的與那股聲音抗拒著,仿佛自己隨時會被淹沒在這股聲音的洪流裡。“吧咪吧咪哄、吧咪吧咪哄、吧咪吧咪哄”,那聲音是如此的有節奏,就如梅霖心跳的節奏。
梅霖用盡了全身的力量,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張開嘴想大喊大叫。梅霖只覺的自己叫的震耳欲聾,直叫的那山洪倒流,實際上卻是沒有一點聲音發出來。
川東四虎早又展開了激戰,無數的僵屍跳躍如飛的圍了過來,把他們四人圍在當中,四把刀上下翻飛,斬開了一條白骨的通道。他們踩著地下一堆堆的白骨、黑骨,一步步的向前,向前,再向前。當然,對於有毒的那種僵屍,他們極其小心的避開,能避多遠就避多遠,幸好那種僵屍移動緩慢,四人有寬余的時間躲避,要不四人早已中毒身亡了。
“沒想到這孩子這麼小就能感覺到靈息了,而且能感覺的出靈息所成的幻像,真不愧我道家《艮天訣》的傳人啊!”
“呸呸呸,什麼你道家的傳人?是我佛家的,他所用的那是我佛家的天眼神通,當然還屬於幼兒階段,自己還不能掌控。”
“那是你們佛家傳的嗎?”
“那也不是你們道家所傳吧?”
“唉,我也不跟你爭,是道是佛,自有天意在。只不過,有時太過聰明了也未必是件好事。就拿現在來說,他這麼小就能感受到那妖魔的所在,自是好事。但是他的靈力還遠遠不能和那妖魔所抗衡,簡直可以說一點靈力還沒有,只全憑著天生的一點靈氣在苦苦掙扎。時間久了,一定會魂飛魄散的。和尚,你不會阻止我救他吧?”
“請便,和尚也正有此意。我們打賭時,就說好了誰也不會干涉誰,只要看他進了哪個門,就算哪個贏。”僧者躺在長凳上,仰脖喝了一口酒,翻個身打起鼾來。
道者也知他是裝睡,僧者也知道道者知道。只是這樣一來,更加方便道者行事,兩者都不傷面子,有時候神仙也是愛要面子的。
梅霖只感到自己快要分崩離析了,胸口脹的發痛。就在這時,天地間突然出現了一道黑暗,那是純粹的黑暗,沒有一點光亮。那道黑暗就如一道大閘,自上而下慢慢的壓了下來,經過的地方便變成一片黑暗。慢慢的,慢慢的,終於大閘走到了底部,仿佛天地突然閉合了。那個惡魔的頭像消失不見了,那充塞天地的聲音也聽不見了。梅霖又聽到了川東四虎那親切可愛熟悉的大聲呼斗的聲音。啊,終於回來了,一切都回來了。我回到這個世界來了,這個世界也回到我身邊來了。
這一切真是美好啊,就連那僵屍跳躍的聲音也是那麼的動人,我愛這個世界,不管好的,還是壞的,都真的不錯,不錯,很不錯。
“豬二叔,你干嗎用衣服捂著我的嘴啊?”
“小祖宗,你醒了。不要吵,好不好?快捂上,那些僵屍有毒的。”朱智虎雖然現在手忙腳亂,還是回過身來,把梅霖弄開了的衣襟,又捂在了梅霖的嘴上。就在這時,朱信虎砍碎了一只斷腿僵屍的腦袋突然掉在了朱智虎的左臂上。朱智虎的左手正在給梅霖弄衣襟,來不及抵擋,只得用肩膀一抖,哪知那個僵屍腦袋兩個牙齒一合,竟死死的咬在了朱智虎的肩膀上。朱智虎一疼,偏頭一看,一個骷髏頭就在自己左肩上,兩只空洞的眼眶瞪著自己,不禁嚇的跳了起來。
他這一跳不要緊,梅霖在他背上,又沒有托住。梅霖的一只手也在弄衣襟,一不注意,不禁從朱智虎背上滑了下來,蹲在了地上。
朱智虎大驚,顧不得自己肩膀上的骷髏頭,想把梅霖從地上拉起來,一只僵屍卻斜撲過來,直撲向朱智虎的頭頂,朱智虎只得出刀抵擋。就這麼耽擱一下,從地底下剛鑽出一半的一只僵屍,伸出兩只缺了三指的枯手,抓住了梅霖的兩個肩膀,把梅霖向後拉去。梅霖只覺的一雙冰涼的枯手抓在自己的肩膀上,轉念間,這手不是川東四虎的手,自然是僵屍的手,想到這裡只嚇的連呼吸也停止了。
這時,梅霖的屁股已經被拉到了那僵屍的嘴邊,那僵屍正想一口咬去,卻突然感覺不到了獵物的所在,不禁停了下來。原來,僵屍皆是由死不咽氣的人所變成。人死之後,因為冤屈,或者因為什麼事而死不瞑目,不肯咽下那最後的一口氣,就斷氣而亡的,那口氣則一直存在於死屍的體內,或在喉頭,或在胸間。有巫術高手或懂控屍咒的人,可以利用咒語控制那口氣,使死屍具有一定的行動能力,成為自己的工具。現在的僵屍就是被控屍咒所驅動的。
僵屍基本分為兩種:一種叫做濕屍,是剛死不久的。身體尚未變硬,這種僵屍移動緩慢,卻帶有極大的毒性,這種毒性傳染厲害,如果中了這種毒,就會被變成僵屍;第二種叫做干屍,就是那種跳躍如飛的。那種僵屍是死亡時間很長的,毒性早被土地吸附,毒性不大,但是因為日久的干枯石化,卻變成堅硬如鋼,身如鐵石。當然還有無數種介於兩者之間的。
不管哪一種僵屍,他都沒有了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這五感。他感應人或物的位置,全憑體內的那一口氣,他感覺到人的呼吸的震動,便知道了人的方位,從而做出攻擊。
剛才梅霖嚇的停止了呼吸,那僵屍感應不到他的位置,自然而然的便不知道攻擊了。梅霖覺出僵屍沒有反應,小心翼翼的向後摸去,右手的手指卻巧不巧的伸進了那僵屍大張的口裡。梅霖四周一摸,這是什麼東西?趕緊抽了出來,僵屍的大口“啪”的一聲,閉了起來,差一點就把梅霖的指頭咬了下來。原來,僵屍又感覺到了梅霖的氣息。
梅霖一聽,知道不好,身子向前用力一掙,然後一矮,一個翻身滾了出去,那僵屍缺了三根手指的枯手一抓沒抓住,急力向外硬鑽。
梅霖一下子逃脫了性命,自是用力向外翻滾,能滾多遠就滾多遠,卻聽到朱義虎大聲叫道:“格老子的,別滾,快回來!”
川東四虎想沖過來救人,面對蜂湧而至的僵屍團,卻哪裡沖的出去?杜化虎飛身而起,想從空中救人,卻有無數的僵屍也跟著急跳而起,硬硬的用自己的身體把杜化虎擠了下去。這些僵屍都是幾百年的干屍,身輕如燕,若論輕身功夫,一點也不比川東四虎差。
川東四虎只能眼睜睜看著,十幾只僵屍向著梅霖撲了過去。
“苦也!”杜化虎暗叫一聲。
“完了,完了,恩公的囑托完了!”朱智虎的性命是恩公所救,想到這裡不禁心痛如絞。
“霖兒,快滾、快滾!向左,向左!”朱義虎只急的大叫如雷。
朱信虎什麼話也不說,所有的力氣全用在了那把鬼頭刀上,返身向梅霖的方向殺去。他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殺出一條百米長的道,沒想到又要殺回去。
只是再努力也沒有什麼用了,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十幾只僵屍,把梅霖淹沒了。梅霖那小小的身形再也看不到了,十幾只僵屍圍成一圈,半彎著腰,像是在啃著什麼東西。不用說,啃的自然是梅霖了!
朱義虎不禁失聲痛哭出來:“龜兒子的老天,你為什麼這麼不長眼啊?”
朱智虎捶胸打背:“都怨我,都怨我!”
朱信虎狂吼:“殺死你,殺死你!殺光你們!”
杜化虎圍著朱義虎和朱智虎身邊轉了一圈,替他們擋下了數只僵屍的進攻。
朱義虎揮刀狂砍,渾然不知身在何處;朱智虎滿心的後悔,那只骷髏頭仍掛在肩上,一直忘了摘;朱信虎一心想為梅霖報仇,殺光這些害人的僵屍。他當然明白,就算殺光所有的僵屍,也換不回梅霖的一根頭發,何況說不定此刻梅霖也被變成了一具僵屍,這具僵屍要不要殺呢?
杜化虎雖然也是無比的悲傷,此時眼裡卻只有自己的三個兄弟,已經失去了,就不能再失去了。
就在川東四虎悲痛莫名的時候,朱義虎卻突然看到從一個僵屍分開的兩條枯腿中間探出了一個腦袋,一只手捂著嘴,另一只手正在不斷摸索著。接著,慢慢的把整個身子拖了出來,一點一點的放大,放大,終於全出來。慢慢的站了起來,正是梅霖。
朱義虎以為自己花了眼,使勁揉了揉眼睛,沒錯,還是梅霖。難道梅霖已經被變成僵屍了?不對,沒看到身上有傷口啊!朱義虎向朱智虎看去,朱智虎卻也正望過來,眼光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驚喜。
“又活了?”朱義虎問道。
“向右走!”還是朱智虎反應快,如果梅霖能聽懂自己的話,就說明還不是僵屍,右邊僵屍較少。
卻見梅霖用手捂著嘴,突然向後飛起一腳,就如牲口踢人一樣,把自己身後那只僵屍踢了個狗吃屎。說來也真奇怪,那只僵屍就那樣趴在了地上,一點反應也沒有。而身旁的那十幾只僵屍也是如被定住了一般,一動也不動。
“定身法?格老子的,你會定身法,卻讓咱們苦斗這麼長時間!”朱義虎聯想還真是豐富啊!
朱智虎看到梅霖捂著嘴,搖了搖頭,突然間恍然大悟:“呼吸?”
原來,那些僵屍伸手的伸手、張嘴的張嘴,想抓梅霖。梅霖聽到四周滿是僵屍,知道自己危在旦夕。心想:“難道自己就這樣死了?不會的,我是不會死的!這只是上天對我的考驗罷了。我要笑,我要用力笑!”
梅霖正想張開嘴大笑,突然腦中如電光石火般出現了一個念頭,自己的手伸進僵屍嘴裡,僵屍為什麼不咬自己呢?
梅霖的大腦還沒想明白,小腦已經下達了命令,用手捂住了嘴,屏住了呼吸。果然,四周的僵屍沒有聲音了。有些僵屍的手已經碰到了梅霖的肚皮。
梅霖用手四周亂摸,碰到一個濕淋淋的家伙,不行。終於選中了一個滿意的家伙,從那家伙的兩腿之間爬了出來。
梅霖爬了出來,也想明白了其中的訣竅,這可是生死攸關的大事。梅霖一出來,就想把這訣竅告訴川東四虎,可是怎麼告訴呢?又不能開口出話,一說話,川東四虎還沒聽到,那些僵屍卻知道自己的位置了,非把自己給吃了不可。梅霖便采用了“倒踢驢”的辦法,希望川東四虎能看明白。幸好,朱智虎夠聰明。
這時,梅霖已經憋不住了,向右狠命跨出一大步,松手呼出余氣,吸進一小口氣,連忙用手捂住。就這一下,已經有僵屍飛撲而至,把梅霖壓在了身下。幸好梅霖捂的及時,那僵屍只把梅霖壓在了身底,卻沒有動口。
朱智虎低聲道:“屏住呼吸!”大概是怕僵屍們聽到,才把聲音放的那麼低,好象是件極神秘的事似的。其實僵屍聽力盡失,就是喊破喉嚨,他們也是聽不到的。其余三虎雖然不明白什麼意思,但想老二向來足智多謀,說的一定有道理,不讓呼吸就不呼吸唄。只有老大朱義虎不服氣的問道:“為什麼,格老子的,僵屍沒咬死我們,你是不是想憋死我們?”
“一、二、三,一齊來!”杜化虎可不管老大的羅嗦,喊起了口令。
朱義虎向來聽老四的話,“三”字剛出口,四虎全都屏住了呼吸。說也奇怪,那些僵屍竟全都停止了攻擊,靜靜的站在四人四周,一動也不動。
此時,月光從中天直瀉下來,照在這個靜靜的山谷裡,川東四虎第一次發現,原來這山谷竟是這樣的幽靜。只是與這些難看的僵屍為伴,實在是大煞風景。川東四虎再一看,各人的身上,除了杜化虎好一點,一只衣袖不見了。其余三虎,皆衣衫襤褸,跟僵屍差不了多少。如果這時,有外人來,一看就是立著四只活僵屍。四人對望一眼,差一點笑出聲來。
不過,現在當然不是笑的時候,梅霖還被僵屍壓著呢!杜化虎舉刀想劈,一看兩把小片刀皆刀口翻卷,眼看是不能用了。唉,假冒偽劣害死人啊!怪不得剛才拼殺起來這麼費力。
杜化虎反轉刀口,以刀背當刀刃,運足內力,一刀削下一只僵屍腦袋,只覺胸口一窒,這是內力不繼的表現。看來老毛病又犯了,剛才只顧廝拼,沒感覺到,現在才覺出來,恐怕又受了內傷。
朱信虎也砍下一個僵屍的腦袋,卻是身形一晃,頭腦發暈,原來剛才砍那濕屍時中的屍毒竟然不輕,急忙強攝心神,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調息逼毒。
朱信虎內息一動,那些僵屍忽然動了起來,紛紛向朱信虎撲去,朱義虎和朱智虎一見,急忙出刀擋上。朱義虎大力一刀,卻只砍斷了僵屍的一只胳膊,而正常情況下是應該能砍斷三只的。朱義虎知道自己耗力太多,已經是筋疲力盡了。
朱智虎也出現了這樣的情況,急忙大叫:“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屏住呼吸!”剛說完這句話,就開始數“一、二、三”。
四虎一起屏住呼吸,那些僵屍又不動了,朱智虎這才有時間把自己左肩上的那個骷髏頭拿下來,扔在地上。朱智虎本想上前,狠狠的踏上一腳,卻怕一用力,自己的呼吸控制不住,驚動了那些僵屍,只好暫切忍下這口惡氣,卻早在心裡罵了這僵屍的十八代祖宗。
川東四虎再能憋氣,能憋多久?雖然四人內功深厚,可誰也不會龜息大法這類不用鼻子呼吸的內功,況且即使會用這種內功也不一定有用,因為內息運行太過劇烈一樣會引起僵屍的反應。
四人憋的滿臉通紅,眼看就憋不住了。朱信虎突然一躍而起,幾個起落之間,已經越過了三道僵屍。川東三虎雖與朱信虎相處日久,卻從沒看到他施展過這麼好的輕功,想必是在危急關頭,朱信虎的潛能大大的激發了出來。
人啊,都有兩個狀態。就如原子,一個是基態,也就是平常的狀態;另一個是激發態,也就是受到外界因素的影響,產生的一種帶有超強能量的狀態。人在危難之機,常常爆發出比自己平時強大的多的力量,從而創造出奇跡,這樣的例子舉不勝舉。此時的朱信虎無疑處在激發態,身體的潛能被大大的開發出來。
上青牛山打僵屍是我提出來的,現在兄弟四人和梅霖陷入了絕境,可以說是我朱信虎一手造成的,這樣的責任我不承擔誰承擔?我朱信虎寧可捨棄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把他們從這僵屍群裡救出來。
自從僵屍一出現,兄弟四人陷入苦斗以來,朱信虎心裡早就有了這樣的一個想法,只是苦於一直找不到好的辦法,只有奮勇爭先、狂砍硬劈,爭取殺死更多的僵屍。梅霖給兄弟四人傳了信,可以屏住呼吸,暫時避開僵屍的攻擊。朱信虎乘著剛才停頓的時間,腦子略一清醒,突然想到了一條計策,那就是“調虎離山”。
此時,朱信虎的話遠遠的傳了過來:“大哥,我把僵屍引開,你們快走!”一直失去了目標的僵屍軍團,好不容易再一次發現了活人的氣息,就如餓了幾天的野狼群,剛剛發現了一只正在奔跑的羔羊,爭先恐後的齊齊的向著朱信虎追了過去。就連壓在梅霖身上的那只僵屍,也一躍而起,從川東三虎身邊奔過,加入了追趕朱信虎的洪流中。
川東三虎身邊的僵屍自然也都行動起來,有的一頭碰到了川東三虎身上,被川東三虎一刀砍下腦袋,就此倒在地上不動了。斗了這許多時,川東四虎從中也找出了不少經驗,一部分的僵屍,只要砍下腦袋,它們便失去了行動的能力。那是因為這類僵屍的那口氣是在喉頭,只要砍下腦袋,那口氣散了,僵屍自然就不再受人控制了,也就失去了行動的能力。這詳細的原因,川東四虎自是不知,只是憑經驗遇到僵屍,先是大力一刀砍下其腦袋,如果不行,再把它大卸八塊。
朱義虎看到朱信虎不顧自己的生死,把僵屍引了開去,知道朱信虎此一去凶多吉少,只急的大叫起來:“三弟,等等我!”說著,縱身而起,向著朱信虎的方向追去。
杜化虎一見大急,四人在一起,尚且不敵,如果分開,更加危險。杜化虎用手一指梅霖,朱智虎會意,屏住呼吸,去救梅霖。
而杜化虎則騰身而起,與朱義虎並肩在一起去救老三。迎面三只僵屍齊齊躍起,擋住了兩人的去路,兩人一刀刺在僵屍的胸口,在空中一個翻滾,越過了僵屍的頭頂。現在兩人已經是不想再去殺死多少僵屍了,只要他們不擋路就行。他們的身形只轉過一半,一只僵屍的手已經到了朱義虎的頭頂,杜化虎一把小片刀飛擲而去,削斷了那只手,才解了朱義虎破腦之禍。
兩人在一只濕屍頭頂一點,再次騰身而起,迎面卻躍起了幾十只僵屍組成了一面牆。兩人對望一眼,知道只能硬沖,兩把刀在頭前旋轉如盾,大喝一聲,向著那面牆直沖過去。轟隆隆一聲巨響,那面牆倒塌了,兩人沖開了那面牆,只是身上早變的鮮血淋漓。幸好,能躍起組牆的都是毒性不大的干屍,就是這樣兩人也覺的頭暈目眩,不知還能經受的起幾次這樣的沖擊?
那只僵屍只把梅霖壓了個半死,梅霖被僵屍壓著時,一動也不敢動,手越捂越緊,差一點把自己捂死,幸好那只僵屍走了。梅霖實在憋不住了,偷偷的吸了一小口氣,一口氣還未吸完,卻聽一陣急風直奔自己眼珠而來,急忙把頭一偏,避過了一只僵屍致命的一抓。那僵屍一把抓在了一塊碎石上,卻把自己的爪子碰的粉碎。接著,第二爪又向梅霖處抓了過來,梅霖一個翻身卻碰在了那僵屍的腿上,把那僵屍碰倒在地,與梅霖來了個面對面。幸好,梅霖什麼也看不見,要是看見,非得嚇個半死不可。看不見,不知道害怕,梅霖向左一滾,一陣臭氣直沖口鼻,急忙向右滾去。這就是瞎子的好處,如果梅霖能看見,此時早嚇呆了,非死在這僵屍之手不可。
一只濕屍感覺到了梅霖的存在,一腳向著梅霖踩了下來,沒踩到人,卻踩住了梅霖的衣襟。梅霖向前一滾,沒滾動,向後一滾,還是沒滾動,不禁暗叫:“糟糕!”卻覺的身下濕淋淋的,那是僵屍身上流下的毒液。梅霖只得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動。
朱信虎正在向前急奔,只想把僵屍引的越遠越好。此時,自己的輕功不知為何,竟然使的得心應手,身輕如燕,操縱自如。一隊僵屍擋住了自己,刀尖在僵屍頭頂一點,一個空中大轉身,身形竟然升高了一丈,直接從僵屍頭上跳了過去。落下時,一刀劈在一只僵屍的腦袋上,僵屍被劈倒在地,自己卻借力而起。空中刀鋒一轉,三只僵屍被削了下去,竟沒覺出多麼費力來。就在這時,朱信虎突然覺到頭腦一沉,眼前發花,看出來的東西竟然極其模糊。雖是夜晚,但今晚是個明月天,本能夠看清東西的,一定是自己中的屍毒要發了。朱信虎強吸一口氣,心說:“拼了!”從空中直落下來,一把刀左右紛飛,殺開了一條血路,向前沖去。
這時的朱信虎只有一個念頭,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後面傳來了朱義虎焦急的呼喚。朱信虎聽在耳裡,卻置之不理,心說:“別了,大哥!別了,兄弟!你們一定要活著出去!”
朱信虎突然覺得自己踩到了一個不同於草皮的東西,低頭一看,月光下竟是一條小蛇,全身翠綠,仿佛是一根一根的兩頭粗大的小骨頭接在一起的樣子。只是蛇頭卻看不見了,想是被自己踩到了泥土裡。
這只小蛇雖然奇怪,朱信虎可也沒放在心上,當前自己對付的是僵屍,不到五寸的小蛇能怎麼樣?
朱信虎繼續前行,剛走出不到五步,胸口突然一痛,一下子撲倒在了地上。草叢裡一條一尺多長的綠蛇,拖著那條小蛇,悄無聲息的滑入了草叢裡。這綠蛇與那條小蛇一模一樣,只是身子大許多。這種蛇叫竹影青,是天下最毒的蛇之一。它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它不必咬著你的人,只要咬著你日光或者是月光的影子,你就會中毒,而且咬在你影子的什麼地方,你中毒中在什麼地方。
杜化虎和朱義虎正在空中廝拼,卻突然看到幾十丈外的朱信虎落了下去。再一眼看去,已經看不到朱信虎了,只看到無數的濕屍都向著一個方向撲了上去,把那個地方堆成了一座小山。
朱義虎大叫一聲:“三弟!”淚水嘩嘩地流了下來。朱智虎正接近了梅霖,准備救梅霖出來,聽到朱義虎這一聲,心裡一驚:“三弟死了?”一口氣沒憋住,三只僵屍撲了過來,急忙挺刀攔住。朱義虎悲呼之聲,一聲一聲傳來,朱智虎急的大叫:“大哥,三弟怎麼了?”
“三弟他,他被僵屍吃了!”朱智虎聽到這話,只覺的全身的力氣忽然之間,跑的無影無蹤了,想哭卻澀澀的哭不出來,渾然不知身在何處?手中那把鬼頭刀只是機械的舞著,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舞?
朱義虎的情況卻正好相反,鬼頭刀亂砍亂砸,仿佛要為朱信虎報仇似的,一腔怒火全部灑在了僵屍身上。杜化虎在空中眼觀六路,眼見朱信虎是活不成了,二哥朱智虎卻又陷入了危機之中,不禁大叫一聲:“二哥!”
一拉朱義虎的衣袖,說道:“先救二哥!”二人倒縱身形,向朱智虎處奔來。杜化虎讓朱智虎去救梅霖,就是因為朱智虎足智多謀,遇事有方,沒想到剛開始還屏住呼吸慢慢靠了過去,一聽到朱信虎的死訊,卻突然如中魔魘,竟不知對敵了。杜化虎不禁大驚,心想:“失去了三哥,可不能再失去二哥!”因此,全力向朱智虎處趕來,只是杜化虎也已是強弩之末,心有余而力不足,內力已經使不出多少了。朱義虎哇哇大叫,一會兒叫二弟,一會兒叫三弟,滿臉的淚水,望出去模糊一片。
那邊梅霖實在憋不住了,又偷偷的喘了一口氣,那濕屍一腳又踏了過來。幸好,濕屍沒有腦子,比較笨,一抬腳,卻把梅霖的衣襟放了出來,梅霖急忙滾過一邊。
這麼長時間梅霖已經沒有好好的呼吸幾下子了,這時已經實在忍不住,不禁連呼了三口。就這三口,已經引過來十幾只濕屍,把梅霖圍在了當中,十幾只腳向梅霖踩去。
就在這危急關頭,月光下忽然飄來了一片白影。那片白影就如空中翻滾的一條銀魚,在那些僵屍頭上輕輕掠過,轉眼就到了梅霖處。接著,寒光一閃,十幾只僵屍齊齊的倒了下去,以梅霖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圓圈。
一個十七八歲的白衣少年站在了這個圓圈的正中,雙目亮如天上的星星,臉上發出月亮的光芒,手中一柄長劍,寒氣逼人。
“冷月劍?武當派?”杜化虎在空中看到劍上反射出清冷的月光,不禁暗驚。天下十大名劍中,武當獨占其三,其中武當派的“真武劍”,被譽為“天下第一劍”,那是武當派掌門人的配劍,代表著權勢。排在第二位的據傳是一把極其神秘的劍,叫做“刺魂”,代表著靈魂。排在第三位的就是以前曾提到的“天殘劍”,代表著志氣,心殘志不殘。排在第四、第五位的是武當的“花魂”、“冷月”,代表著感情。沒想到深藏武當的“冷月劍”竟會出現在這荒山野嶺中。
那個少年伸手想向梅霖肩頭抓去,看到梅霖在地上幾乎滾成了個泥猴,一身髒兮兮的樣子,不禁略皺眉頭,接著微微一笑,想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隨口說道:“天氣真是太熱了,這位小弟弟,涼快一下,好不好?”
也不等梅霖答話,右手一揮,“哧哧”幾聲響過,梅霖身上的衣服就變成一條條的,接著用劍尖一挑,梅霖通體就變成一條光潔溜溜的魚了。只是胸前仍然掛著那個從不離身的藥囊,現在藥囊裡已經沒什麼藥了,只除了黃爺爺給的那三顆毫無用處的“抱精丸”。只是這個藥囊梅霖從來沒捨得扔,甚至連這樣的念頭也從沒出現過,仿佛有點敝帚自珍的意思,也有點連自己都說不清的理由,反正就是不願意。
梅霖只覺自己身上一涼,一陣風吹過不禁打了個寒顫,此刻雖是深夏,夜裡的風也不是一點內力都沒有的梅霖所能經受的起的。梅霖正想破口大罵,卻突然想到了什麼,笑嘻嘻的說道:“這位大哥哥,你如果嫌我髒就直說,干嗎動不動就脫人家衣服呢?這讓別人看見好象不太文雅吧?”
那白衣少年先是臉色一紅,接著哈哈大笑起來:“這位小弟弟倒真聰明,只可惜你只說對了一半。如果我不脫了你的衣服,你衣服上沾的屍毒,過不多久就會把你變成一具僵屍了!”
“誰說的,我有小醫仙給的仙丹,這點小毒能難的倒我?”梅霖從藥囊裡拿出一粒抱精丸,舉在眼前說道。
那少年把藥丸拿過來,放在鼻下聞了聞,順手放進了自己懷裡:“不錯,有點仙丹的味道。給我了,就算是剛才我救你一命的酬勞!”說完後,笑了笑,遞給了梅霖:“嚇你玩的,你收好,一會兒救出你三叔,這粒仙丹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說話間,那少年一回手,冷月劍在背後轉了一圈,十幾只僵屍又倒了下去。那少年左手抓住梅霖的肩頭,縱身而起,直向朱智虎處飛了過去。地面突然飛起了三個物體,悄無聲息的貼在了梅霖的腰間,竟連那少年也沒有查覺,這正是剛才脫衣服時,掉在地上的梅霖的那三枚“羲皇古寶”。自從狼王黑星把三枚寶錢放在梅霖手心的那一瞬間,一股仙靈之氣已經把梅霖和三枚古錢連在了一起,梅霖這一輩子是跑不掉了。
梅霖只覺的耳邊呼呼生風,不禁大喊大叫:“豬二叔,我來救你了!”朱智虎正在渾渾噩噩,險象環生,梅霖的這句話卻聽到耳中去了,心說:“小鬼,你自身難保,我是來救你的,你怎麼救起我來了?”
抬頭定晴一看,只見梅霖全身光溜溜的,被一白衣少年拉著破空而至。數只僵屍跳起,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那白衣少年的身子突然騰高數尺,手中長劍一轉,帶有一股說不出的柔力,輕而易舉的把那些僵屍斬為兩段。
“梯雲縱?武當派?”朱智虎心裡一驚,卻覺腿上一痛,已被一只僵屍的手直插入小腿。朱智虎大叫一聲,跳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身邊竟然圍了這麼多的僵屍,而且是近在咫尺,鬼頭刀都已揮動不開。
朱智虎的身形已經向下落去,下面是林立的僵屍的手臂,四周是跳起攔截的僵屍,朱智虎暗思:“我命休矣!”就是閉住呼吸,也一定會掉進僵屍堆裡,讓僵屍的手臂穿個稀碎。
說是遲,那是快,那白衣少年已到近前,突然一用力,把梅霖摔上了高空,那麼樣的高度,任何人都不能一下子躍到,就是輕功高強的僵屍也不可能。
梅霖只覺的一股大力托著自己的身體不停的向上沖去,梅霖雖然看不到,也感覺的到,自己是在不斷的向上升,耳邊呼呼風響,四周竟然微濕,難道自己進入了雲彩?梅霖感到自己四周無依無憑,掉下去還不被摔成肉餅?
恐懼都是想象出來的,如果是一個不會思考的傻子,他是不會感到害怕的?梅霖不是傻子,是一個小孩子,所以梅霖禁不住恐懼的大叫起來。
川東三虎皆抬頭向著直沖上雲宵的梅霖望去,朱義虎不禁生氣的大叫起來:“龜兒子的,你要干什麼?我朱義虎不會放過你的!”
已經落到地面的少年卻微微一笑,心說:“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再厲害的小孩子也是小孩子!”聽著梅霖在上面哇哇怪叫,不禁心情大暢,劍隨身轉,月光劃了一個圓弧,那片森林已經被夷為平地。
接著,縱身而起,搶先一步把下落的梅霖接在手裡,一劍把一只想上來搶梅霖的僵屍劈成了兩半。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從梅霖被拋起到落下被接住,朱智虎才剛剛落回地面。
直到這時,川東三虎才明白原來這少年把梅霖拋上去,是為把梅霖躲在高處,好給自己爭取時間。朱智虎最聰明,雖然想到了這少年竟無惡意,卻也暗暗佩服這少年的機警,反應敏捷,行動果斷。
朱義虎更是不禁大贊出聲:“格老子的,武當弟子果然了不起!”朱義虎一見梅霖已經安全無恙,反身又向朱信虎處縱去,喊道:“快救老三!”朱義虎和杜化虎就像是救火隊長,兩頭奔忙。
那少年把梅霖放到了地上,梅霖剛張開嘴向他笑了笑,說了句:“大哥哥,真好玩!”突然,身子晃了兩晃,向地下滑去,那少年急忙一把把他提了起來,卻見梅霖嘴唇緊閉,已是昏了過去。
“別裝了,快起來!”那少年以為梅霖裝死或者是因剛才扔那一下,頭暈了過去,一會兒就會醒來。朱智虎向前一摸脈門,卻覺梅霖脈象極亂,顯是中了劇毒。
“壞了,他中了屍毒!”朱智虎曾見過中了屍毒的那些人的模樣,不禁大驚。
“這位朋友,多謝你救了我們,這塊玲瓏玉佩算是我們川東四虎的一點心意。你好人做到底,能不能麻煩你把這個孩子送到明月庵,交給小醫仙柳雲。否則,十二個時辰之後,他就會變成僵屍。”朱義虎一邊掄著鬼頭刀阻擋著僵屍軍團的進攻,一邊用左手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說道。這塊玉佩也是以前搶河北府衙所得,那是皇上的親自賜給河北府衙的,朱智虎挺喜歡其造型,便一直帶在身邊。
“我凌雲可不是貪財之人,你也太小看我凌雲了。我喜歡做的事,不用求我,我都會去做;我不喜歡做的事,給我座金山也不行。”那少年雙目閃光,臉上熠熠生輝,這幾句話說的擲地有聲。
那少年說完,仿佛覺的自己說的太過嚴肅了,便笑了笑,又說道:“不用跑那麼遠的路,他自己帶著解毒的仙丹!”
說著,從梅霖的藥囊裡,把剛才梅霖舉在手裡的那粒抱精丸拿了出來,給梅霖塞進嘴裡。
朱智虎一見那個藥囊,認出了是十三年前恩公所用的藥囊,知道那裡面裝的都是仙丹妙藥,靈驗無比,也就沒有阻止那少年。
梅霖吃下了那粒仙丹,只見他全身變的通紅,身子不停的扭來扭去,顯得燥熱難當,口中呻吟出聲,一根小弟弟直直的豎了起來,卻無絲毫清醒的跡象。
“壞了,肯定是吃錯藥了!快送明月庵!”朱智虎見多識廣,一看這反應不對頭,急向那少年喊道。
那少年心裡也是胡疑,從地上一把抄起梅霖,順手點了他的穴道,放在肩上,劍尖在地上一點,飛身而起,向外掠去,邊掠邊想:“好小子,竟敢騙我!害了你自己吧。師父常說‘要知其白,而守其黑,千萬不能聰明反被聰明誤’。嘿嘿,這次你嘗到聰明的滋味了吧!”
耳邊呼呼風響,僵屍在腳下就如兩旁的樹木,迅速向後移動著,偶爾有一兩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僵屍跳起來想攔截,紛紛化成了冷月劍下的冤魂。
出了那條谷,便沒了僵屍,那少年速度依然不減。奔下青牛山五裡,他突然雙目一亮,斜身奔出了山路,閃身躲在了一株大柳樹的後面,屏住了呼吸。就在這時,山路上一隊火把急奔而來,速度竟然不慢。眨眼之間,已經到了柳樹旁邊,月光下看的清楚,卻是一隊和尚。頭前領路的一人,一身大明黃袈裟,僧袖飄飄,正是峨眉派的掌門枯葉大師。與枯葉大師並肩走在一起的是個灰衣僧人,卻是少林的十八羅漢之首——古廣。再後面就是峨眉派的六七十名強壯僧人和少林的十八羅漢。
這麼多的和尚發力齊奔,卻是悄無聲息,只是每人腳下卷起了一團風雲,由此可見,幾乎個個都是高手。凌雲雖然藝高人膽大,可也嚇的大氣也不敢出:“這麼多的和尚一定是去捉僵屍的,可別還沒捉住僵屍,先把自己捉了,那可真是偷雞不成反賠把米!就是當先領頭的那個枯葉,自己就不一定能斗得不過,不用說人家還有十八羅漢大陣了。”
想到這裡,凌雲更是貼緊樹皮,一動也不敢動,暗自慶幸自己比較聰明,先點了梅霖的穴道,要不這小子什麼都看不到,說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就是一陣亂叫那也夠麻煩的了。就是點了穴道,凌雲仍然不放心,又用手捂住了梅霖的嘴,只覺的梅霖臉上著手火燙。
看來那些和尚急於上山爭斗,僧袖飄飄的紛紛奔了過去。
等那些和尚走遠,凌雲才從樹後出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撥身形向明月庵的方向急弛而去。
救人如救火,那是片刻也耽擱不得的。
月光一直灑滿了整個小路,凌雲的影子在地下拖的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