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啟明實在無法接受對方竟然會如此平淡的談論一個人的死亡,大聲吼道:「阿莫科是一個人,不是一隻螞蟻!」
契契科夫垂下頭來,略顯蒼老的臉上顯得有些疲憊:「是的,我這麼做也是沒有辦法,保護更多人的安全…他知道的太多了。」
奸商聽了一愣:「你把我我來,不是因為我知道的也太多了…!?」說出這句話,他心裡不禁有些發毛。
契契科夫立刻搖了搖頭,「不,我與你之間的合作,包括阿莫科在內,只有五個人知道。而他的死正是為了保證你與我之間的秘密不會洩露出去。你不瞭解俄羅斯,更不瞭解我們的處境,用中國人常說的一句話.這麼做是逼上梁山。」
趙啟明沒有糾正這句話的語病,只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個老頭:「就這麼簡單?」此時此刻,他想到了張廷、吳偉良、齊雅婷。
契契科夫聳了聳肩膀:「我知道,你有幾位朋友也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但他們跟你有著共同的立場,既然你和我之間存在著密切的合作,他們不會背叛你,更不會背叛我。」
趙啟明反應極快,瞳孔猛然收縮,心裡怒火中燒.真想撲上去掐死這個老頭。
他聯想到這句話的另外一個意思:如果自己跟他不再是朋友的話,那麼危險也就會隨之而來…這老傢伙還是在威脅自己。
過了幾分鐘,趙啟明一字一句的問道:「那你把我我來,究竟有什麼事?」
契契科夫感覺到了他心中的憤怒,知道趙啟明誤解了自己的意思:「親愛的趙,給你帶來了許多麻煩我深表歉意,但我剛才的話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上次的合作是一次測試,俄羅斯有個人希望在大中華地區找一位合作夥伴。
共同開拓亞洲市場,我的朋友向他推薦了你。而你的表現非常好。」「你說的這個人是誰?「趙啟明緊繃著臉。
他壓根不相信契契科夫,連一個字都不想多說,如果不是為了弄清楚真相,只怕早跟這老狐狸翻臉了。
而且葛興邦和張廷都知道自己的行蹤,對方膽子再大,也不敢把自己怎麼樣。
契契科夫吐了口煙,說出一個讓趙啟明倍感意外的名字:「霍多爾科夫斯基。」
奸商眉頭一擰,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所說的話,對方甚至強調寡頭是沒有好下場的:「這又是怎麼回事?你不走告訴我說自己不認識他,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契契科夫緩緩地點點頭:「我確實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我朋友卻跟他有著密切的交往。實際上是我向他們推薦了你。」
趙啟明被他繞得有些不耐煩了:「別跟我兜***.有什麼話痛快點。」
契契科夫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猛地坐直了身體:「趙,你要向我保證今天的談話不能洩露出去!包括你在上海的那位朋友。」
趙啟明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點頭答道:「行,你說吧。」
契契科夫站了起來:「我想.你的那位朋友一定跟你提過莫納霍夫先生吧……霍多爾科夫的背景.你一定也不陌生。」「還好。」趙啟明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契契科夫背著雙手走了幾步:「那麼我告訴你,霍多爾科夫斯是個非常聰明的人,而且野心很大。他並不滿足自己現在的身份和地位.他想控制俄羅斯,控制我們所有人…他想當總統!」
奸商回憶著自己看過的那些有關霍多爾科夫斯基的材料,想起這個人是靠侵吞國有資產起的家,而且還一直在這麼干:「當總統……這麼個人要是當了總統,只怕你們國家用不了幾年,就成為他私人的了。」趙啟明嘴上這麼說,心裡暗想老字管你誰當總統,那是你們國家的事。
提到這事,契契科夫臉色趕來越沉重:「但是俄羅斯國內有很多人他,他還聯絡了一些美國和歐洲的政要,近兩年和他們地交往密切。我們不知道他跟那些人私下裡談些什麼.但一定與國家利益有關。」「他和別列佐夫、莫納霍夫三人是共同起家的寡頭,只有莫納霍夫的實力最差。但莫納霍夫反對霍多爾科夫斯基這麼做.他擔心這會遭到大多數人的反對,甚至導致有人站出來剷除寡頭們。「說著,契契科夫把半截雪茄煙狠狠地按滅了,情緒顯得有些激動:「真希望把這些寡頭們全部槍斃!要不然俄羅斯最終有一天會毀在他們手裡。…只可惜,我的能力有限。」
趙啟明轉過臉來:「那你想怎麼辦?」看來這個老頭雖然卑鄙,卻是個愛國的傢伙。
契契科夫繼續向他講述這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莫納霍夫為了保住自己的將來,暗中找到了一位大人物,希望通過他的力量來限制霍多爾科夫,莫納霍夫本人願意從中提供一些幫助。但寡頭們的影響實在太大了,整個俄羅斯誰也沒有辦法與他們對抗.現在只有尋找機會。而我,正是聽從了某個人的安排,和莫納霍夫走到了一起。」
說到這,他走到趙啟明身邊強調了一句:「關於索羅斯準備攻擊東南亞金融市場的事,也是他從霍多爾科夫斯基那裡打聽到的。現在你明白了嗎?」
奸商反問道:「明白了又能怎麼樣?我能幫上什麼忙?」
契契科夫再次點燃一支雪茄,伸出手指刮了刮鬍子:「霍多爾科夫自己在海外的生意主要分佈在西歐和美國,亞洲對他來說還是空白。但是他知道莫納霍夫在香港有些生意,所以委託他為寡頭們物色一個合作夥伴。當時李嘉誠的大兒子李澤矩是莫納霍夫的第一人選,但對方對於我們來說卻沒有你合適,而且憑他的身世背景,也不一定會願意參與。」
趙啟明接著問道:「這麼說.你交給我的那十五億美元。也是霍多爾科夫他們的了?這些人還真有意思,拿這麼多錢給一個不瞭解底細的人操作,有必要冒這麼大地風險嗎?」「那筆錢是霍多爾科夫斯基和莫納霍夫兩個人的,霍氏十億,莫納霍夫五億。你還不瞭解霍多爾科夫.他和其他幾個寡頭完全不一樣,從來都有自己地打算,誰也不知道他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契契科夫提到這個人.目光中有種說不出的味道,像是仇恨.又像是畏懼:「在寡頭集團中,別列佐夫和古辛斯基是做傳媒的,他們兩人在生意上的交往比較密切,實力最強。其他幾個人也都有合作關係。但只有霍多爾科夫斯基是個例外,除了投機項目,他從來不和其他寡頭有經濟上的往來,也沒有人能插手他的生意。」
趙啟明點點頭:「嗯,他是不想讓別人瞭解自己地底細。」「是的。別列佐夫曾經說他繼承了猶太人的特點,狡猾而多疑……。
所以我們希望你能夠通過這次機會,和霍多爾科夫斯基在今後的生意當中進行廣泛合作,收集他侵吞國有資產和偷逃稅的證據。
在他眼中,任何一個俄羅斯人都有可能背叛自己。而外國人反而比較容易信得過,因為和他合作的外國人只會他在政治上的立場。」
趙啟明沒想到他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像彈簧一樣從沙發上蹦起來:「這是商業間諜呀!大叔,你不是想讓我早點死吧?!我聽說他和莫斯科黑幫叫尼…對了,叫尼古拉的關係特好。而且他手下還養了一批突擊隊員,跟他鬥,這不是拿我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嗎?」「如果能找到別的辦法,我是不會花這麼大的工夫來跟你談這些的。趙,這雖然要點冒險,但今後不僅能夠給你帶來巨大的財富,也能夠替我們雙方的政府幫不少忙,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吧。」
趙啟明連連擺手:「那我也不能不要命呀!」
契契科夫繼續說服:「你不必這麼擔心,別列佐夫和霍多爾科夫斯基這些人雖然夠危險,但我們一定會保證你的安全。況且除了我和我地一位朋友之外,沒有人知道你真正的目的。」
趙啟明的態度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不幹!我的錢已經夠多的了。再說.掙錢的辦法多得是.也用不著跟你們冒這個險。」
契契利夫無可奈何的歎息道:「趙.我並不想威脅你。霍多爾科夫知道你的東南亞的出色表現,即使我不跟你談,他也會來我你的。我只是希望你能通過這件事給予我們幫助……」啟明瞪著眼睛,想罵人卻沒說出來,只好來了句:「你讓我考慮考慮。」看來自己是沒辦法脫身了,他接著問了句:「他們打算做什麼生意?」
契契科夫望著他:「我說過,霍多爾科夫有他自己的打算,他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
兩個人一直聊到深夜趙啟明才離開。
契契科夫告訴他,如果沒有問題,莫納霍夫想盡快見到他。
趙啟明回到自己的住處,躺在床上發呆。
以往任何一次決定都沒有這次重要.現在可不是錢的事,弄不好會惹出大麻煩。
實際上奸商內心深處一直希望遇到這種需要全力一拼的機會。
每一次的勝利,不僅是事業取得了更高成就,同時也代表著自我挑戰的成功。
就像攀巖的人一樣,要是習慣了通過不斷挑戰更高的難度來體現自我,是很難收手的。
趙啟明的心態也是如此,早在打敗吳偉良的時候,他就有了這樣的潛意識。
有機會在香港操作上千億港幣與索羅斯對決,並且最終獲得勝利,已經讓現在的趙啟明有了種頂尖高手的孤獨感。
錢積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成了數字,一種讓人再也無法喚起人激情的數字,對任何人都是這樣。
渴望更大的挑戰才是趙啟明心裡的願望,只不過他擔心這件事會給家人朋友們帶來危險,因此處於深深的矛盾之中。
其實下午在上海聽了葛興邦的一番話,趙啟明就已經動心了。
不是每個生意人,都有機會參與國家事務的.這也不僅僅是錢多錢少的問題。
能夠眼看著祖國在自己的努力下,在今後的道路上穩步發展,這對於任何一個事業有成的人來說,都是個極大的誘惑。
到了這個層面,錢已經是次要的了。
而對方這次是主動找上門.趙啟明就是想拒絕也不容易脫身,更何況他主觀上是願意試一試的。
奸商現在非常想見識見識霍多爾科夫斯基和別列佐夫,究竟是些什麼樣的高人,同時對這件複雜事情的內幕,和契契科夫始終沒有說明的幕後人物興趣十足。
想到自己可能會影響到俄羅斯這個泱泱大國的前途,他就有種莫名的興奮。
想了整整一夜,奸商決定答應契契科夫的條件。
他還有另一個想法,萬一契契科夫這幫人的情況不妙,自己就站到霍多爾科夫斯基那一邊,至於俄羅斯今後由誰當家跟自己也沒什麼關係。
到時候當牆頭草也沒啥,總之保障自家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一早,他把契契科夫和自己談的事情向葛興邦做了個簡單的匯報。
老葛也覺得有點棘手,他同意趙啟明接受對方的要求,但細節上如何處理還需要趙啟明回上海來再深入研究。
隨後,趙啟明再次去了敦士登道,向契契科夫表示自己可以跟他合作。
這個俄羅斯老頭頓時眉開眼笑,告訴趙啟明自己當天下午就回國,不久之後大家在俄羅斯再見。
但奸商還是對阿莫科的死耿耿於懷,總覺他的死對自己敲響了警鐘。
今後的生活,再也不可能像過去那麼安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