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正狗咬狗兩嘴毛咬得正起勁,不留神胡雪怡從外面走了進來,剛好聽到這兩個傢伙提起當年不為人知的那點破事,立刻嚷了起來:「好呀!原來你們當初串通一氣搶劫同學!」
胡雪怡從鴻福出來的時候,累得渾身跟散了架似的,一聽他們提到往事頓時來了精神。她從沒聽說過這對活寶曾經聯手幹過打劫同學的勾當,一坐下來就急著讓陳致遠跟自己仔細講講。
陳致遠傻笑了兩聲:「都是過去的事了。怪我那時候太單純,警惕性也不高,不留神被趙啟明這個卑鄙的傢伙帶壞了。」
「你大爺的!你單純我就是聖人。」奸商見陳致遠咬了自己一口,頓時急了,連很久不用的問候語也冒了出來。
胡雪怡當年對陳致遠的臭名聲還是有所耳聞的,笑著罵道:「少來了。你們倆沒一個好東西。快跟我講講當年你們是怎麼搶劫同學的,我記得趙啟明那時候雖然不務正業,可還算得上是個好孩子呀?」
「你那時候還年青,哪裡知道他有多壞!我敢說,咱們學校除了我之外,就沒人知道這小子是個隱藏在人民群眾當中的壞分子!」陳致遠今天終於有機會把藏在心裡多年事說給別人聽,心情大好,一仰脖子把杯裡的酒喝了個乾淨,然後又滿上一杯。
趁著酒興,他把奸商當年怎麼找到自己,又怎麼誘惑自己對同學們下手,把郵票賣了之後兩人又是如何坐地分贓……等等,一大堆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全倒了出來。這小子邊喝邊說,越說越興奮,他可是好久都沒這麼開心了。
趙啟明在一旁聽得面不改色心不跳:「我那麼做也是為了大家好呀。你們想想,那些東西在同學們家裡放著又沒什麼用處,可到了我手裡,既解決了陳致遠同學當時的貧困問題,又讓我成就了這麼……這麼……這麼大的事業。」
奸商畫了大大的一個圓:「而本少爺我現在又為淮南市做出了這麼多的貢獻,先不說懷聖堂一年為淮南帶來了多少稅收,就是鴻福超市一次性就解決了兩百名下崗人員的就業問題!你們再想想……」他洋洋灑灑說了半天,那副樣子好像自己當年的做法解救了全人類似的,最後來還了句結束語:「……同學們,目光不要這麼短淺,適當的時候為社會做出一點貢獻是應該的!」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一臉嚴肅,沒說兩句,胡雪怡和陳致遠就開始笑了,等他發表完演講,兩個人連坐都坐不穩了。
「咯咯咯……哈哈哈……,趙啟明,我今天才看出來,你是真不要臉!」胡雪怡捂著肚子,眼淚都笑出來了。
陳致遠也笑得不行,跟著一起罵:「哈哈哈……,你不知道,他一向都是這麼不要臉!」
奸商看著他們倆那副東倒西歪的樣子毫不為動,臉上一本正經:「你們不承認也不行,這是事實。不過陳致遠這傢伙才真叫壞透了,我讓他拿了東西就行,別動人,他就是不聽……。如果不是我整天教育他,這小子現在八成都是個流氓。」
三個人聊起往事來,越聊越來精神,陳致遠的酒也是越喝越多,連胡雪怡也來了興致,倒了杯啤酒陪著他們喝。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致遠終於到了醉意朦朧的境界,說起話來有點伸不直舌頭:「啟……啟明,你還記得以前賣猴票方聯給你的那個王哥嗎?打小帶我玩的……」
「怎麼不記得,郵票還是讓雪怡我幫賣的呢!他現在幹啥去了,還成天賭錢?」趙啟明陪他喝了兩杯啤酒,也有些頭暈了,不過那次的事讓他終生難忘。
胡雪怡也想起了這件事,興奮的睜大了眼睛:「對哦!那時候趙啟明讓我去幫他賣一萬塊錢,我還以為這小子吹牛,誰知道真值這麼多……!」美好的回憶總是讓人提起來就激動莫名。
陳致遠半睜著迷濛的眼睛答道:「死了。去年我……我回來的時候聽人說的,他吸……吸毒,沒錢買白粉去搶出租車,失手殺了司機,被抓住斃了。」
「啊……!真是的,出租車司機能有幾個錢,這麼干值嘛!」趙啟明吃了一驚。
胡雪怡倒是對陳致遠交友的廣泛程度感到意外:「這事我也聽說了,原來你認識那個殺人犯!」
陳致遠歎了口氣:「吸毒的人都那樣,沒人性的,毒癮上來了管你是親爹還是什麼,不給錢就是仇人……。還有……虎子和黃三,從前打架的時候最玩命的那兩個傢伙。你也見過的,那次跟咱們一起開車去淮南一中找人就有他們倆,去年也進去了……,團伙盜竊,一個被叛了九年,一個十一年。還有……」陳致遠晃了晃腦袋,邊說邊擺手:「唉……,不說了,說了你也不認識。」
「別說這些沒勁的。你那幫狐朋友狗友,走上這條路是早晚的事……」趙啟明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不是這個意思。」陳致遠也伸手搭上了趙啟明的肩膀,睜開了通紅的眼睛死盯著他:「啟明,兄弟我今天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他們出事我心裡確實不是滋味,可我經常在想,當年要不是你主動來找我弄郵票,後來又帶我去了趟上海長了回見識,只怕我現在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喝酒聊天了。」
趙啟明微微一笑:「別說得跟真的似的,你這人本性就不壞,不可能像他們那樣的。」聽到這些話,他心裡激動了半天。不過話又說回來,陳致遠這傢伙的性格他知道,是個重朋友講義氣的人,如果繼續跟那些人混下去,現在八成也得進去。
陳致遠咧著嘴傻笑了起來:「肯定……會!來,今天說什麼也得跟我乾一杯滿的,這輩子能交到你這麼個朋友,是我陳致遠運氣好!……你還從來沒跟我乾過一杯滿的呢,雪怡也一起來!」說著,他搖晃著拿起酒瓶給自己倒滿,狠狠地撞了一下趙啟明和胡雪怡的杯子,一飲而盡。
奸商的心裡一陣感動,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當年在賣郵票的事情上糊弄這傢伙的事,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口,端起酒杯也一口喝乾了……。
酒一直喝到凌晨三點多,兩個死黨都有七八分醉了,搖晃著往紅帳篷外面走,連胡雪怡也喝了好幾杯,醉態微露,滿臉紅潤嬌艷可人。趙啟明看著地上三個白酒瓶搖了搖頭,那可是五十二度的皖酒,全被陳致遠一個人喝了,他真是打心眼裡佩服這個豬頭的酒量。
奸商後來才知道,陳致遠在懷聖堂的生意,全是靠酒打下的江山,酒量也是這麼練出來的。打那以後趙啟明只要跟他一起出去吃飯,就堅持不讓他多喝,錢是要掙,可也不能拿命換呀!
三個人走出紅帳篷準備上車回家,迎面過來幾個同樣喝高了的年青人。趙啟明不小心碰了其中一個人的肩膀,他側身說了句不好意思便接著往前走。
「你***……給老子……站住。」趙啟明還沒邁腿,就聽見背後一人大著舌頭罵了一句。
趙啟明轉過身來一看,對方幾人之中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正呲牙咧嘴的瞪著自己,看來是喝了不少,腳底下直飄。
「怎麼了?」趙啟明被他罵得莫名其妙。撞了一下肩膀而已,至於嗎?
這傢伙的幾個同伴也湊了過來,他眼睛瞪得更大了。只是酒灌得太多,說話不利索,但嗓門卻不小:「你說……怎麼了?撞了老子……就想走?」
正垂著腦袋在半睡半醒中的陳致遠被他這句話吵醒了,一時還沒回過神來,兩眼發直,木然地看了看對方。
「那你想怎麼樣?」趙啟明心裡也有點火了。自己當時就道了歉,怎麼還得理不讓,哪有這麼不講理的。
胡雪怡怕他出事,連忙拉著他說道:「走吧。跟這種人犯不著。」
醉鬼青年抬眼看到了胡雪怡,剛才還迷迷濛朦的眼珠子一下亮了起來,嘴也歪了,臉上露出淫笑:「姑娘,你家是住在電建公司大院吧!怎麼跟著這兩個沒人樣的傢伙呀,走,陪大哥我回去玩玩!」說著,他晃晃悠悠伸手去摸胡雪怡的臉。
胡雪怡轉臉躲了過去,藉著燈光認出了眼前這個人,是自己父親所在單位領導的兒子,也住在她們家的那個大院。名字叫什麼她一時想不起來了,只記得姓錢,聽說此人的名聲一向極差。
所有的大中型國營企業都有一個特點,職工住宅樓成片成片地蓋在一起,父輩們就不用說了,年青人雖然相互之間不打交道,但是同在一個社區生活了十幾二十年,見面還是認得出來的。在北方長大的孩子對這都比較清楚。
剛才還在迷糊的陳致遠總算清楚了是咋回事,感情是有人想沖胡雪怡耍流氓。還沒等趙啟明過來,他的拳頭已經砸在了對方的臉上,嘴裡一聲怒吼:「操你媽的!」
醉鬼青年本來就站不穩,冷不防被他這一拳打得倒退了幾步,摔了個王八蹬腿四腳朝天。
旁邊的幾個傢伙一看動起手來,一擁而上衝過來便打,趙啟明一把推開了胡雪怡,擋在她前面攔住了兩個傢伙。
兩幫喝多了的醉漢頓時打得不可開交,陳致遠被三個傢伙撞翻在地,還沒爬起來就讓一個傢伙踢中了腰,又摔了一個觔斗。趙啟明比他好不了多少,在兩個人的圍攻下,雖然沒被打趴下,卻也是毫無還手之力。
「哥幾個,打死這狗娘養的!居然敢動老子……」那個醉鬼青年終於爬起來站直了身體,似乎酒醒了一些,一邊搖晃著走過來,一邊叫囂漫罵,跟著另外三個人一起揍陳致遠。
倒在地上的陳致遠被他一腳踢在了肚子上,胃裡翻江倒海,連連吐了幾口,抱著頭挨了幾腳之後,腦袋感覺不再像剛才那麼暈了。他憑著自己多年前的經驗,瞅準了機會突然一腳揣在了其中一個傢伙的小腿脛骨上,那人只覺得腿上一陣巨痛,抱著腿慘叫了一聲倒在一邊。
陳致遠剛才幾杯酒喝得太猛,跟倒進肚子裡似的,這會兒吐出來之後,反而清醒了過來。他雙臂護住自己的臉,瞅準機會又踢翻了一個傢伙,隨後立刻爬了起來。
趙啟明可就沒他這本事了,這傢伙向來是動腦不動手,從小就沒跟人打過架,圍攻他的那兩個傢伙兩秒鐘之內就佔了上風。趙啟明的鼻子被打得鮮血直流,右邊的眼睛也挨了一記重拳,胡雪怡衝上去想拉開其中一個人,卻被一下子推出老遠,差點摔倒在地上。
鼻青臉腫的趙啟明還在死撐著,骨子裡他是個不服輸的人,剛被人揍了兩拳,就算拼了命也要還上一腳。眼看胡雪怡被推倒在地,他更是不顧一切撲上去跟對方扭打在一起。
好在陳致遠沒有真的喝多,吐出來之後神智清醒了大半,尤其是有著以前的打架經驗,雖然近幾年沒跟別人動過手,但是潛質中還有股子流氓味的。尤其是經過了無數次街頭混戰的考驗,這傢伙對打架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陳致遠雖然暈頭暈腦的有點醉態,卻專撿要害下手,不是撩陰腿就是鎖喉爪,比傳說中的武林高手還毒辣。這也不奇怪,市井之徒的那點套數他全都懂,就算腦子不清醒,三拳兩腳還是全衝著對方下三路招呼,狠毒無比。沒幾下就讓他得了手,對方兩個人踢得捂著褲襠順地打滾。
街頭流氓打架,和電視電影裡有著根本的區別,腦子一充血,首先自己就容易蒙。這時候關鍵就看誰頭腦冷靜心黑手狠,下陰是最好的攻擊目標,其次是鼻樑、小腹和腰,最差都是衝著面門狠揍。根本就沒電影裡那麼勇猛,多數都跟娘們似的,張牙舞爪亂撲騰,只要是能摸得著的地方,全向對方招呼。
陳致遠趁對方沒圍過來,又衝著眼前一個傢伙的肚子上狠狠一腳,那人慘叫一聲蹲在地上。實際上對方的幾個人也全喝多了,要不然這傢伙根本不可能這麼輕鬆得手。
他從對方的圍攻中衝了出來,鑽進駕駛室發動汽車,大喊一聲:「快跑!」
胡雪怡比奸商清醒,一看情勢好轉,拉著昏頭昏腦的趙啟明上了車,只聽發動機一陣轟鳴,三個人一溜煙逃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