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大亨身前五步的時候,迎面已經感受到他身體裡散發出來的磅礡氣勢,猶如大海裡巋然不動的巨礁,千年屹立不倒,足以抵抗任何海潮的衝擊洗刷。
他向我伸出乾乾淨淨的手,既沒有腕表,也沒有戒指,毫無低俗炫耀之處。
如果不是有關寶鈴的事引發衝突,相信在其他任何場合見到大亨,我都會表現出江湖後輩應有的尊重。大亨出道以來,做過很多大氣魄、大手筆的生意,也在暗地裡走私軍火、販賣毒品,但現在,他已經脫離的原始積累的階段,高高在上,睥睨天下,此刻的身份,的確值得世人尊敬。
我不卑不亢地伸出手,跟他的手握在一起。
「風,手術刀向我推薦過你,今天開始跟我干吧,亞洲區缺少一個商業執行總裁,那個位子——」他停下來,海倫馬上善解人意地接上去:「是,風先生的資歷,完全勝任,並且我建議經過幾個月的磨合考察階段後,提升風先生為亞洲區首席總裁——」
那是一個高不可攀的職位,即使是對資深職業經理人而言,也絕對沒有機會一步登天,成為大亨商業帝國中重要的一環,何況是我?
我笑了:「謝謝葉先生,不過在下懶散慣了,只怕毀了您公司的形像,恕難從命。」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肯聘任我,已經是天大的面子,想必能讓別人嫉妒眼熱地發狂。但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要做億萬人景仰的「盜墓之王」,而不是大亨麾下的一枚棋子、一根狗尾巴草。
大亨揚了揚下巴,看著我的眼睛:「嗯?你不願意?這可……有點讓我為難了!」
當他的眉尖上挑、眼睛睜圓的時候,兩邊鼻翼上閃出兩條深刻狹長的皺紋,從鼻樑一直延伸到下頦。這種紋路,被相士們稱為「權勢鬥殺紋」,有著這種皺紋的人,心機城府深不可測,並且殘忍噬殺,冷血無情。
「對,多謝費心,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拒絕大亨的邀請,等於拒絕了一步邁入百萬富翁行列的大好機會,但我並不覺得做他的屬下有什麼好,並且手術刀遺留下來的財產,足夠我與蘇倫揮霍一輩子的了。
「哈哈、哈哈哈……」大亨拍著手笑起來,眼神陰晴不定。
山風驀然兇猛呼嘯起來,挾帶著大亨渾身驟然散發出來的狂傲殺氣,迎面急掃過來。自古大權在握的人物,都信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古訓,大亨也不例外。看以前的例子便能明白,如果某個人才不肯為他所用,很可能就莫名其妙地在圈內消失掉,永遠沒有出頭的機會,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他是大亨,更是強悍的黑白同吃的大鱷。
「風,手術刀說,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當然要做聰明的選擇。不必急,你可以有很長的時間考慮,隨時都可以打電話給海倫。亞洲區總裁的位子,永遠給你留著,想必你不會令我等太久吧?」
他灑脫地向籐迦點點頭,走上舷梯。
海倫與手銬也進了機艙,收起舷梯,然後直升機發動了引擎,螺旋槳緩緩地轉動起來。
這場戰鬥,以大亨與籐迦的友好談判做了最恰當的結尾,實際等於籐迦給神槍會幫了大忙。
直升機盤旋著升空,一直飛向東南。黑衣人也鑽進車裡,疾馳而去,寺門前只留下神槍會的人馬與偃旗息鼓的寺僧。
「風,我已經答應大亨,定會把關寶鈴完整地送回去,這一次,咱們得祈禱上天,千萬讓『神之潮汐』盡快湧上來才是……」籐迦衣袖飄飛,一派仙風道骨。她的轉生復活,給了我最大的鼓舞,如果籍此知道《碧落黃泉經》裡的秘密,我心裡的疑團就真正全部解開了。
夕陽西下,隨著神槍會眾人的離去,寺門前黯淡冷清下來。
或許蕭可冷很想留下,但沒有楓割寺的邀請,她根本找不到留下的理由,只好隨王江南的車子離開。
籐迦在前,我在後面尾隨,穿過彎彎曲曲的遊廊,一路走向「亡靈之塔」的天井。我心裡突然有了極度放鬆後的安逸感,因為所有的答案都寫在籐迦的心裡,我成了仔細聽講的學生,只用記,不必想。
「風,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只怕會有些意想不到的危險,你擔不擔心?」我們站在寶塔的一層中心,籐迦站在原點上,仔細地調整自己的角度,讓身子不偏不倚地面向西南,恰好在「一箭穿心局」的行進路線上。
她的後背對著谷野的「冥想堂」,門戶大開,毫不設防。
我知道她身上必定蘊含著很多神秘的訊息,現在只是摒住呼吸看著她的動作,當她牢牢地站穩雙腳之後,呼出一口悠長的濁氣——「籐迦小姐,請問關寶鈴是怎麼進入塔下的?難道她像你一樣,心裡藏著很多秘密?」
我相信關寶鈴什麼都不懂,所以上一次她在尋福園消失後重新出現,根本說不清自己到底去過什麼地方。這不是別有用心的袒護,而是確鑿的事實,因為她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寺院最後面的廚房方向冒出了裊裊炊煙,一股木桶蒸飯的香氣悄悄地瀰散遍佈著每一個角落。一天都沒進餐了,我現在卻絲毫沒有餓的感覺,每次呼吸喘氣,唇齒間都是淡淡的蓮花香氣。
籐迦笑著搖頭:「不是『進入』,而是『空間變換』。」
我眨了一下眼睛的空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關寶鈴突破了空間?你說的那個塔下秘室,根本沒有門扉可供開啟,而是……以某種特定的形式存在,就像……四維空間一樣?」
籐迦點點頭:「差不多,但地球上的物理學理論——不管是『蟲洞論』還是『時空頓挫、時空逆轉』,都不足於說明這種情況。我只能說,她在『裡面』,是通過『水』做為媒介達到這個過程的,但『那裡』是什麼?『那裡』通向什麼地方?我根本無法解釋清楚。」
我在她繞口令一樣的解釋中有些頭昏腦脹,但至少有一個問題得問清楚:「關寶鈴去『那裡』到底要做什麼?她能夠做什麼?」
如果是為了破解大亨所中的「黑巫術」,似乎她該與大亨同來,自然就無往而不利了,何必一個人跑到這裡,倍受艱辛?回頭想想,當尋福園響起那種神奇的水泡聲時,別的人並沒失蹤,偏偏只有她不見了,又是為什麼?
我很期待水流再次出現,有籐迦在這裡,比這再詭譎十倍的事我也不會擔心。但是,天不遂人願,越是盼望發生某些怪事,就越沒有一點動靜。
「籐迦小姐,難道咱們今晚就這麼乾耗下去,你看過的《碧落黃泉經》裡,有沒有如何打開『海底神墓』的捷徑?」
籐迦若有所思地輕輕背誦起來:「天地之間,沿一線升降;潮起潮落,以口對口;當你飄浮,時間不再。」
她接著苦笑:「這就是前人留下的進入『海底神墓』的捷徑,師父把經書從東土大唐帶過來,為的是找到一處俱備『三花聚頂、五根之水』的清靜之地,徹底領悟書裡的秘密,找到那顆蠱惑人間的『日神之怒』,可惜……」
我這已經是第二次聽她說「大唐、師父」這樣的字眼,忍不住低聲笑著問:「籐迦小姐,你的師父是誰?你說的大唐又是哪裡?」
全球華語詞典裡,提到「大唐」,幾乎所有的人都能聯想到歷史上由李淵、李世民父子開創的幾百年唐朝盛世。
「大唐,就是中國大陸的唐朝;我的師父……呵呵,說出來怕你會不相信,是——鑒真大師。」
我「啊」的一聲怪叫,騰的向後跳了一大步,身子緊緊貼在冰冷的牆面上。其實此刻我的心被震撼得幾乎不能順暢跳動,因為這幾句話絕對是我在二零零五年聽到的最詭異的言論。
鑒真大師東渡的時間是唐天寶十二年,即公元七五三年,距離現在一千三百多年。籐迦能是他的弟子嗎?
籐迦目光炯炯地仰望著遠方:「沒有人會相信這一點,所以當我四歲進入楓割寺的藏經閣閱讀古代佛經時,所有的人都感到驚駭無比。那有什麼了不起的,很多佛經都是師父當年從梵文裡編譯出來,由我親自謄寫的。讀那些充滿佛性智慧的文字,猶如當年在燈下一筆一畫地抄寫謄清的心情——」
藏經閣在「洗髓堂」的西面,裡面有日本最古老版本的佛經兩萬多卷,都蓋著歷代天皇的私人玉印,屬於國寶級的文物。
「你的意思是——古代人的靈魂附在你身體上?」
籐迦笑了:「是這樣,但不確切。我的法號叫做『定寂』,出家於東都洛陽寶相國寺,是師父門下唯一侍奉左右的女弟子,身份特殊之極。天寶十二年,隨師父東渡,百年圓寂後,靈魂一直蟄伏在藏經閣的一隻蟬蛻裡,直到轉生為新的肉體。」
我張著嘴說不出話,一切太詭異了,面前的籐迦明明是個柔情似水的女孩子,但卻是古代高僧的靈魂轉生?
籐迦寂寞無比地笑了:「當我的靈魂重新被喚醒之後,才發現已經過了千年。師父帶來的那部《碧落黃泉經》只有我能看得懂,無敵最寂寞,雖然身邊環繞著無數善男信女,還有寺裡的幾百名僧侶,處處阿諛奉承,把我捧得像天上神仙一樣,但我寧願只是當年藏經閣裡日日抄寫經書的定寂。每次夜深人靜的時候醒來,回味別人叫我『公主』時的語氣,都會令自己毛骨悚然……」
我真想仰天長嘯,把心裡的鬱悶渾濁之氣盡情發洩出去,如果蘇倫、鐵娜知道籐迦的真實身份後,不知道該怎麼想?還有偷走經書的唐心、老虎、宋九,誰能知道曾經面對的是一個靈魂不死的怪人?
「風,在土裂汗金字塔裡,我幾乎以為自己的末日到了,覺得這種不明不白的日子結束掉也好,省得每天都在自尋煩惱,只是師父的遺命還沒完成,那是最大的遺憾。」
我也在回想金字塔中心深井裡救人的那一幕——「籐……鑒真大師東渡是為了傳播中國佛教理論,普渡眾生,難道還有另外的目的?」我雖然救了籐迦,卻沒有阻止後面所有悲劇的發生,包括谷野神芝的死、手術刀的死。鑒真東渡已經是很古老的佛門佳話,我並不覺得翻這本陳年老賬有什麼意思。
「當然,當年的扶桑島荒涼寂寞,人口稀少,師父有什麼必要非得歷盡艱辛苦難渡海過來?而且除去歷史記載的六次東渡之外,還有十一次不成功的渡海過程。他是佛門高僧,單單為了傳經授道的話,隨便派我的十個師兄過來就可以了,根本不必親自冒險。」
「哼哼……」我低聲笑著。
佛門高僧也是人,也會死,當然不應該親身犯險。所以,宋元明清四代的人乃至現代的史學家,都不明白「鑒真東渡」到底有什麼必要性。這不像玄奘取經的過程一樣,玄奘是「取」,而鑒真是「送」,兩者同為唐代高僧,所做的事卻是絕對迥然不同。
夜色裡升起了淺淡的白霧,寺院的庭堂樓閣漸漸變得模糊起來。看籐迦的姿勢,彷彿要一直站在這裡,等著「神之潮汐」出現。這種等待,似乎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比起枯燥的等待,我更想看看《碧落黃泉經》上寫了些什麼。
「師父東渡,是要找一樣東西,經書的第二十二頁上曾說『當天神被叛逆者射中,身體碎為七塊,隨風雨墜落,而雙目神光不滅,化為日月。天神的武器隕落,鑽入扶桑樹下,而後貫通陸地與深海。至於天神的靈魂也永遠沉入地下,蟄居萬年,永生不散,直到重見天日』。我讀懂了上面的每一個字,但始終不明白那些話的意思。所以,靈魂被執著的慾望包圍,才無法隨肉體一起消彌。」
我開始聽不懂籐迦的話了,本來一切佛教使用的語言就都是晦澀高深的,充滿了深邃的隱喻,而此刻籐迦複述的,似乎就是梵語天書《碧落黃泉經》上最直接的翻譯,不聯繫前言後語,根本猜不透其中的涵意。
兩個年輕的灰衣僧人笨拙地穿過月洞門進來,每個人手裡都捧著一個木製托盤,那應該是我跟籐迦的晚飯。
在「神之潮汐」沒有出現之前,一切生活還得照舊進行,只是不知道被困在「塔下」的關寶鈴餓不餓、有沒有東西可以吃?
僧人對籐迦的態度恭敬到了極點,開口之前必定雙掌合十,鞠躬超過九十度,只恨不得行「五體投地」的大禮。
「我們就這麼一直等著?幾天幾夜地等下去嗎?」我不想把精力不知所謂地浪費在這裡。
「對,直到『神之潮汐』出現。要想找到她,必須這麼做。」
我用力跺著腳下的地面,不相信地問:「這裡……就是進入『塔下』的門戶嗎?那麼下面到底有什麼?不會就是存放『日神之怒』的宮殿吧?」雖然這麼問,我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如果那顆偉大的寶石就這麼膚淺隱藏著,也不至於弄得全球的考古學家們神魂顛倒了。
籐迦搖頭:「我說不出來,關寶鈴的出現,是這件事裡的變數,令我的預知能力大打折扣,什麼都看不透。否則,我也不會只知道在這裡等了,不過有一個人,大概能幫到咱們!」她向東面指了指,圍牆那邊,就是「冥想堂」所在的山坡。
「你是指谷野神秀?」我冷笑著,打傷小來的人進了谷野的勢力圈,不知道會不會是谷野本人?
籐迦點頭,同時凝視著腳下,忽然抬頭問:「風,你不覺得關寶鈴很特別嗎?為什麼別的僧人會在『神之潮汐』到來時被無名之火燒化成灰,而她卻比任何人都更幸運地進入了那裡。我想她身體裡必定含著某種特質某種……與水中世界特別容易融合的特質……」
她已經無數次提到「水」的魔力,就像土星人運用「黃金」的力量一樣。或許我們地球人真的對地球上存在的億萬種物質瞭解得太少了,一切資源,都在不知不覺中,被我們以堂而皇之的理由浪費著、消耗著。
我聳聳肩膀:「籐迦小姐,目前最關鍵的,是要救她出來,然後慢慢研究不遲——你說谷野神秀能幫我們,要不要去拜訪他一下?」
從這裡去「冥想堂」,不過一公里路程,步行五分鐘就到了。
籐迦無奈地苦笑起來:「不,他不見外人的,就連我也很久沒見過他了——他在修煉一種……武功,可以借遁術穿越時間的武功……」
我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穿越時間?遁術?他把自己所有的武功與智慧灌輸給自己的弟弟,一切重新開始,竟然是……那是什麼武功?」
按照物理學上的觀點,如果某種物體的運行速度超過光速,便可以隨時進入時間的逆流或者順流,達到穿越時間的目的。谷野該不會是在修煉一種超級輕功,企圖借身體無限快速的運行來穿越時間吧?
做為盜墓界的絕頂高手,谷野的成就是全球矚目的,幾乎沒有人能望其項背。當然,大哥楊天例外,在手術刀的敘述裡,谷野永遠都不可能超越大哥楊天,只有楊天才是當之無愧的「盜墓之王」。
「你想錯了,事情絕不是人類的思想能夠正確理解的。那是遁術,而又不是通常意義上的五行遁術,遠遠超越了五行遁術的涵意。風,谷野過去的成就,比起現在他正在做的事不過是九牛一毛,我知道他會成功,他會超越一切前人的成就,一定能揭示『海底神墓』的意義,並且成功地進入……」
她抬起雙手,雙眼凝視掌心,隨即掌心出現了淡淡的紅光,閃閃跳動著,像是劃著了一支短短的火柴,把雙手全部照亮了。
這種掌現紅光的功夫,我曾看見谷野神芝使用過,但我不太理解她剛剛說過的話。
「谷野神秀,我想知道下一次『神之潮汐』出現的大概時間?」她低聲對著掌心說話,語氣不容抗拒。這一瞬間,她的威嚴表情,才符合自己「公主」的定位。
日本人的等級尊卑觀念非常強烈,對於中國古人的「三綱五常」,他們學習並且嚴格遵守,這一點細論起來,真的讓我們感到好笑。已經被中國人打翻在地並且永遠鄙視的這種封建倫理觀念,竟然被日本人奉為經典,看來大和民族與大漢民族是永遠不能順利溝通的了。
沒有人應聲,難道她掌心的紅光竟然是一種我聞所未聞的通訊方式?比「千里傳音」、「傳音入密」更為玄妙神奇?
我突然很想去拜訪一下谷野,看看他的比「時間機器」更神秘的遁術,但是對於「冥想堂」外設置的五行陣勢卻沒有順利闖過的信心。
大亨駕臨楓割寺時,邵家兄弟並沒有出現,難道他們留在尋福園裡還有別的事情?
目前尋福園裡聚集的人沒有什麼凝聚力,真是可惜——背面的月洞門響起了腳步聲,霧氣裡忽然出現了神壁大師的影子,表情嚴肅地向著這邊走過來。
「咳咳,公主……應該是在十六個小時之後,不過,變數很大……我感覺不到時間的正弦波浮動規律,跟此前的探索結果明顯不同。」那是谷野的聲音,跟死在沙漠裡的谷野神芝完全相同,甚至連這種咳嗽聲都像。
「變數有兩種,一種在『那裡』,一個進入那裡卻仍然不斷發出能量信號的人;一種在您身邊,我相信是來自風先生。當變數出現時,所有的探索行動,都僅供參考。公主,請您珍惜身體,不能輕易犯險,而且咱們以前試驗過無數次了,如果不借助能量強大的外力,您、我、龜鑒川、布門履都無法進入——『那裡』……」
谷野的聲音很低沉,語言卻很隱晦,幾次提到「那裡」。
「谷野先生,『那裡』究竟是指什麼地方?」我忍不住大聲問。
「『那裡』就是『那裡』,風,如果我能用人類詞典裡的句子描述它,何必繞這些***?你可以想像那是一個神秘的空間——哦,對了,如果你不能進入『那裡』,就算知道再多的理論都沒有用。在地球人的記載裡,只會把關於『那裡』的傳說當作笑柄。」谷野對我說話時的口氣很冷淡,聲音就是從籐迦的掌心裡傳出來的。
我搖搖頭,吹散飄到臉前來的白霧:「神秘空間?」我不想再追問下去了,按照我看過的谷野神秀的資料,他非常「敝帚自珍」,把日本人「吝嗇保守」的特性幾乎發揮到極致。他所經手的任何一個重大考古發現徹底完結之前,總是守口如瓶,不走漏一點風聲。向這樣一個具有葛朗台式「吝嗇癖」的人詢問消息,只怕很難。
「谷野,我仍想最後試驗一次,或許……埃及之行,能夠改變我身體內部的分子結構,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我可以穿越……為什麼不能穿越……」
籐迦的話變得吞吞吐吐,故意把最關鍵的詞彙隱去,這讓我心裡很不舒服。在他們用手掌紅光交流的時候,完全把我當成了外人。
我輕輕退出塔外,既然他們的對話不想被外人聽到,我何必如此不識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