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折扇伸出來,在神壁大師頭頂上「篤篤篤」地連敲三下,扇子以及握著扇子的手、手臂上的衣服都是跟樹皮相同的黝黑顏色,如果不是有響聲,真的看不出剛才發生的動作。
「神壁,你根本不適合做主持,唉,楓割寺傳到這一代,沒落已成定局。」說話的人聲音蒼老之至,但內力渾厚,每個字都清清楚楚地傳到我的耳朵裡。
神壁大師退了一步,摸著被打的頭頂發愣。
「你,天龍僧——」那人又發話了。
衣服上繡著金龍的老僧掙扎著站起來,無言地合掌向著巨樹。
「龍是中國人的象徵,特別是中國藏密裡的高手對龍、象雙形裡的功夫已經研究到出神入化的程度,你們以自己的短處抗擊別人長處,怎麼可能取勝?唉,過了今天的劫難,你的使命完成,劫難消盡,可以涅槃歸隱了……」
我仔細向黑黝黝的樹身望去,等到視力適應了昏暗的光線,漸漸看到,原來那兩棵巨樹上各有一個凹洞。說話的人站在楸樹身上一個不到兩米高的樹洞裡,側身向東,雙手握著折扇,渾身環繞著一股冷氣森森的霧氣。
張百森忽然插嘴:「龜鑒大師,一得到您發散出來的腦電波,閒雲大師便火速指引我前來,您卻只讓些愚蠢的下級僧人出難題阻攔,這是什麼道理?」
樹洞裡的人與男孩子同時長歎,悠悠不絕。
男孩子笑著:「他要找的參禪悟道的同伴,不是咱們,而是——」他的手慢慢向我一指,臉上帶著通達一切的笑容。
門裡門外的幾乎所有的人都同時「啊」了一聲,包括我自己,也是大大地吃了一驚:「什麼?是我?」
我對「腦電波相邀」的事一無所知,來楓割寺完全是為了探望籐迦,順便尋找瑞茜卡。
「對,是你……」樹洞裡的龜鑒川雙掌一拍,噗的一聲悶響,側面牆上插著的一支松油火把立刻辟里啪啦地燃燒起來,發出一陣帶著松木清香的煙霧。
藉著火光,我看到了他的被滿頭長髮胡亂覆蓋著的臉。實在想不到,那麼蒼老的人,卻長著一張粉嫩如嬰孩的臉。除了一雙冷峻深沉的眼睛之外,他的額、顴骨、鼻子、嘴唇都像三四歲的胖孩子般柔嫩無比,並且乾乾淨淨,不留一絲灰塵。
「就是你……」他也抬起胳膊,向我緩緩指了指,黑色的衣袖上簌簌地落下來許多灰塵。接著,他向後仰頭,把散亂的頭髮全部攏到腦後去,雙眼灼灼地盯著我,看了又看。
「哈哈、哈哈哈……」張百森忽然大笑起來,轉過臉仔細地看著我。不只是他,大概所有在場的人,目光都指向了我。
我只能尷尬地保持微笑,希望這只是一場微妙之極的誤會。因為我清楚自己的能力,如果在場的東密、藏密的高僧都不能參透讓籐迦解脫的方法,我更是望塵莫及、無所適從。
喀啦一聲,龜鑒川存身的那棵大樹一陣顫動,他伸手扶著樹幹,想要脫身走出來。
「慢……慢……」另外一棵樹身上不到一米高的樹洞裡那個人驟然開口,氣息柔弱,好像身患重病的樣子,聲音非常低。
龜鑒川停住跨出一半的腳,恭恭敬敬聆聽著。
「你這一出去,所有的修行就消失為零了,知道嗎?」那個人端端正正地盤膝坐著,垂著頭,亂髮披拂,渾身都落滿了灰塵。
「老師,我知道。」龜鑒川的腳懸在半空,進退兩難。
「不覺得可惜嗎?或許再有一年、一個月或者再有一天,就能參悟塔下的秘密了。你的耐性只差這麼多?」那個人既然被龜鑒川尊稱為「老師」,當然就是楓割寺裡最神秘的高僧布門履大師無疑。
他說話的時候,身體毫無動作,連嘴唇都不見動靜,只有胸膛微微起伏,正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幾種奇門法術之一——「腹語」。
身居樹洞裡的修行方式,古天竺早就有過記載,這種修煉狀態,最容易讓人接收到來自五行之中「木」的靈氣。上古植物要比人類的存在歷史久遠得多,所以潛心修煉的人,只有借助植物的靈氣,才能接通廣袤無垠的「地氣」,到達「天人合一」的境界。
「老師,我實在等不到了,三個月裡,神之潮汐頻頻溢出,或許等不到悟出進入『海底神墓』的路徑,神之潮汐便氾濫到足以淹沒楓割寺、淹沒北海道的地步。我們沒有可拯救萬世的方舟,茫茫大海,如何自處?」
他們自從現身之後的對話,說的全部都是中文,可見中國文化對日本佛教的影響有多麼深遠。
這些話我聽不太懂,但是「神之潮汐淹沒北海道」這樣的怪事,似乎也是聞所未聞的新鮮論調。
男孩子,也就是張百森嘴裡的「閒雲大師」,微笑著聽著兩名高僧的對話,忽然抬起雙掌,慢吞吞地伸向籐迦躺著的棺材。
一股和暖之極的熱風從他掌心裡迸發出來,把客廳裡所有人的衣襟都吹得向外飄飛著。特別是抱著他的張百森,非但衣襟亂飛,腿腳已經發力坐成長橋大馬,看得出是在極力支撐著來自閒雲大師的巨大壓力。
「卡……嚓、卡嚓」連續兩聲,張百森腳下的青磚碎裂了兩塊,與方才五僧合力抵禦張百森時的狀態一模一樣。
我的目光無暇觀察張百森漲紅的臉,因為此刻棺材內的籐迦忽然飄了起來,身子上懸,頂在玻璃蓋子上。
「暴哪璸庵咿牛摩哞……」閒雲大師嘴裡開始出聲誦經,雙掌發出一陣陣難以抑制的劇烈顫抖。
籐迦的睫毛一直都在劇烈顫動,彷彿下一秒鐘就能呼的一下睜開眼睛,而且她的呼吸節奏明顯加快了一倍有餘,頸下的血管急速擴張,幾乎要從雪白的皮膚上迸裂開來。
閒雲大師的動作維持了接近一分鐘,額頭上的皺紋越陷越深,表情緊張過度以至於都變得奇怪扭曲了——一分鐘後,他頹然地放開手,氣喘吁吁地抬手擦汗,籐迦的身體也噗的一聲重新跌落在棺材底部。誰都看得出來,他試圖用無上法力催動籐迦醒來,結果徒勞無功。
「既然你決定了,那就去吧。世間萬事萬物,都要靠『有緣』兩字,千萬不可強求。」坐在樹洞裡的布門履大師說完這句話,無聲無息地晃了晃,樹身上的一面樹皮雕刻成的門扇緩緩閉起來,大樹渾然一體,根本看不到樹洞的存在。
火光一閃,龜鑒川已經躍出樹洞,與閒雲大師面對面站著。他的身材也不是十分高大,清瘦羸弱,給人以骨瘦如柴、弱不禁風之感。
「這些……『煩惱絲』……留之何用?」他撫摸著自己的頭髮,唰的一聲,亂蓬蓬、髒兮兮的頭髮全部脫落在地,亮出他那張嬰孩般稚嫩的臉,跟閒雲大師的七歲男童的外貌相得益彰。
得道高僧能夠「返老還童、鶴髮童顏」——這已經是佛家傳濫了的軼聞,至少今天在楓割寺這同一個地方就看到了兩位。
剛剛被龜鑒川訓誡過的天龍僧一直都在旁邊默立著,此刻轉身,慢慢走出客廳。門外的僧人自動讓開一條通道,直到他走到院子中央,向著正南的寶塔方向,緩緩盤膝坐下。
象、獅、虎三名老僧臉上出現了黯然悲哀的感歎表情,悟道之後的「涅槃」是佛門弟子拋棄肉身、進入西方極樂世界的必經通道。在高僧的思維境界裡,涅槃是個「生而死、死而生」的轉化過程,是最快樂的事,但對於普通人而言,生離死別卻是最痛苦不過的經歷。
「他走了。」龜鑒川微笑著,不過一個嬰孩面容的人用這種心如死灰的聲音說話,讓我的胃裡極度不舒服。
「對,他走了,慧根泯滅之後,相伴而生的是更高深的智慧之樹,我們呢?總要為轉生人做點什麼吧?」閒雲大師回應著,目光流轉,不停地在我和籐迦之間來回看著,同時雙手十指不停地掐來捏去,似乎在計算著某種東西。
在剛才不停變化的格局中,水流聲其實一直都在響著,只是我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樹洞裡兩位高僧身上,暫且把詭譎的水流聲忘掉而已。
就在閒雲大師的聲音落地後,水流聲一下子擴大了十幾倍,變成激流湍瀑一樣的嘩嘩、呼呼聲。外面的僧人們又開始大聲誦念佛號經文,跟水流聲抗衡著。
神壁大師「啊」了一聲,面如死灰地跨到龜鑒川面前:「大師,詭異的『無名之火』又要出現了,請大師出手,救救楓割寺裡的後輩弟子吧……」此時,外面的僧人已經四散躲避到牆邊、廊下、花木後面,似乎有什麼危險的變故就要發生。
龜鑒川昂著頭,仔細聽了幾秒鐘,坦然但又無奈地回答:「既然稱為『無名之火』,何須管它?平心靜氣、精神恆定,隨它來去好了——」
張百森雖然沒有東張西望,但他的眼珠子一直都在骨碌碌地轉個不停。做為中國首席特異功能大師,他曾無數次表演過頭部不動的情況下,眼睛能看到三百六十度範圍內的任何東西。現在,他不必回頭,肯定也能把院子裡的情況盡收眼底。
我以為「無名之火」不過是佛門的一句用典,以前用來指心頭怒火或者是「沒有原因的邪火」,從來不覺得它會成為實質性的東西。看到神壁大師的樣子,忍不住有些好笑,但此時水流聲已經上升到一個高潮頂點,空氣裡突然多了一種焦糊的味道。
僧人們「呀」的齊聲尖叫起來,因為就在水聲達到鼎沸程度時,院子中央盤坐的天龍僧頭頂陡然冒起了一股火焰。我沒看錯,那是確確實實的火焰,像是剛剛打開的煤油爐子。
他是背對我們的,所以看不到起火之後他臉上的表情,不過從背影看,並沒有任何痛苦掙扎的動作。
驚駭萬分的張百森呼的轉身向外,看著頭部已經被火焰包圍的天龍僧。
閒雲大師的右手猛的抬了起來,五指併攏成「鶴嘴」的形狀,向前急速伸出。我相信他有隔空滅火的異能,可惜這火焰來得如此奇怪,若是一下子就把它熄滅掉,豈不失去了一個大好的研究機會。
「慢——」龜鑒川身子一晃,搶過來,一把攥住了閒雲大師的五指。他的手掌粗糲巨大,如同鷹爪,倏的把閒雲大師的手握在掌心裡。
他們兩個,都是武功到了無敵巔峰狀態的絕世高手,雖然是無意中的手掌碰撞,肯定也會有意無意地帶著「較量比試」的意思。
「啪啪、啪啪啪啪」,張百森腳下的青磚碎成粉末,雙腳在一瞬間下陷了二十厘米有餘,可見閒雲大師的身子給予了他極大的壓迫力。當他把壓力轉向腳下地面時,如同兩隻重力打夯機在拚命夯砸著堅硬的地面。
龜鑒川的樣子也好不到哪裡去,兩臂和上身的僧衣「嗤啦」一聲,碎裂成數百塊破布,緩緩飄落,渾身只剩下一條灰白色的長褲和腳下的布鞋。交手雖然只有一招,卻有石破天驚的威勢。
「我們……可以……看看……情況……再……決定……」斷斷續續從嘴裡迸出了五個詞之後,龜鑒川張大嘴絲的一聲,長吸了一口氣,放開手掌,發出很響的「咕嚕咕嚕」吞氣聲。
閒雲大師點點頭,「呼——」的吐了口長氣,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陰晴不定。
火焰已經裹住了天龍僧的肩膀,灰色的僧衣盡情燃燒著,空氣裡有皮肉灼傷的焦糊味。
沒有人出聲告警,也沒人去尋找水源滅火,只是默默注視著,連誦經聲都停止了。
黃昏過後,荒山的又一個夜晚來臨了,而燃燒著的天龍僧像是篝火晚會的主角,被眾人圍著、看著。他是人,不是松木乾柴,所以這種情況看起來詭異而邪惡,更像是一場邪教徒的祭祀大會。
「這已經是三個月來的第二十七個犧牲品了,神水、怒火……不知道上天要將楓割寺置於何地?大師、大師、大師,難道就沒有任何辦法可以解得了楓割寺的詛咒嗎?」神壁大師變得悲憤無比。
當火焰把天龍僧整個包起來時,所有人都聽到了皮肉受炙烤時發出的「滋滋」聲,但聽不到天龍僧的慘叫。或許五分鐘後,他將徹底化為灰燼殘骸,但這股奇怪的火焰是從何而來的呢?
「也許我們……可以……去『亡靈之塔』下……參悟?」龜鑒川後退一步,又絲的吸了一大口氣,乾癟的肚子慢慢膨脹起來。
我早就想去寶塔那邊了,他的話正合我意。
閒雲大師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回答:「好,馬上。」這三個字出口,張百森身子一弓,嗖的向院子裡射出去。他根本沒有繞道曲徑的意思,腳尖在門前台階上一點,已經孤鶴穿雲般冉冉升起,空中滑步,踩到了院子的南牆。再次聳身之後,便連影子都看不到了。這種飛騰跳躍的方法,到達塔下絕不會超過三秒鐘時間。
我苦笑了一聲,自己的武功、輕功雖然不錯,跟張百森比起來卻連他的三成都未必能趕得上。
「年輕人,我們……走吧……」
龜鑒川向我伸出手,和善地笑了笑。他的上身一直都赤裸著,怪異無比。
我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對這位一直說中文的日本高僧,還算有些好感。兩隻手掌接觸時,一股陰森森的寒意剎那間傳遍了我的全身,讓我的身子連顫了數次,腦子也受了寒冷的刺激,猛然清醒了不少。
我的第一反應便是甩開手,但龜鑒川掌心裡蘊涵著的巨大黏結力,卻把我的手掌牢牢吸住。
「籐迦公主,對我們很重要,救活她——如果你能的話……」他的後半句話明顯帶著不信任,我感覺他的握手動作,就像閒雲大師探索我的腦組織的動作一樣,都是要取得我身體裡的某些特殊記憶。
他如此失望,當然是因為在我體內沒找到救籐迦的辦法而已。
我承認,面對籐迦的植物人狀態,除了送去醫院深度醫療,根本想不出更高明的辦法。如果由於這一點受鄙視的話,那也沒辦法。
「我知道,如果有辦法,哪怕是億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會盡力。」很明顯,我又被面前的日本僧人的某些表象給欺騙了,即便是說中文的日本人,也不一定都是中國人的朋友。
火焰漸漸減弱了,天龍僧已經向前撲倒,身體焚燒成焦黑的一團。
以前在金字塔裡時,見到過人體被奇怪的射線「風化」的詭異事件,對眼前天龍僧的「自焚」也就有點見怪不怪了。從圍觀僧人的漠視裡,能夠看得出這種詭異事件,似乎已經發生過無數次,大家都變得奇特的麻木了。
「你似乎是有辦法的……請注意,是『似乎』……但需要外界賦予你的力量……年輕人……做日本人的朋友……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聽龜鑒川如此說,我惱怒地重重甩手,掙脫了他手心裡的吸力,借勢旋轉三圈,向後急速退開。
其實自己內心裡最恨別人的「好心施捨」,特別是來自鄰邦日本人小恩小惠的「施捨」。要知道,日本之所以能在戰後迅速恢復元氣、高速發展,跟二戰結束時中國免除了他們高額的「戰爭賠款」是絕對分不開的。
現在,逐漸富裕的日本人,每每在中國人面前暴露出「高高在上、大腹便便」的富人醜態,讓我由衷地感到噁心。
「好處?龜鑒川先生,還是多想想二戰結束時,中國給予日本的巨大好處吧!你的好處,留給有緣人好了,我不需要!」單從他剛才的話來看,根本不配「大師」這樣的稱號。
龜鑒川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尷尬地笑著:「不不不,年輕人你大概誤會了。我的意思……天皇許諾說,誰能救得了籐迦公主,就是她未來的丈夫。如果能娶她這樣的優秀女孩子做妻子,豈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我「哼」了一聲,拂袖退出客廳,大聲回答他:「我是中國人,從出生開始,向後三代都不會娶日本女孩子為妻,請閣下省省心吧!」隨即轉身,沿著來時的路向寶塔方向快速走回去。
如果單純為了節省時間,我也可以翻牆越桓而去,但一來沒有張百森那樣的精妙身手,二來,怕是給這些無知的日本僧人恥笑「中國人就是逃跑的功夫厲害」。身後一陣橐橐的腳步聲,是驚魂稍定、血跡滿臉的兵見跟了上來。
拐過第一個牆角,兵見加快腳步敢上來,並且開口叫我:「風先生,寶塔那邊有些古怪,你最好別靠近。唉,你是蕭小姐介紹來的遊客,她反覆囑咐過,要我保證你的安全的——」他的腳好像也受了傷,一瘸一拐,疼得齜牙咧嘴。
聽了他的話,我心裡突然一熱:「剛剛粗暴地拒接蕭可冷的電話,唉,人家那麼關心我,不知道該怎樣回報她才好?」
我是最不喜歡欠別人情的,那會令自己寢食難安。
我一邊把手伸進口袋去開機,一邊裝作毫不在意地問:「什麼是『神之潮汐』?什麼又是『無名之火』?楓割寺裡的古怪東西怎麼會越來越多?」
電話「嘀」的一聲開機了,我的手指略轉了轉,捻出三張百元面額的美金,抽出來遞給兵見。
有錢能使鬼推磨,在地球上的很多地方,美金就是百試不爽的特別通行證。
一陣風吹過來,紙幣發出悅耳的「嚓嚓」聲,這是全世界窮人最喜歡聽的音樂,相信兵見也絕不會例外,因為他的眼睛正在漸漸發亮,駝著的背也漸漸挺直了。
雖然幾小時前我們剛剛交過手,他也被我打倒在地、頭破血流——但看在美金的面子上,現在就算讓他跟我插草為香、歃血為盟都沒有任何問題。日本人的「拜金主義」,比地球上任何一個民族都來得更現實、更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