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可冷突然伸手,在我眼前攤開掌心,露出一枚黑銀戒指,急促而懊惱地喘息著:「風先生,我……在她身上發現了這個!你看這是什麼?是什麼……」
這的確是一枚如假包換的黑銀戒指,也就是危地馬拉黑巫術的標誌性飾物。身懷這種飾物的,就算不是黑巫術部族裡的巫女,也得是身份極為特殊的族人,否則,根本沒有得到它的機會,就算勉強偷來,也會遭受巫術的詛咒而死。
我一下子愣住了:「在她身上發現的?真的?」
戒指在陽光下閃著詭異的光芒,上面嵌著的黃色琥珀石不斷地反射著無比澄澈的光彩,讓我覺得略微有些眼熟。當我把戒指捏在指尖上,看到琥珀石裡嵌著的微型啄木鳥的時候,突然明白過來:「飛機上的瑞茜卡……瑞茜卡也戴著這種戒指,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戒指……怎麼回事?難道世界上存在著兩隻一模一樣的黑銀戒指?」
這些純手工制做的東西,根本不存在完全相同的時候,並且要尋找嵌著相同圖案的琥珀石,十幾年裡也不一定能找到一對。
蕭可冷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話來:「她……是身懷『黑巫術』的妖人……對不對?」
像她這麼堅強勇敢的女孩子,竟然在正午的陽光下,害怕如斯,足見「黑巫術」在她心裡已經造成了巨大的無形壓力。
傳說中,被「黑巫術」所左右的人,生不如死、痛苦難當,並且會做出種種匪夷所思的詭異舉動,比如生食腐肉、午夜夢遊、狗血塗臉、鬼哭狼嚎……等等等等。
「她……她說過的關於……海底宮殿的話……不就是午夜夢遊……」蕭可冷幾乎站不住了,伸手扶住旁邊的白樺樹幹。短髮下面,她的額頭上滿是晶瑩的冷汗,幸好現在是白天,而且有王江南的人馬在此壯膽,否則這麼大的莊園,真的到處都是鬼氣森森。
對關寶鈴說過的話,我一直都是抱著「寧可信其有」的想法,因為我也數次聽到了水泡聲。如果水泡聲真實存在,關寶鈴經歷的,當然也有可能真實存在。
我把戒指托在掌心裡,看陽光在琥珀石的各個稜面上反射著晶瑩剔透的閃光,覺得它很可能就是瑞茜卡戴著的那一枚:「可是,它怎麼會從瑞茜卡手上到了關寶鈴身上?」
蕭可冷極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風先生,別怪我對關小姐無禮,我只是順手碰到了她的衣袋,才找到了這個……」
這句話的真實意思是,蕭可冷對關寶鈴產生了懷疑,便進行了極為隱秘的貼身搜索,偷到了戒指。蘇倫、蕭可冷這夥人的身份,介乎於正當市民與黑道人物之間,偶爾採取些非常手段,對她們而言,根本是尋常小事,毫無「犯法、侵權」的概念。
戒指沉甸甸的,那只微縮的啄木鳥形神畢肖,連最細微處的指爪都保存得完完整整,毫無缺失,真不知道「黑巫術」教派的人,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竟然能把一隻碩大的啄木鳥變化為比花生米更小的微縮景觀?
引擎轟鳴聲響在門外,安子架著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自達旅行車開到了門口,向我揮招呼,神采飛揚。
蕭可冷愣了愣,低聲嘟囔著:「咦?這小姑娘幹嗎?春心萌動了?」她向我瞟了一眼,滿臉都是似笑非笑的鬼鬼祟祟的表情。
我故作不知,但安子才換的另一套嶄新的火紅色運動裝已經毫不客氣地填滿了我的視線。這是她第三次換裝了,一次比一次熱烈,彷彿是故意要引起我的注意。
我跟蕭可冷小步向大門口走過去,並且把那枚戒指謹慎地用手帕包起來,放進衣袋裡。記得瑞茜卡說過要去楓割寺的,如果在那裡可以碰巧遇到她,順便詢問一下關於戒指的事情。
走到安子的車邊,蕭可冷又忐忑不安地叮囑:「風先生,我已經電話聯絡楓割寺那邊的對外接待人員,您可以盡情參觀,但有一點,千萬在晚飯前回來,不可以留宿在寺裡,知道嗎?因為——」
我揚揚眉毛笑著:「因為『獠牙魔』?你相信那東西真的存在?」
安子附和著笑起來,半長的黑髮在肩頭跳躍著,予人以「心情大好、眉飛色舞」的感覺。
蕭可冷微微有些惱怒,瞪了安子一眼:「笑什麼?陪風先生過去,如果有一絲差池,小心你的……」她後退了一步,雙手插在褲袋裡,斜著眼睛看我,似乎是在怪我「不識好歹」。
「遵命!」安子大聲答應著,臉上笑意不絕,踩下油門,車子急衝向前。
車子是向南面三岔口方向疾馳而去的,從車內的後視鏡裡,我看到蕭可冷一直站在大門口,凝視著車子離開的方向。同時,關寶鈴也從別墅的大廳裡走了出來,站在門口台階上向這邊眺望著,一個小小的鏡面裡,同時映著她們兩個的身影,讓我心裡猛然一動……
我並不是一個太擅於跟女孩子打交道的「好色男」,特別是目前的狀況下,全部心思幾乎都在追查大哥楊天下落這件事上,根本顧不得領會女孩子們隱秘的情感——只有關寶鈴例外。以前在流光溢彩的電視屏幕上遠遠看著她,她是萬人空巷的明星,與眾不同、光華閃爍;現在近距離接觸,雖然只有短短三天,她身體裡與生俱來的柔弱無助就已經非常深刻地打動了我……
「風先生——」安子扭動了一下後視鏡,蕭可冷與關寶鈴都不見了,鏡面上只反映著安子亮晶晶的眼睛。她精心妝扮過,眼睫毛烏黑上翹,每一撲扇都像日本廣告片裡的青春美少女般靚麗嫵媚。
她從後視鏡裡盯著我,眉眼彎彎地笑著:「楓割寺是北海道最有名的旅遊勝地,我非常榮幸可以做您的私人導遊,如果有什麼需要,請隨時吩咐我,我會盡心盡力讓您有賓至如歸之感。」
雖然是日本人,但她的中文說得非常流利,想必是經蕭可冷天天調教的結果。
我「唔」了一聲,冷淡地點點頭。
如果說自己可能對日本女孩子感興趣的話,籐迦可能是唯一的一個,但「感興趣」三個字也僅限於她身上蘊藏著的巨大秘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曖昧想法。
安子得寸進尺地轉過頭來,大膽而熱烈地忽閃著大眼睛:「風先生,希望我能讓您覺得北海道之行愉悅浪漫——本地的溫泉湯浴是整個日本最有名的,或許我們可以……」此時車子在疾馳中,她的駕駛技術很好,竟然能夠不看路面,僅憑感覺把握方向。
這種露骨的表白讓我起了淡淡的反感,我扭過臉,向右面的荒野望著,根本不打算跟安子深談。
日本的溫泉以「男女混浴」全球聞名,對於這種「高級享受」我暫時還沒什麼興趣,而且我跟安子之間不過只有寥寥幾天的斷續接觸,我不以為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會產生什麼真正的感情。剛剛想正色拒絕她的糾纏,陡然間,前面三岔路口上轉出一輛乳白色的豐田中巴車,速度也是快到了極點。
中巴車是從東面拐彎過來的,車輪摩擦地面的刺耳尖嘯與急促剎車聲響成一片——安子的反應不算不靈敏,幾乎是第一時間踩剎車、向左扭方向盤,但兩車相互看到對方時,距離已經僅剩不足十米,再靈敏的剎車都不可能在這麼短的距離令車子停止。
眼看一場慘烈的車禍就要發生——
對面車上駕駛員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雙拳自側窗裡伸出來,呼地凌空向我們的車子擊出。
第一眼看到中年人的相貌,我心裡迅速彈起了一個人的名字:「張百森!」一個在大陸民眾心裡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特殊人物。
安子突然「呀」的一聲尖叫,雙手上揚鬆開方向盤,接著我也發現這輛馬自達旅行車正在急促後退,彷彿有十幾個彪形大漢同時發力,將車子向後推一樣。幾秒鐘時間,車子倒退了七八米的樣子,對面那中巴車也尖銳地急踩剎車停了下來。
此時安子的手仍舊高舉著,像是「投降」的姿勢。
對面車上的張百森緩緩吸氣,雙拳回收於腰間,灰白的頭髮根根倒豎,怪異地指向天空。這一招,並不是他賴以成名的特異功能,而是貨真價實的「隔山打牛」的中國硬氣功,正是憑藉著凌空發出的拳勁,硬生生地逼退了安子駕駛的這輛旅行車。
中巴車的日本司機開門跳下來,驚駭地低頭看著地面上兩輛車留下的焦黑色剎車痕跡,萬分震撼地抬頭看著張百森,雙掌合在胸前,不住地彎腰謨拜。
張百森的武功和異能並不僅限於此,只是一秒鐘時間內能做出這麼快的應急反應,而後聚氣出拳,解救這場災禍——這已經超出了一般特異功能大師的能力界限,從這件小事上推而廣之,他能受到全中國民眾的崇敬也就不足為奇了。
隔著茶色的擋風玻璃,我看到他那些尖刺一樣的頭髮慢慢倒伏下來,仍舊恢復成瀟灑的分頭髮式,目光極慢地在旅行車上掃了兩眼,皺了皺眉。他有一張標準的國字型方臉,大眼炯炯有神,精光熠熠。高鼻樑,元寶嘴形,臉色紅潤,整個突發事件中雖然自始至終沒有開口,卻自然而然帶著凜凜正氣。
安子已經完全驚呆了,等到對面的中巴車重新發動,與旅行車擦身而過之後,才用力拍打著胸口,做出「花容失色、心驚膽寒」的樣子。
我長吁了一口氣,也是驚魂稍定。方纔如果真的發生車禍,自己雖然可以在兩車相撞的瞬間,打開車門逃逸出去,但卻沒辦法救安子的性命。這次,真的要多謝張百森了。
「那是……中國的特異功能大師……張百森先生啊……他要去尋福園嗎?」安子扭身,滿懷敬仰地看著中巴車的影子。
這條路的盡頭,唯一能夠通向的目標,就是尋福園,也可以說,這條路是尋福園的私家路。
對於張百森訪問尋福園的來意,我很感興趣,但現在尋福園裡駐紮了王江南的神槍會人馬,對方又正好趾高氣揚、風頭正勁,我可不想硬往裡摻和。或許,張百森到這裡來,是要跟王江南接洽什麼要事呢?
我揮揮手,命安子開車。
地面上數道焦黑色的剎車痕跡觸目驚心,其中最深的一道,已經把瀝青路面劃出了一道三十厘米寬、三厘米深的溝槽,一直拖拉了四五米遠。我知道,這是中巴車的車輪留下的,張百森要出拳發力,必須得沉腰坐馬,力貫腳下,直接分散到四個輪胎上。如此看來,他的「隔山打牛」功力,還沒有練到至高至純的境界了?江湖上,曾經有位大陸西南的高手將這種拳勁霸道之極的功夫,練到可以懸空發力的境界,手術刀就親眼見過。
安子的態度已經收斂了許多,不再多話,嘟著嘴,臉色陰沉,只管開車。
從三岔口右轉,前進三公里後,兩邊的灌木叢漸漸濃密起來,看來是每天都有人專門管理。眼前不斷地有高高的路標閃過,用英、法、中、日四國語言寫著「神頭鎮」這個名稱。
很快,路右側的一幢黑色三層建築映入眼簾,那幢房子面向西南,向海背山而立,全部是用黑色的岩石建造而成,通體被乾枯了的日本爬山虎遮蓋住,顯得無比破敗頹廢。
房子前面,用同樣漆成黑色的尖刺竹籬笆圍成了一個巨大的空場,地面也是用黑色石板鋪砌成的。遠遠看上去,神頭鎮的整個造型像是一隻蹲伏的巨大黑色蝙蝠。
我的神經被猛然觸動了,因為按照日本乃至亞洲的民居建築習俗,很少有人故意住在黑色的房子裡,這是最不吉利的居住方式。
再有,院子的地面再做成黑色,配合以向天的黑色尖刺,合起來是個「黑煞陣」的陰宅佈局,可謂古怪到了極點。
按照陰陽宅典籍上的解釋,活人居住在陰宅格局的房子裡,必定夭壽,而且子子孫孫無窮無盡,都要受到陰宅的扼殺,男命不過四十,女命不過三十,運氣壞到極點。
車子行駛到神頭鎮前面,我拍了拍安子的座位:「稍停一下。」
車子向前滑行了十幾米,直到駛過了黑色房子正對的範圍,才慢慢停在路邊。
安子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肩膀:「風先生,為何一定要停在這裡,要知道這裡很怪異,總是出現些恐怖事件……」
她向神頭鎮的黑房子緊張地望了兩眼,彷彿那房子裡隨時都會衝出某些恐怖的怪獸來。
我的手已經按在車門的把手上,正想下車去看看,驀的發現那幢房子頂上還飄揚著一桿三米高的黑色旗幟,上面繡著一大團騰騰跳躍的紅色火焰,隨著海風一陣陣噗啦啦翻捲著。旗桿豎立的角度非常巧妙,黑色的旗幟嵌在濃黑的背景裡面,正對房子時根本覺察不到。
「黑煞陣」加「水火旗」,這種格局的陳設就有些微妙了,它的用意在於「克人克己、兩敗俱亡」,是一個歹毒的殺人佈局,巨大的殺傷力會把與它正對居住的人家弄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但是,最怪誕的一點,神頭鎮正對的,是荒野過後的一望無際的大海。
大海裡自然沒有人居住,並且這邊又不是什麼深水港口,也不可能有大船停靠。所以,不管當初建造神頭鎮的設計師有多歹毒,總是在枉費心思,無的放矢。
房子的坐落角度並非正東正西,而是有一個向西南的三十度偏角,毫無疑問,當初建造房子時,設計師花了非常多的心思,而且每一個特異之處的存在,都有其微妙之極的含義。
日本的風水學百分之百來源於中國的大陸、香港兩地,幾乎是照本宣科地挪用的。可惜,我對風水學的認識還不夠登峰造極,無法徹底地破解這個佈局的詭異之處。
楓割寺的圍牆已經遙遙在望,那座巍峨的寶塔更是以一種召喚之姿,向我發出無比的誘惑力。
在神頭鎮旁只作了五分鐘停留之後,安子重新發動了汽車,一路向前上了蜿蜒的盤山公路,並且告訴我:「十五分鐘後,將會到達寺門前,寺裡專管接待的僧人兵見負責全程陪同參觀。」
不一會兒,詭異的神頭鎮已經被拋在身後。
上次來楓割寺,自己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背包客,對手術刀在本地的勢力圈毫無驚動,只是簡簡單單的觀光旅遊而已,似乎並沒注意到神頭鎮的詭異。
我在腦子裡仔細勾勒著那幢大房子的外觀,三層結構,一共存在五十五個門窗,從上到下,全部漆黑一片,像是一塊生著無數大小眼睛的怪石。
這樣的鬼地方,能夠成為前來北海道遊人的必停之地,也真是夠古怪的。由此可見,世人大多數都是愚昧無知的,只顧在神頭鎮享受海龜美味,卻不知道自己涉足的是至凶至險的境地。
我扭頭向後看,在車子的後窗玻璃裡,一團漆黑的神頭鎮漸漸變得模糊了,但它那種「黑煞陣、水火旗」的居心叵測的歹毒佈局仍是深刻銘記在我心裡。
「手術刀為什麼要收購這裡?如果收購進來不能為己用,何必花大價錢買這塊累贅?除非……除非是為了保護遊客,收購進來然後全部毀掉,破除了這個殺局,以保證進入楓割寺的遊人平平安安。不過,這樣造福於民的『好事』應該由日本政府來做才對,根本不是手術刀的行事作風啊?」
沉默中的安子忽然有些扭捏地笑著開口:「風先生,剛才的事……請您……不要對蕭小姐說好不好?」
她在後視鏡裡盯著我,又是一聲長歎:「我說的,不是……不是險些發生車禍的事……而是……」臉色一片潮紅,清晰地浮現出失望之極的表情。
我簡短地頷首回應著:「我什麼都沒聽到,我們什麼都沒交談過,OK?」自己不喜歡日本女孩子,但卻不能阻止日本女孩子喜歡自己。
安子舒了一口氣,變得輕鬆了許多:「謝謝、謝謝您。」
車子裡的空氣有些沉悶,我把車窗開了一條縫,讓北海道的山風混合著海風灌進來,發出刺耳的尖嘯聲。視線裡,亡靈之塔越來越近,那些白色的飛簷和尖頂帶著某種不知名的神秘感,一次次刺激著我的好奇的神經。
大概在盤山公路上迴旋了十四次左右,前進路線指向東北,並且道路變成了一條寬闊的石板大道,盡頭則是日式水墨風格的重簷歇山頂門,兩側飛簷高挑。
車子一直行駛到楓割寺門口,有個三十多歲的日本僧人微笑著走下青石台階,向我合掌點頭:「是風先生吧?小僧兵見恭候多時了。」
我並不奇怪他滿口的流利中文,畢竟楓割寺是個國際知名的旅遊景點,來此地觀光的華人不在少數,所以寺院裡肯定有精通華語的接待人員。
兵見的體格偏於清瘦,但腳下非常沉穩,一看就知道有極深的武學根基。他的臉上無時無刻不帶著淡淡的微笑,謙和儒雅,如果再戴上一副近視眼鏡,馬上會變成一個飽讀詩書的學院教授之類的人物。
安子一個人留在車裡,兵見帶著我走進山門。
此時,太陽已經漸漸西斜,天色逐漸黯淡下來。
故地重遊,這次進入楓割寺山門時的心情大不一樣,所以一進入門後的巨大四方天井,心裡立刻充塞了一種沉重的壓抑感。天井正中,有一個足有四米見方的水池,蕩漾的碧波一直滿溢到池邊來,隨著人的腳步聲掀起一陣細碎的波浪。
這就是楓割寺裡名聲不亞於「亡靈之塔」的「通靈之井」,很多日本人沐浴齋戒,不遠千里而來,就是為了在「通靈之井」前解讀自己的心事。
兵見腳下穿的是軟牛皮底的灰色僧鞋,走起路來輕巧無聲,所以石板地面上,只有我的皮鞋發出的咯咯聲。
向前走了十五步後,我已經立在池邊豎立的石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