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倫又是一聲長歎:「風哥哥,要說籐迦進入了神奇的『蟲洞』,倒不如說她自己就是創造『蟲洞』的人,豈不更容易解釋得通?」她的話,明顯帶著揶揄。看來,我對籐迦失蹤事件的過度關心,已經讓她又變得敏感起來。
「啊——」
「啊啊——」
無數驚呼的聲音,從墓穴中央傳來,我眼前的金光突然消失了,一瞬間彷彿從光芒萬丈的陽光下跌入了昏黃陰暗的谷底,渾身猛然一震。其實,已經有三分之一的墓室裡亮起了照明燈。不過,人造光與那大金錠的自然光無法相比,眼睛需要有比較長的適應時間。
這個變化的起因,是那金錠已經被從中切為兩半,當切割線完成的剎那,金光便消失了。
彩虹勇士的工兵小組絕不是空吹出來的,只有三十分鐘時間,他們便完成了初步的工作。
蘇倫忽然急匆匆地說:「風哥哥,我的感覺,那金錠就像一個燈泡,你覺得呢?」
要把長方體的金錠想像成燈泡,需要最大限度天馬行空的想像力才行。
「燈泡?」我重複著,一邊快步向中央墓室那邊走過去。
「風哥哥,告訴我什麼是燈?燈如何定義的?」
廣義地說,一切發光的物體,比如燈管、霓虹燈架、球形燈……這些通通可以稱為「燈」。如果換個角度考慮,做一個四米見方、一米半高的透明體,在它的中間安置光源,它豈不也可以叫做「燈」。
「蘇倫,你說得沒錯,那可以稱之為『燈』,不過它的光源在哪裡?在這麼深的古墓下,誰又能給予它電能?」
我的腦子很亂,未免提了一個愚蠢之極的問題,既然是古埃及時代的產物,何須電能?地球上的能量,人類得以開發的寥寥無幾,就連太陽能的應用都只處於幼稚的蹣跚學步階段,又焉知沒有其它可以用來代替「電能」的東西?
假如金錠是「燈」,現在,燈被打破了,當然也就不能再發光了。
工兵們再次開始分割工作,將金錠二分為四。
鐵娜抱著胳膊站在旁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忙碌的工兵們。她的槍法非常高明,應該能夠威懾住在場的士兵們。
這真是一幅古怪奇異的畫面,幾十個現代人,在數千年前的金字塔裡,狂熱地圍著一塊全球罕見的金錠。它的下面到底有什麼呢——
分割工作的速度漸漸慢下來,因為所有的切割工具在持續的使用過程中,損耗極大。他們不得不調整分割方法,準備先把其中一半分割成兩米長、一米寬的長條。即便是分割到這種程度,其巨大的重量,也足以令人工搬動它們成為一項非常頭疼的工作。
我靠近鐵娜,低聲請求著:「請撥給我十個人,我希望能在這段時間裡,再次對墓室進行搜索。」
我希望能根據方纔若有若無的香味,找到籐迦進過墓室的證據。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她還活著,無論這種想法聽起來有多荒謬。
「風先生,留在我身邊不好嗎?」她露出幽默的笑,半真半假地挽留著。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自作多情的男人,委婉地笑著,不露聲色地拒絕了她。
鐵娜答應了我的請求,命令十個荷槍實彈的士兵跟在我後面。
我們穿過中心墓室,一直向前,到達了墓穴的另一個邊。這個位置,應該是金字塔的最西邊,跟我們進入墓穴的位置處於同一軸線。
毫無意外,我們什麼都沒發現,除了滿壁的象形文字之外。我的嗅覺很正常,能絲毫不差地聞到墓室裡到處飄蕩的切割機的焦糊味。正因如此,我才會更加驚訝:「墓室裡難道不應該有其它陰暗潮濕的味道嗎?」
假定伯倫朗是因為呼進了墓室裡的細菌而暴斃的話,我們為什麼不要緊?因為現在墓穴裡的每一個人都放棄了氧氣瓶和防毒面具,要是中毒的話,大家該都是同一下場才對。
士兵們一直都保持沉默,他們的神經似乎還沒從同伴被鐵娜擊斃的震撼中放鬆下來,每個人都顯得呆頭呆腦的。
其實,埃及特種部隊「彩虹勇士」在全球各國的特警中,能力不會比美軍的「綠貝、海豹、三角洲、蝰蛇」四大頂尖特種部隊差。在每年舉行的全球特警戰鬥力比賽中,彩虹勇士次次都會擠入前十。
我靠在墓室的西牆上,也就是金字塔的外壁上,盯著腳下那些古怪的文字。漸漸的,我已經開始有所發現,每間墓室的四壁、地面、頂面都有四隻「太陽之舟」,而所有的太陽之舟高高聳立的那一頭是向著我的左方的,也就是北面。
我馬上命令士兵們搜查了側面近鄰的兩間墓室,不錯,那個符號的方向是向北的,也就是說,「太陽之舟」駛向的方向是北方。
「向北?為什麼不是向東?向著太陽升起的方向?」我的頭又再痛,像是要把自己繞住一樣,不停地在嘴裡重複著這個問號。
突然,有個特種兵低聲嘟囔著:「那有什麼不理解的?它們的朝向,正對金字塔前的『太陽之舟』埋藏地。」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我發現自己真的該狠狠地反省才行:「我竟然把胡夫金字塔前出土的木製「太陽之舟」都忘記了!該死,真該死!」
看著那個道破天機的士兵,我真想撲過去狠狠地擁抱他。
我向著對講機呼叫:「蘇倫蘇倫,所有的『太陽之舟』都是駛向胡夫金字塔的,想想看,這代表什麼?」
其實,細想起來,也沒有什麼好興奮的。
這個發現或許可以說明,土裂汗金字塔對胡夫金字塔的頂禮謨拜?胡夫金字塔是土裂汗金字塔的核心?
就算如此,也仍舊證明不了什麼,我們仍是站在一層上下同樣被封閉的墓室裡,不得其穴而下,更不得其路而上。
蘇倫保持沉默,不過我聽到快速的鍵盤擊打的「啪啪」聲,她應該是在迅速搜尋著什麼資料才對。
我隔著那麼多門,遙望著中央墓室裡忙碌的人群,陡然有種夢幻般的不切實感湧上心頭:「我們現在正處於幾百米深的地下,一座剛剛被二十一世紀的高新技術攻破的金字塔的內部。數千年前,這裡是什麼樣子?當這座詭異之極的土裂汗金字塔剛剛建成時,有沒有人曾經站在我目前站立之處,像我一樣,遙望著那塊巨大的誘人的金錠?」
古埃及人的技術發達程度,遠遠超出現代考古學家的想像。比如在此之前,曾經出土過的黃金面具,其手工捶打的精細程度,令人歎為觀止。如果沒有精密的操作程序,他們怎麼可能把金子熔化成那麼大的金錠?再有一點,難道那金錠是先放置在墓穴中央,然後這一層的頂壁才被封蓋澆鑄起來的嗎?
「風哥哥,按照此前的金字塔發掘資料,有確切字數統計的完整的『太陽之舟』為兩萬四千個。並沒發現有這種集體指向胡夫金字塔的現象,就算有,也是雜亂無章、殘破不堪的,如果……假設這層墓室裡的所有『太陽之舟』都是指著那個方向,只能證明,看似空蕩蕩的墓室裡必定埋藏著更大的秘密——」
終於再次聽到了蘇倫的聲音,她顯得疲倦無比。
「秘密在哪裡?你的意思是甬道和機關?」
「嗯,應該是吧。」她不敢肯定。
古埃及人建造金字塔時,之所以在每塊材料的堆砌上,都計算得分毫不差,最大的原因就是為了架設機關的方便。甚至有人把金字塔裡的機關設置,稱為一隻「不規則的魔方」。既然是魔方,自然可以做任意角度的旋轉、變換,沒有絲毫的阻礙、凝滯。
在這種嚴格控制的基礎上,他們當然可以令千百塊巨石中的任意一塊,憑借幾十公斤的推動力或者牽引力便能得到輕而易舉的位移。
我頹然地仰面看著室頂,希望在那些千奇百怪的象形文字裡找到可能存在機關的痕跡。
跟隨我前來的十名士兵樂得清閒,抱著槍坐在地上,閒聊著那些象形文字代表的意思,氣氛融洽,簡直像個懇談會的現場。
「難道真的像鐵娜所說,需要幾百個、幾千個士兵進入墓室,掘地三尺進行搜查?」我不由得長歎,這麼做的結果,只能是勞民傷財、超強破壞。
「其實,有個簡便方法,讓湯博士的鑽機,在每一間墓室的頂面和地面都鑽上洞口,不就輕而易舉地發現墓室的秘密了?」蘇倫故作輕鬆,不過三百六十一間墓室,一共需要鑽七百二十二個孔,工程量巨大,就算把那個加長鑽頭磨禿了也未必能完成。
更重要的是,我們並不清楚鑽透頂壁之後,上面會落下什麼來。是流沙?還是毒蟲猛獸?當然,最好的結果,是這麼一層一層空蕩蕩地鑽上去,直到金字塔頂。
「哈哈,或許,運氣好的話,我們會在每一層裡都發現一塊超級金錠,那麼,埃及的黃金儲量,很可能立刻超越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成為非洲財富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