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一輩子都在從事軍事工作,趙星對這種燈紅酒綠的生活有點反感,雖然後來幹警衛工作時接觸過的場面更加奢華,但巨大的工作壓力把他的神經一天到晚繃的緊緊的,對他而言,越盛大的的場合就代表任務越繁重,所以出於職業習慣,一見到這種場面他就頭痛。好不容易不用應付人了,趕忙溜到門外,賞月聽風,再點上一根煙,真是一身輕鬆。
直到舞會結束,滿頭大汗的龍剛才打電話找到他,見他一副悠閒的樣子,不由羨慕的道:「還是你有先見之明,先躲了起來,我被柳葉抓住學了一個晚上的舞,真是受罪。」
趙星禁不住好笑,想不通為什麼所有的女人都恨不得把男人訓練成交際花,即便是他平時認為樸實的柳葉也是如此,想起以前跟戰友在一起侃大山,都說現在男女位置顛倒了,男人必須要做到入得廚房,出得廳堂,對沒有錢挺不起腰桿的尤其如是,哈哈笑道:「柳葉呢?把她一個人扔到裡面你也放心?」
龍剛一挺胸膛,道:「別人不敢說,我家柳葉你可以放一百個心,她對愛情的立場絕對是一百年不變色,比XG自治區還多五十年。韓雪傷到了腳,她們幾個說好了,都不回去,留下來陪她,今天晚上就我們兩個人走。」
趙星道:「跟衛寧打招呼了沒有?」
龍剛道:「算了吧,你知道衛寧一家現在身邊圍了多少人?擠都擠不進去,我已經叫柳葉替我們說了。」
趙星道:「那就走吧。」
二人出了門,雖是近郊,但是連一輛出租車都沒有,衛家請的人非富即貴,哪個沒有轎車?只有他們兩個在路邊苦苦等著半個小時才有一趟的公交車。
等上了車,找了位置坐下,龍剛就開始感慨,大歎今日之所見,中國這個國家真是窮的窮死,富的富死,衛家的富裕如果不是今天親眼所見,簡直不敢相信。
趙星冷笑著道:「衛家總算是合法商人,錢賺的再多也是人家的本事,沒什麼可說的,況且衛家生意做的越大,相應的對國家的貢獻也大。總比那些官商勾結,或者乾脆是官員的親屬赤膊上陣,侵吞國有資產,對老百姓巧取豪奪的禍國殃民的王八蛋要好的多。」
他略一激動,話說的聲音大了一點,給前面的乘客聽見了,一個帶著眼鏡的中年人回頭道:「年輕人,如今這個世道就是這個樣子,有什麼看不慣?要怪,就怪自己沒本事,當初投胎沒投好。」
一個上了點年紀的老師傅不高興了,道:「你這是什麼話?中國人要個個都像你這樣,那還有救嗎?對這種人、這種事,看到一件就要舉報一件,沒有客氣好講。你沒看到現在中央抓腐敗抓的有多嚴啊?只要上下一條心,我不相信咱們人民當家作主的政府會被這一群蛀蟲給搞垮了。」
中年人道:「老師傅,不是我跟你抬槓,什麼人民當家作主的政府,說說而已,只有你這種年紀的人才會信。政府是誰的?還不是這群當官的。當官的不便宜當官的,還幫著你小老百姓啊?你說說,凡是檢舉揭發這種事情的人哪一個有好下場?誰把他們賣掉的?還不是那幫當官的。老師傅,你以為還是毛澤東時代啊?早過了!」
老師傅直氣的吹眉瞪眼,一時也想不起拿什麼話來反駁他,一個小青年插話了:「話也不是這樣講,這幾年不是聽說高官也有不少落網的嗎,這說明上面的決心還是蠻大的。」
中年人不屑的道:「你曉得什麼,這是政治鬥爭的結果,你跟的人失勢了,你就跟著倒霉。整一個當官的什麼理由最好找?當然是貪污腐敗,又名正言順,還可以美其名曰『平民憤』,把老百姓當傻子玩呢!」
這邊爭論的熱鬧,連司機都聽到了,道:「就是,這段時間從咱們SH市出去的頭頭正得勢,你們什麼時候聽說過咱們市鬧過危機,形勢一片大好,還不是小好。可是你去打聽打聽,有多少公司幕後的老闆是市裡的頭頭?別的不說,就說那個進入咱們市前五十強企業的亨達進出口貿易公司,你們知道它的老闆是誰?就是咱們市長的兒子。他兒子才多少歲?不*他老頭子打死我都不相信他有這個能力。」
這時連先前還幫過老師傅的那個小青年也轉變了風向,道:「別說官商勾結,就是黑社會、流氓團伙,沒有警察在罩著,他們敢橫行霸道?真不知道以後的出路在哪裡,工人受欺負,當官沒本事,媽的,實在不行,老子也走這條路,好歹除了當官的,還沒人敢惹我。」
戰火越燒越旺,牢騷越發越多,趙星、龍剛相視苦笑,就在不久前,青幫的段海還收買過他們兩個,老百姓的怒氣也不是無因。
趙星滿腹心事,習慣性的又摸出了煙,剛點上火,抽了兩口,看到車廂內煙霧繚繞,想起公車上不能抽煙,打開窗戶,將煙彈了出去。這時眼光投向車外,只見一輛麵包車從後面趕了上來,兩車並行,車窗打開,突然從裡面伸出幾支黑洞洞的槍口來。長期戰鬥和警衛在一線的生活使趙星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大叫道:「全部趴下!」順手一推身邊的龍剛,立刻臥倒。
暴烈的槍聲響起,子彈打的車窗玻璃碎屑亂飛,剛才還在為黨和國家的命運前途討論的乘客瞬時間紛紛中彈,血染車廂。趙星從槍聲中就聽出至少有三把AK自動步槍和四把手槍在同時開火,密集的火力壓的他根本抬不起頭來。一個滿身是血的身影就倒在了他的面前,是那個與共和國同齡,走過毛澤東時代的老師傅,趙星對此無能為力,此刻他的心中沒有悲傷,只有憤怒,他幾乎可以肯定,這些殺手是衝著他來的。
龍剛大叫道:「星哥,怎麼回事?」
趙星沒空去回答他,只是衝著車廂中的乘客拚命喊道:「趴下!趕快趴下!」
突然一發流彈擊中了司機,一蓬鮮血灑在了擋風玻璃上,高速飛馳的車子失去了控制,撞向了路邊的護欄,車身猛然間傾斜翻轉,橫躺著在地面上向前滑行。對這種情形久經訓練的趙星並沒有慌張,他鑽進座位之間,將身體緊貼在椅背,雙手抓住固定物,以減少撞擊可能帶來的危害。
車子滑行了近百米,又*在護欄上磨出幾十米的火花後方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