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計議之下,兩人略略准備,張然羽將柳依依扶了起來,卻只覺觸手處豐盈柔軟,不由心中一蕩,嚇得他趕忙收攝心神,壓下綺念。
接著,他盤膝坐在她背後,只以單掌抵著這女子的背心,另一手托起她後仰的瑧首,待到一切准備停當,只聽百曉散人低喝一聲:“出手吧……”
張然羽又深深吸了一口氣,凝神專志,繼而緩緩催動周身內力,一束陽和的靈力,沿著柳依依背後的督脈大穴,緩緩注入了她的全身經脈之中。而在這靈力之上,附著他的一絲靈識。
那一束靈力沿著督脈向她體內游走,漸漸深入奇經八脈,張然羽以靈識內視查看,卻只見柳依依經脈之中早已是一片漆黑,無數黑色顆粒四處散落,向著四肢百骸不斷蔓延,漸漸侵蝕她體內靈力,實在岌岌可危!
張然羽大驚之下,急忙屏息凝神,依照百曉散人吩咐,將自身靈力漸漸匯入柳依依體內,逐漸充盈於經脈之中。未曾想柳依依的經脈極為寬闊,他片刻不停,直到將自身靈力盡數匯入其中,這才堪堪全部充滿。
張然羽不敢怠慢,稍一停頓,便以神識引領著靈力逐步融入經脈,待到她全身經脈中的黑色顆粒皆被靈力吸附,張然羽便小心翼翼地操控靈力,使之向外流淌,而那無數顆粒也隨之緩緩流出體外。
張然羽掌力吸扯之下,靈力自柳依依督脈而出,而那無數顆粒隨之而來,甫一流出身體,便瞬間化作了大蓬黑色輕煙,緩緩飄散於四周,充斥著陣陣腥臭之氣。
張然羽心中一喜,不由暗暗催動體內靈力,加快吸扯之速,誰知不出片刻,卻只覺柳依依體內倏然傳來一陣極大的氣漩之力,張然羽猝不及防之下,那氣漩應念回沖,化成一束急漩的氣柱,逆上督脈,如同利箭一般竄了出來!
“噗!!”
剎那間一聲悶響,只見柳依依後背轟然炸開,瞬間爆發出一蓬血雨,飛濺四處,更有一枝細細黑光乍然而出,向著張然羽刺了過來!
張然羽乍一受此重擊,腦際頓時轟然劇震,胸口更是如同受大錘猛擊,眼耳口鼻盡數滲出血來,險些當場便昏了過去。更不料那黑光來勢極快,電光石火之間,他只顧得上伸手一攥,將那黑光握在手心,便被巨大的反沖之力擊飛出去,一頭撞在身後的大樹上,頓時眼冒金星,眼前更是一片模糊。
百曉散人視若無睹,只是緊緊盯著柳依依臉龐,只見這女子面色逐漸轉為紅潤,緩緩回復生機,不由興奮地大叫一聲,道:“大功告成!你這小子強運靈力,成功實在僥幸,活該啊活該!”
話雖如此,張然羽卻只感覺四肢乏力,一時間竟是連手指也動彈不得。於是,他只得斜倚著身後大樹,勉強調動起一絲靈力,內視查探。
誰知這一番查探之下,卻只叫他心頭大驚,不由暗暗叫苦。原來,正如百曉散人所言,如此療傷之法頗耗功力,他如今一身靈力消失殆盡,雖算不上手無縛雞之力,卻也遠遠不是尋常修士的對手,只得靜待靈力恢復如初,再無他法。
這樣靜靜休息了一會,約莫又過了一炷香的時辰,張然羽漸漸恢復了些許體力,勉強坐起身來,這才猛地發覺,自己手中仍然緊緊攥著一件什物,他瞇眼看去,只見那安然躺在掌心上的,赫然乃是一枚半寸余長的細細黑針,似乎卻竟是玄蜂的尾針。
他正自思索之間,卻忽見百曉散人突地跳將起來,大叫道:“那女娃娃似乎要醒了,不成不成,可不能叫她看到本大仙的樣子……”
說著,他向著張然羽飛奔而來,一頭扎進了他懷裡,化作一團青煙,重又藏回了“曲徑通幽”之中。
張然羽見他臨陣脫逃,只得自己勉強站起身子,緩緩走過去扶起柳依依。這女子靠在他懷裡,過了片刻,忽而秀眉微蹙,緩緩轉醒過來。
張然羽心中一喜,連忙執起柳依依手腕,探了探她的脈搏,只感覺脈象平穩,雖仍有些虛弱,卻已然安然無恙,不由心中一松。
在這須臾之間,卻只見柳依依眼簾慢慢張開,露出一對烏黑閃亮,如同星辰般的眸子。這少女腦中一片混亂,卻只見一人將她半抱在懷裡,頓時又惱又怒。她二話不說,伸手摸向綁腿,抽出隨身的匕首刺向張然羽!
她重傷初愈,速度更是遠比平日慢上許多,張然羽微微一怔之下,急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苦笑道:“在下還未說話,怎麼就勞煩姑娘兵戎相見了……”
柳依依用力掙開張然羽的鉗制,張然羽卻並沒有多做為難。她完全不像上一次在蒔花館那般嫵媚動人,她眉目之間充滿冷然的氣息,身體緊繃,像是無時無刻都在戒備一樣。接著,柳依依緩緩瞇起了眼睛,凝視著眼前的少年,泛起一絲莫名神色。
張然羽心中頓時一陣莫名緊張,似乎這女子的眼神鋒銳無比,只叫他手足無措。他勉強收斂心神,開口道:“柳姑娘,在下乃是供奉殿執事,名叫程朗。今日在皇宮之中巡查之時,無意間見到姑娘你徘徊其中,不知……”
話音未落,便只見柳依依冷笑了一下,寒聲開口道:“你把我帶到這裡……又想怎樣?”
張然羽頓時語塞,只見柳依依斜睨他一眼,道:“如此,我便走了。”她起身轉頭便要離開,偏偏眼前一黑,頭腦更是陣陣眩暈,身子一晃險些栽倒。
張然羽急忙一把扶住她,急聲道:“柳姑娘,請留步……”
“怎麼?”柳依依戒備的看著他,“公子莫不是想要和依依回蒔花館去?依依今日不接客。”她的語氣冷冷的,說是有些恭謙的話,卻噎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張然羽微微生出些怒意,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我想,姑娘你誤會在下了……”
“如此,公子是要攔我?”柳依依已經握緊了手裡的匕首,就像是在這個時候,她只相信自己的兵器一般。
張然羽頓時大感頭痛,自己好心救了這女子,誰知她非但不心懷感激,反倒是咄咄逼人,嗆得這少年說不出話來。他早就想好的盤問話語一句未說,反倒是被那女子反客為主,倒像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柳依依見他怔在當場,冷哼了一聲,轉身便要離開。卻冷不丁身後輕聲傳來一句:“姑娘……是魔道中人?”
這女子身子一僵,緩緩轉過了頭來,淡淡道:“公子既然早有察覺,又何必多此一問?”她將張然羽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冷笑道:“說起來,你我二人皆身受重傷,只怕公子……留不住我吧!”
說至此處,她突地雙眉微顰,凝視著張然羽,見他手中那枚黑色蜂針,愕然自語道:“難道,是你……是你救了我?”
張然羽苦笑一聲,揚了揚手中的黑色細針,略一點頭,心中暗道:“哼哼~~若不是我,你的小命就玩完了……”
柳依依微微一怔,眉目間卻漸漸柔和了下來,略略沉思了片刻,輕聲問道:“你……為什麼要救我?”
張然羽撇了撇嘴,正要答話,忽只聽一陣尖利刺耳的陰笑聲自頭頂傳來,回蕩在樹林之間!
兩人俱是悚然一驚,急忙抬頭看去,卻只見眼前一花,竟有一個藍衫老者從天而降,輕飄飄落在了地上,向著他們微微一笑,淡淡開口道:“兩位仙長,老夫這廂……有禮了!”
話音方落,卻只見柳依依目光一凝,失聲驚呼道:“莫南江?是你?”
張然羽凝神看去,只見此人一身夜行打扮,身材極為高大,須發皆白,面目蒼老冷峻,卻噙著幾分說不出的冷笑,分外猙獰。他心中一驚,頓時想起了這人是誰!
赫然正是在當日青樓之中偶遇的,供奉殿四大長老之首——莫南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