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髮隨意散開,在風中飄散著淡淡的香味,一時間,滿室皆是淡淡的香氣,旖旎萬分。三人哪見過如此出色的可人兒,一時竟不由呆住了。
那女子微抬起頭,倦怠的眉眼從他們三人面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到小青身上,開口問道:「便是這三位爺要找依依麼?」這聲音柔軟滑膩,偏又清脆悅耳,帶著幾分楚楚動人的味道,只叫人心神一蕩,空空子最是不堪,不由又猛吞了一口口水。
於是,這閨房之內,很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半晌之後,張然羽極為尷尬地打破了沉寂,開口道:「這位……姑娘,先前樓外多有驚擾之處,在下三人特來告罪,還請姑娘你不要介懷……」
他這話說得結結巴巴,那女子眉頭輕佻,「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掩口道:「妾身落籍於青樓煙花之地,早已無人再叫我一聲『姑娘』了,這位公子好巧的心思。」
張然羽頓時面上一紅,卻不知如何應答。倒是空空子回過神來,訕笑道:「我們三人乃是慕名而來,還不知美人芳名……這個這個……」
那女子微微一笑,福了一福,輕聲答道:「妾身姓柳,名依依,三位公子若是不嫌棄,就叫我一聲依依好了。」
說著,這女子輕移蓮步,向著他們走了過來,她赤著腳踩在緋紅的地毯上,雪白而纖細的腳踝完美之極,雪白的小腿在袍子中若隱若現,舉手投足之間,充斥著一股掩不住的媚意,渾然天成,卻又叫人忍不住遐思萬分。
這柔媚女子柳依依向前走了幾步,忽然輕輕抬手伸了一個懶腰,嬌聲道:「三位公子,依依今日有些累了,不知……能否容妾身小憩片刻,改日再敘?」她輕輕一笑,這番舉止更是媚態無比,空空子兩人腳下頓時發軟,彷彿連骨頭都鬆了幾分,下意識連連點頭,哪裡還理會自己答應的是什麼。
柳依依抿嘴一笑,招了招手,道:「小青,我有些倦了,帶幾位公子下去罷……」那小丫鬟應了一聲,回頭瞪了他們三人一眼,不情不願作了個「請」的手勢。
空空子與羅珦迷迷糊糊,點了點頭,被那小丫鬟帶了下去。只不過,自始至終,那花魁柳依依巧笑嫣然,卻對站在最後的張然羽,看也沒有再看一眼……
張然羽隨著他們走下樓去,面色絲毫不變,心中卻是一陣翻騰。在他眼中,只感覺這女子雖天生媚態,卻彷彿心中如一團堅冰,似乎這塵世萬物,都不會讓她有絲毫動心!、
只因為,她的舉止雖媚不可言,但那一雙深如秋水的眼眸中,卻是冷的!那是一種充斥著不屑和漠然,彷彿憐憫彷彿歎息,卻又深深隱藏自己內心的感覺。
張然羽心中似乎動了一下,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便被那丫鬟小青一把推下樓去,「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
三日之後,京城。
正當晌午時分,艷陽高照,四處瀰散著陣陣滾動的熱浪,路兩旁的柳樹垂下了枝條,無精打采。
京城中的街道上,人群早已不見了蹤影,唯有三五個閒漢枯坐在樹蔭下,熱得大汗淋漓。而在京城最為繁華的一條街道上,只見一座佔地極廣的宅子矗立在陽光下,門外的石獅子似乎都灼得滾燙了起來。只不過,卻沒有哪個百姓膽敢靠近這裡十丈之內,故而看上去冷冷清清,似乎帶著幾分壓抑沉悶,正是這京城之中一處獨特的所在——供奉殿。
而此時此刻,在這一座神秘之極的大宅之外,卻竟有一個戴著斗笠的年輕人,緩緩向前走了過來,輕輕敲了敲那厚重的木門。
此刻四處一片寂靜,唯有陣陣蟬鳴聲,有氣無力地迴響著。這敲門聲音分外清脆,遠遠傳開,頓時吸引了附近街坊們的注意。
不多時,那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小道童探出頭來,好奇地打量眼前。那年輕人低頭細細說了幾句,這小道童頓時面色一肅,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將他迎進了門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供奉殿中,那年輕人摘下斗笠,邊走邊瞧,赫然正是千幻喬裝之後,化名「程朗」的張然羽。
小道童將他帶至門外,施了一禮,恭聲道:「程先生,殿主正在後院休息,我這就去請他來,還請您稍候片刻。」
張然羽擺了擺手,任由那小道童走回後院。他隨意坐了下來,打量著這一座供奉大殿,心中卻是一片迷茫,不知那殿主「神犬真人」,究竟為何會特意召見自己……
原來,他與那「如意堂」師兄弟兩人返回住地後,這才發現,「如意堂」位於京城郊外,消息閉塞不說,便是在供奉殿眾堂口之中,也實在是毫無半點地位。張然羽身負重任,自然不願在此蹉跎時光,便尋思著找到機會,混進供奉殿之內去。
誰知,還沒等他想到辦法,三日後的清晨,便有供奉殿門下弟子前來傳訊,催促「如意堂「上繳本月例行「孝敬」,而殿主「神犬真人」指名道姓,勒令如意堂門下新任供奉「程朗」親自前去。
於是,在空空子與羅珦眼巴巴的目光中,張然羽帶著如意堂「進獻寶物」——十粒逍遙丸,孤身前往京城供奉殿而去。
張然羽這樣想著,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便只聽一陣朗聲大笑,一個高大身影自後院飄然而出,赫然正是供奉殿之主,神犬真人。
張然羽急忙起身行了一禮,恭聲道:「屬下『如意堂』程朗,參見殿主真人。」
神犬真人裝作大吃一驚,急忙迎了上來,將他一把扶住,高聲叫道:「哎呀呀,原來是程少俠來了,貧道有失遠迎,實在失敬,失敬啊!」
兩人各懷心思,客客氣氣地行禮問好,神犬真人又招呼小道童奉上香茗,這才笑瞇瞇地轉向張然羽,和聲道:「程少俠專程前來,實在是辛苦了。」
張然羽忍不住暗地裡翻了翻白眼,心中罵道:「什麼狗屁的『專程前來』,分明是你這老傢伙指名道姓,我呸!」只不過,他面上功夫卻做得頗足,恭謹應道:「在下初來乍到,資歷淺薄,只盼多與殿主真人親近親近,恰逢如此良機,又怎能錯過?」
神犬真人聽得心花怒放,不由滿臉堆笑,擺了擺手道:「程少俠真是客氣,貧道承蒙今上抬愛,掌管這供奉殿上下,日夜惶恐祈願,如今有程少俠這等俊傑來投,實在心懷甚慰呀……」
張然羽嘿嘿一笑,待兩人又虛情假意地客套了幾句,他便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布包,鄭重其事地遞給了神犬真人,道:「啟稟殿主真人,在下今次奉命而來,特來進獻『如意堂』至寶——「逍遙丸」,十粒。」
神犬真人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隨手接過那布包,頷首道:「程少俠一番心意,本座銘記於心,此事暫且不提。今次邀請少俠至此,乃是……另有要事!」
說至此處,他鬼鬼祟祟地四處環視一圈,這才皺了皺眉,突地站起身來,長跪於地,道:「程少俠,貧道有一事相求,還請少俠助我!」
張然羽吃了一驚,急忙起身將他扶起,愕然問道:「真人何出此言,若有差遣盡可言明,在下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神犬真人聞言面色一喜,頷首道:「程少俠急公好義,貧道萬分欽佩,如今有一件造福萬民的大事,只待與程少俠商議一番。」
張然羽心中一陣好笑,正待開口,卻只見神犬真人擺了擺手,莊重無比,肅然問道:「敢問少俠,我修真煉道之人,風餐露宿,不眠不休,究竟是……為了什麼?」
張然羽略一思索,答道:「依在下愚見,我修真之人,汲天地之靈氣,仰日月之精華,只為得證天道,飛昇仙界,長生不老,不受生死束縛,逍遙自在……」
神犬真人詭異一笑,搖了搖頭,道:「程少俠此言差矣!修真之人,皆有鬼神莫測之能,通天徹地之材,遠勝尋常人等萬分,若是只圖一人安樂,而罔顧萬千百姓,豈不是本末倒置?」他輕歎一聲,「依貧道之見,唯有以所學道術,造福萬民,締泱泱盛世,才是我修行之人本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