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翎點了點頭,伸手在腰間錦囊中摸索半天,掏出了一團銀光閃閃的什物。他見張然羽愕然望了過來,不由面色微紅,解釋道:「此乃我無慾谷門人所修法術,喚作『還陽針』,共有九九八十一枚。」他頓了一頓,又道:「我靈力低微,至今也僅僅勉強使出三十六枚,卻已是最強的一招了,如若再次不敵,段某願甘拜下風。」
他揚起了手中的一把銀針,解釋道:「此針乃是極北之地玄冰所煉,威力不凡,張師兄小心了。」張然羽聽他說得直白,不由略有些尷尬感動,擺了擺手道:「段師弟客氣了,請出招吧。」他頓了一頓,忍不住出言提醒道:「段師弟,這個……今後比試之時,不必將自己法寶先行介紹一番。呵呵呵呵……」
段翎微微一笑,低聲答道:「我法力低微,本就是前來見識一番,又不願取得什麼名次,自然要對師兄行個方便。」他突地扮了個鬼臉,苦著臉低聲道:「都是我爺爺他非要叫我來參加,我可不願作什麼『少年英雄』,哈哈……」
張然羽聽得瞠目結舌,未曾想這少年郎如此豁達,竟是對無數人朝思暮想的地位不屑一顧。正自愣神,卻只聽那段翎低喝一聲,道:「張師兄小心,我這就要出招了!」
話音方落,便只聽「嗤嗤嗤嗤」數聲輕響,那少年揚出三十六根冰針,化作三十六道銀色光影,頃刻間風馳電掣,破空襲來!
張然羽微一皺眉,抬手再次祭出玄霜仙刃,卻不料那無數冰針早已飛至身前,他只得連連催動法訣,玄霜仙刃上下飛舞,化作一道巨大光幕,將自己團團護住。
「叮叮叮叮」連聲脆響,頃刻之間,玄霜仙刃與那三十六枚冰針撞擊數下,將其盡數擋在了光幕之外。張然羽眼見安然無恙,有心撤去飛劍,卻不料法訣指引之下,靈台之中倏然一陣晃動,玄霜仙刃「嗡」的一聲轟鳴,竟隱隱有些不受控制,微微一頓,直向那空中的三十六枚冰針狠狠斬去!
「叮」的一聲脆響,只見其中一枚冰針突受重擊,被這仙劍斬作兩截,「噹啷」一聲掉落在石台上。
擂台對面的段翎早已是面如土色,額上更是滲出了汗水,手中法訣連連引動,三十餘枚冰針隨之疾速撤了回來。只不過,玄霜仙刃不依不饒,竟瞬間脫離了張然羽掌控,向著那逃散的冰針窮追猛打,不多時便又斬斷了兩根!
擂台之下早已是一片死寂,忽而只聽段常書一聲大喝:「竟然毀我法器!哼,混元宗果然好本事啊!」
那「還陽針」煉製頗為不易,段翎所使出的三十六枚冰針更是個中極品,如今一次便被損毀了三根,段常書大感心痛之下,再也顧不得矜持,張口就大聲喝罵了起來。
擂台對面,段翎眼中精光一閃,右手操控冰針不斷躲避,左手收入袖中,猛地屈指一彈!
張然羽一時間汗如雨下,但他已對那玄霜仙刃失了控制,此刻一籌莫展,陣陣無力感覺襲上心頭,不由心神大亂。忙亂之間,他只感覺左臂微微一癢,似是被蚊蠅叮咬一般,卻只以為是用力過猛,便也不再留意。
段翎眼中精芒一閃而過,一時間頗有些得意,手上卻略略慢了幾分,玄霜仙刃頓時趕了上來,凌空又斬斷了一根冰針,他看在眼中,不由心疼得大叫一聲。
張然羽當機立斷,猛地屏息凝神,強運週身靈力,盡數聚集於右手之上,向著那玄霜仙刃遙遙一指,高喝道:「收!」
隨著這一字吐出,他滿身靈力頓時迸發出來,化作無數道隱形的絲線,將那玄霜仙刃牢牢纏住,緩緩扯回了手中,而那僅剩的三十三枚冰針則趁機逃了回去,被段翎小心翼翼收入懷中,再也不敢取出。玄霜刃失了對手,也漸漸不再掙扎,任由張然羽將他扯回身邊,攥在手中。
張然羽甫一接觸到那寶刃,心神頓時一鬆,卻頓時靈氣急劇外洩,胸口一陣翻騰,喉頭更是一甜,突地吐出一口鮮血!
擂台下又是一陣驚呼,陸長風眉頭緊鎖,正待衝上台去,卻被抱樸真人一把抓住手臂,緩緩搖了搖頭。他長歎一聲,眼見段常書也望了過來,四目相接,不由都有些神色複雜,各自無語。
方纔的情形眾人看得分明,張然羽雖失了法寶操控,卻並無絲毫損失,反倒是強運靈力收回法寶,為段翎保住了剩餘的還陽針,害得自己吐血內傷,也不知是癡是傻。
擂台之上,段翎眼見張然羽唇邊尚有血跡,更面色蒼白如紙,分明是受了不輕的內傷,不由神色複雜,略有些猶豫。
張然羽見他踟躇,還以為是惱自己毀了他法寶,不由大感內疚,強忍體內痛楚,躬身深深行了一禮,歉然道:「在下馭劍之術尚未精純,無意損毀閣下法器,實在抱歉。」
段翎目光深沉的看了他一眼,拱手道:「在下技不如人,甘願服輸,這一場比試……倒是張師兄勝了!」
張然羽心中一驚,正待推辭,段翎卻已大步走了上來,一把將他雙臂抱住,高聲道:「張師兄宅心仁厚,小弟實在慚愧……這一仗輸得心服口服,再無怨言。」
張然羽還待再言,卻不料段翎伸手輕輕一抹,他頓時感覺左臂又是一痛,似是有什麼東西破體而出。還未反應過來,便只聽段翎輕聲道:「好叫張師兄得知,我『無慾谷』的『還陽針』,修至極致,並非九九八十一針,而是八十二針。至於小弟我……則是修煉了三十七枚。」言罷,他長笑一聲,大步走下擂台去了,指尖隱約夾著一枚細小剔透之物,似乎竟是……一支冰針!
張然羽悚然一驚,心頭似有所悟,卻只聽那擂台邊的白衣老僧微微一笑,高聲道:「『戊』號位,第二場比鬥結束,得勝者……混元宗張然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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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這一聲高呼,也就標誌著「戊」號擂台的第二場比鬥正式結束,段翎認輸下場,張然羽被判作得勝者,晉級下一輪比試。
段翎一躍而下,輕飄飄落在無慾谷眾人之間,那段常書滿臉陰霾之色,還待再問,卻被他揮了揮斷,溫聲道:「爺爺,翎兒技不如人,甘願認輸。」
段常書歎了口氣,又向著他使了個眼色,見這孫兒輕輕搖了搖頭,不由更是氣惱,重重哼了一聲,道:「無慾谷技不如人,就此告退!告辭!」
他轉身扯著段翎便想離去,冷不丁抱樸真人輕笑一聲,淡淡道:「段老弟,你那賭注……」
段常書微微一怔,面色登時變得通紅,伸手在懷中摸索半天,掏出了個小小的乳白玉瓶來。他從中倒出了一粒火紅色的小藥丸,乾脆利落地交到了抱樸真人手中,憤聲道:「我段必勝賭品出眾,輸了就是輸了,這『生生造化丹』給你便是了!哼!」
抱樸真人眉開眼笑,小心翼翼接過那藥丸,還不忘說了一句:「多謝段老弟贈藥。貧道卻之不恭啦!嘿嘿嘿嘿……」
段常書眉頭緊皺,眼中流露出幾分複雜難明的神采。他又看了台上的張然羽一眼,帶領著門人拂袖而去,片刻間便不見了蹤影。
抱樸真人面上笑容頓時斂去,轉頭看向身旁的陸長風,淡淡道:「段常書這老頭兒賭品甚好,今兒個實在有些反常……你怎麼看?」
陸長風搖了搖頭,低聲道:「區區無慾谷,何足多慮。」
抱樸真人微微一笑,看了看手中那赤紅色丹藥,笑道:「沒錯,我們只管全力爭勝便是!混元宗又何曾怕過別門他派!」
兩人說話之間,張然羽已從擂台上走了下來,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師父師伯,徒兒幸不辱命,這一仗僥倖勝了。」
陸長風斜睨了他一眼,頷首道:「勝了便是勝了,哪有什麼僥倖之說……」他終究還是關心徒兒,拍了拍張然羽肩膀,歎道:「你這孩子,還是太過宅心仁厚,今日若不是為了收回那飛劍,又怎會傷及自身!唉……你那飛劍威力雖大,卻頗有些駕馭不得,今後還是少用為妙。」
張然羽恭敬應聲,心中卻頗有些奇怪,自從「有進無出」之中收服那玄霜仙刃,它業已跟隨自己數年時光,今日竟然一反常態,隱隱脫離自己掌控,莫非……是與那三十六枚冰針有關?
抱樸真人見他師徒二人不願多言,便嬉笑著走上前來,將手中那紅色藥丸塞進張然羽手中,笑道:「你這小子果然不錯!拿走這綵頭吧。」
張然羽頓時慌了神,急忙推辭道:「師伯,這本是您贏來的靈藥,我……我不能收。」
抱樸真人瞪了他一眼,喝道:「怎麼算是我贏來的?分明是你比武勝了,沒給我混元宗丟臉!這『生生造化丹』對你的傷勢頗有好處,拿著,不許推辭!」
張然羽面色尷尬,卻只聽陸長風淡淡道:「既然抱樸師伯給你,就收下吧。」他這才鬆了一口氣,急忙連連道謝,小心翼翼將那藥丸收入懷中。
抱樸真人見他收了藥丸,又叮囑了幾句服用之法,便笑著擺了擺手,道:「既然你小子贏了,我這老頭兒也就該撤退啦……嗯,再去找個擂台瞅他兩眼!」
他大笑著邁步走開,隨意找了個臨近的檯子觀看比試。陸長風面色不變,沉聲道:「既然你已得勝,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他略想了一想,又道:「劍塵那小子也不知怎麼樣了,他抽中的是第三場比試,如今也該上場了吧……」
張然羽哪還聽不出他言下之意,急忙恭敬言道:「師父,不如我們去看看陸師兄的比試,弟子也好參詳一番。」
陸長風展顏微微一笑,頷首道:「也好,我們就先去看一看吧。」
於是,兩人越過人群,直向不遠處的「丁」號擂台走去。遠遠的,便只見那擂台之前站滿了圍觀的各派弟子,卻竟是年輕女子居多,足足有百十來人。
走得近了,更可聽到一眾女子竊竊私語,嬌笑連連,端得是香風陣陣,花枝招展。張然羽耳力頗佳,只聽身旁不遠幾名女弟子竊竊私語道:「這場的比試一定要看,陸劍塵登台比試,真是太帥了!還有還有,與他比鬥的是那個天戟峰秦涯,也是難得的俊男,這下可有福了!哈哈……」一名「八卦女」探得情報,興奮地手舞足蹈。
「是啊是啊,陸劍塵風流倜儻,真是完美的夢中情人呀!哼哼……這輩子非他不嫁!!~」只見在她身旁,一個身材肥碩如豬的圓臉女子雙手捧心,露出了一副花癡笑容,險些連口水都流了下來。
「少來了!就你這豬頭樣,我們家小塵塵怎麼可能看得上你!告訴你吧,未來的陸夫人,那一定就是我啦!」有個生著一張馬臉的瘦高女子頓時跳了起來,指著那「胖花癡」一頓臭罵,兩人扭作一團,打得耳紅脖子粗。
張然羽看著那馬臉女子模樣,頓時只感覺一陣惡寒,不由打了個冷戰,側過頭一看,卻見陸長風早已氣得臉色鐵青,一言不發,猛地分開人群,大步走向擂台之前。張然羽急忙跟上,心中不由竊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