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然羽凝視著那一柄狹長鐵劍,想到了那損毀成兩截廢鐵的赤霄劍,正不知回山後如何交待,便只見彷彿心靈感應一般,這破舊鐵劍突地恢復為一片晶瑩剔透的銀青之色,漸漸隱沒入他右臂之中,又化作了一青一銀兩條交纏細線。內視查探之下,更發現紫府之中一陣躁動,竟同時現出了一青一銀兩枚淡淡光團,圍繞著那居中的困龍珠飛舞繚繞不休,歡愉雀躍。
待他愕然抬起頭來,只見重陽真人微笑凝視著他,輕聲道:「小友有如此異寶相助,福緣深厚,前途不可限量,若是今後有何等難題未接,大可前來此地尋我,貧道必定全力襄助。」
他大袖一揮,甩手扔出了一件什物,張然羽接在手中,卻發覺乃是一枚小小玉符,其上刻有一片飄渺山水,呈淡青之色,溫潤光華。繼而只聽重陽真人笑言道:「此乃出入『琅琊福地』之靈符,只需注入靈力,自然可隨意傳送至此地找我,就送給你罷……」
張然羽急忙連連稱謝,重陽真人卻只是微微一笑,回身招呼來遠在茅屋旁的百曉散人,溫聲笑道:「百曉,你雖受人所害,除去仙籍,卻又未嘗不可重修肉身,再臨仙界。我這裡有一本仙界古籍,正是講述仙魄修行之法……」
他話未說完,百曉散人已是震驚得渾身發抖,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重陽真人溫和一笑,又道:「此書於我全無用處,倒是對你助益頗大,只盼你重修肉身之後,可助這位小友一同修行,善莫大焉。」
百曉散人眼中淚花閃動,起身輯手一禮,恭聲應道:「多謝前輩相救,謹遵教誨,不敢或忘!」
三人言語之間,貔貅朝歌已然載著「小柱兒」飛奔而來,這光屁股的小傢伙從它背上一躍而下,踮起腳尖,戀戀不捨地拍了拍貔貅大腦袋,奶聲奶氣地囑咐道:「大傢伙,我在這裡好無聊,你要時常來看我哦……」
朝歌低吼一聲作為應答,忽只見週身白光連閃,身形又緩緩縮小,終於化作了一隻嬌小白獸,緊緊依偎在張然羽腳邊。
重陽真人微微一笑,頷首道:「此間諸般事了,小友尚有要事在身,貔貅與百曉且先回『曲徑通幽』中去,我這就送你們離開吧。」
他取出早先收入懷中的「曲徑通幽」,將百曉散人靈魄、貔貅朝歌,連同那個巨大蜂巢一併收入其中,再將這寶物遞還給張然羽,笑道:「既然傳至這一輩,還望你善加利用,切勿辱了我重陽一脈的名聲才是。那麼……這就去吧!」
話音方落,只見重陽真人大袖一揮,一道七彩光華頓時籠罩而下,張然羽只感覺一陣劇烈的頭暈目眩,不由緊緊閉上了眼。繼而只聽得耳旁似是有呼呼風聲劃過,待到那眩暈感覺消失,他愕然睜開眼來,卻發覺自己赫然正站立於那來時的洞穴入口,而這洞穴外的亂石地上,早已三五成群的站滿了混元宗低輩弟子,每個人都在四處交談打探,卻無一例外,儘是懊喪失落的面容。
天際之上,溫暖陽光當空揮灑而下,說不出的和煦舒適。張然羽抬頭看了看湛藍天空,心中突地湧現出幾分強烈的自豪感覺來。
只因為,那僅有的四枚玄鐵靈符之一,如今正靜靜地被他攥在手心之中。而這發生過的真實一切,卻又彷彿如此虛幻飄渺,恍若夢境。
他向前走了幾步,舉目四盼,還沒有找到幾位熟識的同門,便只覺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而一個興奮莫名的聲音也在耳畔響起:「小師弟,師兄我得到靈符了,我真是個天才!啊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身畔幾個竊竊私語的聲音頓時靜了下來,無數人或艷羨或嫉妒的目光投注過來,卻又大多釋然長歎一聲,轉過了頭去。張然羽心中一片瞭然,猛地轉過身去,果然見到師兄陸劍塵背負長劍,一身「灰衣」皺皺巴巴,俊朗面龐之上卻滿是興奮得意的笑容,對著自己手舞足蹈,擠眉弄眼。
他心中一陣歡喜,卻假意皺了皺眉頭,端詳著陸劍塵沾滿灰塵的長衫,嘖嘖歎道:「陸師兄,你這打扮……莫非是去當了回泥瓦匠?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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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他早已忍俊不禁,大笑了起來。陸劍塵面上一紅,高聲嚷嚷道:「你這小子,真以為那選拔如此輕鬆嗎?師兄我歷經千難萬險,才從妖魔手中搶回了靈符!」他哼了一聲,不服氣地回嘴道:「小師弟,我看你如此輕鬆自信神色,必是大有收穫,怎麼樣,你又拿到令牌了麼?」
他滿心想看這小師弟的笑話,猶指望扳回一局,誰料張然羽挑了挑眉,悄悄湊過頭來,將手中那什物在他眼前晃了一晃,輕笑道:「這有何難……」
陸劍塵早已是瞠目結舌,瞪大了眼睛愕然半晌,仔仔細細將張然羽一身潔淨長衫打量個遍,終於勉強擠出一句話來:「你你你……你這怪物!」
他使勁地揉了揉眼睛,還想再此湊上前來校驗一番,冷不丁卻被人揪著長衫甩了出去。陸劍塵惱羞成怒,回過身來正待喝罵,卻只見一個淡紫色衣衫的美貌少女,叉腰怒視著自己,喝罵道:「什麼怪物?你才是怪物!看什麼看,本師叔說的就是你!你還瞪!」
陸劍塵身子一軟,如同鬥敗的公雞般縮了縮脖子,訕訕告饒道:「師叔,弟子……弟子知錯了。哎呀呀,今天晚上月色不錯,早上的宵夜也吃得很飽嘛!」他語無倫次地胡言亂語一番,又趕忙腳底抹油遠遠逃開,將這兩人單獨留在一起。
散佈於四周的十數名弟子,在這位美貌無儔的「紫玉師叔」怒視之下,也紛紛「識趣」地轉身四散逃走,一時間,方圓十丈之內倒是僅剩下了這兩個人。
張然羽自從聽見那女子美妙聲音,便頓時感覺身子一僵,回首訕訕乾笑道:「師叔,你……你來啦!」
慕容紫玉也是假意應了一聲,擺出幾分長輩威嚴的架子,踱步來到他身前,又小心翼翼注視了一番四周,低聲罵道:「你這小賊,剛才死哪去了?人家等了半天也等不到你,被卓少函那個討人嫌的傢伙糾纏了半天,煩也煩死了!」
張然羽頓時愕然,一時倒是不知應否將此番奇遇講述於她,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慕容紫玉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頓時大為失望,氣急敗壞地低聲斥道:「喂喂喂,你這傢伙,卓少函那壞人分明對本姑娘不壞好意,你……你怎麼一點也不吃醋啊你!」說至最後,饒是她大膽潑辣,也不由羞紅了臉,狠狠瞪了張然羽一眼。
張然羽聽著她大膽表白,頓時心中一跳,卻又不知如何應對。他想了半天,終於勉強開口,結結巴巴問道:「紫玉,你……你取到那靈符沒有?」
慕容紫玉面上頓時湧出幾分失望神色,卻又稍現即逝,繼而便面露歡喜笑容,揚了揚手,自豪地雀躍道:「瞧瞧,這是什麼!本姑娘手段高明,比你這半吊子強得多了,又怎麼可能功虧一簣!哼哼……」
她見張然羽現出由衷的歡喜笑容,也不由心中一甜,正待開口相詢,卻只聽前方遠處一陣嘹亮聲音傳來,悠長渾厚:「諸位同門弟子,若是有取得靈符者,還請走上前來,將信物交於掌門真人查驗!」兩人循聲望去,只見混元宗八位首座長老正並排靜立於亂石坡西首之處,而那為首喊話之人也正是天機掌門。
慕容紫玉揚了揚手,低聲道:「我先去了,稍後留下等我。」言罷,她擺出一副師叔的架子,大搖大擺地向著八位長老之處行去,所過之處,眾弟子紛紛讓出路來,面上更是盡數現出孺慕艷羨的神色。
張然羽瞧見她窈窕倩影遠遠離去,想到這女子方才打趣般的話語,心中卻突地泛起幾分溫柔甜蜜的感覺。這一個愣神之間,混元宗眾弟子身前的空地上,早已聚集了三位年輕弟子,如同眾星捧月一般,顯眼無比。
陸劍塵,慕容紫玉,卓少函……
「唉,混元雙傑,果然名不虛傳!看來我是沒戲了……」人群之中,一個灰衣弟子歎息道。
「你當然沒戲了,不過紫玉師叔也能得勝,真是有些出乎意料。」身旁的同門師兄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大發感慨。
「你懂什麼,紫玉師叔乃是靈虛子師祖親傳弟子,美貌無比,仙女下凡,實乃眾望所歸!」又是個知曉「內幕「的弟子賣弄起來,搖頭晃腦,彷彿自己才是那得勝之人一般。
「正是正是!」一旁的眾色鬼急忙隨聲附和。
張然羽頓時有些啼笑皆非,怎麼也想不通這美貌與實力有何必然聯繫。他這一番停駐延誤之下,身處最前端的眾弟子眼巴巴看著那神采飛揚的得勝三人,頓時察覺出幾分不對——那位取得靈符的第四名同門,怎麼還不出現?
混元宗眾弟子身前不遠處,卓少函與陸劍塵並肩而立,慕容紫玉卻與他二人遠遠隔開。陸劍塵得意洋洋晃了晃身子,卻只見一身黑衣,儒雅英俊的卓少函湊過頭來,低聲道:「陸師弟,果然又是你我二人得勝,恭喜恭喜。」
陸劍塵挑了挑眉,輕笑道:「同喜同喜。卓師兄實力不凡,實在眾望所歸,少年英雄會上也必定大顯身手,哈哈哈哈……」
卓少函勉強幹笑幾聲,略帶幾分猙獰地低聲道:「少年英雄會,桌某志在必得,自然不會讓與旁人。如今只有你我二人與紫玉師叔取得靈符,想必這第四人並未產生,倒也少了一個對手……」說著,他假意茫然環顧四視,愕然道:「這第四位同門怎麼還不現身,莫不是仍未走出那洞穴來?」
陸劍塵強忍笑意看著他作戲,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低聲道:「卓師兄,此次我青寰峰雙人奪標,承讓承認!啊哈哈哈哈……」他終是忍不住大笑出聲,看著卓少函吃癟的模樣,心中更快意無比。
殊不知卓少函心中的驚訝無以言表,一時竟忘了反唇相譏,心亂如麻,腦中只是自顧迴盪著一個念頭:「是他!怎麼會是他?不對,我分明將他騙出洞去,早已取消了選拔資格。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亂石坡上,眾弟子眼見這第四人遲遲不肯現身,紛紛聒噪喧嘩起來。掌門天機真人眼見如此情形,心知必是此次選拔未得圓滿,只產生了三名參賽弟子。他低歎一聲,心中不由對那位前輩師祖如此做法暗自搖頭。只不過,話雖如此,這面子上的功夫卻也還要做足,天機真人上前一步,運足靈力高聲喝道:「還有哪位弟子取得靈符信物,速速走上前來,否則以棄權論處!」
他自己也知道如此只是走個過場,正想隨即宣佈結果,卻只見人群之中一陣騷動,繼而快步行出一個人來,小心翼翼揚起手臂,現出掌心之中那一枚小小玄鐵靈符,顫聲應道:「弟子……也取得了信物。」
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遠處,七位並肩靜立於掌門身後的首座長老之中,赤髮赤須的赤陽真人瞪大了眼,手肘捅了捅身旁的洞玄真人,愕然問道:「這個弟子是誰,怎地如此眼生?」
洞玄真人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回應道:「當然眼生!你難道忘了……今年五月初五,混元神殿收徒之日,我們這位從不收徒的陸長風陸師弟,破例收下了一名弟子……」
赤陽真人早已是驚愕不已,眼睜睜看著那英挺少年眾目睽睽之下走上前來,將手中信物交予掌門天機真人,校驗無誤之後,與其他三人並肩站在一起。他用力吞了口唾沫,扳著指頭,一邊算一邊喃喃自語:「五月初五入門,至今修行不足一載?不愧是陸長風青睞的徒兒,果然他娘的是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