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然羽聽他一言,頓時心中大駭,下意識默運靈力,卻發覺自身並無絲毫萎靡不適之感,靈力更是充盈如昔,不由疑惑萬分。
正待發問,卻早被百曉看穿,搶先道:「不必吃驚,你與他們不同。尋常修真煉道之人,須吸納天地靈氣,以之煉化歸引,收為己用。而此處靈氣古怪,並非人間界之人所能吸納,那些個尋寶之人,縱有百般依仗,卻礙於靈力受制,更是無處補充,因而實力大減。」
說至此處,他看了張然羽一眼,撫掌笑道:「也算你小子福緣深厚,身負困龍珠這等異寶,無須外界靈氣滋補,即可自行修煉。而那困龍珠又不受此間怪力壓制,因而卻只有你這小子安然無恙,不受絲毫影響。只怕……你我若想逃出生天,都得靠你小子了!」
張然羽道:「可是……如此說來,這『困龍珠』如此乍眼,我身負異寶之事,豈不要世人皆知了?」
百曉嘿嘿一笑,道:「非也非也,我觀你靈氣之況,似是在極力隱匿,只不過卻不得盡藏,而你體內靈氣雖時常外溢,卻也只在這等『窮鄉僻壤』分外顯眼,這才叫我查探出來。」他拍拍自己胸脯,「這樣吧,你我二人逃出此地之後,我便傳你一種靈力隱匿之法,可將體內靈氣盡數收匿,今後再無人識你體內秘密,小兄弟,你意下如何啊?」
張然羽抬起頭,看著百曉散人一副洋洋得意之相,不知為何,心中竟突地湧出一陣暖意。這謫仙人雖狡猾善變,卻心地善良,更是現出一份真性情來。對這少年來說,更是有著一種異樣的感覺,流轉在心間。
便彷彿,那邋遢的師父……
於是,他重重點了點頭,承諾道:「我……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百曉本就是性情中人,見他如此以誠相待,心中也頗為感動,頷首肅容道:「小兄弟,你這份情,我百曉記下了!」
說至此處,他突地想起一事,指了指身下土地,笑道:「嘿嘿,這個……我靈魄寄居於這『千幻』之中,不能離開太遠。乾脆,這寶貝也一併送給你吧!」
張然羽聽他如此一說,這才注意到,果然有一塊淡青色薄紗,靜靜鋪放在百曉腳下……
他細看幾眼,卻怎麼也發現不了這玩意兒有什麼神奇之處,隨口問道:「這是個什麼破布頭?是用來……補衣服的?」
百曉散人笑罵道:「呸呸呸!古往今來,也只有你小子,把這寶貝叫做『爛布頭』!此物名為『千幻』,即取『幻身千萬』之意,若是不知使用之法,那它連塊抹布也是不如的,但若是通曉催動口訣,則可任意變化身形外貌,全憑心意而定,可謂一種極為高超的障眼之法。只不過,此物神妙異常,幻化變形之物,便縱是仙界之人,只怕也識之不破,比之尋常幻術障眼之法,實不可同日而語!」
他低頭沉吟片刻,又道:「此物神秘詭異,無人知其出處、材質,原本乃是落入一位仙道前輩高人手中。如若我所料不差,那前輩入得這『有進無出』,只為尋寶而來,卻不想反被壓制靈力,實力銳減,以至葬身此地,魂歸地府。而這『千幻』也遺棄於此,不見天日,所幸被我這『識貨』之人尋到,真乃天意呀!哈哈……呃……」
他心中本是得意之極,卻突地止住笑聲,想起自己如今乃是『屍骨無存』,若非早已飛昇,仙魄得存於世,豈不是要重蹈覆轍!
一時間,這禿頂老頭兒竟頗有些悲從中來,再無半點笑鬧興致,搖了搖頭,啞聲道:「這寶貝我是無福消受了,如今看來,它卻是與你頗有緣分,索性便贈與你罷!」
張然羽乍聽這寶物如此神妙,早已躍躍欲試,俯身將那薄紗拿起,這才發現,此物果然與眾不同。這異寶『千幻』,外表看來與尋常絹帛無異,但拿在手中,卻彷彿鐵石一般,頗有些沉重鈍澀之感。
百曉散人飄至他身旁,道:「當今世間,只怕除我之外,再也無人知曉此物運用之法。小子,算你走運,這運用法門我只說一遍,你用心記住。」
當下,他將這法寶的馭動靈訣朗誦一遍,卻無非是些古文咒語,雖頗有些晦澀拗口,但在張然羽用心之下,卻也牢記於心。
百曉散人將這咒文誦讀完畢,又說了些運用訣竅,見一切妥當,遂言道:「你且先試試罷。」
張然羽頷首答應,選了一塊空曠之處,依百曉所言,將這『千幻』置於頭頂,心中默念百曉方纔所傳的幾句口訣咒文。
突地,只見這薄紗瞬間變大,直至將他全身覆蓋,張然羽心念一動,在腦中默想欲幻化的身形相貌。
百曉散人在他身旁不遠,便只聽「轟」地一聲悶響,那薄紗化為一團青色煙霧,濃郁密實,將所覆之人團團裹住,不住翻滾蠕動。
少頃,煙淡霧薄,那雲霧之中,緩緩行出一個人來,衝著百曉遞出一個詢問眼神。
百曉散人乍見那人形,竟突地愣了一愣,繼而捧腹大笑,險些跌倒在地,失聲道:「哈哈……笑死我了,好端端一個俊小子,怎麼非要化成這麼個……這麼個糟老頭子!哈哈……」
他說話之間,那雲霧卻已消散無蹤,這才看得真切。原來,張然羽所處那空曠沙地之上,分明竟是站著一個髒兮兮的老道士!
酒糟鼻,瞇縫眼,三寸短鬚,頭頂道髻雖說梳得整整齊齊,只是配上一身油膩膩的道袍,實在不像個道士,倒著實似是個叫化子!
竟全然是……醉道人的樣貌!
彷彿憑空而生一般,這邋遢老道,竟全無半點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