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道人大笑不止,迎上前去,高聲道:「離玄老頭,我可想死你……那些酒啦!」
如此看來,這青衫老者,就是醉道人念念不忘的離玄真人了。
那青衫老者啐了一口,罵道:「上次我那『百果陳釀』被你這老賊偷去,我可還沒找你算帳呢!如今竟敢公然上門討打,活膩了是不是!」
那老者作勢要打,醉道人一縮脖子,訕笑道:「不就是一丁點兒酒嗎?還給你就是了!接著!」說著,他手中拋出一物,離玄真人伸手接過,口中卻罵道:「一丁點兒?莫非你們混元門人都把一整壇叫做『一丁點兒』?放屁!」
他細看手中那物,卻只是一顆小小紅色藥丸,心中不由詫異,滿眼疑惑盯著醉道人,問道:「醉老頭,我知道你摳門慣了,可也不能用這麼個破藥丸來唬弄我吧!你真當我是個老糊塗呀?」
醉道人登時急得面紅耳赤,怒道:「這可是那朽木老兒輸給你的,你不信我總該信他吧!」
那老者點了點頭,露出一副奸詐笑容,揶揄道:「朽木?嘿嘿,我說醉老頭,拿別人東西還債,你還真有一套嘛!」
醉道人這才曉得自己又說漏了嘴,訕笑道:「我和那朽木老兒親如兄弟,他送的不就是我送的!再說了,這玩意兒可是那老傢伙輸給你的,那天他打賭輸了不認賬,實在該罰!該罰!」
離玄真人本就面沉如水,聽他如此一言,登時如同吃了火藥一般,雙目圓睜,直瞪著醉道人,大吼道:「那你偷我『百果陳釀』,又作何解釋!」
醉道人低聲嘟囔道:「我總不能吃虧嘛……呃……那個,離玄老頭子,聽說你快要飛昇了?若有什麼要我相助之處,儘管開口!大家老兄弟了,你可別見外!」他乍見離玄真人一副擇人而噬之相,心中暗叫糟糕,靈機一動,急忙岔開話題。
離玄真人本就滿懷心事,果然上當,聽他如此一說,登時喜笑顏開,笑道:「這忙你可幫得,全都仰仗你啦!」
醉道人一張老臉頓時垮了下來,低頭嘟囔道:「我不過說說罷了,你還當真……」他斜眼一瞥,突見離玄真人張開雙臂,直向自己撲來,急忙擺出一副大義凜然之相,正色道:「為友解憂,義不容辭!不過……你可別動手動腳的,我一大把年紀了,也無斷袖之癖………哎呀!」
這老道嘴裡絮絮叨叨,正待躲閃,卻不想離玄真人一把將他推開,直向他身後一臉茫然的張然羽撲去!
張然羽原本還在暗自思索,只覺這老者越發熟悉,卻如何也記不起來。眼見離玄縱身撲來,他這才清醒,下意識想要閃避,卻已然遲了。
離玄真人如餓虎撲食,緊緊抱住這少年,一張老臉之上樂開了花,口中更是似連珠炮般,高聲道:「小兄弟,數月之前酒樓一別,咱們可有緣重會啦!你師伯我有件小事想請你幫忙,事成之後必有重謝……哎呀,別扯別扯,有話好說!」
他正自顧說得興奮,卻只覺身後有人不住拉扯自己衣衫,心中大感不耐,皺眉回頭一看,卻見醉道人正抓著他衣袖,滿臉愕然之色,訥訥道:「離玄老頭兒,你看……能不能先把我徒兒放開?」
離玄真人一怔,這才發現自己緊緊抱著張然羽脖子,加之手上力道不小,竟將這懷中少年勒得直翻白眼!
他尷尬一笑,這才急忙縮回手臂,拍了拍張然羽肩膀,笑道:「小兄弟,既然你已應允,這就隨我去吧!」
張然羽尚自驚魂未定,這老者動作過於「親暱」,倒讓人頗有些吃不消。不過,也終於叫他回憶起來,眼前這離玄真人,卻正是當日京城之中,那位助他逃過一劫的神秘老者!
憶起如此環節,他頓時對這老者大生好感,於是,下意識點了點頭。
那老者登時大喜,醉道人卻急了,一把拽住張然羽,怒視離玄,喝道:「等等,你們大搖大擺走了,我怎麼辦?」
離玄真人白了他一眼,笑道:「你在這待著別動,等會兒我再來找你算帳!」
醉道人氣得臉紅脖子粗,大怒道:「竟然把我拒之門外,你這老頭夠狠!」
離玄輕笑道:「你大可自行入內,我決不阻攔。」
醉道人啐了一口,道:「呸!想讓我生受你那結界攻擊,門都沒有!」他眉頭一皺,冷冷道:「你……當真不讓我進去?」
離玄本就不是有意為難這老道,如今見他面沉如水,心中早有悔意,口上卻仍是倔道:「我還就不讓了,怎麼著?」
醉道人猛地向後躍出一步,冷笑道:「好好好!你不仁也就休怪我不義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氣沉丹田,紮了個馬步,雙目之中更是大放精光。
離玄真人看得莫名其妙,卻也不敢怠慢,暗自凝神戒備。
突地,卻見那道人雙手攏於嘴邊,高喊道:「快來看啊!有個老不要臉的傢伙搶別人徒弟啦!快來看呀——」
離玄道人聽得險些跌倒,急忙一把摀住他嘴巴,苦笑道:「快閉嘴!我怕了你了還不行麼!別磨蹭了,快隨我進來。」
醉道人聽他應允,頓時喜笑顏開,上前拽住張然羽胳膊,賊笑道:「你當先帶路,我師徒二人跟在後面。」
離玄真人心知這老道生怕自己反悔,故而以徒兒作為「人質」,雖鬱悶之極,卻也不願與這老無賴動怒,只得作罷,任其「耍寶」。
離玄真人上前幾步,伸手向前一拂,接著,只見那空曠谷地中央,竟突現道道乳白波光,流轉不休。片刻之後,更有一個巨大裂縫憑空而現,將那波光生生擠開一個缺口!
離玄真人擺手道:「這就是了,隨我來吧。」說罷,他當先跨進了那裂縫之中,竟突地消失不見。醉道人一拉張然羽,兩人緊隨其後,邁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