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那丞相之女被程一月「調戲」,兩人鬧成一團……
卻說張然羽站在一旁,也頗有些無可奈何,只得任這惡女胡鬧,卻又見那可憐女子俏臉蒼白,唇無血色,嚇得瑟瑟發抖,心中隱隱有些不忍。於是,他上前拉住程一月手臂,輕聲勸解道:「師姐,此事與她無關,算了吧!」
在那可憐少女眼中,卻只見一名英挺少年,身著黑衣,卻將面罩摘下,劍眉星眸,丰神俊朗。又見這少年仗義相助,登時泛起了深深感激,險些流下淚來。
一時間,她竟是有些目眩神迷,渾然不知身處何處。
程一月冰雪聰明,眼見這女子如此表情,哪還不知她心中所想,又見張然羽出手相助,心中更是說不出的痛楚酸澀,幾乎窒住了胸膛。
她身子一僵,緩緩回頭,卻已是一臉淒然苦笑,澀聲道:「你……幫她?」
張然羽急忙擺手,解釋道:「師姐,我……」
程一月哪裡聽得進去,怒極反笑道:「好!好!你們兩個卿卿我我,我走!」
她美目含淚,狠狠推開張然羽,哽咽著跑出門去,心中更是又酸又澀,只覺眼前一片灰暗,看不到盡頭。
便彷彿,被一根鋼針狠狠紮在心中,越鑽越深,痛徹心扉……
淚水浸濕了她的眼眸,模糊了視線,她卻只是向前奔跑,像是要逃避這世間的一切。
即使,看不到前方……
不知過了多久,她只感到一股深深的疲憊,忽地泛上心頭,這才漸漸停下腳步,卻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竟來到了那杏兒妹妹的包子鋪旁。
「第一次的相遇,是在這裡吧?」
不知為何,程一月腦海之中,竟突地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就在這裡,那白癡強充好漢,然後……
程一月這樣想著,嘴角也漾起了淡淡笑容,心中滿是溫馨的回憶。
呃,即使那回憶,不是太完美……
夜風徐徐,程一月只覺幾分涼意襲來,不禁縮了縮身子。她下意識的向身邊看了看,卻只有空空蕩蕩的街道,在這漆黑的深夜裡,顯出分外的孤獨寂寥。
月光灑下,映著她妙曼身影,靜靜投在這空曠街道之上。程一月緩緩斂去笑容,一時間,竟頗有些擔憂悔恨,繚繞在心頭:
今日之事,萬不該遷怒這無辜少女,如此一來,倒是自己無理取鬧了。
只是,為何一見到那少女的眼神,竟會如此惶恐,如此酸澀,以至於頭腦發熱,大鬧一場?
原來,張然羽這修真者的身份,在凡塵之人眼中,實在是強大無比,高不可攀的存在。程一月眼見張然羽屢屢顯出神奇之處,心中興奮之餘,更有種深深的自卑,埋藏在心底。只是,她一貫自傲,卻也不願表露出來。
如今這「擄劫少女」事件,卻正如一道引子,將她的自卑與不安盡數宣洩出來,狠狠發洩了一番。
程一月用力搖了搖頭,將這些雜念清出腦海,這才感覺舒服了許多。她抬起頭,深深的凝望著眼前這街道,卻只見一片黑暗,全無半點***。
京城之中,這無數平靜人家,還在安詳沉睡吧?
明天,他們就該為了生活忙碌,為了家人奔波,也為了自己心中的夢想。
而我呢?
何去,何從……
她的心中,突地泛起深深的迷惘和驚惶,彷彿正在漸漸失去,卻又無能為力,一時間,恍恍惚惚,不知所措。
然後,她身子一顫,竟聽到了那個熟悉而又溫暖的聲音:
「師姐……」
便似乎,那最深的絕望之中,最美的驚喜………
原來,還是不願失去的吧!
※※※※
卻說張然羽眼見程一月跑出門去,心中莫名其妙,他哪裡曉得這諸般緣由,一時間,竟頗有些手足無措,呆愣當場。
驀地,一個嬌怯怯地女子聲音傳入耳中:「公子,你……你還是追去看看吧。」
張然羽微微一怔,看向那少女,卻見她雙頰泛紅,面上卻是一副關切表情。只聽那少女輕聲道:「那位……那位姐姐情緒不好,公子你還是快跟去看看吧。」
張然羽這才幡然醒悟,向那少女抱拳道:「多謝。」言罷,他急忙奔出門,直向程一月離去方向追去。
只是,這少年卻未留意到,他身後那嬌弱少女,目光始終跟隨著他的身影,秀眸之中,更閃爍著一些別樣的神采……
張然羽腳力極快,出門追趕不遠,便尋得了程一月身影。正待上前,卻突地心中發怯,不敢驚擾這氣極的女子,只得遠遠墜在後面,一路保護她周全。終於,那女子停下腳步,靜靜地站在街道之中,寞然無語。
月光,依舊靜靜灑下,如雪似銀……
張然羽深深地凝視著眼前這一切,一時間,竟有些癡了。
待他清醒過來,那少女依然靜靜的站在那裡,肩頭微顫,好似禁不住這深夜寒意。張然羽只覺心中莫名一痛,鼓足勇氣,輕聲喚道:「師姐……」
那女子嬌軀一顫,半晌,緩緩轉過身來。她美目之中,帶著深深的疲倦和孤寂,卻又掩不住淡淡的喜悅和期待……
張然羽見她一言不發,只是這樣看著自己,生怕她誤會,急得抓耳撓腮,結結巴巴解釋道:「師姐,我……我並無此意,你別誤會。」
程一月面頰微紅,輕咬下唇,問道:「你說的……可是真話?」
月華如水,便似一張溫柔的薄紗,將這美麗女子籠罩其中,映著她絕世嬌黶,便如同九天玄女降下凡塵,竟彷彿與這月光融於一處,清麗無雙,不可方物。
張然羽深深凝視著眼前少女,心中一蕩,竟驀地泛起說不出的溫柔情愫,彷彿眼前這女子,便是值得自己守護一生的無價瑰寶,便縱是為她粉身碎骨,萬劫不復,也是心甘情願。
程一月眼見他癡癡看著自己,心中又羞又喜,嗔道:「白癡,你……你看什麼看!」
張然羽面上一紅,急忙避開她目光,輕聲道:「沒……沒什麼。」
程一月見他如此窘相,不由輕笑出聲,揶揄道:「好啦好啦,一個大男人,怎麼臉皮這麼薄!」
張然羽愈加窘迫,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更逗得程一月嬌笑不已。
張然羽急忙岔開話題,道:「師姐,我們回去吧!」
程一月微微一怔,猶豫半晌,終於鼓起勇氣,輕聲問道:「白癡,我問你,在你心中,可曾……有我麼?」
張然羽大吃一驚,抬眼向那少女看去,卻見她雖紅暈滿面,卻仍是牢牢注視自己,眼中更是說不出的期待和憧憬。
他心頭一暖,迎上了那少女目光,重重點了點頭。
程一月頓時笑容滿面,輕聲道:「你……你可不能負了我。」
張然羽微微一怔,不由歡喜交加,竟彷彿這天地之間,忽而散出萬道光芒,暖入心扉,充斥胸懷。
他急欲承諾,卻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道:「師姐,我……」
程一月偏頭想了片刻,嘴角泛起狡黠笑容,道:「空口無憑,把手伸過來!」
張然羽聽得莫名其妙,卻不敢怠慢,急忙伸出右臂。卻見那少女挽起他衣袖,向著他甜甜一笑,接著……狠狠咬了下去!
「啊!」
只聽得一聲驚天慘叫,響徹京城,張然羽猛地縮回手臂,痛得呲牙咧嘴,卻又不敢申辯,委屈之極。他手臂之上,一排深深牙印,赫然在目。
程一月若無其事般拍拍手掌,笑道:「好啦,給你蓋個章,勉強作為憑證了。今後你若是敢欺負我,就……就咬死你!」
此言一出,張然羽登時脊背一涼,再也不敢開口。程一月上前拉住他手臂,道:「天快亮了,我們也快些回去吧,免得被爹發現了。」
張然羽哪還敢「輕舉妄動」,只得任由她牽著自己,兩人一路飛奔,直向武館跑去……
從此,這京城之中,便多了一個美麗的傳說,百姓們親切的將其喚作——夜半鬼哭。
據說,用這個故事來教育幼童,遠比尋常鬼怪傳說有效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