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她手段狠辣,心中害怕,紛紛閃避,竟自發讓出一條路來。張然羽眼前一花,程一月卻已然俏生生站在他面前。
那眼前少女,如花嬌顏之上,猶帶點點淚痕,卻在嘴邊漾起一絲微笑,更顯嬌艷欲滴。他二人四目相對,程一月登時臉頰微紅,輕聲道:「師弟,多虧你了。」
張然羽心中一暖,彷彿這淡淡話語之中,竟包含了千般情意,百般思緒,霎時填滿了心房。
他皺了皺眉頭,指了指那邊趴在路上,狀如死狗一般的楚玉錦,問道:「這人是誰?」
程一月哼了一聲,拉住張然羽右手,道:「此地不宜久留,先離開再說。」言罷,緊緊牽著他的手,當先向外擠去。
張然羽只感覺一隻溫暖纖細的如玉手掌,緊緊貼在自己的手心,心中竟是莫名一蕩。那少女玉指素臂,正走在他身旁,更有陣陣如蘭幽香,若有若無,如虛似幻,緩緩飄散開來。
一時間,他不禁有些目眩神迷,沉溺其中,不得自拔。
便縱是一生光陰,青絲成雪,只要能這樣走下去,也該無怨無悔吧?
就這樣走下去,和你一起……
一路之上,程一月向他解釋前因後果,張然羽這才恍然,卻也暗感棘手。
原來,方纔那闊少楚玉錦,卻正是權傾朝野的當朝左丞相,楚瑜之子。時玄夜王朝政官之中,分左、右二丞相,扶持天子,管理朝政,實乃一人之下。其中,又以左丞為先,右丞為輔。
這楚玉錦借父親餘蔭庇護,為非作歹,無惡不作,在這京城之中,更是一眾惡少之首。
數月之前,楚玉錦出門閒逛,無意之中得窺程一月相貌,登時驚為天人,更是上前調戲騷擾。卻不想竟被痛揍一頓,逃回家去,實在狼狽不堪。
這廝於家中養傷之際,卻仍是死性不改,對程一月念念不忘。卻懼怕這小妞武藝高強,遲遲不敢下手。正自鬱悶之際,卻有手下獻策,說道京城之中,有一處特殊存在,喚作「供奉殿」。
這「供奉殿」,乃是玄夜王朝皇家所築,專供修真之人煉道居住之處,奢華靡靡之極。修真之人,原本以得道飛昇為畢生追求,不問俗事。卻也不乏某些有心之人,受朝廷召喚,入住供奉殿中,受皇家供養,保皇宮平安。
這其中,多是些仙魔二道散修之人,抑或是些小門小派,迫於生存,這才投奔了朝廷。而這一眾修真之人,同處一地修行,是為同僚,倒也摒棄仙魔嫌隙,彼此相安無事。
以朝廷實力,供養這一眾散人,卻也綽綽有餘。故而這供奉殿內,卻是魚龍混雜,更有種說不出的詭異,無人知其實力若何,卻也少有人願意招惹,也就成了如今這般局面。
京城之中傳言,供奉殿內諸位仙長,功法神妙,通天徹地,無所不能。楚玉錦深信不疑,遂備足禮物,前去拜訪求助。
而那黑衣瘦子,卻是當日供奉殿中一個輪值小廝,乃是魔門一處沒落門派弟子。他資質平平,靈力亦只至道人下階。
楚玉錦對這靈力強弱,功法高低,實在狗屁不通,那瘦子平日裡也是受盡欺壓白眼,少有油水進帳。他貪圖這豐厚禮物,加之楚玉錦信誓旦旦,許諾事成之後,定會在丞相面前,替他美言盡力。於是,這兩人狼狽為奸,一拍即合。
當下,待那楚玉錦傷勢痊癒,便派人四處打探,終於得知程一月常去城東一處包子鋪中,看望她那杏兒妹妹。他實在心癢難耐,便請來了供奉殿「仙長」,連同一眾家丁打手,一起去那程一月必經之路埋伏。
程一月方才路過之時,那瘦子突襲暗算,將她全身經脈縛住,方便楚玉錦行事。這瘦子靈力低微,卻是從門內高手處偷得一張「定身符」,可暫定敵人身形,倒也十分奏效。
他二人自信天衣無縫,更眼見成功在即,那程一月便如待宰羔羊,束手就擒。卻不想千算萬算,卻漏算了程一月這「小師弟」也是修真之人,更乃是道人頂階,比那瘦子強出太多。
修真級別之中,只這初階與頂階之差,便實在可算是「天上地下」。那瘦子需符咒所輔,方可定人身形,張然羽卻只憑靈力外放,便可縛身鎖脈,實不可同日而語。
張然羽身處人群之中,眼見那楚玉錦圖謀不軌,放浪淫褻,心中不由怒氣衝天。情急之下,使出醉道人所傳「寒冰咒」,一道靈力發出,登時將那楚玉錦右手經脈凍住。
他又見那瘦子竟是修真之人,雖靈力低微,卻非程一月所能對付,於是再施「定身訣」,將那猥瑣男定住,這才解去程一月束縛,任她出氣。
這二人邊談邊行,張然羽支支吾吾,不肯透漏這一身道法出處,程一月卻也笑意盈盈,並不見怪,不覺間,兩人便已回到致遠武館門前。
程一月停下腳步,感覺手上一緊,這才想起兩人仍是手牽著手,登時俏面微紅,輕輕掙開。她低垂臻首,沉默半晌,這才緩緩抬頭,現出一副嬌羞神色,輕聲道:「今日多虧了你,我……我該怎麼報答你?」
她眼見張然羽微微一怔,竟露出了驚喜神色,不由又羞又喜,雙手把玩自己衣角,靜待那少年回答,心中更是千腸百轉,旖旎翩翩。
若是這淫賊語出輕薄,定是要嚴詞拒絕的吧?
只是,深心之處,卻又為何如此期待,如此緊張,彷彿突然的幸福,就在眼前,觸手可及……
一時間,她竟是有些羞赧嬌怯,不敢直視眼前這少年。
可惜天不遂人願,這世上,終究卻是不解風情者居多,可惜,可惜!
卻說張然羽聽這惡女如此一說,登時大喜過望,略微踟躕片刻,這才小心翼翼道:「師姐,我……」
他面上一紅,鼓足勇氣,大聲道:「我想求你,今後別再作弄我了!」
程一月聽他語帶拘謹,吞吞吐吐,心中本是一陣暗喜,卻不想這呆子竟說出如此煞風景的鬼話,登時將她氣得啞口無言,險些背過氣去!
張然羽心中緊張萬分,不知這惡女如何回應,卻不想他那師姐嬌軀一震,緩緩抬頭,面頰通紅,眼中滿是尷尬神色。
她緊咬玉齒,狠狠一跺腳,大叫道:「大白癡!你去死吧!」
這少女一把將張然羽推開,怒氣沖沖,自顧跑進門去,只留下身後那不解風情的白癡,滿心疑惑,呆立當場。
無人發現,這致遠武館之內,正有一男一女,暗中注視著他們。程致遠眼見女兒跑開,頓時喜上眉梢,側頭笑道:「怎麼樣?我說有好戲看吧!」
程夫人靜靜靠在他身旁,嗔笑道:「哪有你這種當父親的,只在一旁看女兒笑話!」
她突地伸出手來,一把揪住丈夫耳朵,使勁一擰,程致遠頓時慘叫連連,一張臉垮了下來,求饒道:「夫人,快放手……快放手,我再也不敢啦!」
程夫人聽他告饒,這才鬆開纖手,向窗外瞄了一眼,嬌笑道:「不愧是我的女兒,眼光不錯。只是那傻小子太笨,倒是和你當年很像嘛,都是傻乎乎的,嘻嘻∼」她想到自己夫君當年模樣,不禁掩嘴偷笑。
程致遠大叫道:「這小子又呆又傻,哪能和我當年相比!不過,若不是我與眾不同,又怎麼能贏得夫人你的芳心呢,哈哈!」
他輕輕摟住身旁妻子。兩人均是一臉幸福淺笑,溫馨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