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兩人不是彈琴賞雪,就是飲酒放歌,新月的心情始終處於一種激動、甜蜜、亢奮的狀態中,這是他人生二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情形,可以說他的人生突然多了一種愛情的體驗,這種體驗快樂而激動,使他的心總是難以平靜。
這就是憶水痕帶給他的一種新的人生感覺,一種時而柔情似水,時而蕩氣迴腸的生活。以前修煉時刻意保持的那種心如止水的平靜,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定力,似乎一下子就跑得無影無蹤,他怎麼也平靜不下來,見到憶水痕那絕世容顏,絕世媚惑,對自己一往情深的癡情目光時,定力怎麼就定不住呢?
他忽然明白了前世帝王不愛江山愛美人的緣由,江山可愛,美人更可愛!
只是,憶水痕這種毫無緣由的一片癡情,一往情深,又讓他有些困惑和害怕,害怕這來的突然的美好情愛又會突然失去。
在遇到那五個強行要來聽琴的人並發生衝突之後第二天,憶水痕和新月就搬離了絲樂館,新月替她拿著隨身的姓李,連丫鬟都沒帶,一起來到一個僻靜的街道,這裡有一個幽靜的住宅,三進的院子,雖然不大,但很精製素雅。
搬到這裡,和憶水痕一起簡單收拾了一下房間院落,天就快黑了,新月忽然感覺有些不妥,雖然心中並非這麼想,他還是提出自己應該去住客棧好一些。
聽到新月的這個提議,憶水痕的目光幽深而驕嗲:「先生難道要奴家獨守這個孤寂的院子嗎?先生是出塵之人,難道還在乎那些世俗之禮,受其約束嗎?」
新月忽然感覺自己有些虛偽,剛才的話,本來就不是自己心之所想,卻口是心非地說了出來,面對心靈清澈無塵的憶水痕,和她那率性流露,毫無虛情做作的反問,他頓時心中慚愧不亦。
唉,自己枉為修煉有成之人,卻依然言不由衷,也許自己功力法術的修煉比她略高一籌,但心境的修煉和憶水痕相比,竟遜色了一籌。
相識憶水痕,一下令自己看到了許多自身在心境上的不足。
今天早上,憶水痕忽然提出去棲霞古寺去求籤,說是棲霞古寺的簽十分的靈驗,新月欣然前往陪同,憶水痕戴上白紗,兩人並肩出城,向棲霞古寺走去。
現在的天氣可以說是天寒地凍,城外的行人很少,
在城外走了一會,看看道路上無人,新月提議施展輕功跑快一點,他想看看憶水痕的修為究竟如何。
憶水痕「咯咯」笑了:「好呀,先生可要讓我呀。」說著身形一晃向前衝了出去。新月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注意觀察著她奔跑的姿勢。
從她奔跑的動作看,輕盈而迅捷,但是,這和武林高手施展輕功的奔跑還是有細微區別的,她的奔跑主要還是依靠身體爆發的驚人力量前進,每一步大約一丈五,步伐的頻率極快,身體顯得無比的協調靈活,一流武林高手的速度也不過如此。
看來,她的修煉方式不是以武入門,到了一定階段由武入道,進而修煉靈力,而是直接進行靈力的修煉,由於身體充滿靈力,全身的肌肉變得極其強韌有力,遠遠超過了武林高手修煉內力所能達到的程度。
靈力的修煉,從境界上高了武功修煉一個層次,所以取得的成就也會有很大不同,能夠達到的境界也是專門修煉武功所無法達到的。
新月自己比她勝出的地方就是,他是以武為基礎,將武學修煉到至高境界,然後以武入道,因此從修煉的程序來看,他的基礎就非常的好,再加上靈力的修煉對身體的改變,無論是身體的強韌程度,耐久力等等方面都強於憶水痕。
不習武,直接修煉靈力,這樣的方法也讓新月很是驚詫,至少目前他還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夠跳過習武這個階段直接修煉靈力,因為直接修煉靈力成效太慢,練個三五十年都未必能看到明顯的效果,也許就是比普通人力氣稍微大一些而已。
新月輕鬆地跑在憶水痕的身旁,他忽然又發現,憶水痕即使在奔跑的時候,姿態動作也是那麼得優美動人,令人驚歎,上天把女人一切可以具有的優點全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偏又是她對自己溫婉順從,嘿嘿,新月在內力不由得笑了起來,自己也是上天顧眷啊,得遇如此紅顏。
將近一個時辰之後,兩人終於到達棲霞山,開始放慢腳步緩緩上山。看憶水痕的表情,只是微微有些氣喘,她的修為不錯啊。
來到棲霞古寺,寺裡幾乎沒有一個遊人,走到求籤處,也是空無一人,憶水痕突然雙膝跪下,雙手合十,開始默默禱告,新月在她身後兩邊,也不知她禱告什麼。
足足禱告了將近一盞茶的功夫,憶水痕才起來,然後虔誠地從竹筒裡抽出一隻竹籤,新月眼神很好,兩三步的距離仍然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隻下下籤。
憶水痕柔美的身體就是一顫,搖晃了兩下,幾乎就站立不穩,新月連忙上前一步,伸手挽起她的嬌軀,只覺她渾身都在微微顫動,顯然抽的簽及其凶險,憶水痕雙手一合,竹籤已經化為碎片,同時身體搖晃得更加厲害,好像已經站立不穩。
新月馬上安慰她說:「求籤問卦,都是虛無飄渺之事,信則有,不信則無,不必太當真,你我都是修煉有成之人,天下間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對付不了的事呢?」
憶水痕也不說話,只是低著頭。
新月便扶著她離開棲霞寺,剛出寺門沒多遠,憶水痕的眼淚便如珍珠撲簌簌地往下掉,新月連忙摸出自己的方巾,然後掀開她的遮面白紗給她擦淚,誰知越擦越多,很快一條方巾就全濕了。
新月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只是緊緊攬住她的嬌軀,不然她簡直要癱軟下來。
最後看她始終淚流不止,根本無法走路了,新月乾脆一下把她橫抱起來,抱在自己胸前,然後走進一片樹林裡,找了一塊山石坐下,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就這麼看著她流淚,心中十分的痛惜,彷彿她的難受就是自己的難受一樣。
又坐了一會,憶水痕慢慢止住了淚水,只是微微抽泣,並抬起了眼簾,兩人的目光終於相對。
那飽含癡情憂鬱的眼神,萬分的柔情,千分的憂鬱,百分的無奈,匯成一種目光,一種可以媚惑天下,絕色傾城的目光。
即使是百年之後,新月依然清晰地記得那一天,那傾城的目光,那一刻自己心中直教人生死相許的激情。
他終於忍不住,輕輕俯下身,吻上了那淒艷紅唇,同時把她緊緊摟在懷中。
憶水痕馬上熱烈地回應著他的吻,似乎這一吻她已經等待百年。
這一刻,天地不在,萬物不在,只有火熱的吻,兩顆火熱的心,互相體味著對方的綿綿深情。
天地悠悠,歲月悠悠,留住這一刻,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當兩人的唇分開,憶水痕那憂鬱的眼神終於不再憂鬱,她燦燦地笑了,猶如鮮花怒放,萬物回春,兩頰已經羞得紅艷艷。
許久之後,憶水痕忽然說:「先生,我聽說棲霞山的後山有一老僧看手相非常準確靈驗,不如我們現在去找他看看手相如何?」
新月笑了:「你怎麼如此相信這些玄妙之事,好吧,既然你想去,我就陪你去,看看手相之中又有什麼玄機。」
說著他沒有放下憶水痕的嬌軀,反而抱得更緊,然後運起菊花寶典的神功,身形陡然間拔地而起,直上樹梢,一下站在松樹的頂端,看著遠處白雪連天,萬樹披白,不禁心情一振。
憶水痕在他懷中看著群山銀裝素裹,無限妖嬈,也不禁激動地「啊」了一聲:「如此美景,能和先生共賞,奴家心願以足。」
新月突然長嘯一聲,群山應和,連綿不絕。他施展絕頂輕功,就在萬樹之巔縱情飛馳,心中的暢快難以形容。
只恨後山的距離太短,轉眼間就到了,看到一處小廟,紅牆白瓦,掩映在綠樹白雪之中,頗為幽靜。兩人下了樹巔,走入山道,新月也依依不捨地將憶水痕從懷中放開。
兩人手挽著手並肩走入小廟中。
小廟空蕩蕩,只有一名乾瘦的老僧坐在主殿裡閉目敲著木魚,口中不知念著什麼經文。憶水痕進來,先摸出十兩銀子放在功德箱中,然後恭恭敬敬地對老僧道:「奴家來請大師看相。」
老僧停止了頌唸經文,放下手中的小捶,眼皮抬了一下,低沉的聲音道:「女施主要看何事?」
憶水痕毫不猶豫地答道:「看姻緣。」
老僧口中「哦」了一聲,又道:「男左女右,請施主伸出右手。」
憶水痕將自己的右手遞給老僧,老僧看了第一眼,馬上「呀」了一聲,顯出驚訝之色,他頓時坐直身體,拿著憶水痕的手掌仔細端詳起來。
越看他臉上驚訝的表情越明顯,看著看著,他不禁又抬頭看了看憶水痕的臉,可惜憶水痕的臉上是白紗遮面,看不見她的絕世容顏。
半晌之後,老僧終於開口:「看女施主的姻緣紋中,開始的部分紋理清晰飽滿,孤島一個也沒有,開岔也是極少,本是極好的一樁姻緣,可惜的是,這裡竟然有利刃如天外飛來一般,將姻緣紋攔腰斬斷,此後姻緣紋竟然斷而不續,消失了一段。」
當說到這裡,新月在憶水痕的身後發現,她的身形不禁又微微地顫動一下。
老僧繼續解說:「萬幸的是,在利刃之前,有一個開岔的細紋,就在這裡,本來,開岔之紋都是不祥之兆,但施主的這個開岔的細紋竟然岔向性命紋,與性命紋相連了一段,然後繞過天外利刃,將後面的姻緣紋連上。
這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又了這個細紋的存在,將前面的一樁好姻緣又接上,最後終成一樁百年,百年……。」說到這裡,老僧又停下,臉上再次出現驚異之色。
憶水痕不禁焦急地問:「怎樣?後來怎樣?」
老僧忽然用自己的另外一隻手,不斷伸出拇指食指等,開始計算起什麼,算了好一會,突然停下,兩眼驚訝得如銅鈴般大,口中喃喃自語:「千年,一種千年的姻緣,難道能夠轉世重生再續姻緣不成?不對,決無此理。」
他困惑地搖著頭,然後抬起頭,看了一眼對面凝立的新月,眼睛一亮,忽然說:「這位施主是與女施主一起來的嗎?是否也要看相?」
新月看看老僧飽經滄桑的臉,又看看回過頭來的憶水痕,雖然是隔著白紗,新月也能明白,她希望自己也來看一下手相。
他微笑一下,走到老僧面前道:「就煩請大師給在下看一下吧。」憶水痕站起身讓他,然後自己走過去又佈施了十兩銀子。
老僧拿起新月的手,端詳了一下,馬上如釋重負地說:「原來如此,看來兩位都是高人,倒是老衲失敬了,兩位的姻緣今後雖然坎坷蜿蜒,歷盡波折,甚至可以說是千年滄桑,但是最後上天顧眷,有情人終成眷屬,還是圓滿的。」
憶水痕聽到這裡,簡直是笑顏如花,姿態萬千,她走上前挽住新月的手,一副小鳥宜人的樣子。握著她柔軟的小手,新月都能感覺到她內心的快樂。
離開老僧的小廟,兩人手拉手,憶水痕一邊走,一邊還像水靈仙一樣蹦蹦跳跳,開心得很。
新月忽然覺得十分的感動,為她的癡情所感動,這時他又想起了剛才老僧的話:坎坷蜿蜒,歷盡波折,千年滄桑,究竟會發生什麼事呢?能讓兩人之間坎坷蜿蜒,歷盡波折。
當世之上,前輩的修煉者已經跟隨天方真人在二十多年前通過仙境之門離開了這個世界,包括少林、武當等等名門大派內的頂尖高手,修煉有成者,全部離去,剩下的人,修為即使和自己相比,也相差甚遠,根本不能對自己構成威脅。
以憶水痕的修為,雖然沒有學過武學,但以剛才她奔跑的矯健身形,可以推斷,即使是葉叢飛這樣的高手,也奈何她不得,除了自己,也許水玲瓏能略微勝她一籌,但水玲瓏和自己已經握手言和。
那麼,究竟未來會發生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