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中,他拜訪了武當,少林兩大門派,終於瞭解到二十多年前的一段隱秘,二十多年前,天方真人在進入仙境之門時,拜訪了武林各大門派,其中少林的兩位幾十年不出江湖的高僧,武當派的一位幾十年隱居武當山後山的長老,一起跟著天方真人通過仙境之門進入另外一個世界。
在少林,他與摩堂首座靜一大師等少林高僧談武論道二十多日,少林寺拿出本門至寶七十二藝武功心法,與新月切磋,新月花費了三天時間,將七十二藝中的內功全部練到至高境界,然後和眾高僧一一切磋,使少林眾僧獲益良多。
但新月卻沒有太大收穫,名滿天下的少林七十二藝,仍然停留在內力的層面,無法從其中找到進入更高境界的門徑,他只有安心修煉五行歸元神功,但是,這個功法的修煉進展很慢,即使是利用靈藥的幫助,依然慢得令他無可奈何。
走在金陵繁花的街道上,新月的心中依然沉浸在找尋仙境遺址失敗的失落中,同時,對於修煉聖經玄錄第四篇的進展緩慢問題,他也時時沉思,卻又茫然無緒。
大雪忽然停了,天氣也開始慢慢放晴,在刺骨的寒風中,新月一身單衣,卻沒有絲毫寒冷的感覺。
走著走著,忽然路邊傳來一陣熟悉的琴聲,仔細一聽,卻是百鳥朝鳳這個曲子,當年在雲霧山之時,自己也曾練過百鳥朝鳳,可惜學的不值一提,今天聽這百鳥朝鳳,另有一番韻味,與之前自己曾經聽過的演奏大大不同。
他不禁仔細聆聽,然後順著聲音一路尋來,來到一個大門氣派的所在,抬頭一看,門頭三個大字,絲樂館,這裡看來是個表演樂器的所在。
再看門口,停著幾輛豪華闊綽的馬車,每輛馬車的四匹馬,毛色都是一致的,這裡一定是個有錢人消遣的場所,新月想走,但是此時裡面的琴聲更加悠揚動聽,從琴聲之中,他還有聽出一種說不出的意境,令他難以邁開離去的腳步。
這時,從裡面走出一名丫鬟模樣的年輕俊俏女孩,非常熱切來到新月面前:「這位公子,我家小姐的演奏剛剛開始,公子請進。」
新月疑惑地看了看她道:「這個絲樂館是幹什麼的?」
丫鬟驚訝地看著新月,彷彿在看一位鄉下憨哥,又或者是一個從哪個嘎拉裡不知呆多少歲月,剛剛出來的呆人一般:「公子連絲樂館都不知?我家小姐在金陵開了這絲樂館一年,金陵城可以說已經家喻戶曉,婦孺皆知,城裡的名公子,騷文人,哪個沒有來聽過小姐的琴。」
新月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如此,我外出兩年,不曾來金陵,自然不知。」
丫鬟看了看新月的打扮,現在的新月對於自己的穿戴也是非常講究了,所以看起來還算是個有錢的公子,丫鬟連忙道:「公子既然是第一次來,不妨進來品評一番。」
新月想了一下道:「聽一次多少銀子?」
丫鬟嘻嘻一笑道:「一百兩,不算貴吧。」
新月聽了一咋舌,聽一次彈琴就要一百兩,還不貴,簡直貴得難以置信,不過他還是摸出銀子遞給丫鬟,被丫鬟熱情地引進大門。
江湖傳說,至高的劍法在劍外,至高的書法在書外,新月就想試試這與眾不同的琴聲對於自己的修煉是否能帶來一個境界的突破。
穿過一個景致的小庭院,來到大廳裡,只見對面一位白衣女郎端坐琴前,十指點撥靈動,天籟之音在她的十指不經意地點撥中流淌出來。女郎白紗遮面,看不清容貌,只能感覺身材妙曼,姿態動人。
大廳裡坐了七八位貴人,專心沉浸在琴聲之中,對於新月的到來恍如未覺,新月輕手輕腳走進大廳,生怕驚動女郎的彈奏。
但是,就在新月走進大廳的一瞬,那流暢華麗的琴音突然有了一個音符的錯誤,緊接著,琴聲變得遲滯生澀,完全不再是天籟之聲。
女郎立刻停止了彈奏,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抬起頭來:「向諸君道歉,奴家突然身體不適,實在不能堅持,多多見諒,事情突然,奴家這裡再次給諸君賠罪。」
新月愣了一下,自己才進門,居然就停止了演奏,真是晦氣,難道自己這一段時間一直在走霉運不成?
女郎再三道歉之後,獨自進裡面去了,丫鬟出來給大家退錢,眾人也沒有為難這個樂館,接了錢各自散去。新月是最後一個拿到銀子,丫鬟將銀子遞給他時,其他人已經紛紛出門,丫鬟忽然小聲對新月道:「我家小姐請先生到內堂一敘,望先生不要推辭。」
新月好生奇怪,自己兩年多來第一次來金陵,雖然沒有見到這個女郎的容貌,但他可以肯定從未謀面,請自己進去敘談什麼呢?奇怪!
他馬上想起了銀琴白玉,燕飛艷曾經說過,她在白玉自盡之前,給白玉施展了靈體特有的鎖魂轉世大法,使白玉在轉世重生之後,前世的靈智不滅,甚至外貌也還能相像,此人琴音超絕,難道是白玉轉世?白玉雖是吹簫,但轉世之後再學琴技也無不可。
再轉念一想,時間不對,白玉即使馬上轉世,到現在也不過三歲多,哪裡會已經成年。
人海茫茫,到哪裡去尋找轉世後的白玉呢?
丫鬟領著新月來到幽靜的後院,在花叢樹影之中,顯出一個獨立的景致小院,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點點鮮紅,傲雪開放,進到小院裡,只見白衣女郎依然白紗遮面,端坐院裡的梅花叢之中,以新月的郎中眼光,絲毫看不出她身體有恙,反而感覺她的身姿充滿了無限活力。
見新月進來,白衣女郎馬上站起身,她的身材高挑挺拔,比周黛雲還略高一點,各處的比例顯得完美之極,真可謂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不信此話的人,站在這裡,不由得不信。
她的動作雍容華貴,婀娜多姿,令人遐想無限。
「先生請坐,給先生上茶。」白衣女郎的聲音甜而不膩,柔美而清脆,充滿了磁性,聽著聲音便覺動人之極。
待新月在她對面坐下,丫鬟端上茶,新月看著她遮面的白紗,突然有了想一睹芳容的衝動,如此動人身姿,如此動人鶯聲,如此超凡琴技,那是何等的國色天姿呢!
白雲女郎似乎一下就猜到了新月心中所想,素手輕揚,撩開了白紗。
那一瞬間,新月突然震驚了一下,常年修煉,平靜如水的心神突然失守,一顆心彷彿都要跳出來,進入結丹期的內丹也躍動不止,為眼前的絕代風華所震驚。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等等詞語,都不足以形容眼前女子的玉容雪姿。
尤其是她那一雙修長的眼睛,眼角向兩邊高高挑起,顯得千般風情,萬般媚惑,雙眸猶如萬年深譚,飽含了種種情義,令人無限遐思。
看著這雙無限媚惑的眼睛,整個世界彷彿都已經不存在,這剩下雙眸裡可以融化一切的千種柔情,萬般嬌媚。
新月震驚了半晌,才驚覺而醒,連忙深吸一口氣,運起神功,穩住心神,壓制內丹的異動,但心中的震驚依然不止。
自己的如此修煉,第一次看到這個女子還如此震驚,心神失守,若是平常人見了此人,那還不知要驚到何種程度。
對面那雙媚惑天下的眼睛也在定定地看著新月,見他很快定下心神,眼睛裡馬上洋溢著歡愉的笑意。
她的臉上並沒有笑,眼睛裡卻能充滿笑意,令新月暗暗驚歎她這雙動人的眼睛。
「冒昧邀請先生,請見諒。」白衣女子淡淡地說。
「哪裡,不知姑娘邀請在下所為何事?」
「先生想必已經聽出,當先生進入奴家這個絲樂館時,奴家的琴再也彈不下去了,先生已經影響了奴家的琴心。」
「不知在下為何會影響姑娘的琴心?」新月奇怪地問。
「曾經有一位大師給我算過命,如果有一天,遇到一位能影響奴家琴心之人,就是奴家的有緣人,沒想到今日果然遇見先生,故此一定要請先生來敘談一番。
奴家名叫憶水痕,請問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新月,一個江湖遊蕩之人,只怕姑娘弄錯了。」
憶水痕盈盈一笑:「奴家的琴心可不是那麼容易擾亂的,新月先生風塵僕僕,難道是遠道而來?」
她的笑容更加的媚惑,新月要暗運神功,才能心平氣和,神態自若,心中的驚異難以形容。
「在下自崑崙山而來,剛剛進入金陵城,就被姑娘的美妙琴聲吸引,不由自主地來到這裡,看來卻是有緣。」新月終於平靜下來,說話也從容了許多。
「故老相傳,崑崙山曾經是仙境之地,常有仙人出沒,先生是修仙之人,尋訪崑崙,可有收穫?」
新月不禁詫異,自己早已精華內斂,神韻藏內,她居然能看出自己是修仙之人,而自己卻怎麼都看不出她的修為,她究竟是什麼來路?
「崑崙仙境在下神往已久,傳說幾百年前就已經毀滅,在下想尋覓仙境遺址,可惜苦苦尋覓三個月而不得,無奈啊,若是說收穫,只是採集草藥幾株,聊以自慰,至於仙人,更是半個也不曾碰到。」新月略有些黯然地說。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在奴家想來,仙境也應該不止一處,崑崙仙境已毀,以先生的修為神通,再尋覓其他仙境就是。」
新月略微沉重地搖頭:「崑崙仙境之所以能成為仙境,是因為神鳥鳳凰棲息於此,鳳凰所在之地,仙靈之氣瀰漫五百里,山川靈秀,萬物蓬勃,生機無限。但現在據我的瞭解,因為正邪的爭鬥,環境的破壞,神鳥鳳凰已經離開了我們這個世界。
鳳凰的離去,使我們的世界失去了仙靈之氣的本源,仙靈之氣喪失之後,大地的靈氣沒有了滋養,也將逐漸流逝,後世也許從此無法產生仙人,甚至半仙之人。」說到最後,新月的語氣愈發沉重。
憶水痕那絕美的臉上也現出詫異:「原來如此,那世上這些修仙之人豈不是失去了成功的希望?」
「倒也不能說完全絕望,希望還是存有一線,只是比遠古之時更加艱難,更加不可預測。」
「哦,先生說還存一線希望,不知希望在何處?」
新月沒有回答她的問話,而是轉移了話題:「看不出姑娘也是修煉之人,在下實在眼拙。這兩年來,我行路上萬里,足跡踏遍五湖四海,求索天道,都不曾遇到一個同道中人,能在這裡碰到同道,確是你我有緣人。」
憶水痕「咯咯」笑了,因為新月的「有緣人」而笑。
這一笑,用燦若春花來形容已經不足,那簡直是燦若萬紫千紅的一片錦繡,一笑之間,新月感覺自己的內丹不覺顫動一下。
以自己的定力,觀看她的展顏一笑,尚覺有些經受不住,若是換成普通人,如何能消受得起。
她的美艷太過誘人,不僅池文清、周黛雲不如,就是美艷過人的燕飛艷,和她的媚惑相比,也遜色不少。
傾國傾城,媚惑天下!
「有緣人,剛才奴家的琴音中斷,十分抱歉,現在白雪世界,傲梅綻放,就讓奴家為有緣人重新彈奏剛才的百鳥朝鳳如何?」
新月欣然點頭:「好,剛才不曾聽到姑娘的天籟之音,現在正好欣賞一下。」
有丫鬟拿過琴,憶水痕在面前擺好,略一試琴音,然後抬頭對新月道:「請先生斧正。」
新月也不禁笑了:「哪裡敢稱斧正二字,能聆聽姑娘的仙樂,是在下的耳朵有福。」
這一次的彈奏,韻味與剛才新月在院子外面聽到的琴音,又有不同,兩相比較,新月才明白區別。
剛才在院子外面之時,聽到的琴音別有韻味,但卻不是百鳥朝鳳這支曲子本來的含意。
百鳥朝鳳這支曲子,本來的含意是描寫神鳥鳳凰在天空展翅飛翔,百鳥追隨其後的一片祥瑞之像,但剛才在外面聽到的,並非歡快祥瑞,卻是一種孤鳥單飛,相思尋覓的意境。
現在聽憶水痕彈奏,彷彿天空中彩霞萬道,瑞氣千條,神鳥俯瞰大地,大地一片祥和歡快之氣,這才是真正的百鳥朝鳳。
一曲奏罷,半晌無聲,新月依然沉浸在美妙的音樂之中不能自拔。
古人云,繞樑三日,不絕於耳,果然不欺我。
新月在心中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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