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霜拿起新月的左手,伸出纖纖食指輕點在他掌心的玲瓏閣上,一團淡黃色的微光從她的食指尖流出,如水一般流過玲瓏閣,再流入新月的掌心裡,新月頓時感覺手心一陣清涼,低頭看時,玲瓏閣竟然已經沉入手掌心裡,使自己的手掌心裡彷彿長了一塊玉斑。
新月連忙活動了一下左手,感覺不到掌心裡有硬物的存在,再用右手撫摸玉斑的位置,掌心的皮膚依然很柔軟,包括玉斑處也是一樣,和其他部位相比沒有什麼不同,陰靈人的法術果然是神奇啊。
他閉上眼睛,將心神沉入左掌心,立刻清晰地感覺到玲瓏閣內部的情況,這種清晰的感覺就如同自己站在玲瓏閣裡面親眼所見一般。
玲瓏閣裡面積並不很大,約莫十丈見方,中間是一個圓形的小廣場,廣場中心有一株大樹,這株樹高達五六丈,兩人合抱粗細,有許許多多的樹根露出地面,盤根錯節佔據很大的地方。此樹的奇特之處在於,似乎整株樹都是光滑的玉雕而成。
廣場的地面是青白色的,深紫色的樹根從青白色的地面各處冒出來,有的地方冒出五六尺高,樹幹也是深紫色的,越向上,紫色越淺,到樹枝開杈處,顏色已經變成非常淡的紫色,樹枝則是半透明的淡黃色,滿樹的葉子是綠色的,葉子上脈絡清晰,所有的枝葉全都是綠色的玉雕而成。
在光線的照射下,玉樹五顏六色,異彩紛呈,充滿了祥瑞之氣。
小廣場四周有四個小房間,每個房間的面積在三丈多四丈見方,新月將心神探進去看,有一個房間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玉石材料,有紅玉、黃玉、藍玉、白玉、青玉、彩玉等等,各種顏色都有,顯然這些都是製作玉樹剩下的材料,被隨意堆在這裡。
要製作如此複雜逼真的玉雕樹,當要花費不少功夫,也不知這株玉樹立在這裡有何用途,難道僅僅是為了觀賞?
另一個房間裡只是孤零零地放著一張青白色的玉桌和四張玉雕的椅子,再沒有其他東西。
其他兩個房間乾脆空空蕩蕩,裡面空無一物。
心神在玲瓏閣裡遊走一遍,裡面很簡單,再也沒有什麼值的注意的東西,一邊遊走,新月已經明白了玲瓏閣的用途,它可以用來存放許多東西,只要這些房間和廣場能夠容納得了,就可以放。
這個東西還不錯,以後出門隨身帶的東西都可以放入這裡面,平時走路空著手就行了,可惜,早沒有這個東西,否則自己在大江邊被圍攻時,將燕飛艷和白玉放進著裡面,也不會失蹤了,更不會有什麼危險。
新月收回心神,抬頭看冰雪霜,兩隻冰冷的大眼睛正定定地看著自己,不知想些什麼。
見新月抬頭,冰雪霜馬上說:「玲瓏閣可以幫助公子隨身挾帶許多物品,算是一個方便的用具,小小禮物,不足報公子的大恩,這個塔內的其他東西我要慢慢揣摩,才知用途。」
新月還在回味剛才在玲瓏閣內看到的奇景,由那株玉雕樹,他忽然想起一事,連忙說:「在下還有一事要請教姑娘,望賜教。」說著從腰間摸出了綠葉,遞到冰雪霜面前繼續說:「去年時有人送此物給我,但我一直不知此物有何用途,不知姑娘可知道。」
冰雪霜接過綠葉,拿在手裡看了看說:「此物頗有靈性,也算一件寶物,是有人煉製過的,可以當兵器使用,不過如果沒有口訣,就沒有用了,只能是一個擺設,咦,這裡面還有靈體。」
說到這裡,冰雪霜冰冷的臉上現出一絲驚異,雙手將綠葉合在掌心裡,沉默不言,好一會後才說:「她在天劫來臨,即將魂飛魄散之際,能逃入此物中容身,此物又能被公子得到,也算是她不幸中的萬幸,公子身上散發的先天之氣,可以為她所吸收,她得此靈氣,還能繼續修煉,如此一來,總有一線的希望,與我是同類人,望公子能夠好好待她。」
「我也知道這裡面有一個靈體的魂魄,但不知該如何待她,所以想請教姑娘。」
冰雪霜想了想說:「這個靈體叫夢飛瑤,在靈體修入天靈體時,沒有渡過天劫,現在躲在綠葉依靠公子的施捨重新修煉,若是能再次修入天靈體,並渡過天劫,還有重見天日,重塑身體的那一天,那時恐怕就全依賴公子的幫助才有此可能。」
新月忽然問:「據蜀山派的人說,陰靈人修煉的階段分為陰靈、靈體和神靈體,不知天靈體是何階段?」
冰雪霜回答:「這是對陰靈人一知半解,自己想像的分類,陰靈人分陰靈、靈體、天靈體和仙靈體四個階段,其中從靈體到天靈體,從天靈體到仙靈體,都是要經歷天劫的,我此刻已經算渡過天劫,修到天靈體,修到仙靈體還不知需要多少歲月。」
她的目光忽然空洞起來,修煉的漫長歲月,孤寂的人生,不知讓她又產生何種感悟。
她接著說:「現在我傳公子一個法訣,就可以和夢飛瑤相通,有她在,這片綠葉可以重新當成兵器使用,以後公子可以讓她駕馭綠葉為公子效命,作為公子以後幫助她修煉渡劫的回報,我和她說好了,她十分的願意,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新月不假思索地回答:「兩廂互助,當然很好。」
冰雪霜再次伸出纖纖食指,指尖出現一個黃橙橙的光芒,如同一個小小的黃色氣泡,忽然脫離指尖飄向新月,新月伸出右手,黃橙橙的氣泡飄到他手心裡,馬上沉浸下去,新月腦海中立刻出現一段咒語,清晰得如同印在頭腦中一般。
這種傳授法術的方法倒是不錯,不用費心,立刻學會。以前在雲霧山時,跟著蜀山派弟子學符咒術,學了三個月,後來再也沒有機會用,結果到現在除了知道一些基本理論,其他全忘了,白學了一場。
陰靈人的法術自成體系,別具一格,對於自己的修煉未必就沒有參考價值,以後有機會還是應當多瞭解一些才是。
新月從冰雪霜手裡接過綠葉,心念一動,腦海中的咒語自動出現,心神立刻就沉入綠葉之中,開始感受綠葉裡面的情景。
綠葉裡面和玲瓏閣完全不同,無數光滑如玉的綠色東西無規則地堆砌在一小片空間中,彷彿是一個犬牙交錯的山洞,僅從這一點來看,綠葉和玲瓏閣相比,在層次上就相差不少。
但在綠葉之中充滿了靈氣,這是一種極陰柔的靈氣,寒煞之意甚強,甚至有凜冽之感,但靈氣對於靈體的修煉沒有什麼幫助,新月猜測這靈氣應該是綠葉的製作者當年駕馭它所需要的。
一個半透明的虛影出現在新月的面前,向著新月行了個很奇怪的禮說:「這些日子多謝公子相助,夢飛瑤在此多謝了。」
新月仔細看夢飛瑤的虛影,但看得不是很清楚,她的虛影變幻不定,顯然是因為功力太低的緣故,連形都凝聚不起來。
「修煉之途艱難,同道相助,本應如此,不必相謝,今後我們能夠相談互助,也許對雙方的修行都有好處,現今就不多說了,待處理完此地之事,有了時間,我們再好好敘談。」新月辭別夢飛瑤,心神退出綠葉,看冰雪霜,在高大的書架前不斷翻看竹簡。
新月的心神一退出,她馬上察覺到了,轉過身對新月說:「此事已了,我們回去吧。」
兩人下了樓梯,走出寶塔,冰雪霜站在寶塔前開始做著一些古怪的手勢,同時口中唸唸有詞,就見寶塔開始急劇縮小,轉眼間竟然縮至巴掌大小,從湖底緩緩升起,落在冰雪霜攤開的手上。
這一幕,讓新月馬上想起在海上碰到的那個白色建築群,當時不也是急劇縮小,最後沉入水中嗎?難道當時有大法力的仙人在一旁收起自己的寶物?
想到這裡,新月暗自歎息,自己的修煉成就和這些大法力的高人相比,簡直是兒戲般不值一提,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自己何時才能到達如斯境界。
兩人再次回到小船上,此時,小船已經被水淹沒,但在冰雪霜的法力之下,所有的水都從小船中退出,兩人站在船上升到湖面,小船乘風破浪來到岸邊柳林處,冰雪霜向新月拱手道:「就此和公子別過,後會有期。」新月也拱手告別,然後跳下小船,小船回轉,向湖中心駛去。
新月站在岸邊,看著冰雪霜窈窕的背影,心中感慨不已,陰靈人啊,一個奇怪的種類。
秦流水上前拍拍新月的肩膀說:「新月兄弟,人都走了,別想了,美女雖好,就是太冷。」
新月定了定心神,馬上想起這裡的事,連忙問:「這裡怎麼樣,那四個道士說了嗎?」
秦流水笑著說:「無憂道長一死,我將他的乾屍提到四個徒弟面前,嚇得他們屁滾尿流,什麼都說了,我還怕他們說謊,將每一個人分開來問,口供都一致。不過……」
他一說到「不過」兩個字,新月頓時緊張起來,直瞪瞪地看著他。
秦流水連忙說:「你的那兩個女人,叫白玉的已經自殺身死,另一個被蜀山派的道士捉了去,現在放在蜀山派的陰風真火堂,說是準備和捉來的其他靈體一起煉製成一種叫做十八神靈沖雲霄的大法器,一旦煉成,厲害無比。你要去救,得趕快了,也許她在陰風真火堂裡還沒死,遲了就不一定了。」
新月捏著拳頭,恨恨地哼了一聲。
原來,那日燕飛艷和白玉逃跑之後,這蜀山派似乎有一種追蹤靈體的方法,她們逃了幾天,還是被無憂道長帶著四個徒弟追上,一同跟著他們的,是六個品刀山莊的莊丁,他們將二女圍在一個小山頭,白玉不願被捉回品刀山莊,毅然自盡,燕飛艷則被無憂道長用乾坤寶囊捉住,帶回蜀山,此刻正放在陰風真火堂,日夜用地底陰風和道家真火煉化。
新月恨得咬牙切齒,對秦流水說:「既然是這樣,我就要星夜趕往蜀山派,去救燕飛艷,你就不必跟著我了,我一個人走得更快。」
秦流水不捨地回答:「我的輕功也是江湖一絕,可惜和兄弟比相差太多,就不耽誤兄弟趕路了,既然是兄弟的女子,就不容外人欺負,我們回去收拾一下,兄弟就上路吧。這四個傢伙兄弟想殺還是想剮,我替你動手。」
新月搖了一下頭說:「首惡是無憂道長,他既然已死,這四個傢伙就不用再殺了,你看管起來,不要讓他們給蜀山派通風報信就行了,我披星戴月趕到蜀山派,突襲之下,想來不會遇到對手。」
「兄弟,該殺人的時候不能手軟,看今夜蜀山派的道士法術如此厲害,等他們祭出法器,從容施法之後,就難對付了,你一個人殺入蜀山派,就要在他們施法之前一掌一個,才能有救人的指望。」
新月點頭,秦流水說得十分在理,自己雖然內力深厚,但對付那些詭異的法術,未必有效,只有突然襲擊,在對方施法之前就結果了他才有勝算,但如此一來,不免大開殺戒,血流滿山,有違修煉的心性,這可如何是好呢?
秦流水看出他內心的猶豫,繼續說:「兄弟,這個時候,千萬不可有仁慈之心,否則不僅救不了燕小姐,還將自己的性命搭進去,看蜀山派的所為,哪裡是什麼替天行道,分明是弱肉強食之所為,再看這幾個道士,不過是貪生怕死,趨炎附勢之輩,他們落在你手上,你會饒了他們,但如果你一朝落在他們手上,他們會饒了你嗎?
他們多死幾個,世上不過少了幾個貪生怕死的小人,你若死了,像兄弟這樣仁厚磊落的人,世上還有幾個?」
新月鄭重地點點頭,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