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時,剛好琴姬拜祭完秦逸向姜氏告辭。一群人從裡面走了出來,剛好和我在樓梯口相遇。
「怎麼,這麼快就好了?」走到夢璃身邊,我低聲問道。
「阿天,你跑去哪裡了?怎麼剛才沒看見你?」菱紗疑惑地問我,接著不耐煩地說道:「算了,我們還是走吧,在這裡怪不舒服的。」
「嗯……」我和夢璃跟著菱紗他們後面。
「相公,你剛才去那裡了?」漸漸和菱紗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夢璃也有些好奇地低聲問道。
「我剛才去了塔的頂層,在那裡發現了這個。」我從懷中取出佛祖舍利,說道:「據說這是如來佛祖遺留在這個世界的舍利子,沒想到被我得到了。」
「原來相公之前的急躁就是為了這啊。」看著我手中的舍利子,夢璃恍然大悟地說道。
「呃……璃兒你早就看出我心緒不寧了?」我有些驚訝地望著夢璃。
「在來到湖心島時,我就看出相公你一直有些心緒不寧的,我就知道你有心事,後來你要上去時,我就猜測可能是與你之前的情緒有關。」夢璃善解人意地說道。
「璃兒……」看著夢璃,我感覺真的很幸福,輕輕地把她擁入懷中,我說道:「不錯,當初我是因為感應到這顆舍利的充沛能量而感到有些心緒不寧的,後來我上去頂層時就發現了它。在那裡,我還認識了一位無名大師,他是修佛界的一位高人,經過他的介紹我才知道這原來是如來佛祖飛昇前留在人間的,沒想到被我得到了。」
「如來佛祖……」夢璃想了一會說道:「我曾在一些古書上看過,說他是仙界的第一人。那,不知這舍利子有什麼用處呢?」
「我有直覺,這舍利子能幫我盡快恢復我的修為。」看著舍利子,我感覺它一定能幫助到我。
看著菱紗他們漸行漸遠,我笑著說道:「我們還是快點追上他們吧,不然就要被他們給甩掉了。」
「嗯……」
再次來到絃歌台,琴姬正襟危坐著,面前擺放著一張琴,菱紗也坐在地上,正和琴姬談著話,天河則來來回回走著,讓人感覺到一陣眼花繚亂。
「你們怎麼這麼慢啊,現在就等你們兩人了。」看到我和夢璃,菱紗立即從地上跳了起來埋怨道,手指指著我們笑著說道:「哦,你們……你們不會是背著我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吧。」
我和夢璃對視了一眼,然後對著菱紗笑了笑,沒說什麼。
「你們真是不好玩,不知道配合一下我,好歹也要臉紅一下嘛。」菱紗無趣地說道:「算了算了,逗你們太無趣了,我們還是聽琴姬彈琴好了。」
絃歌台上有五張桌子和六隻椅子,還是菱紗識趣,把我和夢璃的位子安排在一塊。
坐下後,夢璃突然問道:「琴姬姑娘,不知你以後要去哪裡呢?」
「……與琴相伴,四海為家,走到哪裡便是哪裡了。」琴姬傷感地說道:「其實……記不清有多少次,我真想放下塵世一切,就這樣隨相公去了……可是,我對不起相公……我沒有臉去見他……我告訴自己,至少……要放下武功,盡心搜集歷代的樂曲殘譜,替相公了卻生前心願,或許……或許這樣……他才願意在夢中與我見上一面……」
「琴姬姐姐,別這樣,你……」菱紗聽到琴姬的話,自己也很痛苦。
「不用擔心……該怎麼做,我心裡很清楚……我不在相公身邊的時候,他一定也很痛苦、很傷心……如今,我不過是嘗到昔日的苦果,又憑什麼一死以求解脫呢……」
接著琴姬撫摸著琴弦對我們說道:「……各位的熱血心腸,琴姬不勝感佩,既已說過為你們歌唱一曲,自當信守諾言——」
憂傷的旋律充斥人間,淒美的愛情就此消逝。人世間最堅固的是愛情,最受不了打擊的也是愛情。
「……細雨飄,輕風搖,憑藉癡心般情長……」不知為何,夢璃慢慢地唱了出來。
一曲唱完,琴姬就抱起琴向我們告別離去。
「琴姬姐姐……她是用自己全部的心和命在唱這首歌啊……太悲傷了……為什麼上天要讓兩個人有緣,卻又無份……」看著琴姬消失的地方,菱紗傷心的說道。
「……或許人和人之間的緣份,都是注定的……等到上天要收回的時候,連一天一刻都不會多等……」夢璃看著我很傷感地說道,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說這句話。
「璃兒,相信我,我們不會有那麼一天的,你說過的,你會永遠地陪著我的,即使是老天也不能把我們拆散的。」看著璃兒,我堅定地說道。
夢璃看著我點了點頭,但眉間的傷感卻絲毫沒有消退。
「……這樣,好殘忍……要我選的話,我寧可一開始就不認識那個人,也好過相識以後卻要生離死別……」菱紗突然冒出這句話來。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就算我們四個明天就會分開,我也不後悔認識你、阿天還有夢璃。」天河看著我們說道:「爹說過,活著的時候要盡歡,死的時候才沒有遺憾,要是因為害怕以後的事,一直避開當下的事,那活著也不會開心的,還有什麼意思。」
「……我想、我明白雲叔說的……與其擔心人生無常,不如多珍惜眼前時光……多珍惜和重要的人在一起的時光啊……」夢璃看著我說道。
我抓緊夢璃的手,看著她,我發覺她今天好像有些反常。
「差不多吧,反正每天都要過得開心,以後想起來也就沒什麼遺憾了。」天河撓著頭說道。
「……是嗎?……生盡歡、死無憾……」菱紗想起了……
「哎,不想了,我們還是回客棧休息吧,明天還要去找懷朔他們呢。」菱紗有些煩悶地說道。
「呃……菱紗,你有去客棧定房間嗎?」我有些奇怪地問道。
「你以為大家都像你們一樣只顧談情說愛啊。我不去定房間,難不成今晚我睡大街啊。」菱紗有些埋怨道。
「璃兒,陪我走走吧。」我突然對夢璃說道。
「一切憑相公作主。」夢璃盈盈一拜道。
「那好,菱紗,你們就先回去吧,我和璃兒遲些再回去。」我對菱紗說道。
「隨便你們啦。」菱紗無所謂地說道:「天河,我們走吧。」
看著菱紗拉著天河漸漸消失於我們的視線內,我拉著夢璃的手也走出了絃歌台。
靜靜地走在街上,夢璃任憑我拉著她盲目地走著,她能感覺得出來,我的心很沉重,她只希望能好好地陪在我身邊,靜靜地陪著我走。
夜很靜,街上已不復白天的熱鬧,經過一天勞累的人們此時已陷入夢鄉,天階夜色涼如水,我多麼的想就這樣一直和夢璃靜靜地走著,可惜世事無常,有時候樹欲靜而風不止。
不知不覺間又來到了千佛塔前,抬頭仰望著眼前這座雄偉的高塔,心裡不禁一陣唏噓,我不知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心裡一陣茫然。
夢璃也跟著我抬頭望著千佛塔,雖然她不知道我為什麼會來這裡,但沒說什麼一直靜靜地陪著我。
轉頭看著夢璃,我發覺原來有人陪的感覺是如此的妙不可言,心裡有一股暖流流入心田。
「咦?相公,你看上面,好像有人從上面跳了下來。」夢璃突然指著千佛塔上面跳了下來的一個人影說道。
聽到夢璃這麼說,我趕緊望上空中,此時確實有一個人影從上面落了下來。不及細想,我正想御劍去救她時,有一道光芒先我一步把那個人影救了下來。
慢慢地落在了地上,我看清了那個欲跳塔的人影是在千佛塔裡為丈夫守孝的姜氏,可能是傷心過度,此時她正不省人事。而救人者,則是——慕容紫英。
慕容紫英抱著姜氏從劍上跳了下來,剛好落在我們面前,把姜氏放在地上,看到我們,不禁有些愕然,沒想到在這裡竟然遇到了「故人」。
「是你!?」看著彼此,我們同時出口。
「你?……」看著我的白髮,慕容紫英能感覺出我的修為減退了,疑惑地問道:「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的?我想,應該沒什麼人能傷害得了你吧。」
「這,並不重要。」我望著夢璃說道。
「你怎麼這次對我沒有敵意了呢,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還拔劍相向呢。」看著慕容紫英,我有些疑惑地問道,不會是他轉性了吧。
「我想,」看著我,紫英想了一下說道:「你或許是對的。在妖類中,也是有好妖的。」
「呃……」沒想到一直把瓊華派斬妖除魔當成信條的慕容紫英會有這麼一天,而且還來得這麼快、這麼早,我很好奇地問道:「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重新去過一趟巢湖,在那裡,我遇到了一隻修煉有成的散妖,是一隻三尾狐妖,我打不過他,後來從樹林深處跑出來風妖王,他救了我並打跑了那只三尾狐妖。」紫英看著我,心裡掙扎了一番,想了想說道:「我想,或許你真的是對的,妖的世界裡也有好壞之分。」
三尾狐妖?不會是狐三吧,他不好好地待在即墨,竟然跑到巢湖去作亂。風妖王?不用想了,一定是昊日了。
「那……」我想了想問道:「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想回一趟瓊華派,趁此機會閉關想一想,我到底以前做的有沒有錯,我的堅持究竟是不是對的。」紫英想了一下說道。
「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我想起了菱紗和天河,或許可以讓慕容紫英帶他們上山:「我有兩個朋友,他們想加入你的門派,我希望你能帶他們到播仙鎮。」
英想也沒想就回答道:「我可以帶他們到播仙鎮,至於能不能山上拜師就看他們自己的了」
「嗯……這個我明白。他們現在可能再客棧裡呼呼大睡吧,我看,明天你再帶他們走吧。」
「嗯,那我們明天在城門口碰面。」紫英說完冷酷地御著劍飛走了。
「嗯……」姜氏在紫英走後慢慢地醒轉過來,看著眼前的兩人,她記起我們是剛才陪琴姬一起上去的,悲傷地說道:「你們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不讓我去陪相公?」眼淚一滴滴地落了下來。
「難怪你剛才要那麼滿面怨懟,原來你……」看著眼前的女子,夢璃很是同情她。
「既然你那麼愛你相公,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死後,你公公婆婆又該如何度過晚年?」看著姜氏,我也很同情和佩服她,為了所愛能放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璃兒,我們走吧。」拉著夢璃的手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