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飛揚也沒回頭,仰著頭說道:「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我也只在自己份內能幫的盡量幫一把就是了!」
幾聲腳步輕響,蕭遠山走到劉飛揚面前,問道:「我若說出虛竹他老子的事來,你會怎樣?」與劉飛揚接觸愈多,他真的是愈不瞭解劉飛揚,或者劉飛揚的高深莫測愈發令他震驚。
劉飛揚微微笑道:「以前我不敢說,但我知道現在的蕭伯父是不會說出來的!」
蕭遠山面上閃過異色,道:「你便如此肯定?」
劉飛揚道:「難道不是麼?蕭伯父與少林派本無深仇,此番上少林也只為了了結與少林的恩怨,此行看似凶險其實也已全了少林一派的面子。若再說出這段少林寺的醜事,反倒讓人覺得蕭伯父陰險刻毒了。」
蕭遠山道:「少林寺的玄苦死在我的手中,又怎說我與少林寺沒有深仇?」其實沒見到葉二娘時,他幾乎都忘了這段往事。直到這次意外重遇葉二娘,他才記起當年她與玄慈間的情孽。可是自從慕容博死後,他又見到了黃裳,心境已是大變,上少林寺也只為履行當時與玄慈的約定,倒還真沒想過再抖出此事讓玄慈身敗名裂。至於玄苦之死,若少林寺要難為他,難道他還會怕麼?想到這,心中豪氣一壯說道:「少林派真要留難我,難道我會怕他們不成?」
劉飛揚笑道:「蕭伯父自然不懼少林派。可是少林派玄慈方丈等人也不是糊塗之人,當日沒有立時與蕭伯父動手,此番上了少林寺,縱有少許曲折,料來他們也不會仗著人多便強行留難蕭伯父。我倒不信玄慈方丈會不顧少林派的聲名,怨家宜解不宜結的道理他應是懂得的。」
蕭遠山道:「只不知少林寺的那群和尚可有你所想的那般睿智?」語下倒有幾分輕鬆。忽地他又想起了黃裳,記得劉飛揚曾說當年他的仇人便是當時遁入少林,當下沉吟道:「不知師傅他老人家可會去少林寺?」
劉飛揚見他得脫仇恨束縛,一副輕鬆的模樣也是為他高興,聞言應道:「黃前輩曾言有緣還會再聚,我想我們很快便可再見到他老人家的!」其實,他心裡也有些矛盾,一方面是想黃裳和無名老僧這對武學大宗師再見面的情景,另一方面也怕他們再見面,若黃裳又勾起心中的恨意,那可就大為不妙。
蕭遠山可不知劉飛揚心中所想,說道:「但願師傅能早日找到李前輩。」
劉飛揚應道:「是啊!」二人相顧一眼,不由齊齊微笑。
第二天一早,劉飛揚起床路過庭院,便見段譽與蕭峰還有阿朱站在那裡,上前打過招呼,又見段譽眼圈微黑,打趣道:「三弟難道一晚都在王姑娘房中?」
段譽大急,臉紅到脖子根,急忙辯道:「二哥休要亂說,王姑娘冰清玉潔,昨晚她一入睡,我便回房去了。」說著深怕王語嫣聽到似的,著急地往她的住房方向望去。
劉飛揚也覺似乎玩笑開過頭了,心有歉意,向他施了一禮道:「二哥無狀了,三弟勿怪。」
段譽忙道:「二哥嚴重了。」
阿朱問道:「哥哥,昨晚王姑娘好些了麼?」她也是剛起床,便遇上段譽的。
段譽歎道:「王姑娘情況已好了許多,只是她還是閉口不說她的遭遇。」
劉飛揚心下不禁暗道:看來王語嫣的遭遇比想像中還真是嚴重的多,難道除了慕容復拒絕她的感情,她還發生了什麼事麼?腦中不由想到某處,可是馬上自己又否定了,王語嫣眉毛纖細緊鎖,按他無意中從逍遙派典籍中看到的,顯然那還是處子之相。心中更是奇怪。
蕭峰拍了拍段譽的肩膀道:「三弟勿憂,王姑娘即已好轉,終有一日可以完全康復。」
段譽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臉上還有些悵然。這時,楚依依和梅蘭竹菊諸女都已醒來,往這走來。眾人一商定,便又齊往王語嫣住房走去。沒走幾步,正好見王語嫣走出房外,段譽喜道:「王姑娘你醒啦。」
王語嫣聞聲望去,見到眾人一齊過來,顯然是來看自己的,心下也是感激,向眾人微微點頭見過。眾人見她面色大見好轉,神情已無昨日的呆滯,雖還略帶幾分愁色,可站在那裡也是秀美絕俗,更多了幾分我見猶憐的姿色。
楚依依上前拉著她的手,說道:「王姑娘,你終於好轉了,我真是太高興了!」
王語嫣看著這位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又見她滿臉真摯,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暖流,更有種奇怪的感覺,應道:「語嫣令姐姐擔憂了,真是過意不去。不知姐姐如何稱呼?」
楚依依道:「我叫楚依依。」
眾人見二女並排站立,王語嫣穿得是楚依依的衣衫,幾乎與楚依依身上穿的也毫無二致,若不是此時王語嫣仍有些憔悴,還真分不出誰是誰來,皆是暗暗稱奇。阿朱笑道:「王姑娘和楚姐姐當真是一模一樣,在旁人看來便是雙生姐妹也不過如此呢!」接著望了眼段譽,又笑道:「當時我哥哥見到楚姐姐,還道便是王姑娘,還差點鬧出笑話。」自阿朱重遇蕭峰後,整個人又恢復當初活潑可人的模樣。
段譽大窘,滿臉通紅,這又是確有其事的事,只得乾笑了幾下。還是心藍替他解了圍,說道:「王姐姐和楚姐姐真地長得好像,任誰見了都難分清。」段譽聞言向她投去感激的神色,不料心藍馬上又冒出一句:「可段公子對王姐姐真是好好哦,子時時分還為王姐姐下廚房熬湯呢。」原來,凌晨時她爬起解手,卻見段譽捧著碗湯從廚房走出,送到王語嫣的房中。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微笑不語,段譽是恨不得有個地洞鑽進去,低頭望見王語嫣也是嬌羞不已,眼中更閃過一絲感動,心中不由一喜道:能為王姑娘效勞,被笑幾句又有何妨?
劉飛揚輕敲了心藍一記,喝道:「就你多嘴!」又笑著向王語嫣道:「王姑娘,心藍這丫頭口沒遮攔,請勿見怪。」
王語嫣欠身道:「劉公子客氣了。」其實因擂鼓山的緣故他對劉飛揚還有些拘謹,至於心藍她倒不會責怪,倒也覺得心藍活潑可愛,反倒因此拉近了與諸女的距離。
接著眾人一齊去吃早膳,在路上劉飛揚特意拉過心藍囑咐她不可再提慕容復,也不可再問王語嫣之前的事,心藍倒也乖巧,果然飯間是隻字不提,只是不助贊王語嫣漂亮。王語嫣初時也還有些放不開,沒多久也便漸漸融入其中,心中陰霾暫拋腦後,面上漸有笑容,尤其與楚依依更是投契。段譽見狀心中更是大喜過望。
劉飛揚道:「王姑娘其實你與小依還真是表姐妹的關係。你們的外祖母便是我師傅與四師叔,她們是親生姐妹,模樣也是一模一樣。」接著簡單說了李秋水和李滄海的事。
王語嫣大奇,她還是第一次聽說自己外婆的事,見劉飛揚說得有板有眼的,也不由不信,心下也是一陣歡喜。和楚依依各自報了出生年月,巧的是兩人都是神宗熙寧六年出生,楚依依只比王語嫣大了四個月,當下王語嫣便與楚依依以「表姐表妹」稱呼了起來,氣氛更見融洽。
飯後,楚依依提出出去逛街,也順便為王語嫣買些衣服,眾女更是拍手稱好,劉飛揚和段譽自是毫無不允,便連蕭峰見阿朱滿臉期待著望著自己,心下也是一蕩欣然同往。一行人便浩浩蕩蕩走出客棧。這群人中男的英俊威武,氣勢不凡;女的更是千嬌百媚,其中楚依依和王語嫣不但長得一模一樣,更是人間絕色,走在大街上想不引人注目都難,路上行人商賈見著了都是暗暗喝彩。
給王語嫣買過幾套衣衫後,又買了些金銀手飾等物,逛了半天直把汾州城走了個遍。午間來到另一家酒樓用餐。選了個雅間坐下,菜餚還未上齊,忽然從外邊傳來一人的聲音道:「楊兄,你說此次丐幫遍灑英雄貼,約我們齊上少林寺是何用意?」只聽得劉飛揚和蕭峰心內皆是一驚,相顧一眼,便策耳凝聽。
另一人道:「帖子上是說丐幫想與少林派協商立一個武林盟主,可明眼人都可看出丐幫是想憑武功擊敗少林派,一舉奪得那武林盟主的寶座。」聽到這裡,劉飛揚和蕭峰齊齊變色,劉飛揚更是馬上想到了全冠清的陰謀,面色一沉,心中恨不得把全冠清碎屍萬段。他此時更加肯定獨孤便是因為全冠清的唆使,被他蒙騙當上這丐幫幫主。說來獨孤性格單純,與游坦之實在有幾分相似,再加上旁邊有個唯恐天下不亂的阿紫,在推波助瀾,全冠清要騙獨孤與少林派爭奪武林盟主,實在不難。
又聽先前那人道:「這丐幫新幫主複姓獨孤,只不知是何來歷,倒是好大的口氣,全不把少林派數百年的威名放在眼裡。」
姓楊的那人道:「鄭兄你這便有所不知了,丐幫這位獨孤幫主,聽聞是位劍道高手,在大半年裡連挑河南河北山東數省的武林好手,竟然無一人是其對手,已有不少江湖同道稱他為『劍魔』。」
鄭姓那人驚道:「『劍魔』便是他,我也聽過此人的事跡,傳聞此人不過弱冠年紀,可劍術有若魔神,令人擋無可擋,聽說他曾與號稱『劍神』的卓不群交手,只用了九劍便把他擊成重傷。此戰轟動天下,當時圍觀的江湖群豪便要稱他為新一代『劍神』,可他旁邊的一個女子卻道:『這個卓不群不過爾爾,我獨孤大哥要是也稱劍神,別的不知內情的江湖同道,還道他也不過如此,那劍神的名號不要也罷。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獨孤大哥,你的劍法遠勝這浪得虛名的劍神,以後你便叫劍魔吧。』那人對那女子好似言聽計從,便當場高稱自己為『劍魔』獨孤。哎,我竟一時沒想到他會做了丐幫的新幫主。」
楊姓那人道:「卓不群的『劍神』名號聽說是自封的,當不得真。可數天前,獨孤幫主幾十招之內把天下第一大惡人段延慶打得身負重傷,那才叫轟動武林,江湖中不少人都稱這獨孤劍魔的武功更在昔日的丐幫幫主喬峰之上。嘿嘿,難怪他敢發出英雄帖,約那許多的江湖同道前往少林。鄭兄,我們快走吧,那帖子上定的日期是六月初三,此時不過數天,我們可不能錯過如此的盛會!」
鄭姓那人嘟囔道:「那帖子發得倉促之極,我也不過前天才收到,算算日期,便是馬不停蹄連夜趕去,估計最早也就不過初二那天趕到……夥計,算帳。」接著傳來店夥計的應承和奔跑聲,沒多久樓梯傳來幾聲腳步聲,越去越遠,想是二人已結帳離去了。
劉飛揚道:「此事大有古怪,獨孤弟絕不會如此張揚,要挑戰少林派。看來我們也要立刻便要趕往少林派了。」
蕭峰也沉聲道:「丐幫與少林派向來為天下武林兩大支柱,素來交好,若為了武林盟主一位大動干戈,實是令人惋惜!」他不知其中因果,還道是獨孤要挑戰整個少林派,又因獨孤和劉飛揚關係非同尋常,是以沒有指明出來,可話中卻明顯對獨孤的這一做法深有不忿。
劉飛揚長歎一聲,也不做解釋。只因那二人離這雅間較遠,也就劉飛揚、蕭峰、段譽三人聽得清楚明白,諸女都是斷斷續續聽不真切,此時聽劉飛揚和蕭峰對話,才知事情大概,心下也是齊齊吃驚。阿朱道:「反正蕭大哥也是要上少林寺,不如我們也立刻就走,或許能趕上這場盛會。」
楚依依也對王語嫣道:「表妹,我們便一起去少林如何?」王語嫣一時也不知去哪,回家又恐母親責罵,當下點頭應允。眾人商議已定,草草吃過飯,便匆匆回到住的那個客棧。把事情和蕭遠山一說,眾人便立刻退了房間,往少林寺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