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八部之天下有我 卷六 千山慕雪 第十節 情自一字
    聽段譽這麼一求,劉飛揚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三弟放心,你一身的功力便是無崖子師伯也是驚歎不已。只是你不懂如何運用,本來你段家一脈也是能人倍出,用不著旁人指點,只是現下段伯父等人俱無瑕指點。正巧我有一法門,對你來說卻是最適合不過,當可在最短的時間內令你掌握內力運使的方法!」

    段譽大喜,揖手道:「請二哥指教!」劉飛揚道:「那便到你房中,我傳你口訣便是!」段譽自是欣喜拜謝,領著劉飛揚往他自己的房子走去。

    進了他的臥室,劉飛揚也不多說,當下便把乾坤大挪移的口訣一層層背了出來。乾坤大挪移雖然神妙,口訣卻也極簡單,段譽記性又極佳,劉飛揚也只背了兩次,他便能記住。劉飛揚每背一層,段譽便當場習練。果然以段譽的功力,加上劉飛揚在旁稍微點撥,同樣在頃刻間便練至了第六層頂端。只是第七層的乾坤大挪移劉飛揚自己也不甚了了,便不再背出來了。

    段譽圓滿收功,從床上一躍而下,不禁喜道:「太神奇了,二哥我練了後,只覺全身舒坦,混身暖洋洋的,人也精神了許多。」誰都知道人體有無盡潛力,只是大多時候根本用不出來。只有到極危急的關頭才有可能使出。而段譽之前空有一身絕頂內力,卻不能隨心使用,便是因為他根本不懂運氣使勁一道。而這乾坤大挪移卻是一門教人掌握使用身內諸般潛力的絕頂功夫,種種的運氣法門皆是為此而用,至於借力打力其實不過是其中的一種罷了。

    劉飛揚看他精神奕奕,神完氣足,雙眼精光炯炯,整個人好似變了個樣般,更多了之前沒有的英氣,說道:「這個法門練者需極強的內力,若換了普通人那習之不但無用,還有大害。三弟你可試著運下你的六脈神劍。」

    此時段譽體內真氣流轉,彷彿有無窮的力量無處使似的,也是霍霍欲試,聞言硬了聲,心中默想六脈神劍的劍招口訣,按著乾坤大挪移的心法,雙手齊齊伸出,嗤嗤聲響,六脈神劍的無形劍氣已然發出。

    但見段譽雙手十指翻飛,一時少衝劍,一時商陽劍,六路劍法輪番施展,有時更齊使兩路劍法。他從前要使出這六脈神劍幾乎都是在情急無意之下,每次都是狼狽不堪,何曾有過隨心所發的情景,只喜得他興奮地叫出聲來:「妙極,妙極!」

    漸漸地段譽內力運使越發純熟,手指射出的內力已達丈外,劍氣縱橫下,整個臥室有如無數疾風迅雷在激盪飛舞。劉飛揚已知六脈神劍威力絕倫,此時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他雖極力運功護身,退在數尺開外,也覺撲面勁風,觸體生疼,心中豪氣大生,喝道:「三弟,接我幾招試試。」說著,雙手齊彈,兩道真氣疾射而出。可剛及段譽身前五尺,便被他的無形劍氣攪得粉碎。

    劉飛揚喝道:「好!」一拳擊出,正是七傷拳功夫。他也知面對六脈神劍,近身極難突破身前無形劍氣的封鎖,惟有從遠處打亂他的套路。段譽此時也是心情亢奮,叫道:「看小弟的六脈神劍!」大拇指對著凌空而來的拳勁按出,少商劍劍氣發出。兩股力道相撞,砰的一聲巨響,兩人都是身形不穩,往後退去。劉飛揚叫道:「再來吧!」雙拳齊發,一瞬間發出十幾記七傷拳。如颶風如狂龍,疾往段譽奔去。但六脈神劍全靠手指發出,點點戳戳最是迅捷,段譽只是一驚,雙手有若琵琶連彈,頃刻間也是數十道劍氣發出。頓時段譽臥房中的桌椅瓷器全都遭了大霉,被激盪四射的劍氣拳風沖得支離破碎。更有無數的幔帳被撕成一塊塊的碎片,在二人中間飛舞。

    連拼了十幾招,劉飛揚有意試試他的應變之能,腳下一轉繞到段譽的側面,一拳擊向他肋下。段譽也是廁身一指少澤劍切下。哪知,劉飛揚手臂一抖,用上小無相功中的「白虹曲勁」那道拳勁彷彿生了眼睛一般,竟斜移避開段譽迎來的劍氣,往他肩膀而去。

    段譽一聲「哎喲」,左手橫切而下,五道劍氣攔腰斬下,憑空斬斷那一道拳勁。可也正是這一剎那,劉飛揚飛身欺上,連發兩拳,擋過段譽右手發出的劍氣,借那震盪之力,腳下一個圓轉,已到了段譽左側,左手一式太極中的「提手上架」,盪開他回防的左臂,伸指在他肋下幾處大穴位置,輕輕一觸便即閃開,口中叫道:「且住了!」

    段譽也知肋下被劉飛揚點中,在真正的比試中那是已經敗了,聽到劉飛揚的叫喊,忙收起真氣。可惜他初學乍練乾坤大挪移,對真氣的運用也遠未達到收發隨心的境界,雖是收回了劍氣,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劉飛揚上前輕拍他的肩膀,度入一道真氣,助他平復倉促間收招造成的真氣翻滾,說道:「三弟此時的修為面對一般高手那是自保無虞,只是若碰上絕頂高手,卻是情況堪憂。好在你根基深厚,勤加苦練下去,當大見成效。」

    段譽臉上一紅,道:「多謝二哥指教。」劉飛揚看著滿屋破敗景象,笑道:「只是可憐了這一屋子的傢俱飾物了!」

    段譽也是笑道:「這不過是件小事,我明日叫管家重新換過就是了。只是小弟還有許多武學上的疑問想請教二哥。」他經過中原一遊後,對武學的態度本就有些許改觀,在劉飛揚的指點下又初窺堂奧,心中也想早日掌握武功的竅門,能夠親手救回父親等人。

    劉飛揚道:「那有何難,只是這連坐的地方也沒有了,便到我房中,你我便來個秉燭夜談如何!」段譽擊掌道:「妙啊,二哥請!」

    兩人復又來到劉飛揚房中。一直談到了五更雞鳴,二人皆是內力深厚之極的人,一夜未睡也絲毫不覺疲累,稍一打坐就恢復了精神。這一晚段譽可說收穫頗豐,在武學修為和見識上皆長進許多。要知道段譽不差絕頂高手的內力和武技,差的反而是一般武師都知道武學粗淺的道理。所謂由淺到深難,段譽已擁有了成為絕頂高手最重要的兩樣條件,再加上他此刻是有心學習,在劉飛揚細心指點下,自是進境極大,所差的便是臨敵的經驗了。

    之後楚依依等人也一一醒來,眾人一起吃過早餐,劉飛揚便把昨晚和保定帝商議的事說了出來,並吩咐薛慕華著手製作那個無色無味的相思粉,薛慕華自是馬上領命而去。

    到了午時,范燁來到鎮南王府,興高采烈地向眾人訴說了保定帝已把那道旨諭壓了下去。劉飛揚和段譽都知道他是非常反對認為段延慶的,對他的反應也絲毫不奇怪。范燁也從保定帝的隻言片語中,得知這一切都是因為劉飛揚,也不問他有何辦法,對他又謝了幾句,便以公事繁忙為由退去了。

    從濱城往大理的官道上,正有一男一女各牽著匹駿馬緩緩行著。男的英氣逼人,女的風姿若仙,只聽那女子向南的道:「劉大哥,你說段延慶可得到消息了沒有?」那男的也有些憂鬱,道:「我也不敢肯定,我們這一路上不斷借事傳出名號,段延慶理應聽到了。除非他真躲在哪個山溝溝裡,那就難辦了!」不錯,她二人正是劉飛揚和楚依依。

    那日晚間,薛慕華制好相思粉,劉飛揚便要依原先定好的計策,連夜出城。誰知楚依依竟也想與他同行,說是這樣傳出去,才更讓段延慶相信。劉飛揚心想:就段延慶一人,他也應付的了,當不會讓她有什麼危險。便允了她,二人連夜出了大理。

    第二日二人便到了大理東北向的洱海,還特意繞道進城。正巧當地有個小門派的少主覬覦楚依依的美色,劉飛揚借題發揮,嚴懲了他一番,並直接闖上那個小門派,把那鬧得雞飛狗跳,留下名號後揚長而去。如今劉飛揚在中原可謂名頭響亮,便在大理也有些聽過他名號的,而楚依依又是容顏絕色,消息想不傳出去都難。

    二人在洱海附近呆了一日,便又往大理城而去。一路上劉飛揚又遇上了些江湖人物,他又故意裝成醋勁奇大的人,凡是多看兩眼楚依依的,皆藉故發作挑釁,事後留下名號而去。楚依依雖覺這辦法不妥,但每次見劉飛揚戲假情真,對她也是溫柔倍至,心中也是暗暗歡喜。

    不知不覺中二人行到了怒滄江旁。劉飛揚眼角撇去,見到數十丈遠的江邊大石上坐著一個青衣人。劉飛揚心念一動,於楚依依走近一看,楚依依看了那人的模樣,驚叫道:「段延慶!」卻是驚喜交加。她曾被四大惡人擄去,自然見過段延慶。

    劉飛揚心中暗喜,終於把你引出來了。段延慶聞聲,轉過臉來,小腹鼓動,說道:「女娃子,我們又見面了。」一雙眼睛卻緊緊盯著劉飛揚,一眨不眨。

    楚依依對他還有幾分畏懼,摟著劉飛揚的手臂,側身躲在他身後。劉飛揚也一眨不眨地望著段延慶,見他長髮枯黃,隨意披於肩後,滿臉疤痕,完全看不出原來的長相。喉間還有一道刀疤,更顯淒慘絕倫。心中不禁想道:當年他身遭大難,由一個風度翩翩的太子落到如今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也難怪他性情大變。說道:「你便是段延慶!很好,當日你擄去小依,正好要找你算算這筆帳!」

    段延慶聞言,雙眼斜斜望著他,彷彿聽到了世上最可笑的事般,忽的哈哈大笑,只是他面上神經被傷,根本看不出肌肉變化,笑聲只是由他小腹發出。良久,他止住笑聲,說道:「好狂的小子。莫以為你在中原有了些名頭,又打贏了些酒囊飯袋,便自以為天下無敵了。」

    劉飛揚淡淡道:「天下無敵不好說,對你麼,試過便知道了。」誰知段延慶竟是絲毫不怒,說道:「老夫也不和你一般計較。只要你如實說出一事,我便放你們離去!」

    劉飛揚冷笑道:「你問的是我傳給譚青的那幾句話麼?這你倒記得清清楚楚,難道你忘了我還說過一句話:若你事後敢找情義拳麻煩,我將讓你後悔莫及!你說我會否告訴你?」

    驀的段延慶拿起兩旁的細鐵仗,往腳下一點來到劉飛揚身前數尺,眼中閃著凶狠的精光,說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來老夫不給你些苦頭,你倒忘了老夫『惡貫滿盈』的名號!」說著緩緩舉起右手鐵仗。

    劉飛揚呵呵笑道:「要動手了麼?小依,你先在旁看著,看我如何為你出氣!」楚依依聞言,走到身後一塊大石上坐下。

    段延慶頓感詫異,這女娃子見識過自己的武功,怎麼如今竟毫不畏懼,莫非這劉飛揚真有什麼本事不成。重新打量起劉飛揚,見他也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卻看不出深淺。收起心中的輕視之意,又說道:「老夫再問你一次,只要你說出你那『長髮觀音』的下落,老夫念在你和她的關係,便放你們離去!」他心中認定劉飛揚必於『長髮觀音』有關,這才對他始終有幾分客氣。若換了旁人,早就上去料理了。

    劉飛揚伸手摸入懷中,暗暗撕破包著相思粉的牛皮紙,手上蘸了些,說道:「廢話那麼多做甚!你不放過我,我還不放過你呢,要打便打!看招!」伸入懷中的右手猛地探出向他擊去。

    段延慶一直注意著他的舉動,還道他要使什麼暗器之類的東西,及見他一拳擊出,拳風壓面而來,不及細想舉仗迎去。砰的聲,鐵仗撞向他的手臂,雖震開了劉飛揚那拳,卻也是手臂微麻,心中暗道:小子功力不俗,難怪敢大言不慚!但也並認為還強過自己,更何況『長髮觀音』在他心中的確有著特殊地位,斷不會就此讓劉飛揚離去。當下更不打話,左右雙拐齊出,連使幾下妙招。

    段延慶雙腳已廢,只是他苦練多年,於雙仗上下了苦功,更練就一身借力騰挪的招數,是以與人對敵可以雙仗齊出。劉飛揚見招拆招,太極拳、七傷拳交替使出,剛柔並濟,二者幾合二為一,分不出哪招是太極拳,哪招是七傷拳。

    二人翻翻滾滾戰了幾十招,段延慶愈發吃驚,心道:小子的武功竟如此高強!右仗橫掃,盪開劉飛揚的一拳,左仗平平伸出,仗尖嗤嗤作響,一陽指功力已凝聚其上,一道真氣疾射而出。劉飛揚不敢大意,一記七傷拳迎了上去。內力激盪下,二人各退了兩步。

    段延慶借勢飄身向後,一仗撐地,叫道:「且住了,老夫有話說!」心中卻也知論內力自己卻是敗了。以他一陽指的攻尖對劉飛揚拳頭拳勁,只是不分勝負,強弱不明而喻。

    劉飛揚道:「你還有何話說?」同時也在暗暗調息真氣,交手這許多招,他已大致明白段延慶的實力比丁春秋還要強上半分,丁春秋則是多了用毒一項。當然,他還是有信心能擊敗段延慶,只是他此行非是為了打贏他,只要把他打跑就是了,在剛才交手的時候,相思粉已有不少飄到段延慶身上。

    段延慶臉上閃過一絲落寞,說道:「劉公子武功武功絕頂,老夫極為佩服。再戰下去我們也是兩敗俱傷,我們又無冤無仇,就此罷手吧!」

    劉飛揚指著楚依依,說道:「誰說我們無冤無仇了,我不是說了麼,你擄走小依,我正要找你算算這筆帳!」楚依依甜甜一笑。

    段延慶忽的向楚依依微微屈身道:「楚姑娘,當日老夫心急把你擄去,這番向你賠禮道歉了。只是你要知道,老夫並未如何待你,若不是老夫,恐怕你今日也不能和劉少俠如此親暱的走在一起吧!」

    劉飛揚和楚依依大驚,皆沒想到「惡貫滿盈」的段延慶竟會向人道歉。楚依依更是臉上一紅,其實她對段延慶並不十分記恨,反倒有點感激他。若不是他將自己擄走,自己又怎能在無錫郊外遇見劉飛揚。當然她並不知道小菊的遭遇就是了。她還當段延慶便是指此事,卻不知段延慶是指,若非有他阻止,楚依依早被色鬼雲中鶴糟蹋了。

    段延慶又向劉飛揚道:「老夫一生從不求人,今日便求劉公子一事,盼劉公子見告那人的下落,段某感激不盡,但有所求,無不應允!」語中透著無盡的哀愁。

    劉飛揚絕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想念當日的刀白鳳,不惜低聲求人,說出去有誰相信這便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四大惡人之首惡貫滿盈段延慶!聽他言辭誠懇,絕不似做偽。心中不禁想道:他雖是惡貫滿盈,但同樣也有感情。正是與刀白鳳的那段露水之緣讓他真正嘗到了為人的樂趣。段延慶曾身為太子,必也有過美女環繞之時,而惟有在他最落魄最無助,甚至最淒慘的時候,遇上了刀白鳳才讓他彌足珍貴,從此把刀白鳳深深埋藏在心底。也許,他這麼想當上大理皇帝,便是為了要尋找當日的「長髮觀音」吧。他應該知道,以他的這副模樣,在江湖上的名聲又如何能當好一國之主?劉飛揚不是個硬心腸的人,在這一刻,他也對段延慶產生了深深的同情,差點忍不住便要衝口說出刀白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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