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飛揚見狀,不禁脫口叫道:「難道大師就,就是那明教教主?」眾僧心中皆是一震,適才聽無名老僧所言,猶如歷歷在目般,若非當事人,實難以想像他如何知道的如此清楚,齊齊一臉疑問望著無名老僧。
無名老僧不答,繼續道:「在那嬰兒落水之時,哇得大哭起來。那一聲啼哭,彷彿如雷霆霹靂般在那明教教主心中響起,頓讓他心生悔意。心灰意冷下,也不欲找黃裳報仇帶著手下返回光明頂。可是,在路上卻遇到一群侍衛模樣的人阻截,看為首那人身上武功竟是那上光明頂的神秘人。直到那一刻,才知那人便是大宋皇宮中的宦官房佑龍。明教自被黃裳大殺一通,高手本就所剩不多,而那群人武功皆是怪異莫名,一邊是身疲力倦,另一方是以逸待勞,勝負自是不言而知。是役明教教眾全都戰死身亡,而那教主也被房佑龍擊落水中。因果循環,那也是業報來臨,直到那一刻,明教教主竟如夢初醒,過往種種如白駒過隙在腦中一一而過,什麼仇恨也都煙消雲散。」眾僧齊齊雙手合十,玄慈郎聲道:「那位前輩大徹大悟,實是令人敬仰。」他聽到這,自也明白那明教教主,十有九成就是這老僧,只是不知後來如何又到了少林寺。
無名老僧白眉顫動,彷彿知道眾人的心思,又說道:「那人身受重傷,掉落水中,卻被路過的少林高僧靈嘉大師所救。經此之後,那人已是萬念俱空,便隨靈嘉大師回了少林寺,拋掉過往剃度出家成了少林寺中一份子。」他甚至不用「明教教主」的稱呼改稱「那人」便是說自那以後便不是什麼明教教主了。說到這裡眾人再無懷疑,這無名老僧便是當年的明教教主無疑,而那靈嘉大師是少林前代掌門靈門的師兄,無論佛法武功皆為眾僧敬仰。眾人心頭皆是震驚不已,一時無人說話。
劉飛揚心中也有點明白,為何他在寺中數年,明明見到慕容博和蕭遠山偷學武功卻不加阻止,那是因為他進了少林後,勤修佛法,修為日深,心境早和過往大大不同。但同時也有無數疑問,為什麼這老僧還有那麼高的武功,他大徹大悟後按理對武學一道應該已無興趣了,可他卻能一眼看出自己身懷易筋經內功,這又如何解釋?還有那太監房佑龍,武功奇高!那蒙面女子又是誰?和黃裳又是什麼關係?幾十年來沒聽過黃裳的消息,估計在哪暗暗思索各人的武功破綻?腦中隱約閃過一個念頭,卻一時抓不住。
一個滿面紅光的老僧道:「大師可是覺得那黑衣人是當年房佑龍一路?」他是當前玄字輩老僧中年紀最大的一位,也是已過世的靈嘉大師的弟子玄渡,聽聞這老僧和恩師有關,大感親切。
無名老僧緩緩點頭。玄慈道:「那黑衣人聲音尖細,頸細背曲,行走時後跟微翹,想必是宮中人物。而房佑龍既是宮中執筆宦官,是他手下也是絲毫不奇。但又為何上我少林,此事極是費解?」若說為了無名老僧,那又不像,他的身份數十年來無人得知,房佑龍若是知道早就該有所行動,自不會等到今日。
群僧自是猜不透其中原因,劉飛揚道:「也許那房佑龍和慕容博本就是一夥,那個黑衣人就是奉命來助慕容博的。」他純粹只是想往慕容博身上抹黑,隨口而說,卻不知還真給他說中了,只是他們間的關係較為複雜。那黑衣人所以潛入少林,卻是為了劉飛揚而來。那人奉慕容博差遣,在少林寺附近監視,目的原只為了蕭遠山。但見劉飛揚所易容的漢子要入少林,竟惹得少林若大動靜,心中起疑,冒險潛了進去。只是他也不敢正面進去,從側面翻進寺中。少林寺佔地本就極廣,房屋比鄰,大白日的他又要隱跡藏行,實找不到劉飛揚進去後的位置。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他終於在藏經閣外發現那群老僧和脫去臉上易容物的劉飛揚,可是馬上就被無名老僧發現,之後一場惡戰負傷逃離。
玄慈道:「慕容博圖的是謀反大事,又怎麼會和宮中宦官扯上關係,他不怕事情敗露麼?」
劉飛揚接道:「正是因為這樣,慕容博才更需要和宮中的人交往,以做他日後起事的外援助力。」他看《天龍》原書時就想不明白,慕容博圖謀的是復國大業,怎麼假死三十年,竟然不去結交各國那些實權人物,或暗中控制幾個也好,總比他躲在少林寺中偷學武功有益的多。也許是原書中他一現身就被無名老僧收服,萬念俱空下也不再和慕容復提起。
群僧一想皆覺有理,玄慈道:「如此看來慕容博是籌謀已久。只不知我們要如何消泯這場浩劫,劉施主可有良策?」
劉飛揚心中暗喜,終於說到點子上了,說道:「在下原先是想請各位大師出面,向天下公佈慕容博的圖謀,好讓朝廷和天下英雄知曉慕容家的真面目。但現下來看,慕容博必也是準備得極為充分,就怕那樣打草驚蛇,甚至反逼得他孤注一擲,到時天下大亂,那就是在下的罪過了。所謂蛇無頭不行,若能擒住慕容博那是最好不過了。」
群僧齊齊雙手合十,高念佛號,玄慈道:「善哉,善載!施主宅心仁厚,實是我中原之幸。能擒住慕容博把危難消於無形,那自是最好不過。可慕容博心機深沉,為人謹慎機警,要想擒他實是極為不易!」他三十年前便與慕容博交好,可說對他也較為瞭解。
劉飛揚道:「方丈所言甚是,但凡事有利有弊,也正是慕容博過於小心謹慎,這點也是我們可加以利用的地方?」
玄慈道:「願聞施主妙計!」語氣平和,神情不動,光是這點就比其他聳然動容的老僧強多了。劉飛揚心中也是暗暗佩服,若不是心中早有定計,還真說不上來,逐不慌不忙道:「其實,在下曾遇見過慕容博。」接著把在杏子林丐幫大會後,遭慕容博阻擊之事說了出來,只是撇開那神秘的飛鷹九衛。
玄難問道:「施主如何得知那蒙面人是慕容博喬裝?」
劉飛揚笑道:「那實是托他慕容家『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名頭,在下出道江湖前,家師曾與在下言過天下幾大奇功,慕容家的斗轉星移正是其中之一。而他之所以要劫殺在下,正是因為在下在杏子林中直斥了他麾下金風莊莊主包不同,誰知慕容博當時便隱在林中,從中聽出了在下的弦外之音,怕壞了他的復國大業。」他這點雖是自己猜想,但卻說得絲毫不差。
玄慈沉眉道:「施主可是想以身作餌,引出慕容博?」心中卻對劉飛揚的武功讚歎不已,他自是知道慕容博的武功,三十年前就強過他許多,而後躲在少林偷學了少林絕學那更是如虎添翼,劉飛揚能在他手下逃脫,武功自是不凡。若說玄慈也是這代少林中的佼佼者,學識淵博,聰慧過人,馬上明白過來劉飛揚的意思。